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英語專業對我來說也再適合不過。

「我們想多陪陪玥玥。」

 

我和蘇星熠緊緊抱著臉色蒼白的玥玥。

 

沒有什麼能將我們一家人分開。

 

最後養母摟著我和蘇星熠，流著淚說：「你們都是好孩子。」

 

算是同意了我們的決定。

 

15

 

填完志願後，我的生父生母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出現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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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娣，回家吧，我們供你出國留學。」

 

生父生母近幾年建起養豬場，趕上豬肉漲價的時世，生意越做越紅火。

 

村裡的房子已經翻蓋，搖身一變成了村裡最富有的一家。

 

聽說我高考考得很好，預計以後會大有作為，便又想來打我的主意。

 

玥玥現在生了病，家裡經濟變得拮據，他們企圖供養我讀大學，以此來重新綁住我。

 

他們能供我出國上大學，給予我足夠的經濟支持。

 

「回來吧，往後我們走了，你還能和弟弟作個伴。」

 

說到底，還是為了兒子。

 

他們哪是為了我好，隻是怕心肝兒子沒有伴兒。

 

這次，蘇星熠把我的生父生母趕出病房後，大家一片沉默。

 

最後，還是養父嘆息著開了口：「我們家現在經濟條件確實有些困難，若你想回去，便回吧，他們能為你的學業提供更好的經濟支持。」

 

現在家裡大部分的錢都要供玥玥治病。

 

養母也拉著我的手，「閃閃，你自己選吧。不用考慮太多，無論你怎麼選，我們都不會怪你。」

 

「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蘇星熠也憋出一句。

 

我忍不住，跳起來彈了一下蘇星熠的額頭。

 

「你們不是說永遠不會拋棄我嗎！怎麼遇到這點小困難就要趕我走了！」我假裝生氣道。

 

「不是要趕你走，隻是希望你能過得更好。」養母急忙補充。

 

我握著養母的手，堅定地說：「我在這個家，便是過得最好，你們是我唯一的父母。」

 

養母再次淚流滿面。

 

16

 

家裡沒錢，我就去打暑假工。

 

高考完有整整三個月的暑假，我憑優異的高考成績找了好幾份家教。

 

有時，一天要去給三家上課，忙完到醫院時，玥玥已經睡得很熟了。

 

我把她愛吃的水果放在床頭，還有她最喜歡看的漫畫書。

 

這樣，玥玥第二天一睡醒就能看見，她會知道姐姐一直在陪著她。

 

住院短短不到兩個月，她手上已經滿是針孔。

 

我摸著她不再細嫩的手背，心裡一陣酸楚。

 

蘇星熠也不要命地到處找兼職。

 

我倆常常忙得一天都見不上一面。

 

他的笑容依然明亮，給人一種無窮的希望。

 

大學開學前夕，我們各自領了工資來到醫院。

 

除開學費和前兩個月的生活費，我倆一共還有兩萬塊。

 

我們一起把這筆錢交到養父手上。

 

養父連連推開，說著要留給我們大學當生活費。

 

「爸，你就留著給玥玥用吧，我們開學後還能做兼職賺生活費啊。」

 

「對對，就當是我們倆為這個家出的一份力。」

 

玥玥住院以來，養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他仍然開朗瀟灑，隻是多了一份滄桑。

 

養母要忙編輯的工作，養父的工作時間相對自由，能邊陪玥玥邊寫作。

 

大學開學後，我和蘇星熠三天兩頭往家裡跑。

 

玥玥開始了漫長的化療。

 

有時一段化療結束，養父母會接她回家住上一段時間。

 

她在家裡蹦蹦跳跳，看電視逗貓，活力滿滿。

 

可惜過不了多久，五歲的玥玥又要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上插滿大大小小的針管。

 

玥玥的病情在一天天好轉。

 

有次國慶假期，我和蘇星熠在學校附近找了份兼職，工資比平時翻三倍，便沒有回家。

 

養父母帶著玥玥開了一個小時的車來學校找我們。

 

我和蘇星熠下了班，牽著玥玥走在大大的校園裡。

 

玥玥瞪著圓滾滾的眼睛好奇得到處看。

 

「哥哥姐姐，我以後也能上這樣的大學嗎？」

 

「當然可以！我們玥玥健健康康長大，以後可是要上清華北大的！」

 

17

 

大二那年暑假，玥玥終於結束了治療。

 

她開始像正常小孩那樣，去公園放風箏，還養了隻可愛的小狗。

 

那隻小狗，是我陪她在路邊散步時撿到的受傷小狗。

 

我帶著玥玥把小狗送去寵物醫院。

 

玥玥閃著亮晶晶的眼眸問我，能不能養這隻小狗。

 

「它也生病了，像當初的我一樣。我想像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愛我一樣，愛護這隻小狗狗。可以嗎？」

 

我被她稚聲稚氣的話語淚湿眼眶。

 

九月，她終於走進幼兒園。

 

我和蘇星熠也讀大三了。

 

這一年，我們家再次發生轉機。

 

養父寫的小說爆火，有家大影視公司聯系上他，想要買小說的版權。

 

寫作多年，養父的小說終於再一次影視化，全家人都激動不已。

 

版權費下來時，養父激動得手直顫抖。

 

整整六百萬！

 

玥玥出院後，家裡的經濟情況已經轉好很多。

 

