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關上門，林恆打趣開口：「還挺敬業。」

 

我捂住他的嘴，與陳雪相視一眼。

 

她拿出紙筆遞給我。

 

我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指頭，寫了一行字。

 

「沒有離開的腳步聲，人還在外面」

 

想到黑暗中有人站在門口，一門之隔，一張面無表情的臉SS盯著我們，我沒由來一陣惡寒。

 

時間彷佛靜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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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鼻尖上的水珠凝結成冰碴。

 

塑料袋摩擦在地上的聲音才漸行漸遠。

 

「媽媽，他不是乘務員叔叔，叔叔穿的皮鞋」

 

羅維縮在陳雪懷裡，悶悶開口。

 

我抬手輕捂在他嘴邊。

 

壓低聲音衝著另外倆人開口：「鑰匙。」

 

拿不到鑰匙，我們就會一直處於被動。

 

挨到半夜，過道上再沒有一絲動靜，林恆輕輕打開了包廂的門。

 

一股寒氣猛地竄進包廂，我抬手裹了裹圍巾。

 

林恆打頭，陳雪走在中間，我斷後。

 

我們在 2 號包廂，離乘務員休息室很近，隻要走過一號包廂抬眼就能看到。

 

林恆回來的很快，面對我們詢問的眼神，他神情沉重，緩緩搖了搖頭。

 

我還沒反應過來來。

 

下一瞬，林恆身後出現一張慘白人臉。

 

一瞬間，我全身汗毛炸開。

 

7

 

「砰」

 

林恆倒地。

 

「啊啊啊！」

 

陳雪尖叫一聲，迅速轉身，一把將我推開，

 

我重重砸在車窗上，肩膀震得發麻，眼睜睜看她啪地關上了包廂。

 

「我就說他們會出來拿鑰匙的」

 

身後傳來一聲戲謔的聲音。

 

我瞬間頭皮發麻。

 

僵硬的轉過頭。

 

身後是一個男人，拖著巨大的塑料袋。

 

站在車廂另一頭，在黑夜中靜靜地盯著我。

 

林恆倒在地上沒了生息，一張蒼白的臉出現蹲在林恆身側。

 

是一個女人。

 

短暫思考後，我大吼一聲衝著女人去。

 

她不是從一號包廂出來的。

 

外面也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我隻能賭她躲在乘務員休息室。

 

我把女人重重撞倒在地，連滾帶爬地衝向乘務員休息室。

 

急促的腳步聲從另一頭傳來，身後的女人尖叫著從地上爬起。

 

我一把擰開門鎖衝了進去，在兩人到達前重重關上門。

 

關門瞬間，我看到男人猩紅著雙目，雙手揮拳衝我而來。

 

休息室很小，乘務員的倒在椅子上，後腦勺的血已經凝固成冰。

 

手裡還捏著小抹巧克力末。

 

是我……害S了他……

 

8

 

混亂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從我腦海掠過。

 

乘務員僵硬的身體擋住了玻璃門，我蜷縮在桌子下方，雙手抱膝。

 

一滴汗從額角滴落。

 

門外是重物被拖拽的聲音。

 

我知道，那是林恆。

 

狠狠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眼前不斷重復林恆倒地的瞬間。

 

「操！」

 

怒罵一聲後，我睜開眼，緩緩吐出一口氣。

 

列車上帶不了刀具，剛剛逃跑時候我隻來得及看見女人手上的長棍。

 

現在仔細回想那分明是行李箱上的拉杆。

 

所以，他們沒有可以致命的利器。

 

我抬眼看向乘務員胸前的工牌，那上面有回形針，足夠尖銳，也不大，正好可以藏在手心。

 

見我一直沒有回應，門外的人急了，用腳大力踹門，語氣狠辣，

 

「我們不想S人，隻想活下去，我看見你從餐車買了一堆吃的，你拿出來，我就放過他。」

 

「你別裝，我親眼看見你給乘務員一塊巧克力，你身上肯定還有。」

 

「你要不想他S，最好乖乖的出來，否則……」

 

