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婆，以後我再也不跟她來往了，我現在就把她刪了！我幫你罵她！你原諒我這一次吧。」

孟淮陽看著他爸，臉上滿是震驚。

 

當面背刺，孟予舟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恥。

 

他的視線在我和他爸之間來回打了幾個轉後。

 

突然對著我怒吼一句：

 

「S男人婆！你看看你都把我爸逼成什麼樣了？」

 

孟予舟想要拉住他，卻因為起身太快，一個踉跄差點栽倒在地。

 

孟淮陽連頭都沒回，像頭暴怒的小獅子似的衝我嚷嚷：

 

「我真是受夠了！哪家女人你這樣的？男人在這個家裡還能不能有點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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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就是談了個戀愛，又不是犯了什麼天條，你至於這樣嗎？」

 

我懷疑這個兒子可能是眼瞎了耳也聾了。

 

他是沒聽到他爸剛剛在向他身上甩鍋嗎？

 

「要不是你平時一直兇巴巴的，能把我爸嚇成這樣嗎？不就是年輕的時候遇到點問題，沒及時處理好嗎？」

 

「誰沒失誤過？憑什麼一輩子都要被你壓一頭？」

 

孟淮陽在前面為他爸爸衝鋒陷陣。

 

他現在隻要稍微轉下身，就能看見他百般維護的那個爸爸，正在小心翼翼的瞄著我。

 

滿臉心虛。

 

我冷哼一聲：

 

「孟予舟，你在酒桌上談生意，稀裡糊塗就籤合同，一賠就是八十多萬，遠超我們當時的全部身家，這叫小問題？」

 

「事發之後你扭頭就跑，把麻煩全丟在我身上，甚至害得襁褓裡的兒子差點被催債的人摔S。這叫隻是，沒及時處理好？」

 

我以為孟淮陽聽到這些會很驚訝。

 

起碼會思考一下他爸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結果。

 

他居然梗著脖子，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時候我爸還年輕，他隻是太相信自己兄弟了而已。這算什麼大錯？再說，他也沒跑，他是去解決問題了，隻是回來的晚了點。」

 

他甚至還鄙夷的看了我一眼：

 

「要不是你認了那些債，我爸早就把事情解決了。哪輪得著你現在在這耀武揚威的。」

 

「長得不好看，還總是彎著腰，帶出去都丟人。」

 

我被氣得渾身發抖，聲音都有些哽咽：

 

「解決？帶著你出去討飯嗎？」

 

「那些人拎著你像拎條狗似的，你差點就摔S在地上！」

 

「你以為我的腰為什麼直不起來？那是因為要救你這個白眼狼被鐵棍砸的！」

 

孟昭陽翻了個白眼，嘴裡嘟嘟囔囔的：

 

「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現在提這個做什麼？我又沒求著你救我。」

 

「再說了，不是不允許暴力催收嗎？你這話聽著就像騙人的。」

 

「我告訴你，你現在賣慘博同情也晚了。我是不會再認你這個媽的。」

 

我怒極反笑。

 

恨不得給當初那個愣頭愣腦的自已一個打耳光。

 

怎麼就豁出命去救了這麼一個兔崽子！

 

06

 

他們父子倆最後是被我揮著掃把趕出去的。

 

「S男人婆！難怪沒人愛你，你看看你咄咄逼人的樣子。老爸，跟她離婚，我就不信咱們靠自己還賺不到錢了嗎？」

 

孟淮陽跳著腳，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我一掃把打在他肩膀上：

 

「那現在就給我滾！」

 

孟淮陽氣勢十足的昂著頭，指著我的鼻尖對我說：

 

「男人婆你等著，以後你老了，可S皮賴臉的找我照顧你。」

 

我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放心吧，我有錢，人民幣可比你這種兒子靠譜多了。」

 

07

 

我不打算他們父子後悔的機會，連夜換了門鎖。

 

把孟淮陽房間裡的遊戲光盤、樂高、和那些鞋子都掛到了鹹魚上。

 

看心情全都便宜賣！

 

有眼緣的我直接送！

 

那些人收到我的小禮物後，還有人激動到給我發了一長串的感謝信。

 

他不稀罕這些東西，有的是人稀罕。

 

