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不到三日，他們仨就賊溜溜要跑。

螣螣很不解。

 

養父母欲言又止，拽緊包裹渾身不自在。

 

祖父得了便秘一般，朝我不停使眼色。

 

而我，在那瞬間，突然反應過來。

 

鳳凰城裡，遍地是長嘴尖爪的鳳凰啊！

 

送走三人後，螣螣臉色有些不太好。

 

我長籲短嘆，最後跟她攤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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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姨姨和叔叔們，蠻、蠻喜歡長條形、順滑的長蟲。」

 

螣螣眨巴眼，「所以他們的喜歡，是入口的喜歡？」

 

我窘迫地捂臉。

 

「他們說我像面條，很想知道一口嗦到底，到底有多爽。」

 

螣螣：……

 

12 尾聲

 

螣螣一直和我住在一起。

 

爹娘動不動就要「閉關」。

 

我不太懂，他們實力超絕，還閉什麼關？

 

螣螣說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若我管了，他們還怎麼出去浪。

 

我：？

 

「出去玩不帶我們！好過分！」

 

螣螣一句話定住我。

 

「我們跟著，他們怎麼生弟弟妹妹？」

 

好吧。

 

這年冬季，我裹著大被子和螣螣在最高的梧桐樹上看凡間。

 

遠處，有點點星火一簇一簇衝天而起。

 

我好奇：「那是什麼？五顏六色的，真好看！」

 

螣螣跟著望去，「人間煙火，流光溢彩，非常美麗。」

 

「哇，真想靠近瞧瞧。奇怪，以前我怎麼沒見過？」

 

「修為弱就被天障擋住啦，但現在的你不一樣咯。」

 

她頓住，露出一抹壞笑，「煙火好看吧，若我說，裡面有硫黃……」

 

「好，打住！」

 

「撲哧。」螣螣轉過頭，笑話我，「膽小鬼，有我在，傷不了你。」

 

「哇，快看，那個好像一條蛇诶。」

 

「是啊，過了子時就是凡間的蛇年。」

 

「我的年？！」

 

螣螣輕笑，「是的，而剛剛，是我的年。」

 

我又一次大受震驚。

 

心裡不知什麼滋味，身子已經靠過去，緊緊黏著螣螣。

 

「姐姐，我們在一起，這一年一定會更好的。」

 

她倏而揚起唇角，帶著一絲蠱惑。

 

「想不想去凡間瞧瞧？化成人形時，收起尾巴就可以混進人群裡。」

 

凡間比我想得熱鬧，煙花爆竹聲聲不止。

 

螣螣讓我放大聽覺，隻聽人聲。

 

頓時一陣嘰裡呱啦傳進我耳裡。

 

「沒病沒災又活一年，我可真他娘的棒！」

 

「啊！！！蛇年 384 天呢！要多上班吃苦一個月！怒摔碗！」

 

「屁！多賺一個月錢咋不說呢！」

 

「本命年啊！那希望我健康快樂，事業蒸騰，一切順遂！」

 

……

 

唔，凡人挺聒噪呢。

 

跟我一樣。

 

蠻有梗的，好可愛。

 

螣螣煽惑的聲音混在其中。

 

「想不想修煉得更快一點？

 

「試試保佑他們吧。」

 

我嘟囔著，這還能保佑？

 

「心裡想著，願她、他們，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螣螣不會害我。

 

那我老實照做。

 

不一會，一點點星光從萬千燈火中遊離出來，緩緩融進我身體中。

 

溫和、舒坦，像冬日裡的縷縷陽光。

 

「舒服吧？這是信仰之力，凡人相信本命生肖會庇佑自己。

 

「不過，勉勉，信仰之力一旦接受，接下去這一年你就得勤勉一些。

 

「多祝福多保佑，晨起暮落，不得懶惰喔。」

 

那時我不知是什麼意思，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

 

這他娘的不就是上班嗎！還沒休息那種！

 

啊！

 

怒摔碗！

 

螣螣調皮地挑眉，「修煉最佳作弊利器，你，值得擁有。」

 

算啦~算啦~

 

我樂得眯起眼，嘿嘿兩聲。

 

「好好好，我不貪心，凡間所有人，噢不是，是凡間有小惡趣味的好人、冷面的好人、所有好人。

 

