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和季渝坐車回到小別墅時，天早已漆黑。

攝像老師在拍完我們進到別墅後分別進房間的鏡頭後，各自收工。

 

今天晚上我們才知道，其實小別墅根本就不止三個房間。

 

是節目組昨天為了制造懲罰，故意這麼說的。

 

今天新入住別墅的我、白栩和陳煙都分到了一個小小的單間。

 

深夜，大家都已沉沉睡下，小別墅裡寂靜無聲。

 

我洗漱完躺在床上，收到白栩發來的信息：

 

【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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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渾身一激靈，爬起來躡手躡腳開門。

 

打開門，眼前是鼓著張臉的白栩，跟個河豚似的。

 

我一把把他拉進門，迅速又小心地關上了房門。

 

我很少見到白栩這種表情，一般出現這種表情，事情就不是嘻嘻哈哈能過去的了。

 

「婧瑤，我們公開吧！」

 

我其實能猜到白栩要說什麼。

 

「明明在一個節目，還要看著你和別人一組，話都不能大大方方說。」

 

「那我明天不跟他一組了……」

 

我小聲接了一句，卻引來白栩更強烈的反應：

 

「這不隻是這個節目的問題！我希望大家都知道，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是你老公！我不想看網友嗑你和別人的 CP，不想參加節目都不能跟你一組，我嫉妒季渝！」

 

戀愛四年，隱婚兩年，公不公開這個問題，顯然不是我們第一次討論了。

 

我可以理解白栩的感受，可還是隻是悻悻道：

 

「不行……」

 

於是這一次，又是不歡而散。

 

16

 

第二日。

 

雖然隻是正式錄制的第二天，卻也已經是最後一天了。

 

畢竟是臨時組的節目，時間緊，任務重。

 

第二天的分組將打亂重新抽。

 

這一次，我抽中了白栩，季渝抽到袁優優，陳煙則抽到了我們的定海神針老戲骨鄧茹。

 

陳煙興致驟降，臉上明晃晃兩個字——擺爛。

 

季渝抽到袁優優時，我特地觀察了季渝的臉色。

 

順利捕捉到了他轉瞬即逝的一絲喜悅。

 

隨即很快恢復常色，甚至跟袁優優站在一起的時候有點互相嫌棄的感覺。

 

這對綜藝感拉滿，照顧所有嘉賓的季渝來說，本是幾乎不會發生的事。

 

我腦中不禁飄過當初那句刷屏的彈幕：

 

【假的會大大方方營業，真的才會避嫌。】

 

看來網友說得沒錯，隻是嗑歪 CP 了……

 

跟昨天一樣，今天的活動經費還是需要我們比賽來賺。

 

今天的遊戲是蒙眼喂食，一個人蒙著眼睛喂，一個人吃，吃得快的組獲勝。

 

比賽前，由於遊戲不免會弄髒衣服，節目組安排我們換統一的 T 恤。

 

於是麥克風暫時取下，錄制中斷了十分鍾。

 

我和白栩換好衣服在走廊碰上。

 

想起昨夜的不歡而散，我還是決定主動破冰：

 

「怎麼樣，我們今天能贏不？」

 

白栩倒也沒擺架子，湊了過來：

 

「放心，今天包贏。」

 

「這麼有自信？」

 

白栩像是回憶起什麼來，臉上閃過不屑：

 

「你跟那個季渝都能拿第一，我有什麼不行的？」

 

話音落下，又有些討好般湊到我的耳邊低聲道：

 

「要是真贏了，有沒有什麼獎勵？」

 

我怕被人看到，一把把他推開：

 

「嘖，小心點，這麼多人呢……什麼獎勵？」

 

白栩目光灼灼，語氣炙熱地對我說：

 

「獎勵我一個名分。」

 

17

 

節目重新開始錄制。

 

導演一聲令下，四組一起開始挑戰。

 

我們組是我喂，白栩吃。

 

結果遊戲幾乎沒開始就結束了。

 

日本的菜量本來就少，我穩準狠地一筷子幾乎夾起一整碗面來。

 

另一方面是，我對白栩的口腔容量很有自信……

 

白栩果然不負所望，張開大嘴就是一口悶。

 

再用十五秒咀嚼完，總計二十秒，我們就完成了挑戰，飛速鎖定第一名。

 

