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嫡母賞菊宴上,我被設計在鳏夫顧辭身邊醒來。

成了京城裡有名的蕩婦。

他的兒女罵我不守婦道,而他直接駐守邊疆,三年後才回來。

在S前我提出和離。

他卻拉著我的手,堅決不同意。

「江雲初,你生是我的人,S也別想著離開!」

1

顧辭回來的時候,我正在書房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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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顧錦初來到門口冷嘲熱諷。

「我爹爹回來了,你何必再做樣子。」

她穿著十二彩真絲織錦緞,面容俏麗,像極了她的父親。

「現在趕緊去門口等著,還能享受你那將軍夫人的威風。」

顧錦初不是我的女兒,她一直認為我嫁進將軍府是早有預謀。

三年前顧辭打了勝仗,又得皇上聖眷,風頭正盛。

誰知來參加我嫡母的賞菊宴,就被下藥在廂房醒來,旁邊還有著同樣昏迷的我。

隨後就是我嫡母帶著一眾人推開門,將事情坐實。

顧辭以為這是我家的一出戲,婚後第二天就直接帶兵去了邊境。

要不是皇上連下三道詔書,他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而我,也為此受盡嘲諷。

顧辭亡妻留下的一雙兒女更是變本加厲。

今日不是誣陷我掐他們,明日就說我苛待他們。

婆母隻是站在一旁冷眼瞧著。

「這些都是你自己求的,合該受著。」

我才知道,在我入府前,婆母早就看中了自己娘家的外甥女,準備迎入府。

2

「我跟你說話呢,聾了嗎!」

顧錦初見我不答,直接上來拿毛筆浸滿了墨汁,用力在賬本上劃拉。

好不容易算清楚的賬面,瞬間粉碎。

我已經習以為常,淡淡道:「將軍事忙,待空下來我自會去見他。」

顧錦初的眉緊擰著:「你少裝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以退為進做夢去吧!」

孩子的氣話聽了三年,現在也平淡了。

「我知道了。」

依舊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顧錦初盯著我看了好久,外面顧墨的聲音傳了進來。

「妹妹,爹爹快到了,你別浪費時間了!」

他連進來見我都不願意。

顧錦初憤恨將筆甩在桌上,墨汁肆意沾上我的臉。

她也沒有做錯事的慌亂,徑直出去了。

「夫人?」

丫鬟春花小聲上前試探:「將軍回來,想必會為你做主的。」

我用手絹一點點抹去臉上的墨跡,笑不露齒。

「是啊,將軍回來了,老夫人也要為你做主了。」

春花的臉頓時變得通紅。

3

大門的爆竹響起,震得內院都能聽見。

想起三年前的顧辭,他一襲紅衣,可臉上的厭惡絲毫沒有遮掩。

「既然我娶了你,日後你就是將軍府的女主人。」

他負著手,聲音冷漠。

「可你要記得一點,弱音雖已故去,可她永遠是我的妻。」

「日後初一十五,你都要上香供奉。」

「兩個孩子我會送到母親那裡,不會煩著你。」

我知道,他是在警告我。

不管過去多久,我都動搖不了沈弱音和她一雙兒女的地位。

好在對於他的驚豔隻存在了一瞬,對於他的話我也低頭受了,隻要出了那個牢籠,如何我都願意。

可我沒想到,這隻是開始。

女子出嫁後,才是更令人無力的深淵。

他在成親後第一天請旨出徵,直接打了我的臉面,更讓我有理矮三分。

「夫人,老夫人請您去前廳候著將軍。」

婆母身邊的丫鬟過來,臉上都是喜色。

隻是眼底帶著幾分嘲弄。

將軍府所有人都知道,我這位夫人隻是個花架子。

一個用了計謀還不得丈夫歡喜的深閨婦人。

我點頭道:「知道了。」

收拾了下,我帶著春花往前廳走去。

剛轉到前廳長廊,屋子裡都是歡聲笑語,苛待我的婆母笑聲和藹,兩個孩子承歡膝下。

沒有我的存在,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我蜷縮了手,故作鎮定走進去。

4

顧辭比三年前黑了些,臉上還帶著沙場的肅S之氣,雙眼銳利如鷹隼,自我進來後就直逼著我。

婆母收起笑,拉著顧錦初說話,仿佛沒看見我這個人。

顧墨草草行禮,冷漠喊了聲:「夫人。」

我受了:「少爺安好。」

顧辭見狀不滿:「三年過去,你還沒融入這裡嗎?」

我被突然的訓斥晃了神,下意識想解釋又突然意識到對方是顧辭。

滿堂的丫鬟奴僕視線都對上了我。

「是妾身失儀。」

「好了,剛回來跟一個外人置什麼氣。」

婆母摟著孩子,不鹹不淡開口。

我低著頭,試圖壓下心底那抹痛楚。

以前祖母S前常說女子出嫁後是沒有家的,她不想在江家入葬,可娘家也不肯接納她,那時我年歲小不懂,可現在我在一點點經歷祖母的生前。