「蛇年都會所願皆所得，人旺旺，錢多多，福滿滿，萬事吉祥~」

 

就像我一樣：

 

親人在旁，金財無數，想要什麼，便有什麼。

 

因為，他們過得可是我的年啊~

 

嘿嘿~

 

龍爹番外：

 

龍怎麼能犯這麼大的錯！

 

我居然把蛋丟了。

 

把我和娘子的愛情結晶，丟進了一團烏漆墨黑的沼澤裡！

 

哎呀，這下慘了。

 

我一邊打自己S手，一邊四處搜索。

 

好在，老天沒惡人做到底。

 

我找到了。

 

沾了泥，上尖下圓，用手比畫，大小一致。

 

沒搞錯！

 

我後怕地火速趕回家，在娘子發現前放了回去。

 

以後再炫耀，我就是豬！

 

但是，這蛋怎麼到了孵化期也毫無動靜？

 

難道砸壞了？

 

我學母雞孵蛋，撅了屁股十天，還是沒動靜。

 

完蛋！

 

娘子面上不顯，但眉間已攢陰鬱。

 

我必須想點別的法子。

 

龍血、修為，走你！

 

終於裂了！

 

我偷偷長籲一口氣。

 

與娘子一起滿臉寵溺地看著，那小東西笨拙地頂起殼頂——

 

黑黑的、圓腦袋、小尖牙、細舌頭、大眼睛……

 

嘿嘿，是龍，小家伙挺會長啊~

 

嗯？

 

就是怎麼蛇裡蛇氣的？

 

等等。

 

黑沼澤是蛇族的地盤啊！

 

我是不是，撿錯蛋了？！

 

我感覺自己裂開了。

 

後背一股寒意蜿蜒曲折，直衝大腦。

 

我僵硬得啞巴了。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要不，天道毀滅吧！

 

娘子隻詫異了一瞬，然後將那小玩意小心地摟在懷裡。

 

好像包住了一整個世界。

 

我根本開不了口啊。

 

唉……

 

算了算了，既然養了。

 

就是我們的孩子。

 

以後再去黑沼澤找親兒吧。

 

勉勉從小體弱，我知道是我的錯。

 

隻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養大了就好啦。

 

她好黏我，一言一行仿佛另一個我。

 

我又僥幸地想。

 

說不定，她就是我親生的呢？

 

也許她隻是摔了一下，突變了呢？

 

螣螣回來那日，著實快嚇S我了。

 

但好在，這次S手反應迅速，一下子就拉走勉勉。

 

要不然，我的窘態被她看到了，還怎麼重新樹立爹偉岸的形象。

 

好在，一切順意。

 

我的兩個女兒，都是天底下最棒的崽崽！

 

凰娘番外：

 

那爺倆以為自己瞞得很好。

 

但龍鳳再怎麼變也生不出蛇吧？

 

勉勉破殼那日，我就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大概率，是不靠譜的相公做了不靠譜的事。

 

我不怪他。

 

也沒法怪他。

 

龍鳳兩族本是世仇。

 

他靠著一己之力，打破禁錮，不顧非議，與我廝守。

 

我費盡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他想去炫耀無可厚非。

 

既然老天換走我的蛋，我想自有它的道理。

 

我也信，將來一定還有與親兒相遇的那天。

 

到時候，我會補償一切。

 

隻是我更心疼勉勉。

 

她這麼小，大大湿潤的眸子，看一眼就讓人陷進去。

 

連路都不會爬，脆弱得一陣風就能吹走。

 

我怎舍得讓她受半點苦。

 

一眼瞧不見，我就會想她。

 

她身上滑滑的，鱗片美膩地反射出七彩眩光。

 

我常常盯著她發呆。

 

想不通。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精致嬌俏的小東西呢！

 

晃眼間，她長大了。

 

五官雖然不像，但那襲長發，與我一毫不差。

 

我竟不知，從來吃不了苦的勉勉，會背著我苦學五年。

 

就為了給我滿滿一屋子的小珍珠。

 

我的勉勉啊。

 

是天下最棒的小寶貝呀~

 

螣螣說她其實很希望有個妹妹。

 

尤其軟軟糯糯的那種。

 

