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紅玉琢
  • 3997字
  • 2025-04-08 15:21:42

我娘是當朝權臣的青梅竹馬。


 


家中突遭變故,我爹被皇帝賜S,我娘帶著我們姐妹倆流落教坊司。


 


後來她的青梅竹馬來贖她,她帶著妹妹改嫁,狠心將我留在教坊司。


 


多年後,我成了京都城名噪一時的清倌花魁。


 


無數貴族郎君爭著為我豪擲千金,也難得我一眼青睞。


 


可當初改嫁做妾的母親,卻被主母磋磨致S。


 


連妹妹一心欽慕的顧家嫡子,也對我思之若狂,她懷揣著嫉妒,縱火將我燒S。


 


再睜眼,回到了母親改嫁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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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搶先將我推到了母親跟前,激動道:「你帶姐姐走吧!我願意留在這裡替姐姐受苦。」


 


1


 


母親的青梅竹馬來尋她了。


 


她高興地換了身輕薄的紗衣,簾後,一雙玉臂勾著那人脖頸:「胤哥,你終於來找我了,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過得有多苦……」


 


二人互訴衷腸,不肖多久,難以入耳的喘息聲從簾後隱隱傳出來。


 


我面無表情地折了柴火填進灶裡,飛灰把臉燻得又髒又土。


 


老鸨一指頭戳在我額上:「你個S丫頭!光知道在這裡幹些上不得臺面的粗活。你娘都攀上高枝了,你還是個榆木腦袋。小心她走了不帶你們姐妹,」


 


她眼珠在我胸脯前轉了轉:「我們教坊司可不養闲人。」


 


這話就說錯了。


 


我娘確實會狠心將我留下,但她會帶走妹妹。


 


畢竟那才是她的心肝,她舍不得讓妹妹受一點苦。


 


上一世,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那時她握著我的手流淚:「娘不能讓你顧伯伯被同僚看笑話,你們姐妹倆,我至多帶走一個。


 


「你妹妹年幼,我得帶在身邊。你便待在這裡吧,往後別向外透露是我的女兒。」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臨走時,妹妹笑容得意,輕聲與我耳語:「姐姐,以後我就是顧家小姐了,你隻配在這泥潭裡受人凌辱。


 


「怎麼樣,是不是很不甘心?可惜母親隻疼我。」


 


我回憶著她上一世的嘴臉,看著門口逆光走進來的幾人,眼神一寸寸冰冷。


 


母親應是剛完事,臉上掛著紅暈,嬌豔欲滴地靠在那人懷裡。


 


端陽侯顧胤言語簡短地向老鸨說明了給我母親贖身的意向。


 


母親也如上一世那般,急不可耐道:「胤哥,我不能讓你為難。這兩個女兒,我隻帶走一個。不然同僚笑話你,我還不如一頭撞S算了,嗚嗚……」


 


顧胤心疼地安撫她:「其實都帶走也可,侯府有地方安頓。」


 


「不行,」母親語氣堅決,「我看就讓凌兒留在這裡吧,你妹妹還小,我得帶在身邊,你身為姐姐,應該懂事些吧?」


 


母親眼神帶著威脅。


 


可上一世得意著看好戲的妹妹卻一反常態,一把將我推到母親跟前:「母親帶姐姐走吧,我願意留在這裡替姐姐受苦!」


 


她故作懂事,卻掩不住春心蕩漾。


 


我知道她心裡想著顧子衍,顧家嫡子。


 


我們都承襲了母親的美貌,她覺得上一世是囿於兄妹身份顧子衍才拒絕她的靠近。


 


隻要她代替我花魁的身份,必能讓那芝蘭玉樹的貴公子一見傾心。


 


可是我的好妹妹,你真以為自己拿的是花前月下的戲本子?


 


我暗自勾唇,欣然同意。


 


母親傻眼了,不知道我們倆為何這樣。


 


又怕在顧胤面前表現得太偏心影響她的形象。


 


於是心疼地望向妹妹:「遙兒,你當真要留在這裡?」


 


妹妹已經不耐煩了:「我說了留下就是要留下。母親快些走吧。」


 


母親和身旁的男人對視一眼,極不情願地將我領走了。


 


離開之際,我隱約聽到妹妹激動地對老鸨道:「這些粗活我以後不做了,你快叫龜公給我掛牌子,我要當花魁……」


 


2


 


端陽侯對母親很是寵愛,一入府便封了她做貴妾。


 


為了表示愛屋及烏,他同樣賜了我最漂亮的院子,衣裳首飾。


 


還問我想要什麼盡管跟他說。


 


一副慈父之態。


 


我說我想回女學讀書。


 


未被抄家時,我便是女學最拔尖的弟子。


 


入學一載有餘,才名冠絕學府。


 