我摘下眼罩，開始坐山觀虎鬥。

 

季渝那組是季渝吃，袁優優喂。

 

袁優優看著是挺溫柔一人，可今天卻生猛得要S。

 

也不管季渝吃下去沒，隻是一筷子一筷子不停往人臉上懟，還有幾筷子直接懟進了季渝鼻孔裡。

 

我臉上浮起謎之微笑。

 

嘖，還得是我嗑對了。

 

比賽結束，我和白栩斷層獲勝，獲得了最多的經費。

 

下午，我和白栩第一次有了公費約會的機會。

 

我們去看了企鵝表演、吃了北海道最出名的一家巧克力冰激凌、去古著店給互相買了新衣服，還去了復古 KTV 體驗了三十年前的 K 歌房。

 

白栩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偷偷握住我的手，真摯萬分道：

 

「婧瑤，今天去的地方都是我提前做好攻略，選好的你感興趣的地方，昨天我都沒舍得去。」

 

「本來想著要是今天還不能跟你分到一組，就趁S青完這段假期再帶你來一次……」

 

他可憐巴巴地垂眼看著我：

 

「所以，說好的名分……」

 

18

 

飯後，跟昨天不同。

 

不再是分組活動完直接回來收工，而是召集大家一起活動。

 

聽說今天下午，季渝和袁優優又去了那個情侶咖啡館。

 

這次，他們拍了合照。

 

兩人回來時，氣氛顯然跟早上比賽時的你S我活截然不同了。

 

真有點羨慕導演了，看來節目播出之後，又要有新熱搜帶飛了。

 

節目組給我們準備了熱紅酒和一桌下酒菜。

 

看來即便我們八個人的化學反應不佳，節目還是堅持需要一個感性環節。

 

喝喝酒，聊聊天，大家聊聊回憶，互相祝福之後的生活美滿。

 

聊著聊著，不知怎麼聊到了婚戀話題。

 

鄧茹老師是圈子裡盡人皆知的不婚族，她多喝了幾杯，對著我們酒後吐真言道：

 

「其實我是能結婚的，年輕的時候也談過，而且是談得特別深刻的那種。但是為了工作，為了當藝人，拖了太久，最後就錯過了……所以說你們小年輕吶，要看清楚自己的真心，到底什麼才是重要的，不要像我一樣，留有一輩子的遺憾。」

 

「白栩啊，你也過而立之年了，不要光顧著工作，也要為自己著想。」

 

白栩突然被 cue，趕緊接過鄧茹老師的話：

 

「是的鄧茹老師，其實我……」

 

白栩欲言又止，大家都被他的開頭吊住胃口。

 

而白栩卻在試探我的臉色。

 

「其實——」我驀地開口，全場人都看了過來，「對不起各位老師，其實我和白栩已經結婚兩年了。」

 

全場人一片哗然，攝制組也一臉「這是可以說的嗎」的表情，面面相覷。

 

「結……結婚？扯證的那種嗎？！」

 

楊樂盈說話都結巴了。

 

「當然，我們是法定夫妻！」

 

白栩語氣裡難掩興奮，嘴角根本壓不住。

 

「啊……我還以為網上說的你和季渝是真的呢！」

 

楊樂盈聽上去倒是還挺失望。

 

想起這段時間真情實感嗑我們 CP 的網友們，我又道：

 

「季渝是我特別好的弟弟，還是跟喜歡我們倆的網友們說聲抱歉吧。但要是我還不澄清的話，你們白栩老師可能要急暈了……」

 

19

 

節目還沒播出，我和白栩這段公開的 cut 就已經登上了熱一。

 

一是禁忌 CP 的熱度仍持續走高，我們不想網友再被蒙在鼓裡。

 

二是這段一公開，節目的話題度會再次飆升，到時候節目一播，又爆了。

 

兩全其美，導演何樂而不為？

 

在公開前，我問過白栩，要是現在就公開，會不會對他剛S青的戲有影響？

 

白栩說那本質是部武打戲，他跟陳煙壓根沒什麼感情戲份，公開戀情也無傷大雅。

 

吃了顆定心丸，我才終於同意公開的。

 

我在家翻看著網友的評論，簡直要素太齊全了。

 

【啊啊啊啊啊！又是影帝隱婚梗，小說照進現實了！】

 