賣出去的錢直接分幾筆，直接捐給了幾家流浪動物救助站。

 

養個孩子可能不會感謝我。

 

這錢拿去喂狗吃幾頓飯，起碼狗還會衝我搖尾巴。

 

最後，離婚官司我委託給了律師全權代理。

 

但是律師幾天後卻告訴我，他聯系不到那對父子了。

 

我分析，孟予舟可能是不想離婚，又藏起來了。

 

這套業務他特別熟悉。

 

08

 

沒想到，再次見到孟淮陽，會是這麼個場面。

 

我拎著禮物，去拜訪曾經幫助我的一位老朋友，老劉。

 

老劉兩口子在一個工地附近開了家十元盒飯。

 

味道不錯分量也足，生意特別好。

 

他們忙得熱火朝天，我就在門口隨便找了個小板凳坐著。

 

「哎呀，這是誰啊？怎麼到底還是讓你找到我了呢？」

 

孟淮陽陰陽怪氣的杵在我面前，身上全是灰。

 

手上還戴著一雙髒兮兮的線手套。

 

這個時間……

 

「你怎麼沒上學？」

 

這話說出口，我就想打自己嘴。

 

多管什麼闲事！

 

他卻突然得意起來：

 

「你要是接受季蔓姨，我就回去上學。不然我就要在工地幹一輩子！」

 

「哦，隨便你。」

 

孟淮陽瞪圓了眼睛：

 

「我也不彈琴了！」

 

說著，他還摘下了手套，把起了水泡的手心懟到我眼前。

 

像是在說，你看你看，我多會糟踐自己。

 

我嘴裡有些苦澀，怎麼可能不心疼呢？

 

他是個很有音樂天分的孩子，平時在家裡我連個重物都不敢讓他動。

 

生怕他傷了手。

 

可他現在，跑到工地來用這雙手搬磚頭！

 

我不忍心看他受傷。

 

所以幹脆扭頭不看。

 

「孟淮陽，我已經知道你不屑於要我這個媽了。但是出於一個陌生人的身份，我也要提醒你，你是未成年，也還沒到賺錢養活自己的時候。」

 

他卻像被踩到尾巴似的：

 

「我才不是賺錢養活自己！我就是，就是過來鍛煉鍛煉身體！你懂什麼？」

 

我直接笑出聲。

 

「你一個未成年，沒有人幫你打點，工地怎麼敢用你？」

 

「能幫助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進工地的人，除了你那個缺德帶冒煙的爸，還能有誰？」

 

「我爸沒有！我爸就是讓我鍛煉鍛煉身體！他和季蔓姨出去辦事了，幾天就回來！」

 

我點點頭：

 

「哦，我信了。」

 

孟淮陽惱羞成怒，一把掀翻了我放在旁邊的幾個袋子。

 

看清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後，瞬間瞪大了眼睛。

 

露出了然的笑：

 

「我就說你是來找我的吧？還帶著生日禮物來的。」

 

「告訴你，我、不、要！」

 

那是個外星人筆記本電腦，他確實和我說過生日禮物就想要這個。

 

我挑了挑眉：

 

「哦，這個啊，你放心，不是送你的。送朋友家孩子的。」

 

「那我的呢？我生日你送什麼？」

 

這孩子，還讓我挺為難的。

 

我順手從旁邊拽了個飯盒遞給他：

 

「那我在這請你吃頓飯吧。別客氣。」

 

孟淮陽氣得臉都漲紅了：

 

「你送別人幾萬塊的電腦，就隻給我一份十塊錢的盒飯？」

 

我搖搖頭：

 

「那倒不是。」

 

他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我就知道……」

 

「我本來想送你六塊錢的東西，但是總不好壓人家價格，我又沒想到能順手買點什麼，隻能忍痛多花四塊了。」

 

「孟淮陽，別忘了，你先這麼對我的。」

 

孟淮陽臉漲得通紅，胸脯劇烈起伏。

 

「你就是小心眼！就是嫉妒別人比你好看比你惹人喜歡！」

 

「你憑什麼跟季蔓姨比？」

 

說著，還抬腳要去踩那臺筆記本：

 

「要送別人是吧？我讓你送！我讓你送！」

 

