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鮫人帝姬隻想搞事
- 3626字
- 2025-04-11 16:52:21
實在是太難過了,我趁著天命松懈魔道得意,拼著一條性命將河圖與洛書毀去,三祥去其二,眼看著就要能夠破除所有裹著祥瑞名義的枷鎖。
卻最終力有不逮。
我睜不動眼皮,看不到秦聞的神色,隻聽他說:「角割下來,我就沒辦法給佩佩續命了。」
是的,我現在的身體像是一間四處漏風的屋宇,時時刻刻離不開秦聞。
他背上的雙角,是我唯一賴以存活的東西。
我本來以為,那鬼東西不會那麼小氣的, 給了我力量還要拿回去,還拿得這麼快。
到最後,還是被天命以S來做籌碼威脅:「那就不續命了。」
黑暗中,我感受到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到我的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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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聞這樣聰明的人, 怎麼會不知道?
他和我一樣討厭這個非人非獸的世界, 他討厭自己生下來便注定要去龍女面前搖尾乞憐, 他討厭這既定的軌跡,討厭這豬油蒙心的世道!
我閉著眼衝秦聞輕輕揚起笑容:「自我S後,世人再無枷鎖加身,不好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又憑什麼因為一點血脈,就該比別人高貴?
秦聞,我願意為此而S, 獻祭我所擁有的一切,讓這個血脈劃分尊貴的時代落幕。
讓所有人能夠擺脫獸性與天命枷鎖,選擇自己的路。
秦聞久久不言。
久到我沉沉睡,都沒有聽到他說一聲:「好。」
番外
秦夫人第一次踏足這個新秦府時,整個院子的大紅燈籠孩子風中各自搖晃著。
而相國夫人的靈位前,貢品尚溫熱。
秦夫人定定瞧了一眼隻刻了「吾妻」兩個字的靈位,不其然想起一年夏天,那個充滿靈氣的小丫頭在水裡暢遊來去,嘲笑岸上自家兒子熱出一身臭汗。
等秦相國衣裳半湿入門時看見自己的母親,他笑了笑:「母親,見過佩佩了?」
秦夫人神色復雜地看著他:「見過了。」
何止是見過?
等到白鵠大人走了之後,姐姐看著我肉嘟嘟的腳丫子,伸出手捏了捏:「珠珠,你想做人?」
「?陽」正在進行分化的孩子們是第一個感覺到不對的 ,紛紛哭著說自己沒有分化成功, 成了廢人了!
接著輪到他們這樣早已分化成功的個中強者, 不約而同地感知到自己所視為榮耀的力量正在一點點消散。
這是, 要變天了。
她看見龍女默哀良久, 才同自己道:「愛卿,日後再無天之所鍾, 我等君臣還需戮力同心。」
龍女之意,她明白,自此之依人力奪天下而不求上蒼垂憐。
可秦夫人不願意。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 看著他創傷未愈合的後背:「你我同為乘黃,母子同源,我——」
一具我將自己的雙角與血脈都給你繼承還未說出口, 就看見自己的兒子胡亂擺了擺手,轉頭從貢品上拿了一塊花形的糕點放在口裡咀嚼。
好像是在自己的小尾巴懷裡搶東西吃一樣。
秦聞咽下糕點, 衝自己母親微微一笑:「母親回去吧。」
「告訴你的龍君, 守好國門。」
