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了救白月光，我的愛人把我送給了瘋子科學家。

 

讓我受盡折磨，還裝成救世主帶我回家。

 

為了他，我拋棄人魚的身份，背叛海洋，付出了一切。

 

可他嫌我天真，不懂人類社會的規則。

 

後來，我遍體鱗傷，終於決定離開。

 

他卻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走。

 

1

 

我坐在秦燁助理的車上，無比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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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燁他……沒來嗎？」

 

助理從後視鏡裡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秦總有很多工作，等他完成後就會來找你。」

 

「泠小姐，秦總為了把你帶回來花了很多功夫，你不要總是給他找麻煩。」

 

我默默地縮成一團。

 

在被瘋子科學家帶走之前，聽到助理這段話，我會很開心。

 

因為他說秦燁會來找我。

 

但現在，我變得更能理解人類語言背後的意思。

 

助理在告訴我，在秦燁眼裡，我不如他的工作重要。

 

對他而言，我是一個麻煩。

 

以前，我怎麼就聽不懂呢。

 

我被助理帶到了一個偏遠的公寓裡。

 

「泠小姐，你就在這裡等秦總吧。」

 

「無聊的時候，就自己看看電視。」

 

他的語氣居高臨下，像對待小孩子一樣打發我。

 

「秦燁什麼時候會來？」

 

助理嗤笑：「泠小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無所事事。」

 

我不敢再問。

 

助理走後，我打開了電視。

 

裡面正在播放新聞。

 

「秦總，您和葉小姐的訂婚，是出於商業上的合作嗎？」

 

我看得目不轉睛。

 

秦燁溫柔的聲音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不，我們是真愛。」

 

「七年前，卿雲從海上救了我，在那之後我就發誓，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愛她。」

 

葉卿雲羞澀地靠在他肩上。

 

記者羨慕地感慨。

 

「您兩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捂住胸口，卻捂不住內心的酸澀。

 

從前，秦燁說他和葉卿雲隻是朋友，我信了。

 

難怪他嫌我不懂人類社會，他的助理嘲笑我蠢。

 

我之前不諳世事，不知道人類心口不一。

 

七年前，秦燁的飛機失事墜海，是我用人魚的瑰寶，向海神換取他的生命。

 

從來都沒有什麼天造地設。

 

是我傾盡所有，逆天轉命。

 

可是秦燁不信我，信葉卿雲。

 

2

 

被接到公寓後沒多久，我就病了。

 

自從離開海洋，我的體質越來越差。

 

我曾經在陰冷的深海自在暢遊，現在隻是一點寒冷，就讓我病得神志不清。

 

秦燁來了我都不知道。

 

我睜開眼時，他正皺著眉，眼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煩躁。

 

「秦燁……」

 

我閉上嘴，為自己沙啞難聽的嗓音感到難堪。

 

那個名叫林牧的瘋子科學家，總喜歡讓我給他唱歌。

 

他說我既沒有漂亮的魚尾，也沒有傳聞中珍貴的人魚之淚，隻有聲音還算符合記載中的人魚。

 

我若是忤逆他，他就把我綁起來，用盡手段折磨我。

 

折斷我的手指，抽出我的血液，鞭打我的雙腿。

 

他最喜歡用刀一遍遍劃開我的脖子。

 

他對此饒有興味。

 

「聽說人魚也有逆鱗，是在這裡嗎？如果我把你脖子的皮都剝開，是不是就能拔下你的逆鱗了？」

 

一開始，我還會抵抗。

 

可他用他層出不窮的手段告訴我，人類有多可怕，我想象不到。

 

我終於學會妥協。

 

我一整天一整天地給他唱歌，哪怕是躺在冰冷的試驗臺上，也不能停下。

 

否則就會遭受更可怕的對待。

 

我的嗓子越來越啞，直到有一天，再也唱不出來。

 

林牧這才放過我，在他的記錄日志上寫道。

 

【人魚的嗓音也存在極限，且疑似不可修復】

 

秦燁沒有注意到我的異常。

 

他一開口就是責怪。

 

「助理接你過來的時候，被碰巧在科學家住所附近的記者拍到了。」

 