我努力不去在乎男人的話，小心翼翼把回形針掰直綁在手裡。

 

門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我抬頭看，女人的臉貼在玻璃窗上，彎起詭異的弧度。

 

我掐了一下大腿，讓自己清醒，緩緩開口：

 

「我可以給你們一塊巧克力，前提是他得活著。」

 

女人低著頭，咯咯笑出聲：「一塊？那可不夠，我要全部。」

 

我冷笑出聲：「那大家一起S吧。」

 

男人一把拉開女人，開口：「你先給兩塊，不然我就弄S他。」

 

9

 

「你們退去車廂那頭，我把巧克力扔在地上。」我慢慢開口。

 

他們倆人身上的羽絨服不厚，應該是在中途上的車。

 

女人凍得臉色發白，男人看起來壯，但剛剛跑的時候虛浮的腳步聲暴露了他此刻情況也不算好。

 

「你跑了怎麼辦？」

 

男人毫不退讓。

 

我微微後退，搖了搖頭：「你們兩個人萬一偷襲我怎麼辦，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男人低頭思考一陣，痛快答應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我把乘務員的身體背在身後，一隻手放在門把上，深吸一口氣。

 

幾乎在開門剎那，男人提著拳頭衝我而來。

 

我低下身子，身後的屍體倒向男人，兩具身體同時落地。

 

男人轉頭瞬間，我將回形針刺入他的眼睛。

 

「啊！」

 

慘厲的尖叫聲回蕩在車廂。

 

趁他還沒起身，我抄起凳子砸在他下身某處。

 

一聲慘叫，男人沒了動靜。

 

肩頭一陣巨痛，女人猩紅著雙眼，揮動著拉杆，一臉狠辣。

 

我轉身跟她扭打在一起，SS壓在她肚子上。

 

女人掙扎了兩下，眼裡蓄起了淚，她突然開口：

 

「我懷孕了。」

 

我愣住，屁股下意識離開了她肚子。

 

幾乎是一瞬間，她突然暴起，轉身將我壓住。

 

連續的搏鬥，我幾乎實在力竭的邊緣。

 

SS咬牙，大聲呼喊：「陳雪，你他媽快出來啊！」

 

回應我的是一片沉默。

 

女人獰笑著開口：「等你S了，我再去收拾那倆。」

 

窒息感越來越重，眼皮漸漸沉重。

 

「放開秦阿姨！壞人！」

 

羅維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艱難的睜開眼，隻見他拿著小託盤砸向女人。

 

女人抄起拉杆砸在他身上。

 

「不許你打我兒子！」

 

陳雪猛地衝向女人，將人砸翻在地，然後坐在女人身上對著她一頓輸出。

 

身上的重量消失，我猛咳幾聲，一張小手貼在我臉上。

 

轉過頭，羅維一雙眼睛通紅，看見我，啪嗒啪嗒掉著眼淚。

 

「秦阿姨，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

 

我擺了擺手，緩緩起身，拉住還在打人的陳雪。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我。

 

我重重一拽，「再打下去她就沒命了！」

 

說完也不管她，徑直走向林恆。

 

他躺在地上，流了好多血。

 

我吸了吸鼻子，跪坐在他身邊，輕輕將耳朵貼在他胸膛上。

 

微弱的起伏顯示他還活著。

 

我脫下一層羽絨服蓋在他身上，推開一號包廂，裡面的大哥早就沒了生息。

 

我站在原地默哀了幾分鍾，把大哥的屍體拖到了 3 號包廂，拿回被子把林恆放在了一號包廂。

 

羅維一直跟在我身後幫我拿被子。

 

安置好羅維，我才看見陳雪站在 2 號包廂門口，欲言又止。

 

我抬手制止她：「別說那些屁話，讓開！」

 

她沉默地站在一側，我利落的收走了我的行李箱還有吃的。

 

轉頭過看見羅維牽著陳雪的手站在門口。

 

「艹」

 

我放下了包裡的食物，隻帶了袋子裡和行李箱的。

 

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好後，我轉身走向倒地的男人。

 