老李看到這一幕，趕緊撲過來拉住了他。

 

「哎呀，生氣也不能禍害東西呀，好多錢呢。明洋和我說過，這個啥小人的電腦，可貴著呢。」

 

孟淮陽像個小雞崽子一樣被老李抓在手裡。

 

不停掙扎的時候那張嘴也沒闲著：

 

「土包子，那叫外星人，那電腦都夠買你命了，你兒子配用這個嗎？也不怕折了壽！」

 

我看著曾經在我面前裝得禮貌友善的孩子，發自內心的覺得可怕。

 

於是站起身，啪啪抽了他兩巴掌壓壓驚。

 

「你口口聲聲說他是土包子，要是沒有他掏空口袋送你去醫院，你當初早就燒成傻子了！」

 

不太解氣。

 

對一個未成年過度動用武力終歸是不大好。

 

所以我決定也往他心上扎：

 

「孟淮陽，你房間裡拼好的樂高。我全送人了。」

 

他眼睛瞬間通紅，被老李禁錮住還要伸長了胳膊腿想對我動手。

 

「還有你那些絕版遊戲光盤，我全賣了。」

 

「你的球星卡、遊戲光盤、限量球鞋……」

 

我每說一樣，孟淮陽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到最後他的眼神甚至有點絕望。

 

「不行，不行！那些都是很難找的……」

 

「你也知道難找？你也知道那些是要費心費力收集的嗎？」

 

「可是你不領情啊。我隻好讓領情的人得到這些，他們都很開心，也都很感謝我。我何必要用這些東西去換你的侮辱呢？」

 

孟淮陽眼眶通紅，眼淚滴落下來：

 

「我錯了媽媽，我知道錯了，你別動那些，那些都是我最喜歡的東西。」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喜歡季蔓姨了，我也不說你不好了，媽媽我求求你。」

 

他聲音急促，態度看起來很真誠。

 

嘴唇都在顫抖。

 

「是嗎？你真的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我這句話好像給他帶來了一點希望。

 

他胡亂的點點頭：

 

「知道了，我不該罵你諷刺你，不該偏向我爸，我就是……就是他們都說我家是女人當家，我覺得沒有面子。你原諒我吧媽媽，我會改的，真的會改的。」

 

在他期待的目光裡，我慢悠悠的開口：

 

「哦，那真可惜。我全賣了。你那間房，現在隻剩家具。」

 

「孟淮陽，你挺可悲的。你那些同學的媽媽，都曾經是在各個行業閃耀，她們為了孩子回歸家庭，居然成了你嘴裡絕對正確的事情。看到你這幅樣子，我真的很慶幸，當初我沒有因為你放棄事業。」

 

09

 

我走的時候，老李媳婦還在勸我：

 

「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了，別著急上火的，你看你，都瘦成竹竿了。」

 

別人都能看出我瘦得不成樣子。

 

我的親兒子，卻隻會為他的那些玩具流眼淚。

 

回到家裡，我越想越傷心。

 

心裡總有股火，發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思來想去，幹脆給自己放個長假。

 

出去玩一圈享受享受生活。

 

在外面逛了一個多月，我越發覺得後悔。

 

我以前除了工作就是照顧孩子，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現在我有錢有闲，有的是時間看山看水看人間，這才叫生活。

 

我可以在陽光正好的時候，漫步在古老的街道。

 

也可以在壯麗的山巔，俯瞰廣褒大地。

 

漫步在金色沙灘，聽海浪的聲音，踩在柔軟的細沙裡，看餘暉將天空染成絢麗的色彩。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那幅畫。

 

有些釋懷了。

 

畫上的人是誰又怎麼樣呢？我可以擁有自己畫。

 

我並不會因為孟淮陽的否認而質疑自己。

 

後來，我正吃火鍋吃得滿頭汗的時候，我接到了老李的電話：

 

「小鄭啊，你兒子好像出事了！」

 

「怎麼了？」

 

「我剛剛看到好幾個壯漢跟他拉拉扯扯的，你說，是不是孟予舟又在外面惹什麼事了？他那種缺德玩意S外邊都行，可別耽誤了孩子。」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有點猶豫。

 

10

 

我還是坐上了返程的飛機。

 