「我剛和卿雲訂婚，你就讓人拍到我的助理帶著陌生女人離開，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解釋。

 

從林牧那裡離開的時候，我精神恍惚，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拍照。

 

秦燁揉了揉額角，看起來十分疲憊。

 

「阿泠，把你從林牧那裡帶走花了我很大工夫。」

 

「如果不是為了接你回來，我也不會和葉家聯姻。」

 

「我費盡力氣，你卻在背地裡給我添亂，懂事一點行麼？」

 

我被他說得有些內疚，但又想起之前的新聞。

 

「可你對記者說，你和葉卿雲是真愛……」

 

「逢場作戲知道嗎？」秦燁不耐煩地說。

 

見到我受傷的神色，他頓了頓，緩和語氣。

 

「阿泠，你不懂，人類很多時候都要被迫說謊。」

 

之Ŧûₜ前，他每次這麼說，我都會信。

 

可我回憶起昨天電視上秦燁的表情，是我很久沒見過的溫柔。

 

很多年前，他還是漁村的貧窮少年，我還是上不了岸的人魚時，他也常用這種溫和愛慕的眼神看我。

 

我不願多想，也不想質疑他救我離開林牧所做的努力。

 

我希冀地問他：「是葉小姐讓你來救我的嗎？」

 

葉卿雲曾經見過我，我被林牧折磨得生不如S，求她告訴秦燁，救我離開。

 

隨後，我被發現我逃跑的林牧拖走，在我祈求的目光中，葉卿雲微微點了點下巴。

 

我覺得那是同意的意思。

 

可秦燁卻像是不知道這件事一樣，卻厲聲呵斥我。

 

「跟卿雲有什麼關系？」

 

「我不是都跟你解釋了嗎，你還要鬧到卿雲面前？」

 

「卿雲身體不好，我警告你，別讓她看見你，惹她難過。」

 

3

 

我是不通人情世故，不是傻。

 

如果葉卿雲和秦燁真的隻是表面的聯姻關系，見到我，她為什麼會難過？

 

我怔怔地看著秦燁，突然失去了刨根問底的興趣。

 

我想，我在逐漸理解人類。

 

我能感覺到，繼續問下去，隻會讓我更難過。

 

更何況我此時頭疼得厲害，感覺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我輕輕拽住秦燁的袖子。

 

「我不去找她，你可以多陪我一會兒嗎？」

 

可能是我蒼白的臉色引起了他的惻隱之心。

 

秦燁摸了摸我的頭發，「今晚陪著你。」

 

我這才放心，依偎在他懷中，閉上眼。

 

在林牧那裡，我不敢肆意休息。

 

如果他走到我面前而我沒意識到，他就會拉下臉，發瘋一樣把我拽起來，拖進實驗室。

 

「聽說你是傳說中的人魚，才同意拿你交換的。」

 

「結果除了體質和聲音，沒有一點像人魚的地方！」

 

「要不是做了基因解析，我都想不到，一個懼怕海水的廢物，居然是條人魚！」

 

我疼得連連呻吟，根本辨別不清他在說什麼。

 

我確實變得越來越不像人魚。

 

我曾是肆意遨遊的海中霸主，現在卻孱弱到推不開一個瘦弱的男人。

 

海神警告過我，背棄海洋，我會付出代價。

 

但我還是用近乎永恆的生命，和海神交換了人類的雙眼和雙腿。

 

在那之後，一旦觸碰到海水，我就會產生劇烈的灼燒般的痛苦。

 

我曾經賴以生存的海水，現在卻成了折磨我的利器。

 

林牧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把我扔進裝滿海水的魚缸中，看著我痛苦地掙扎。

 

在我決心成為人類之前，秦燁向我保證。

 

「離開暗不見光的海底吧，阿泠，跟我來人類社會。」

 

「我會永遠愛你、守護你，帶你熟悉陸地。」

 

可秦燁忘了，忘得徹底。

 

接了一個電話後，他對我說。

 

「卿雲不舒服，我帶她去一趟醫院。」

 

我驚慌地抓住他。

 

「沒有別人可以陪她一起去嗎？」

 