三年的日夜侍奉,換不回一句好話。

顧辭的目光依舊在我身上。

「兒子去換身衣服。」

擦肩而過,我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想來來回奔波,沒有時間細細沐浴。

婆母瞥了我一眼:「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服侍你夫君洗漱?」

我靜靜跟上去,走到門口聽見顧錦初沒好氣道:「這下有些人可要稱心如意了。」

婆母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傻孩子,你爹爹最在意的可是你們的親生母親,就她那樣的悶葫蘆,怎麼可能得到你爹爹的歡心?」

悶葫蘆嗎?

我看著四四方方的院子裡照射下來的陽光,照得人眼發花。

我娘還在時,我也不是悶葫蘆的。

5

等我走回院子裡,他正在書房看我書案上的東西。

「這是怎麼回事?」

他手上拿著的,是剛被顧錦初劃過的賬本。

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從他手上抽出來。

「意外。」

「那這個呢?」

他拿起手絹,上面的黑點很明顯。

顧辭又指了指我的脖子:「堂堂將軍夫人,連身上髒了都沒發現嗎?」

他的語氣過於理直氣壯,連帶著我都氣笑了。

「將軍一回來就迫不及待找問題,若我說是你女兒弄的,你當如何?」

「好啊,我就知道,你這個毒婦要給我背後告狀!」

顧錦初從外面跑了進來,狠狠推了我一把。

後腰撞上桌子的凸起,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顧錦初紅著眼嗚咽哭泣:「爹爹才剛回來你就要說我,若那麼容不下我,那我便絞了頭發做尼姑去!省得在這府上礙你的眼!」

小小的個子,嗓門還挺大。

顧辭瞪大了眼呵斥:「錦初,不可以這麼沒有禮數。」

顧錦初抽噎哭著:「爹爹,你是不是回來就要跟這個女人生孩子?是不是不要我了。」

孩子的撒嬌總是最管用的,而且也是最致命的。

顧辭一下軟了心,將她抱起。

「胡說,你是爹的女兒,爹爹怎麼會不要你。」

他看都不看我,細心給她抹著淚水。

「爹爹這輩子隻會要你和墨兒兩個孩子,其餘的,爹爹都不認。」

顧錦初這才破涕為笑,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我深吸了口氣,心髒似乎被這句話扯成兩半。

女子以夫為榮,以子立足,他這樣的意思,豈不是讓我當一輩子有名無實的顧夫人?

不過我和顧辭從未有過情誼,他這樣踐踏我的自尊也是正常。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盡可能冷靜開口。

「將軍,妾身有話要說。」

顧錦初警惕地看著我。

她是害怕我說什麼嗎?原來她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都是壞事啊。

我讓春花帶她下去,等書房沒人了,我才開口。

「將軍,我入府三年都不曾生子,實為不孝;不能教導好子女,為無能。」

我跪了下去:「請將軍納春花為妾。」

我的眸子深深看著他,第一次如此堅定。

「與我和離。」

顧辭雙唇緊抿,眼底翻湧著怒火。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沒有絲毫害怕,自顧自起身:「我知道,將軍。」

「我要同你和離。」

6

這是我想了三年的事。

也是我在顧家的磋磨下硬生生挺了三年的希望。

我曾回家告訴過爹爹,可回應我的隻有一個巴掌。

「敢拿和離書回來,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到時候一捆草席,直接吊S扔出去。」

父親氣得胡須都在抖,唇色都蒼白了兩分。

他的話深刻印在我的腦子裡,可我依舊義無反顧。

S便S了。

反正人都是要S的。

他逼S了祖母,逼S了我娘,再逼S我一個,也不是不可以。

「我剛回來你就要和離,江雲初,你當真如此不給我面子?」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讓多少人恥笑我顧辭?還是說你因為沒有圓房而在憤恨於我?」

顧辭的眼熾熱可怖,他冷笑兩聲,立刻將我扛起往裡間走去。

「那麼想成為將軍夫人,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當年沒有做成的事情,我現在就給你。」

原來他知道!

當初那次什麼都沒有發生,他都知道!

可他還是縱容嫡母汙蔑我的清白,甚至將我強壓上轎。

其實隻要他一句,或者讓人請來嬤嬤給我驗證清白,至少我不會隻有嫁給他一條路走。

出嫁和上吊,都是因為該S的被下了藥的酒!