葉凌二字是人人聞之豔羨稱道的名字。


 


直到全家被抄,折落泥潭,再無人提起。


 


端陽侯有些意外,似是沒想到我要的是這個。


 


不過他沉吟片刻,還是應允了。


 


怎料母親突然撲出來,尖聲道:「不行!」


 


她怪怨地看向我:「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院子裡學女紅,年紀到了,我與侯爺自會為你挑一戶好人家。


 


「做什麼要去人前拋頭露面,平白讓人想起你爹那樁醜事,累及侯爺名聲。」


 


她含情脈脈仰頸望著端陽侯,素手攀上他胸膛:


 


「胤哥能收留妾,已是妾天大的福分。莫要讓外人髒了您名聲。」


 


端陽侯似有觸動:「阮娘,你總是如此懂事。」


 


我冷眼看著。


 


心中控制不住的惡心。


 


想起妹妹上一世入住顧府不久,就帶著家僕來教坊司朝我炫耀。


 


說母親在端陽侯那裡如何受寵,說繼父送給她的衣裳首飾如何貴重,是名門小姐才能享受到的。


 


她們母女倆還去顧夫人那裡挑釁了一番,將本就纏綿病榻的人,氣得嘔血。


 


端陽侯卻視若無睹,反而寵溺地調笑:「阮娘還是小女兒家脾氣。」


 


出於不想長期看見某些惡心的場景,我主動請求去顧夫人處侍疾,一待就是十日。


 


3


 


一連十天,母親都沒有再回院子。


 


她與端陽侯故人相見,情意甚濃。


 


二人日日纏綿書房,縱情聲色。


 


我回到自己院子那天,聽見府中的流言沸沸揚揚,下人看我的神色充滿鄙夷:


 


「她娘如此狐媚,她估計也不是個好東西。」


 


「待公子回來,定會幫主母出氣,好好懲治這兩個狐媚惑主的東西!」


 


我聽著,腦中逐漸回憶起上一世關於顧子衍的印象。


 


性子冷漠,玩世不恭。


 


行事作風狠辣,名聲與他那個溫厚儒雅的爹相比,簡直是兩個極端。


 


……


 


思緒回歸,聽到一聲高亢的叫嚷:「大少爺回府了!」


 


小廝到內院通傳時,我剛巧從花苑經過,便見遠處幾個錦衣少年嬉笑簇擁著一人走來。


 


中間那人眉眼低沉,自有一副冷峻的貴氣。


 


「二哥,那胭脂姑娘對你可真不一般,第一眼見你便要送你珊瑚珠……」


 


「沒見識!那哪是什麼珊瑚珠,是名貴的紅玉料捻成,作紅豆狀,名喚相思!」


 


「喲,相思!二哥,那花魁對你是相思!」


 


……


 


胭脂,原來妹妹用的是我上一世的藝名。


 


這名字原是我給自己起的,比起樓中的「玲瓏」,「扶玉」等,簡直庸俗到上不了臺面。


 


偏偏她還要頂替這名字,看來對上一世的落差仍然心存不忿,耿耿於懷。


 


……


 


我看著即將走近的一行人,默默避在一旁。


 


有人好奇地看過來:「這位姑娘是誰?以前沒見過啊!


 


「難不成是二哥金屋藏嬌的小妾?


 


「長得竟比那胭脂姑娘還美上三分。」


 


有個知情人出聲:「這仿佛是那新進府的姨娘餘氏帶來的女兒,二哥的繼妹。」


 


男人打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若有所思。


 


這時,有家僕上前與他耳語了幾句。


 


他的面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周遭氣壓低得嚇人。


 


人都走盡了,顧子衍眉目陰鸷地盯了我片刻,伸腳狠狠將我踹到地上。


 


剛下過雨的花苑泥濘不堪,地上的雨水混著泥,瞬間髒了我的衣擺和掌心。


 


「葉凌是吧?我母親咯血了,你母女二人功勞不小啊?」


 


他信手將袖中的幾枚紅玉珠拋進花影斑駁的泥地裡。


 


聲音如閻羅惡鬼:


 


「今夜你便跪著將這些珠子找出來,少一粒,我便斷你一根指骨。」


 


4


 


我並未多言,果真跪著找尋了一夜。


 


袖口盡被泥漿浸湿,指縫也嵌滿了汙泥,終於將那一粒粒紅玉珠小心地捧進掌心。


 


並不是被顧子衍的威脅嚇到,而是這跌落的幾枚紅玉珠,讓我剜心一般疼。


 


葉遙她怎麼敢……將父親官帽上的玉珠當作討好之物送予他人!