從他身上搜出鑰匙，找到 1 號包廂的鑰匙，卸下來。

 

剛剛那麼大的動靜，整個軟臥車廂都沒有動靜，隻能證明現在活下來的隻有我的幾個。

 

我抿了抿唇，又轉頭看向一旁倒地的女人，臀部下方滲出血來。

 

她真的懷孕了。

 

10

 

最後我將兩人拖進乘務員休息室，扔了兩床被子。

 

接下來，是生是S隻能看他們自己。

 

做完這一切，我帶著鑰匙回到 1 號包廂鎖好門。

 

其他包廂的鑰匙我沒有要也沒有去開門拿走被子。

 

我們鬧了這麼久，餐車的工作人員都沒來，要麼是他們不在餐車，要麼是……

 

我頓了頓，停住思緒，不願再深思。

 

留下鑰匙，如果有人能活著走到這裡，希望那些被子能救他們一命。

 

我脫掉外面的衣服，掀開被子依偎在林恆身邊。

 

許久，門外響起陳雪悶悶的聲音，她說：「秦淼，對不起。」

 

我沒有回答，極端環境下，她帶著一個孩子想活下去沒有錯。

 

但，她不該是踏著別人的生命。

 

11

 

我這一覺睡得極沉。

 

再次醒來是被門外的動靜吵醒的。

 

陳雪的聲音自門外響起：「沒人了，整個車廂就剩我們了」

 

「小朋友不可以說謊，你跟叔叔說，這裡還有人嗎？」

 

「叔叔，車廂裡隻剩我和媽媽了。」

 

羅維稚嫩的聲音響起，那聲音裡有著十足的恐懼。

 

我猛地睜開眼睛，穿好衣服躡手躡腳貼在門上。

 

「陳哥，別管她們了，這裡有鑰匙」

 

不過幾秒鍾，門鎖開始轉動，我握緊了手裡的鑰匙，雙眼緊緊盯著轉動的門把手。

 

「陳哥，打不開啊！」

 

「這裡面肯定有人！」

 

話音落，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大哥，這個包廂門鎖是壞的……乘務員把人安置到其他包廂了。」

 

陳雪斷斷續續開口。

 

果然，門把手不再轉動，幾人罵罵咧咧往後走。

 

大約是見到了之前 1 號包廂大哥的屍體，其中一人嚷嚷道：「陳哥，這女的沒騙人，這兒有個 1 號下鋪。」

 

話音落，我脫力似地靠坐在門後，心緒復雜。

 

對陳雪的包庇我難以置信，又隱隱擔憂。

 

外面來的那批人肯定不是好人，陳雪帶著孩子……

 

我搖搖頭，這跟我沒有關系。

 

床上的林恆還在昏迷中，我管不了別人。

 

12

 

那伙人似乎在軟臥不願意走了。

 

他們住在靠近餐車的那頭，嬉笑打鬧聲響徹整個車廂。

 

他們的物資似乎很多，空氣裡飄蕩著肉香。

 

嘴裡開始分泌口水，我下意識咽了咽，小口小口啃著面包。

 

瓶裝水早已結冰，我拿出一瓶摟在懷裡直到解凍小心翼翼抹在林恆幹涸的嘴唇上。

 

我靠在他肩上，聽著微弱的心跳沒忍住流下淚來。

 

「小朋友，叫一聲爸爸，我就把這個骨頭給你吃好不好啊。」

 

「陳哥……孩子還小。」

 

「草，臭娘們，滾開！」

 

「啊——！！」

 

男人吃痛聲響起，緊接著是一聲聲咒罵，不過片刻傳來身體倒地的聲音。

 

下一秒羅維悽厲的哭聲響起。

 

陳雪出事了！

 

羅維隻哭了兩聲就被強行捂住嘴。

 

我在屋內心亂如麻。

 

一方面我對陳雪的維護感激，另一方面我不能將自己置入險境。

 

糾結間，已經是深夜。

 

積雪已經覆蓋了半個車窗。

 

模糊間，我想到羅維從包廂裡衝出來的場景。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坐直身子，衝著一旁的林恆小聲開口：