警察給我打來電話，孟淮陽被人傷了手，他們隻找得到我這一個監護人。

 

我趕到醫院後，看見瘦得皮包骨頭的孟淮陽，嚇了一跳。

 

他看見走進來的認識我，有些激動：

 

「媽，我知道錯了。這次我真知道錯了。」

 

我沒理他, 找警察詢問情況後了解了事情經過。

 

果然又是孟予舟惹出來的麻煩。

 

但這次也算是孟淮陽自找的。

 

我轉身回到病房：

 

「孟淮陽, 你是我生的, 我會對你負責任。」

 

眼淚從他的眼睛裡湧出來：

 

「媽媽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我爸不是好人，那個季蔓也不是好人。隻有你對我最好了媽媽。」

 

我沒有絲毫動容：

 

「我會給你僱護工，也會給你交住院費。」

 

「你現在生活能自理了，我每個月會把生活費打到你卡上。按照普通十五歲孩子的生活水準。」

 

孟淮陽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Ŧū́₅

 

「我爸埋怨我，說他和你鬧成這樣都是因為我。剛開始他騙我說，讓我在工地鍛煉兩天, 就能逼你找我回去。結果他跑了。」

 

「可那都是因為他騙我的, 我現在知道錯了還不行嗎？」

 

我笑了笑：

 

「不，你不是知道錯了。你是怕了。」

 

「你發現身後空無一人，你以為離開我還會活的很輕松, 但是你信錯了人。」

 

「你隻是沒發現，你爸爸臨走還擺了你一道，你也沒想到, 你的季蔓阿姨不隻是個畫家，還是個賭鬼。」

 

「如果你生活的還是很好呢？那你還會後悔嗎？不會吧。」

 

孟淮陽把頭埋進被子裡，哭得肩膀都在抽搐。

 

「聽說你的手受傷了, 這下以後真的彈不了鋼琴了。好自為之吧。」

 

我轉身離開了病房。

 

我不知道的是, 我剛走沒多久, 孟淮陽的朋友來探望他。

 

有個女孩突然問他：

 

「你媽媽原來是鄭沛言啊？我進來的時候看到她在和警察溝通, 她好有氣勢呀。」

 

旁邊的一個男孩感嘆：

 

「你媽可真厲害, 不像我媽，什麼都不會，隻會花錢。」

 

「可不是嘛, 我媽也是家庭婦女，有個女強人的媽簡直太酷了好吧？」

 

孟淮陽這才明白，沒有人會因為他家是女人做主就瞧不起他。

 

一直都是他在瞧不起自己。

 

他在羨慕別人從容優雅的媽媽，別人也在羨慕他有獨立堅強的媽媽。

 

11

 

孟予舟在三年後落網了。

 

準確的說, 他是沒了雙腿之後, 想辦法報警自首的。

 

他和季蔓在國內騙了一筆錢後潤去國外。

 

但他沒想到，季蔓是個賭棍, 輸了錢就把他扔在了賭場，供小眾群體取樂。

 

他受盡折磨後，想法設法哄得一個慕殘的人把他買回國, 第一時間就撥通了報警電話。

 

孟跑跑這次跑不動了。

 

我不知道孟淮陽對於自己不能考公這件事怎麼想。

 

他經常放學後在我公司門口轉來轉去，趕也趕不走。

 

有一次老劉跟我闲聊的時候提到他：

 

「小陽有時候回來我這吃飯，我就說我做的飯菜香吧？孩子都戀戀不舍的。」

 

「我家那個小崽子說, 小陽高考沒考好啊？咋整？那孩子學了那麼多年鋼琴，就這麼廢了，太可惜了。」

 

我也覺得可惜。

 

可惜了我那麼多年的心力, 為他延請名師, 最後都是一場空啊。

 

不過, 他以後也不用羨慕那些朋友們了，他們已經不在同一個層次了。

 

後來，我每次過生日的時候也都會收到一份沒有署名的禮物。

 

我沒拆, 直接叫人送回到他手裡。

 

這世間緣分有深Ťŭ̀⁴有淺，可能我注定沒有母子緣吧。

 

不過也還好，我看了看銀行卡裡的八位數餘額。

 

怎麼不算未來可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