可他縱容這一切的發生,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否會被人戳著脊梁骨,因為於他,這隻是一樁風流韻事,無關緊要。

而我,則是背上勾引男人的罪名,至S無法解脫。

哪怕我長了無數嘴巴,流言如沸,我根本說不清楚。

7

顧辭沒有成功,他將帷幔垂下來的時候,春花急匆匆跑進來。

「將軍,少爺中毒了!」

顧墨深深看了我一眼,毫不猶豫轉身離去。

我支起身子,衣衫半褪,剛才被激怒的紅暈漸漸散去。

「夫人?」

我喘著粗氣:「好好準備,過幾日我會給你安排納妾之禮。」

春花的臉剎那就變得通紅。

我換了身衣服,才姍姍而去。

顧墨躺在床上,已經沒有危險了,隻是臉色依舊是蒼白的。

顧錦初看到我,直接拿茶碗朝我臉上扔過來:「你就是個毒婦,害了我不行,還要害我哥哥!」

茶盞裡裝著熱水,很燙。

要是換作以前,我一定跪下來對婆母解釋,自己絕不會做這種事,然後真相大白,他們再義正詞嚴原諒我。

可現在我不想這麼委屈自己了。

我當即直接一個耳光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嚇到了屋子裡所有人。

「是誰教的小姐不三不四的混賬話的?」

我眼風一掃:「春花,將二小姐身邊的丫鬟嬤嬤全部壓下去,杖打三十,立刻發賣。」

春花當即應下來,她現在因為我即將能伺候顧辭,對我的話自然言聽計從。

「你敢!」

顧錦初尖銳大叫,直接跑去拉著顧辭的腿哭鬧。

「父親,你看她平日裡就是這樣欺負女兒的,你要為我和哥哥做主啊!」

丫鬟的哭聲,小孩的尖叫,場面頓時煩躁起來。

顧辭坐在床邊,輕飄飄看向我:「隻是因為沒有和離?」

這件事被他當眾撕破,顧錦初的聲音啞了下來,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我冷笑一聲:「是。」

既然做低伏小無法換來他們的諒解,苦苦哀求也無法脫身,那幹脆大家一起瘋吧。

被高高的牆圍起來的屋子,早就要將我逼瘋了。

8

顧錦初請來了老夫人,我被罰跪在祠堂。

滿屋子都是顧家的祖先,可跪他們最多的,是我這個外人。

老夫人拐杖敲得極重,聲音也是渾厚有力。

「不肖子孫,我顧家滿門忠烈,沒想到出了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媳婦。」

她指著沈弱音的牌位,也是顧辭的牌位,憤恨道:「你今日就好好在你姐姐面前懺悔,弱音身子孱弱,卻也能為我顧家生下一兒一女,你不思丈夫在外徵戰辛苦,現在回來竟要同他和離。」

她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我顧家,沒有和離,隻能休妻。」

我對著沈弱音的方向磕了重重一個響頭,堅定不移。

「若是休妻,我也願意。」

老夫人的臉,徹底鐵青,雙手顫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弱音的事跡我在閨閣也聽過一嘴,她和顧辭是青梅竹馬,婚後兩人感情甚篤,後來生了顧錦初後大出血難產而亡。

有相識的夫人也會悄聲嘆息,生產是婦人一大難關,沈弱音那般的身子,生一個就虧空了,更何況是兩個孩子。

我那時候還不明白,為何身體不好還要強撐。

嫁了人我才知道,是因為婦德和婦道。

被文人贊揚出來的美好品德,由婆婆加以蓋章,最後形成了女子身上的大山。

要用一生乃至生命去維護,最後才能進入夫家的墳墓。

這樣的鬧劇實在丟臉,最後我被罰跪在祠堂三天三夜。

顧辭臨走時,居高臨下看我。

「欲擒故縱,做得不錯。」他用手抓著我的下巴,嘴角譏诮,「我開始對你有興趣了。」

「江雲初,你還算有點手段。」

9

這件事最先坐不住的,是我父親。

他找來嫡母,先是去婆母面前說好話,讓我免了責罰。

我躺在床上,隻是由春花喂了點水米,嫡母站在床前,臉上並不好看。

「靜了三年,現在又在鬧什麼?」

她是我父親的第二任妻子,自幼嬌慣著長大的官家小姐。

我娘鬥不過她。

最後自請下堂,也帶不走我,沒過兩年就在老家去世了。

她還特地讓人帶話給我,說我娘S前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就像今天一樣,面無表情,卻帶著隱秘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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