第3章

傍晚的風也很輕柔，就連知了叫個不停，我也覺得是很好聽的奏樂曲。

 

我一隻手張開擁抱風，一隻手拉著張平思一蹦一跳。

 

「我很開心啊！

 

「張平思，悲慘忙碌的高中生活結束了，你不開心嗎？」

 

明天再也不用早起上課，再也不用寫看不見盡頭的卷子。

 

張平思點點頭，加入了蹦蹦跳跳的步伐。

 

「我也開心啊！」

 

其實來考場求偶遇不是我在腦海裡編排過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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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下意識的情之使然。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逛到了理科考場。

 

我想我不是不喜歡他了。

 

而是把這份情感藏在了更深更深處。

 

16

 

「欸，我把我和齊陽的故事講完了，你和裴之呢，有進展嗎？」

 

大一的第一個寒假，張平思躺在我的床上細細地和我講述了她的故事。

 

「我嗎？」我仰頭深思，最後無力躺下。

 

「能有什麼進展啊。」

 

我的暗戀隱藏得很好。

 

除了我主動告訴的張平思，沒有一個人放心。

 

「你們不是考上同一所大學嗎，多好的機會，大膽追愛！」

 

是啊，報志願的時候我還託人打聽他的志願呢。

 

可我的勇敢也僅限於此了。

 

在同一所大學又如何，一個學期偶遇的次數不超過六次。

 

「要不再勇敢一點，我讓齊陽給他點撥一下？」

 

我立刻捂住她的嘴：「可別提了，還記得上次勇敢的結果嗎？」

 

……

 

張平思有些尷尬地扒拉著衣服：

 

「啊，是哦……但是主動才有故事啊！

 

「對了，你那時候不是還說討厭他，再也不要喜歡他了嗎？」

 

我閉了閉眼，用杯子蒙住頭。

 

「我是這樣想的啊。」

 

可是我的心完全不受我的大腦控制。

 

被檢舉之後，我的重心又回到了學習。

 

可是成績出來了總是不自主的和裴之比。

 

明明還有一段距離，可是看見他就會挺直身板。

 

是聽見別人討論他，假裝不在意，卻還是豎起耳朵偷聽。

 

原來，暗戀是控制不了自己啊。

 

大學主動開朗漂亮的女生太多了。

 

裴之他——還是一樣受歡迎。

 

甚至冷臉也阻擋不了別人想要了解他的心。

 

討厭他。

 

為什麼不能隻讓我一個人看到。

 

討厭自己。

 

為什麼總是縮在一個圈裡不敢踏出第一步。

 

被子裡傳來我悶悶的聲音：

 

「我會試試的。」

 

17

 

我沒有機會再試了。

 

裴之他談戀愛了。

 

剛開學，室友拉著我：「你知道嗎，那個學臨床的帥哥談戀愛了。」

 

這時我還在不緊不慢地整理行李：「哦。」

 

「是裴之，那個你很關注的裴之！」

 

我手一頓，原來我的暗戀也沒有藏得很好啊。

 

他談戀愛了嗎。

 

他談戀愛會是什麼樣子呢。

 

我好像，一點都不了解他，真正的他是什麼樣子的呢。

 

「聽說他女朋友是學藝術的，追他追得超猛的。

 

「人也漂亮，性格也好，聽說追得人盡皆知，心動也正常。」

 

是啊，人盡皆知。

 

每天在教室堵他，每天對他大膽示愛。

 

不得不說，我很羨慕，還有一點點的。

 

嫉妒。

 

我什麼時候才能這樣做。

 

我看過她的主持，是很優秀的女孩。

 

他們很配，高冷學霸和直球主持。

 

我的少女心事就在這停止吧。

 

這一次是認真的。

 

18

 

可能是因為害怕，我刻意地逃避關於他的一切。

 

以至於我發生了這麼尷尬的事。

 

有一個活動，需要學院各個部門一起開會。

 