秦燁拉下臉，「我是她未婚夫，我不去誰去？」

 

「阿泠你要記住，我是為了救你才聯姻，你這樣鬧，我要怎麼收場？」

 

我慢慢松開了他的袖口。

 

他走得很果斷。

 

4

 

我醒來時，看到手上扎著點滴。

 

我嚇得渾身發抖，瘋狂地扯下針頭，光著腳跳下床，尋找躲藏的地方。

 

腳踩在地上就像刀割一樣，這是海洋給予背叛者的懲罰。

 

我不管不顧，滿心都是要逃。

 

針管、醫療器械、潔白的床單……

 

一定是林牧！他又把我抓回來了！

 

「阿泠！」

 

我慌不擇路，撞進秦燁懷裡。

 

他背後有個驚愕的醫生。

 

「秦燁，他來了，他又想抓我做實驗……」

 

秦燁暴躁地打斷我。

 

「阿泠，你又在鬧什麼？！你這樣很丟人知道嗎？」

 

「你病了，我找了醫生過來，你倒好，自己下床亂跑。」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給人添麻煩？」

 

可我還是很怕。

 

過往的夢魘緊緊纏著我。

 

「秦燁，我不是故意要找麻煩的。」

 

「我也不知道林牧為什麼會知道我是人魚，又是怎麼抓到的我，他說有人把我送給他了……」

 

我看見秦燁的表情閃爍了一下。

 

隨即，他更加大聲地打斷我。

 

「夠了！」

 

「醫生，她腦子有點問題，不用管她。」

 

說著，他不顧我的掙扎，對我耳語。

 

「你乖乖聽話，我今晚多陪你一會兒。」

 

我沉默著安靜下來。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給我施舍。

 

我看著他，覺得他陌生得厲害。

 

當初許諾給我未來的人，已經不在了。

 

因為我一直在發抖，醫生給我打了麻醉。

 

這點小病，我都好得很慢。

 

秦燁早就離開了，醫生說秦總很忙，能陪我一夜已經不容易。

 

他說話時，眼神充滿憐憫。

 

我聽到他和朋友打電話時聊到我。

 

「在照顧秦總的一個情婦，挺可憐的，身體不好，秦總也不怎麼在乎。」

 

「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小玩意兒罷了，你看秦總，葉小姐隻是吹了風有點頭疼，立刻就走了。」

 

5

 

半個月之後，秦燁才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與他同來的，還有葉卿雲。

 

面對我疑惑的目光，葉卿雲莞爾一笑。

 

「聽說秦燁把你接回來，我就來看望一下你。」

 

「你不會介意吧？」

 

秦燁摟住她，「阿泠，卿雲都不在意你的存在，你多學學她，大度些。」

 

他們一唱一和，映襯得我像個可笑的外人。

 

葉卿雲說要和我聊聊，但我大病初愈，提不起興趣。

 

她卻攔著我，在我想要繞過她時，突然摔倒在地。

 

「卿雲！」

 

「泠小姐，你——」

 

秦燁的怒吼，和葉卿雲尖銳的哭喊聲同時響起。

 

我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被秦燁甩了一巴掌。

 

「阿泠，卿雲就不該對你心存善意！」

 

我的耳邊一片嗡鳴，血絲從左耳處溢出。

 

葉卿雲委屈地流淚。

 

「秦燁，我胸口好疼。」

 

秦燁將她打橫抱起，衝出門外。

 

大門在我面前關上。

 

我痛苦地捂住左耳，栽倒在地。

 

林牧曾用各種聲波，對著我的耳朵做實驗。

 

我還是人魚的時候，能聽懂海洋生物的囈語。

 

變成人類時卻無法承受，留下了舊疾。

 

世界上的所有聲音像是海嘯，不住敲擊我的耳朵。

 

我左耳聽不到了。

 

6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不斷給秦燁打電話，但是一直無人接聽。

 

整個世界都拋棄了我的感覺，快要把我逼瘋。

 

我終於下定決心，打車去秦燁公司找他。

 

前臺攔住了我。

 

「女士，您找誰？」

 

我小聲說：「我找秦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