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也不會有人出來找我，因為本來也不在乎。

 

心情不好就罵我，有時也拿我指桑罵槐的罵我媽。

 

我媽巴不得我被罵呢，因為以前這些話都是對著她說的。

 

我來了就能給她轉移注意力了，甚至有的時候我媽罵的比繼姐還狠，以此彰顯她和繼姐才是一伙的。

 

我一律不回嘴。

 

我有什麼資格反駁她呢。

 

8

 

或許是我的聽話讓我的後爸還算滿意。

 

Advertisement

他同意我媽送我去上學。

 

但是肯定不是和繼姐一樣上的城裡的貴族學校。

 

就去離家不遠的公立初中就行。

 

聽說繼姐從小學開始就是上的貴族學校，我媽在外頭和鄰居吹噓的時候，都會說我女兒上的學校一年就得二三十萬的學費呢。

 

我媽在外人面前一口一個我老公我女兒，就好像真是親生的一樣。

 

她從不會在外人面前提起我，偶爾遇到也隻會說是來一起住的小孩。

 

我都來了三年了，鄰居還以為我是來投奔的窮親戚。

 

繼姐比我大三歲，今年就要考高中了，要花的時間和精力肯定更多。

 

繼父自然不願意在我身上多花錢。

 

去公立學校能免學費呢，而且他想好了讓我住校，還能申請貧困資金。

 

這樣一來在我身上就不用花錢了。

 

而且也不會打擾他女兒學習。

 

聽起來就是變相的要趕我出門了。

 

但說實話我是感激他的。

 

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總歸是我得到了好處。

 

沒想到最後，我還能去上學。

 

而且，我再也不用寄人籬下了。

 

村裡小學的老師不止一次和我說，知識能改變命運。

 

長得越大我就越想要脫離我的家庭。

 

我也渴望能夠上學，我也想改變我的命運。

 

可是以前的我被困在村子裡，困在田地裡，困在家務裡，困在所有人的漠視裡。

 

現在我終於可以上學了，隻要有一個機會我都想牢牢地把握住。

 

我在村子裡的時候，那些好心的老師有偷偷的給我學字。

 

但我的文化水平也就僅限於此。

 

從來沒上過小學的我，要直接上初中的課程是困難的。

 

但是我不怕。

 

吃過生活的苦，難道還怕學習的苦嗎？

 

我特別期待，恨不得明天學校就開學。

 

在去學校報道的那天，家裡理所應當的不會有人送我。

 

我就自己收拾收拾就走著去了。

 

我媽隻在我出門的時候對我說：「以後我對你就仁至義盡了，你王叔給你申請了貧困，學費生活費都不能回來找我要，找我我也一分都不會給你。」

 

「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回來打擾你們的生活，你就當我S了。」

 

我很堅決的說出我想了很多年的話。

 

她不在意甚至用著有些蔑視的眼神看我一眼：「最好是這樣。」

 

當我走進學校大門的那一刻，我抬頭望天，全是藍天白雲，我第一次感受到希望。

 

學校宿舍很小，一個房間要住十二個人。

 

同寢室的家長們都在一邊抱怨一邊替孩子收拾著。

 

我一個人安靜的整理好自己的東西，眼中似有淚光。

 

我上鋪的同學著急安慰我，問我是不是想家了。

 

我搖搖頭。

 

我是太高興了。

 

我屬於我自己了，不再是誰的女兒，是誰家的賠錢貨。

 

9

 

學校生活是新鮮的。

 

我努力的汲取所有我沒接觸過的一切。

 

我開始擁有朋友，擁有教導我的好老師。

 

偶爾會有不和諧的聲音，但我統統不在乎。

 

不管他們說我窮，還是沒人要，沒讀過書，取笑我。

 

我都不在乎。

 

比起他們說的話我聽過更難聽的。

 

我的班主任是個真正善良的人，她了解我的家庭情況，從各個方面無私地幫助我。

 

我好像第一次理解了什麼才是女性的光輝。

 

我跟不上初中課程的節奏，在初一這一年一直都是吊車尾。

 

但是班主任不嫌棄我。

 

她告訴我，隻要學習的心思堅定，成績差也沒關系。

 

成績的好壞不能決定人生的好壞，當我走上學習之路時我就已經和從前的自己完全不同了。

 

老師會給我額外加很多作業，幫助我提高。

 