我看到裴之愣了一下，很快整理好表情。

 

他看見我主動點頭打了一個招呼。

 

我點頭回應，坐在他的旁邊。

 

大學的會議又臭又長，一個小時後終於結束。

 

我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女生走進來，那個藝術學院的小主持人。

 

「你女朋友來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我對裴之說。

 

可能人在尷尬的時候嘴巴就會亂蹦出一些話。

 

場面一片安靜。

 

那個女生嫣然一笑，毫不在意：「不是哦，我男朋友是他。」

 

她指了指校學生會會長。

 

我摸了摸鼻頭：「抱歉，我……消息閉塞了。」

 

原來他們……分手了嗎！

 

大家都有事，走得很快，會議廳隻剩下我和裴之。

 

「抱歉，我不是故意……」

 

「我們沒有在一起過。」

 

我詫異地抬起頭。

 

19

 

我們第一次像老朋友一樣聊起天。

 

我這個詞應該沒有用錯。

 

雖然不熟，但是同班一年，同校四年，也算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吧。

 

在一邊走一邊聊的過程中，我從主角那裡補全了故事原貌。

 

那個女生確實追裴之追得很熱烈。

 

可停止得也很快。

 

我看見裴之繪聲繪色地模仿她：「裴之，你的長相是吸引人的第一扇門，但是！你的性格簡直就是你的絆腳石！

 

「你這個人太無聊了，和一根木頭一樣，我不追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樣的裴之，我沒見過，好像——有一點可愛。

 

裴之被我的笑意感染，挑了挑笑意分明的眉梢，胸腔裡悶出低低的哼笑。

 

走了一路，我們在湖邊的長椅坐上。

 

一左一右，隔著安全禮貌的距離。

 

這麼久了，我也不是那個一句話藏在心裡不敢說的小女孩了。

 

迎著微風，我向他問出那句曾經讓我輾轉反側的問題。

 

「你……對我有印象嗎，我們是一個高中的。」

 

「對你的印象？」

 

裴之愣了一會，歪頭沉思，最後慢慢地給出了一個答案。

 

「嗯，很漂亮，很優秀。

 

「很受男生喜歡。」

 

「那你呢？」我深吸一口氣，整顆心高高抬起。

 

裴之平靜地看向我，淡色的唇抿起一彎弧度。

 

他說：

 

「我也是男生啊。」

 

20

 

繼上次交談後，我的腦子仿佛炸開了煙花。

 

過了好幾天都沒冷靜下來。

 

《怦然心動》要重新上映了。

 

我邀請他會拒絕嗎。

 

他那天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真的對我有意思的話，為什麼這些天不給我發消息？

 

我躺在宿舍的小床上翻了個身。

 

不公平。

 

憑什麼幾年過去了, 我還是這麼沒出息, 這麼喜歡他啊。

 

最後我點開聊天框。

 

卻發現備注那一欄顯示正在輸入中。

 

我欣喜地等了五分鍾, 等到了正在輸入中變成備注。

 

最後我忍不住：【周六晚上有時間一起看電影嗎？】

 

同時對面也彈出消息：【你覺得《怦然心動》這部電影怎麼樣？】

 

21

 

為了周六的約會, 我提前一天從櫃子裡翻出一套又一套的衣服試穿。

 

最後還是去商場買了一套新的連衣裙。

 

順便路過理發店, 燙了一個新發型。

 

我擔心會不會用力過猛, 好在看見裴之的那一瞬間擔心便落地了。

 

他穿了一件我從來沒看過的灰色衛衣，配著寬松牛仔褲。

 

頭發清爽蓬松, 一看也是精心打扮過的。

 

我本以為我會很緊張。

 

可氛圍卻是意外的輕松, 我們一路上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

 

我們聊高中哪個老師特別嚴厲。

 

哪家早餐店特別好吃。

 