加上這六百萬，養父母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再愁生計。

 

我和蘇星熠也不用每天擠出時間去做兼職了。

 

快大四的時候，養父和養母來了學校，找我和蘇星熠認真聊了一次。

 

現在經濟條件已經支持，如果我倆有想法，父母可以支持我們出國留學。

 

「可是我舍不得玥玥。」我嘴一撇。

 

也舍不得離開這麼好的養父母三年之久。

 

是他們給予我新生。

 

養母輕輕敲我的頭，語重心長。

 

「原本你們高考那年就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是我們拖累了你們。

 

「現在有這條件了，去國外好好學習一番，回來才能掙大錢養妹妹啊！」養父笑道

 

經過一段時間的慎重考慮，我和蘇星熠決定申請國外的學校。

 

在玥玥長大之前，我們先替她去看看這個世界。

 

接下來的一年，我們都在備考雅思，以及做要出國的準備工作。

 

最後一個在國內的假期，玥玥恨不得天天和我們黏在一起。

 

18

 

這天，時隔四年，我再次聽到了生父生母的消息。

 

他們的養豬場出事了。

 

這幾年豬肉價格居高不下，生父生母賺錢賺紅了眼。

 

為了讓豬更快出欄，他們給豬打生長激素。

 

瘦肉的價錢賣得更高，他們就注入瘦肉精。

 

還有別的一些上不了臺面的伎倆。

 

有人吃出問題，聯合報了警。

 

警方帶著專家去徹查養豬場，這一查就查出了大問題。

 

吃出問題的顧客堅持把他們告上法庭。

 

不久後，我的生父生母鋃鐺入獄。

 

一朝河東，一朝河西。

 

當初養父母家遇到困難時，生父母家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如今我們全家熬過了難關，一切欣欣向榮，生父母家卻轟然塌臺。

 

我慶幸我被拯救，已然重生。

 

出國之前，蘇星熠陪我一起回了一趟小鎮。

 

我們走進當年就讀的那個小學。

 

暑假還沒結束, 學校裡空蕩蕩的。

 

我們走到六年級讀過的教室。

 

就是在那裡，我遇到了我的救世主, 獲得新生。

 

我認真地看著蘇星熠，「謝謝你，哥哥。」

 

這些年, 我從沒有喊過蘇星熠哥哥。

 

因為我們讀書一直是同一屆，我覺得喊哥哥別扭。

 

蘇星熠裝著甩掉手上的雞皮疙瘩，「咦，蘇閃閃, 別搞這套。」

 

「我和爸爸媽媽能參與進你的世界, 是因為一切都冥冥中自有注定。」

 

「蘇閃閃, 還好你是我妹妹。」

 

或許我出生時選錯了家庭，灰撲撲地過了很久。

 

但幸運在 11 歲時，重新成為養父母家閃閃發光的寶貝。

 

19

 

我回了趟村。

 

記憶中的破瓦房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樓。

 

想必就是幾年前生父生母的養豬場剛做起來時建的。

 

現在, 裡面隻住了一老一小，從前的奶奶和弟弟。

 

蘇星熠伸手敲門, 來開門的是滿頭銀發的奶奶。

 

她重男輕女，對我永遠隻有冷哼與不滿。

 

可如今, 她隻是愣愣地看著我, 問我能不能在出國前去牢裡再看看親生父母。

 

去, 當然要去，我要在離開之前, 再去狠狠踩上一腳。

 

弟弟已經 13 歲了，長得白胖, 和那年黑瘦的我截然不同。

 

他正和同學抓著遊戲機打遊戲。

 

他已經認不出我來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牢裡探望你爸媽？」我問道。

 

他的同學聽到後驚奇地看著他。

 

他不耐煩地白我一眼，「什麼爸媽，我可不認坐牢的人做爸媽。」

 

他招呼同學繼續打遊戲，「別聽那瘋女人亂說！」

 

我諷刺一笑。

 

監獄裡。

 

我拿起聽筒, 隔著玻璃看裡面的人。

 

生母的頭上已經快布滿銀發。

 

「盼娣，你原諒媽媽了嗎？」她熱切地看著我。

 

「我來之前回了村裡一趟，你所謂的寶貝兒子，連來見你一面都不願意。

 

「他在同學面前已經不願意認你們這對父母了。」我咧著嘴笑。

 

生母的表情一點點變絕望。

 

「我爸媽要送我出國留學了，什麼樣的父母養什麼樣的孩子，你這種父母, 養出來的注定是壞種！」」

 

我放下聽筒，揚長而去。

 

20

 

出國那天, 養父母陪我和蘇星熠一起去機場。

 

我緊緊抱著養母, 不肯撒手。

 

男同學們看著我的窘態，小聲嬉笑。

 

「（我」我蹲下去捏捏玥玥的臉, 「蘇玥玥，你要好好長大，等哥哥姐姐回來！」

 

在國外的每一天，我都過得快樂踏實。

 

三年裡, 我頻頻站上領獎臺。

 

有次, 課堂上一位女同胞捂著肚子用中文問我，有沒有帶衛生巾。

 

我微笑著從書包裡拿出一片給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蘇星熠把媽媽替他裝進書包的衛生巾遞給我的場景。

 

謝謝你, 蘇星熠，謝謝你願意將爸爸媽媽的愛分我一半。

 

我蘇閃閃啊，如今終於閃閃發光了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