我不停地補習知識，起得比別人早，睡得比別人晚。

 

很少把錢花在吃穿上，女孩子在這個年紀都是愛美的，但我有自知之明。

 

我現在的條件不配去談美，能活下來就行。

 

吃的不用好，能吃飽就行，衣服不買貴的，夠穿就行。

 

就這樣，我的貧困資金將將夠我讀完整個初中。

 

後來我考上高中，雖然同樣不是太好的學校，我仍舊很滿足。

 

擱在以前，誰能想到我能讀到高中呢？

 

村子裡的姑娘好多讀完小學就結婚了。

 

我已經領略到許多她們看不到的風景了。

 

上了高中也可以申請貧困資助，但比起初中還是不夠花。

 

我就在寒暑假的時候去給別人打小工掙學費。

 

不管是什麼髒活累活我都願意幹。

 

當時的我好像真的找到了一個人生新目標，讀書考大學。

 

十歲以前，我的人生目標是活下來，活到十八歲我就脫離家庭去打工。

 

我突然明白了小時候老師說的，知識改變命運。

 

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我已經開始改變我的命運了。

 

初中的班主任一直沒有忘記我，哪怕我已經上高中了，後來上了大學，她還一直和我有聯系。

 

她是我黑暗的人生中，除了爺爺奶奶，第一個讓我感受到溫暖的人。

 

我每天過得又辛苦又充實，考上了一個普通一本大學。

 

但我很知足。

 

上了大學之後，我才是真正的天高任鳥飛。

 

再也沒有回到那個我出生的地方。

 

10

 

我做到了我媽和我說的，就當我S了吧。

 

大學畢業以後，我就留在那個城市工作。

 

從住在一間半地下室，到和別人合租一間陽光房，再到現在我買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別墅。

 

這一路，我走了許多年。

 

沒有人知道我的心酸。

 

當我拿到房產證的時候，我在還沒裝修的額毛坯房裡嚎啕大哭。

 

我有家了。

 

真正的可以放下從前，放下當初寄人籬下的小心翼翼。

 

這些年我沒有刻意的關注我那對親身父母。

 

我不聯系他們，他們也不關心我。

 

聽說我爸再婚後有了兒子，他高興自己後繼有人，在村子裡連擺了三天席。

 

就為了慶祝有個寶貝兒子。

 

算起來，我這同父異母的弟弟今年也要上高中了吧。

 

在我工作的第五年，我爸不知道從哪找到我的手機號，給我打電話。

 

我一開始看是陌生號碼，就沒接，還以為是詐騙呢。

 

結果他連打十幾個，本來就因為工作累得動彈不了的我，被弄得更煩躁了。

 

接起來我還沒罵他，他倒是先聲奪人罵起我來。

 

「你要S啊敢不接你爹的電話！翅膀硬了是吧！」

 

心裡想著原來是我的親爸啊，怪不得這麼理直氣壯。

 

我懶得說話，放著手機在桌子上讓他自己對著空氣跌跌不休。

 

我不信他找我是為了聯絡感情的，我和他根本沒有感情可言。

 

或許是見我久久不應聲，他也沉默起來。

 

我隻在最後問了一句：「你有什麼事直說就是了。」

 

他那邊立馬激動起來。

 

「你弟弟是個有出息的，學習又好，你都去大城市了，給你弟買個房子是應該的吧。也不用多大，夠我們三人住就行，小區綠化要好，物業也得找好點的，這樣安全，還有離市中心也得近啊，以後上學方便，房產證得寫你弟的名字將來也好找媳婦......」

 

我聽著他在電話那頭越做越美的夢，我都不好意思打斷他。

 

但我實在是太累了，那天我已經連加了三天班。

 

甚至連數銀行卡存款的小數點這麼吸引我的愛好，我都提不起興趣。

 

我果斷答應他然後掛掉了電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看他還發來好幾條短信。

 

除了有一條是誇我孝順懂事，其餘的全是買房子的要求。

 

我一鍵全刪了，把他的聯系方式也拉進黑名單。

 

然後從拼夕夕上買了一沓最便宜的冥屋寄給我那便宜爹。

 

要我給他們買房，行啊，我給他們買一排，想住哪個住哪個，住個夠。

 

他不知道我住哪，好不容易知道個聯系方式還被我拉黑了。

 

他受到我寄的快遞以後估計是氣的不行，用其他的手機號打電話發消息。

 