甚至還聊到了我們的同人文。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 提到這個我們都相視一笑。

 

過斑馬線的時候，有一輛電動車從我旁邊擦肩而過。

 

那一瞬間，裴之緊緊抓住我的手向他身體方向拉。

 

電瓶車騎走了。

 

他的手沒松開。

 

22

 

汽車電影院是一個很私密的空間。

 

空間又熱又狹小, 更別提他的手一直沒松開。

 

我們就這樣心照不宣地牽著手看完了一整場電影。

 

終於在電影快結束的時候, 我偷偷看向他。

 

燈光昏暗，他的嘴好像很好親。

 

明明沒有喝酒，我的腦袋卻暈暈脹脹的。

 

也許是氣氛使然, 雙手不自主地放在他臉上，頭輕輕地靠近他。

 

淺嘗輒止。

 

我的臉頰發燙, 既然事情已經這麼亂了, 幹脆就再更亂一些吧。

 

我閉了閉眼，在心底排練過無數次的話終於說出來了。

 

「裴之，我喜歡你。」

 

我能感受到裴之明顯一頓，但我沒反應到他的下一句話。

 

他說。

 

「我也喜歡你。」

 

他的聲音沙啞, 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獨自暗戀以來, 我從未想得到任何回應。

 

可聽見這句話時，我的心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真好啊。

 

在大學，我的績點很高, 學會了化妝長得也很漂亮。

 

追我的人不比裴之少。

 

他喜歡我，算他有眼光。

 

裴之撓了撓腦袋：「其實……喜歡你很久了。

 

「可能……從高中！」

 

他笑了笑：「可能你對我沒什麼印象。」

 

我一愣。

 

怎麼會沒印象呢！

 

氣得我對他又親又咬, 一邊親一邊用手掐他。

 

原來不是主動就會有故事, 而是雙向的奔赴。

 

不過幸好。

 

兩個不善言辭把事情都藏在心裡的人, 最後還是在慢慢地向彼此靠近。

 

23

 

原來裴之談起戀愛來是這樣。

 

不再是我觀察的他，不再是我想象中的他。

 

而是我身邊的他。

 

原來他也會賴床, 和我抱怨早八太難起床了。

 

原來他也會緊張，第一次給我送花的時候手抖個不停。

 

原來他也不是永遠鎮定自若的樣子，會為了競賽忙得焦頭爛額。

 

第一次月考，作為學習委員，班主任讓我把成績單打印出來。

 

「-但」我也變了，面對他不再那麼緊張了。

 

不會因為猜不透他的話而輾轉反側, 而是會直接問他。

 

也會因為他太笨了而生氣不理他。

 

一些曾經不敢說的話我一一和他說了個遍。

 

不再對他的一切小心翼翼，而是更加坦然松弛。

 

我們一起吃飯, 一起散步, 一起逛街看電影。

 

成了大學最普通的一對情侶。

 

在暑假的時候。

 

裴之帶我見了他媽媽。

 

他媽媽眯著眼睛，摸著我的頭：「小姑娘, 我對你有印象。

 

「以前裴之和我說過你英語很好哦。」

 

多年前的猜想正中眉心。

 

當初覺得不可能的天真幻想原來真實發生過。

 

我跑去裴之房間, 把他威逼利誘到牆角問他：

 

「你是不是在更早之前就對我有想法了？」

 

「嗯？嗯？嗯？」我的臉緊挨著他, 我們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裴之的耳朵通紅，他縮了縮脖子。

 

從床頭櫃拿了一顆糖撕開塞在我嘴裡。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糖果的甜一絲絲地從味蕾蔓延到心裡。

 

是芒果味。

 

這讓我想起了和裴之的第一個吻。

 

和這顆糖果的味道一模一樣。

 

少女的心事總是隱晦又自卑。

 

我想起無數個深夜，我開著窗, 吹著冷風，撕開糖果的包裝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好在，這顆暗戀糖有了結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