我當即拉她回家去看勉勉。

 

果然。

 

螣螣與我一脈相承。

 

盯著勉勉一眼，就喜歡了。

 

還願意護住勉勉。

 

她真是被養得很好很好呀。

 

我想, 勉勉也該去見見自己素未謀面的爹娘。

 

這一生, 在遺憾還能彌補的時候。

 

就要全力投入。

 

這樣起碼不留一絲後悔。

 

螣螣番外：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

 

不僅我天資聰穎, 天賦異稟, 還因為我和蛇不像。

 

我有一對角。

 

爹娘說, 這是龍的象徵。

 

我纏著他們不肯走。

 

笑話，黑沼澤這樣能玩泥巴的地方太有意思了吧。

 

而且還有數不盡的蛇族可以玩。

 

傻子才走。

 

況且他們待我視如己出, 我萬不能做個小人拋棄他們的。

 

爹娘臉上的驕傲從我出生起就沒減少過。

 

他們開心。

 

我就開心。

 

那日我正在揍害人的旱魃, 凰娘突然出現在我頭頂。

 

她路過。

 

可就那一眼。

 

我感覺到血脈滾燙起來。

 

她應該也一樣，對視那刻, 我們彼此確定。

 

這是親人。

 

娘興衝衝地說，家裡有能哭出小珍珠的妹妹。

 

我當即答應跟她回來瞧瞧。

 

可是, 妹妹不哭, 還和爹演戲。

 

娘示意我可以兇一點。

 

我想了想, 罵他們好吵。

 

爹翻臉了, 妹妹果然哭了。

 

哇, 真是好多好多閃閃發光的小珍珠诶！

 

我好喜歡她！

 

但其實，我跟勉勉說謊了。

 

爹被揍了。

 

娘拿老長的鞭子，一下一下打在爹身上, 還不準他發出半點聲音。

 

因為怕勉勉聽到會擔心。

 

不過嘛, 那些鞭子, 十鞭裡九鞭打在地上。

 

我懶懶嘆出口氣, 我的爹娘, 心軟得像豆腐做的。

 

娘打累了, 也套出話了，就指著地上的小珍珠問我喜不喜歡。

 

不喜歡的話，勉勉哭的比爹哭的大，現在門口應該快鋪滿了。

 

臨走前，娘一臉鄭重謹慎地說能不能讓我幫著照顧一下勉勉。

 

她不敢見滿臉委屈的勉勉，怕自己心疼得會抽過去。

 

爹撅著屁股埋頭幫我撿珍珠，也帶著懇求：

 

「爹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勉勉。

 

「可不可以拜託你，一路護著勉勉去見她的家人。」

 

爹娘給我一個納寶袋, 裡面塞滿了龍鳳兩族的寶物。

 

娘說這是對我的補償。

 

爹說護住她別被吃了就行。

 

他們說話的神情，跟養父母擔憂我時的樣子，如出一轍。

 

誰能拒絕這樣清澈無垢的愛呢。

 

我欣然接受。

 

勉勉不僅弱得不可直視。

 

而且非常好逗, 隨便一句, 就能嚇哭她。

 

太好玩了。

 

好在我力氣大，抗一個她綽綽有餘。

 

就是沒想到，她不是我養父母的孩子。

 

勉勉故作堅強的樣子，看著有些心疼。

 

好在小丫頭片子心思簡單, 縮進我懷裡就睡著了。

 

我偷偷揩走她眼角的淚。

 

看著淚滴化作珍珠，那一刻, 我搜遍腦海, 終於發現了線索。

 

勉勉有家人了。

 

雖然爹娘沒了，但祖父是個逗比。

 

和勉勉挺像的，真有趣啊。

 

什麼狗屁老祖！

 

還想拉勉勉當墊背, 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噢，這次不行。

 

不像我，是條長在鳳凰城，隻會陰暗扭曲爬行的黑蛇。

 

「（讓」打別人的老祖，確實怪難的。

 

好在成功回來了。

 

好消息，我還活著。

 

壞消息, 勉勉給我辦「逝世禮」。

 

勉勉呀，姐姐不能護你一輩子。

 

但是修為，可以靠自己。

 

所以我打破天障一角。

 

讓她看見了凡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