 

「林恆，你也會同意的是嗎？」

 

我似乎看到林恆睫毛顫了顫。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那群人似乎格外重視靠近餐車那邊的動靜，這邊的巡邏很少。

 

而且，他們守夜的那個人每到晚上都要在洗手間待上半個小時。

 

所以我隻能等。

 

一直等到天將明時，洗手間傳來關門聲。

 

此時的軟臥車廂呼嚕聲震天響。

 

我輕手輕腳拉開一條縫，猛地對上陳雪的眼睛。

 

羅維依偎在她懷裡，她的臉上一片青紫，裹著薄薄的一層被子斜靠在車窗上。

 

見到我，她面上一喜，隨後朝著兩頭快速看了一眼。

 

見到沒人，一把將羅維推了過來。

 

13

 

她張了張嘴，很快說出一句話。

 

我看懂了唇形，她說謝謝。

 

羅維進來後就一直縮在角落, 門外人多，我不敢出聲，隻能將他摟在懷裡。

 

他是個懂事的孩子，縮在我懷裡, 眼淚不停地掉, 但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我不知道陳雪是怎麼解釋羅維消失的事情,

 

總而言之那群人沒有在意羅維的消失。

 

我日日在門內聽著陳雪受辱的聲音，拆了兩坨棉花堵住羅維的耳朵。

 

一門之隔, 母親在外受苦, 對孩子來說、這太殘忍了。

 

即使我們省了又省，食物還是見底了。

 

我拿出最後一塊巧克力, 掰成兩塊，遞給羅維一塊。

 

如今, 睡覺是保存體力最好的方式。

 

迷蒙中，有人奮力往我嘴裡塞著東西。

 

很甜。

 

我微微睜開眼，羅維舉著一塊巧克力正往我嘴裡塞。

 

孩子一臉虔誠，小心翼翼將巧克力掰成小塊。

 

我眼裡一熱, 握住那隻小手, 搖搖頭, 將巧克力喂到他嘴裡。

 

用氣聲在他耳邊開口：「別怕, 我不會丟下你的。」

 

羅維身體一僵，將頭埋在我懷裡。

 

車廂外的動靜也漸漸小了。

 

我抱著羅維靠坐在床上, 看著車窗外的積雪，也不在意聲音了, 笑著問他：

 

「好看嗎？」

 

羅維餓的提不起力氣, 卻還是強撐著回應我：

 

「嗯。」

 

眼皮越來越重, 我閉上眼睛, 有些抱歉的開口：「羅維，對不起啊, 阿姨隻能陪你到這裡了。」

 

羅維的哭聲在我耳邊響起。

 

下一瞬他大力搖著我的手。

 

我恹恹開口：「我……沒力氣了。」

 

「阿姨！五星紅旗！是五星紅旗！有人來救我們了！」

 

聞言, 我睜開眼，一張略帶稚氣的臉貼在車窗上，見我睜開眼, 瞬間笑了。

 

他搖了搖手, 衝著不遠處的招了招手：

 

「這裡還有活人！」

 

14

 

我被抬上車的時候, 正好看見陳雪躺在擔架上。

 

她還活著。

 

乘務員休息室裡抬出一個人。

 

是那個女人，瘦成了一把骨頭。

 

我撇頭，看見一截白骨從椅子上滑落。

 

沒忍住嘔了出來。

 

一出站，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吸上一口，肺裡像是有幾把刀子來回的捅。

 

「我羅」上車時, 我才知道, 男人昏迷後被女人咬開脖子。

 

靠著男人的屍體活了下來。

 

軟臥車廂那一群人直接被抬進了監獄。

 

我和陳雪並排躺在擔架上。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她的丈夫不是消防員,

 

這次南下是離婚回娘家, 極寒來臨，人心難測，她捏造一個消防員的身份是希望別人能看在這個身份上忌憚幾分。

 

羅維將頭靠在我懷裡，悶悶開口：「阿姨, 對不起，我騙了你。」

 

我扯出一抹笑，明明是你救了我。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