 


父親中探花時,天子曾賜予官帽,上面嵌著七枚紅玉珠,寓意仕途坦蕩,吉星高照。


 


可是後來發生的一切卻諷刺得很。


 


一朝橫禍,父親被賜S,舉家被抄。


 


染血的官帽滾落在汙泥裡。


 


而我那狼心狗肺的妹妹,竟趁人不注意將官帽上值錢的紅玉珠生生扣下。


 


好!好得很!


 


寅時三刻,天光初現。


 


院裡窸窸窣窣傳來了動靜。


 


有下人腳步匆匆:「大夫人終於醒了,傳話讓公子過去。」


 


「咯血之症輕了些,再煎服藥來。」


 


慈安堂裡亮起燭光,顧子衍匆匆趕到病榻前。


 


顧夫人醒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問:「那姑娘在哪?」


 


十日的侍疾期間,她也曾悠悠轉醒過片刻,抬起枯槁的眼皮慈祥地打量我幾眼。


 


隻是連問我叫什麼的力氣也沒有:


 


「姑娘?哪裡來的姑娘?」


 


顧子衍疑惑皺眉,此時終於發現了積案上我還未書寫完成的草藥方,還有侍疾矮榻上留下的一件女子披風。


 


他似乎察覺了什麼,抓來內堂的侍女問:「這些日子,是誰守在母親身邊?」


 


「回公子,是葉凌姑娘。」


 


顧子衍一時間怔在原地。


 


反應過來,他面色沉下來,扯了一旁的披風,大步流星走出了慈安堂 。


 


我肩頭落下了一件厚軟的披風。


 


而後,被一股強硬的力道抱了起來。


 


驟然脫離雪地,膝蓋不適應地僵痛一瞬。


 


我皺眉,咬牙咽下了喉間欲出的痛呼。


 


抬眸看去,顧子衍面沉如水,眼底蘊藏著一抹怒意:「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多可笑的話。


 


我壓下眼底的恨意,流露出適當的柔弱。


 


用凍得發白的唇輕輕揚起一抹笑:「公子若是愧疚,這些紅玉珠贈我可好?」


 


「不值錢的東西,你拿去便是。


 


「以後想要什麼,盡管跟我說。」


 


我氣若遊絲地點點頭,握著紅玉珠的掌心生生掐出了血。


 


暈厥之際,聽見他對院中僕從暴戾地怒斥:「愣著幹什麼?請府醫來!」


 


「她若有個好歹,我讓你們這群不長眼的東西陪葬!」


 


4


 


我灌了整整七天的湯藥,才將這場風寒扛過去。


 


醒時自己已在雲薇閣中,而素日不見人影的母親,竟也一同與我待在屋中。


 


正對著銅鏡顧盼描妝。


 


「喲,醒啦?我當這是哪家的大孝女,侍疾都侍出風寒了?」


 


她陰聲怪氣地走過來,用尖利的護甲狠狠戳上我的額頭:「吃裡爬外的東西,我真是白生養你了,竟去給那老婦侍疾,S了你也是活該。」


 


我頭還暈著,支不起力氣拂開她。


 


她卻變本加厲地扇了我一耳光:「真是跟你那晦氣的爹一個樣。」


 


我倏忽抬眼,SS盯著她。


 


她還想伸手再打,被我一把截住了手腕:「我爹晦氣,那娘又高潔在何處?高潔在以色侍人還沾沾自得?還是高潔在早懷異心紅杏出牆?」


 


她沒想到我出言會如此惡劣。


 


嬌俏的臉慘白了一瞬,眼角的細紋都抖了抖:


 


「好……好……你,我要讓侯爺將你扔回教坊司……


 


「阿遙才是我女兒,你個狼心狗肺的小雜種!」


 


我淡漠地看她一邊尖叫發瘋,一邊往門外闖。


 


門口幾個力壯的護衛執劍將她攔下:「柳姨娘,侯爺吩咐了將你禁足半月。你惹惱了公子,侯爺隻能保你到這個程度了。


 


「公子說了,你敢踏出半步,格S勿論。」


 


她驚得跌坐在地。


 


沒想到顧子衍這般不好惹。


 


我理了理衣裙,輕飄飄走過她身側:「娘想告狀啊,看來要再憋十日了。」


 


5


 


屋外天氣陰沉,不消片刻便下了場大雨。


 


我撐著青竹傘獨自出了府門,消失在雨幕。


 


城西的亂葬崗,向來是罪臣賤奴的拋屍之地。


 


我爹更慘,他S無全屍。


 


隻那件浸透了血汙的破舊官袍,被象徵性地隨著草席拋至亂葬崗。


 


人人都嘆那青雲之臣一夜之間墜落雲端。


 


父親曾是寒門孤臣,興水利,減賦稅,所獻之策皆為民生。


 


他被斬S於鹿鳴臺時,七月飛雪,百姓夾道哭喪,皆來送行。


 


酒壇砸地,道一聲大人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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