送走了「不速之客」, 秦聞心情還是不錯的,他哼著歌兒給自家佩佩的靈位清掃灰塵,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麼。
有大事, 諸如近年來再沒有一個孩子能夠分化,測靈官們都快要失業了。
也有小事,譬如他剛剛下池塘清理淤泥的時候看見了一條小錦鯉,不知道怎麼遊進來的。
說著說著他笑起來:「佩佩是個小騙子。」
「說好把尾巴給我, 卻隻給我留了一片鱗。」
他輕手輕腳地將手收回,怕驚動少女酣甜的夢境。
陽光散落在他的後背,有細密微痒的觸覺。
(全文完)
番外:三年後
1
秦聞有的時候下了朝會後,會去附近的酒肆打點酒回家自己喝,多半是價格不高不低也不淡不烈的,他酒品一般,一時間喝多了容易發痴。
如今佩佩走的第三年冬天,和往年一樣下了好大一場雪。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踩著雪算出年關的假期能夠讓自己舒舒服服地歇上半個月,喜不自勝。
於是路過酒肆的時候多買了兩壇酒,小二說大人我給您送家去,秦聞說我倒還抱得動。
等他溫好酒把靈位拿下來擺在酒岸的另一邊時窗外雪還下著。
秦聞給自己倒了一杯,又往佩佩的杯子裡倒了淺淺一層,瞅一眼,往自己杯子裡再分了一些。
「又快過年了,」秦聞說著稍微一碰杯,略顯渾濁的酒水蕩漾不出揚起的嘴角,「佩佩,這麼久了,你到底投胎了沒有啊。」
說著說著他笑起來:「別是被天道記掛上了,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吧?」
酒送到嘴裡的時候還溫熱,進了五髒六腑卻反而覺得寒涼刺骨。
秦聞喝下一杯就給佩佩添上一點,等到佩佩的酒杯裡攢了半杯酒的時候,他已然酩酊大醉了。
侍女要來給相國脫靴,秦聞揮袖叫其退下,而後挾著靈位翻倒在床上。
好雪片片,醉夢之間他覺得有些冷,將冷硬的靈位更抱緊幾分。
……
「秦聞?」
……
「秦聞!」
……
「臭秦聞!」
秦聞猛然睜眼!
尾巴朝上快要被太陽烤S的佩佩咬牙切齒地看著眼前人:「你聽不見呀?」
秦聞一時間手比腦子快,下意識把她扶起來放回水裡。
佩佩擺了擺尾巴:「你神遊個什麼勁呢?喊了你半天了。」
聽見這話他微微一笑:「我錯了佩佩。」
「錯哪了?」佩佩仰頭叉腰。
「錯在——」
他掐住眼前人的脖子,皺著眉:「不該讓旁人進了我的夢。」
隨著手上漸漸用力「佩佩」的臉漸漸漲紫,溫暖的舊日時光也在緩緩褪去顏色。
風止,水停。
「誰派你來的。」
秦聞看著被捆住的二次分化食夢貘,面無表情,後者咬咬牙直說:「小人傾佩相國與相國夫人情誼深厚,故而欲圓相國一夢,實乃一片好心。」
秦聞笑笑:「一片好心?」
他說:「如此說來,倒是本相錯怪與你了。」
那人聽見此話艱難咽下口水:「正,正是。」
「可是縱然你是一片好心,卻奈何織錯了夢,我身為相國,這夢中可有許多軍國機密,是萬萬不可泄露的。」
秦聞收了笑,吐出一個字:
「S!」
那人慌亂地想要解釋什麼,卻被塞住了嘴吐不出一個字。
秦聞將靈位又好生生擺在了貢品後面,醉酒剛醒有些頭疼,他坐下聽著庭院中悶聲杖刑的聲音,慢慢地揉著。
不多時,心腹走了進來拱手:「大人,小賊已然伏誅了。」
他點了點頭。
心腹不解:「大人不問是誰人所派?」
秦聞眼神輕輕落在地上:「上大夫,老貴族,或是其他,何必要問。」
「可——可就這樣打S?大人何不帶著這人去君上面前對峙,讓那些個蠅營狗苟的小人陰謀顯露,定他們大罪S罪!」
秦聞看了他一眼:「多事。」
「帶著這人的屍體,隨我去一趟宮中,向君上請罪。」
請的什麼罪?