【樓上知足吧，林姐已經是很高質的嫂子了，換隔壁小黃鵝來你們就等著哭吧！】

 

【所以陳煙那條微博是什麼意思啊？明明是飛去工作的，搞得跟約會一樣，不要臉。】

 

【噢——我的禁忌 CP 捐了～～～】

 

【慢著，所以季渝說節目裡有喜歡的人不是林婧瑤，那是誰？？？！！！】

 

【呵呵，導演快把花絮統統交出來，我一定要知道季渝真正喜歡的是誰！】

 

番外

 

白栩一直都很想公開我們的關系。

 

「婧瑤，我們公開吧，我不想偷偷摸摸的。」

 

「我是演員，又不是流量偶像，粉絲會理解的。」

 

可我從結婚前，一直拒絕到了結婚後。

 

原因無他，隻是不希望白栩因為公開已婚身份而影響戲路。

 

白栩一路走到今天，付出太多努力了。

 

眾人眼中的白栩，是年紀輕輕的影帝，娛樂圈氣運之子。

 

出道一年就演到了名導演籌備三年的大男主戲，從此一步登天，在娛樂圈站穩了腳跟。

 

而我眼中的白栩，絕不是靠運氣贏的人。

 

我們相識是在大學，他學表演，我學編導。

 

在像鈔票焚化爐一樣的藝術學院，幾乎沒有窮人。

 

而白栩就是那個百分之一的窮人。

 

他學表演, 不是為了出名，也不是為了夢想。

 

他是來賺錢的。

 

白栩是留守兒童，從小跟奶奶一起長大。

 

可上天捉弄苦命人, 奶奶在白栩高中時查出肝癌。

 

好在是早期，醫生說及時幹預還是有未來的。

 

從那天起, 白栩的人生目標就變更為, 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誤打誤撞地, 白栩走上了藝考這條路。

 

沒有背景, 沒有人脈，沒有價格高昂的補習班。

 

白栩形單影隻, 橫衝直撞著考入了全國知名的藝術院校。

 

而我跟白栩認識，純粹是我單方面的見色起意。

 

我是家裡的獨生女，生在一個爸媽早已經濟自由，人又開明的家。

 

我上學，就是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學想學的東西。

 

經濟方面根本不需要我擔心。

 

第一次見到白栩, 是在學校對面新開的水果店門口。

 

他穿著厚重的蘋果玩偶服, 在 38 度的高溫下賣力地賺著一下午兩百的辛苦費。

 

我和室友買完蘋果, 恰好是白栩收工的時候。

 

他摘下頭套，汗如雨下。

 

他熱得滿臉通紅, 頭發被汗水浸湿, 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一派渾然天成的少年意氣。

 

他接過老板遞去的兩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笑得腼腆又滿足。

 

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注意他了。

 

很快我就打聽到, 這人是表演系新生, 學校裡著名的貧困生。

 

他除了上課, 就是打工，幾乎不讓自己停下來。

 

學費都是自己一筆一筆掙出來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專業課還總是第一名。

 

他的室友都說，真不知道他的時間是從哪裡擠出來的。

 

室友提醒我, 別去搭理這種人。

 

看了一圈，反正是沒人猜我的。

 

「我白」我思索三天, 還是作出了一個可能有點衝動的決定。

 

在跟老師說明情況後，我替白栩交了學費。

 

以匿名身份，讓老師以「優秀學生幫助基金」的理由，替他交了學費。

 

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對白栩來說，至少能讓他活得輕松點。

 

我不圖他的回報，也沒想因此接近他。

 

我一直以為, 白栩大概這輩子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但臨近畢業時, 白栩找到了我，他說他知道學校根本沒有什麼「優秀學生幫助基金」。

 

就算有，那又怎麼可能從沒聽別人說過，難不成是隻幫助他一個人不成？

 

於是他求了老師告訴他是誰幫的忙。

 

其實他一直知道都是我在默默幫他。

 

他遞給我一個厚厚的信封, 裡面是我替他繳的所有學費。

 

「當時知道是你幫我繳的, 我一時半會兒確實也拿不出這麼多錢，現在我攢到了，都還給你。」

 

「我希望我們以一個平等的關系, 開始……認識。」

 

白栩欲言又止，神色慌亂又真摯。

 

我們的故事，就是從這兒正式開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