把我煩的直接換了卡。

 

這下，一了百了，他更找不到我了。

 

11

 

我完全沒把我爸的事放心上。

 

這麼多年的不聞不問，我沒有回去打擾他的生活，就算是償還他幼時給過幾年的生活費。

 

即便那些錢都被我舅舅吞了，但好歹我在外婆家還是活了下來。

 

我爸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媽又來找我。

 

當年畢竟是後爸決定送我去讀書我才有的今天，雖然他們沒給錢，但是我還是有些感恩之心的。

 

在工作以後, 從初中老師那了解到我媽這些年過得一般，我就託老師給了她一筆錢。

 

就當是撫慰一下我的同情心。

 

她年輕的時候, 還可以靠著美貌和身材在大叔身邊。

 

憑借賢妻良母的人設呆在那個家裡。

 

但畢竟不是繼姐的親媽，我那個繼姐也對她沒有感情。

 

現在容顏不再，大叔的女兒也長大了。

 

家裡更沒有她說話的份了。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我從小就知道的道理，我媽卻不明白。

 

聽說繼姐結婚了還是住在家裡，應該是招的贅。

 

現在繼姐懷孕了，這麼小的房子裡住了四口人, 將來還有小孩子。

 

後爸就想給繼姐換個大房子。

 

繼姐自然是願意的, 但是不想讓我媽跟著。

 

她坦言, 後爸年紀大了，以後肯定是她和丈夫給父親養老。

 

可是她沒有義務給我媽養老，所以新家她不希望我媽也一起搬過去。

 

舊房子要賣了換新房子，我媽不一起搬走的話能去哪呢？

 

她不停地和後爸哭訴, 可是後爸到底更在意女兒多些。

 

後爸很果斷的跟我媽離婚，這些年來後爸但凡有點錢都給女兒置辦東西了。

 

現在更是花在房子上, 一分不剩。

 

離婚的時候，我媽跟淨身出戶沒有兩樣。

 

我媽沒地方去又回了村子。

 

外婆早已去世, 家裡隻有已經當上爺爺奶奶的舅舅舅媽。

 

表弟沒讀幾年書就輟學, 現下連孩子都有了。

 

舅舅怎麼可能歡迎沒錢的姐姐住在家裡。

 

她這一生靠男人活到現在, 年紀大了更不想去打工。

 

她突然想起來還有我這麼個女兒。

 

通過老師找到我，在接起她的電話之前, 我還在為我的別墅設計裝修方案。

 

她比我爸更會裝樣子，起碼沒有像我爸似的一上來就提要求。

 

她哭訴自己把青春都給了一個無情的人, 把人家的女兒當親生的養了這麼多年最後卻不肯認她。

 

她真的好可憐。

 

當初不管我也是逼不得已，她自己都自身難保，可別提養我了。

 

但是我們終究是親生母女，我做女兒的不能見S不救吧。

 

在最後, 才真正的提出她的意圖。

 

而我，不在她選擇的預備項裡。

 

「全不」我聽著都笑了。

 

彌補親情？

 

我從小就明白我不屬於可以擁有親情的人。

 

我不需要任何人來照顧我。

 

「媽，你忘了嗎？當年我走的時候，說好了不會再去找你，你就當我S了。」

 

那頭沉默下來。

 

「怎麼不說話了？心虛啊？媽, 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小的時候你們都不要我, 長大了我也不要你們。」

 

她氣急敗壞恢復本性：「我是你親媽！你敢不管我？！」

 

我抓著手裡的裝修圖, 看了又看。

 

「敢啊，我就是不管你, 你能怎麼樣？我都不管我的便宜爹，何況是你呢，你也不用威脅我，我不在乎, 你說對了我就是一個絕情的人。」

 

「你！你！」

 

「我之前給了你一筆錢, 足夠你住養老院了，我也已經仁至義盡了，要不然你直接選個墓地，到時候我會記得去墓地上給你盡孝心的。」

 

說完就掛了。

 

我完全沒有傷心或者愧疚的感覺。

 

甚至更輕松了, 晚上都多吃兩碗飯。

 

小的時候沒人在意我，長大了我也不需要別人來在意我。

 

我隻會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其他傷害了我的人，我要堅決地拋之腦後。

 

不允許他們繼續參與我的人生。

 

人生就是要自己勇敢的往前走。

 

不要在乎路途中會出現的風雪與石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