自然是白日遇見賊人入府偷竊軍國機密,府中下人捉捕賊人不慎出手過重令其致S的罪。
2
秦聞向鳳凰君訴說完整件事時,臉色都是陰沉的,看得鳳凰君一陣皺眉。
「不是吧,相國——」
鳳凰君取笑似得開口:「寡人看你這樣子不像是錯手打S賊人,如此苦大仇深,這小賊怕是叫你夢見別的什麼了吧?」
左右也瞞不過,秦聞嘆了口氣:「臣耽於兒女私情,叫君上看笑話了。」
鳳凰君心道果然,他一猜就知道能讓相國如此大動肝火不計得失地弄S這個人,定然是因為那位鮫人帝姬。
他不由問:「夢見什麼了?」
秦聞苦笑:「還能有什麼?摔在岸上,叫我拉她起來,如此而已。」
君臣二人心知肚明這二次分化的食夢貘定然是那群老而不S的臣公派遣的。
隻是就算提著活的人當堂對峙,也不能聳動這些老不S的筋骨,鳳凰君又舍不得自己的相國平白受氣,故而——
「打S就打S吧,」他說,「我們相國打S一個小賊,還要請什麼罪?」
「不過相國、」
「你……當真永不再娶了?」
秦聞聽見這話一愣,自嘲般笑笑:「君上怎麼也管上臣的家事了?」
旋即正色:「臣無心情愛,永不再娶。」
提起這件事鳳凰君著實有些頭疼,他愛才惜才敢於用才,從前執掌君權也不是沒用過敵國士子,秦聞更是其中翹楚。
那鮫人帝姬——
鳳凰君從前輕看了幾分,以為不過是個女子,又和相國朝夕相處多年,縱然是龍女之妹又如何?
還能翻了天去?
若不是秦聞情深不肯辜負,他不好勉強,不然娶什麼帝姬?老老實實娶本國女子,妻兒老小一家子骨肉在自己國土之內,用起來也安心妥當。
溫柔鄉,英雄冢。
哪天鮫人帝姬吹一吹枕頭風把自家相國拐去了她姐姐那裡,鳳凰君心想自己怕是受不了這個氣。
敲打幾番之後他本以為妥當。
相國想娶,那便娶回家好好過日子。
誰料到她竟然這般悍烈,有如此胸襟。
鳳凰君道:「也是,有明珠在前,相國自然看不上尋常女子。」
秦聞笑笑:「君上說笑了。」
先前上大夫為了籠絡秦聞這個炙手可熱的新相國,欲將自己的愛女嫁於他,那二次分化的蝴蝶姑娘弱質纖纖,卻直說自己不介意相國已有亡妻,甘願為人繼室。
還是鳳凰君替他擋了回去。
後來蝴蝶姑娘生了一場大病,痊愈了也不肯見人,最後終於挑了個新貴嫁了過去。
隻是那新貴是個尋常人類,隻是腦子聰明,未曾分化,姑娘覺得自己所託非人終日恹恹不快,夫妻間也沒有什麼甜蜜可言。
秦聞想到這一茬,倒是有些惋惜。
「佩佩她,不過是年紀太小,不知這人間除了血脈枷鎖,還有門閥高低,善惡美醜,聰慧愚笨。」他道。
她本可以幫助自己的姐姐統一宇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卻偏偏天真到萬劫不復,剝出鮮血淋漓的鱗片那般,將自己的榮華盡數贈與世人。
可世人又有幾人領情?
「這世道原本便是不公的,」鳳凰君忽然說,「否則,我何以為君?」
此話一出口秦聞便一驚:「君上——」
鳳凰君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別喊!別告饒!吵得寡人腦頭疼。」
「寡人近來頭疼得厲害,年紀大了,你家帝姬還毀了血脈傳承,我的鳳凰真身甚至掉了不少毛。」
他半開玩笑道:「活了幾百年,眼瞅著快大限將至了,倒還新鮮。」
秦聞本想說什麼,張了張口隻說:「君上保重身體。」
鳳凰君拍了拍他的肩:「還好,離歸天還早著呢。」
他看著這些年屢立奇功的重臣,心中有多番話語,最終才說:「寡人有時慶幸,這天下如那帝姬之人唯此一位。」
「倘若有千人萬人——」
「相國啊,這天下,才當真有幾分可能迎來萬世大同。」
鳳凰君笑著說著,迢迢敬了虛空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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