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是考慮到，我先生陸懷安還在法國談收購的大案子。

 

還是等他回來，再給孩子轉學吧。畢竟平時家裡的事都是他在張羅，我屬實不太擅長。

 

李蒹葭媽媽：【@ 陸笑笑媽媽，你發這樣的假截圖，不僅是對我身份的質疑，更是對我尊嚴的踐踏！我真的很寒心，你為了逃避責任，竟然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現在改主意了，不讓你原價賠償了。我要求你，賠我女兒一條一模一樣的高奢公主裙！！！】

 

三個感嘆號，顯示出對方極端的憤怒。

 

我也有點壓不住火，在群裡回復。

 

陸笑笑媽媽：【好，我今天下午親自去幼兒園接孩子。到時看看你女兒的裙子是什麼樣的，我賠你一條一模一樣的！】

 

4

 

回到公司，換下捆人的西裝，我穿上了寬松舒服的休闲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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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對鑑開榮耀的建造方案進行了最後的確認，我讓笑笑的育兒師開車送我去幼兒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群裡的討論實在太過熱鬧，很多家長接了孩子後，都沒有著急離去。

 

而是站在學校門口，將我跟李蒹葭媽媽圍在中間，儼然一副看熱鬧的神態。

 

李蒹葭媽媽妝容豔麗，姿態傲慢，確實是一身高奢品牌。

 

她身上穿的外套，我認識。

 

因為我曾經也有一件。

 

這件外套好像是意大利奢派首席設計師的得意之作，能將女人的身材與氣質完美展現出來。

 

陸懷安曾經獻寶一樣地送給我做生日禮物。

 

但我隻穿了一次，就覺得不太舒服。

 

後來斷舍離，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

 

李蒹葭媽媽能穿得起這件衣服，可見，即便她不是鑑開的總裁夫人，身價也不一般。

 

這所貴族幼兒園的家長們非富即貴，在穿著上十分考究。

 

但是與李蒹葭媽媽的派頭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怪不得那些家長如此追捧她。

 

李蒹葭媽媽輕蔑的眼光，掃了一眼我的平底鞋與寬松的運動服，語氣嘲諷地開口：「我還以為每天接送陸笑笑的人，是她的媽媽呢！現在來看，她是你工地上的工友吧？」

 

我淡淡開口：「工作不分高低貴賤，不論什麼工作，大家都是憑自己的本事掙錢，沒什麼丟人的。」

 

正說著，我的女兒陸笑笑哭著向我跑來。

 

哭聲中透著極大的委Ṱũ⁵屈，抱著我的腿，不肯撒手。

 

我問她怎麼了，她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一個勁兒地望向對面的李蒹葭。

 

李蒹葭媽媽面露不悅，語氣嘲諷：「明明是你把我家孩子的裙子弄髒，怎麼好像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擱這演什麼呢？」

 

李蒹葭，起了一個柔弱的名字，長得卻比同齡的男孩還要胖壯。

 

她身上穿了一件漂亮的白色公主裙，非常繁復奢華，隻是尺碼偏小，緊緊勒在她的小胖腰上。我不願嘲笑一個孩子，卻忍不住想到李逵拿繡花針的搞笑場景，著實有點滑稽。

 

而且她穿的這條裙子，我覺得十分眼熟。

 

之前陸懷安去國外出差，給女兒帶回來一箱子裙子。

 

其中有一條，跟李蒹葭的這條長得一樣。

 

隻是女兒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在裙子上沾了咖喱醬。

 

我覺得純白色的裙子太不耐髒了，限制了孩子的探索能力，所以更多地給孩子穿輕便舒適的衣服。

 

當天就把那條裙子扔到了門外的垃圾桶。

 

陸懷安開玩笑地說我暴殄天物，卻也沒有阻攔。

 

畢竟女兒的衣服太多了，還都是出自國際知名設計師之手，不差這一條。

 

李蒹葭一手叉著小肥腰，一手指著我女兒的鼻子說：

 

「媽媽，就是這個小賤人把我的公主裙弄髒的！她故意撞我！故意把顏料倒在我的裙子上！這可是Ṫũ̂ₛ我最愛的公主裙呀！」

 

李蒹葭媽媽一聽她女兒的告狀，立馬提高音量，指著我女兒說：「大家聽聽，一個 5 歲的小女孩行為竟然如此惡劣！跟這樣的壞孩子一個班，大家不擔心自己的孩子學壞嗎？」

 

因為涉及自己孩子的成長，周圍的家長都十分憤慨，義憤填膺地指責我。

 

「陸笑笑媽媽，你是怎麼教育孩子的？」

 

「品德敗壞比任何事情都要可怕。你要好好反省，這是你的問題還是你們全家的問題？」

 

我女兒在我懷裡抽抽搭搭，一臉無助地說：「媽媽，我沒有推她，是她要拿顏料潑我，結果撒在自己身上了。」

 

5

 

我當然選擇相信我女兒的話。

 

不僅因為她是我生的，更因為陸笑笑作為「生在羅馬的幸運兒」，從小就掌握著更多的社會資源，所以我們對她道德品行的要求會比一般的孩子高。

 

陸笑笑平時喜歡分享，性格溫和，更是從不說謊。

 

我實在無法想象，她會故意將顏料潑在同學身上。

 

我鼓勵她道：「笑笑你能不能跟媽媽說一下，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笑笑哽咽地開口：「媽媽，李蒹葭身上的裙子好像我的那一條，上面還有我撒的咖喱醬。我隻是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李蒹葭就生氣地用顏料潑我，結果潑到她自己的裙子上了。」

 

我眉心微動。

 

剛才我就覺得這條裙子像笑笑之前那一條，現在笑笑又說上面沾了咖喱醬，難道真的是我扔掉的那條裙子？

 

李蒹葭媽媽在家長們心中明明是財大氣粗的形象，真的會撿我女兒扔掉的衣服穿嗎？

 

帶著懷疑，我蹲下身，捻起李蒹葭的裙擺查看。

 

笑笑裙子上的咖喱醬就粘在裙擺邊緣。

 

此時，那裡染上了紅色的顏料。

 

但是仔細辨認，還能看出有一小片的顏色偏深，應該是之前就有的汙痕。

 

我正要更仔細地看，李蒹葭突然迅速地朝前跨了兩步，猛地將我往後掀。

 

我來不及防備，重重向後摔去。

 

狼狽地躺到地上。

 

笑笑嚇得哇哇大哭。

 

所幸摔得不重，我緩了緩，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

 

嚴厲地看向李蒹葭媽媽：「你女兒怎麼隨便推人呢？這就是你所謂的教養嗎？」

 

興許是我身上氣場太過強大，李Ťüₜ蒹葭立馬躲到她媽媽身後。

 

李蒹葭媽媽面露怯色，但很快恢復了強硬的態度：「你剛才趴在我女兒裙子上半天，我女兒不過是自衛而已！你又沒受傷，怎麼還跟一個孩子計較呢？要不是陸笑笑先把我女兒裙子搞髒，我女兒能這麼生氣嗎？」

 

我簡直要氣笑。

 

既然兩個孩子各執一詞，我把目光投向了幼兒園老師。

 

「王老師，事情發生的時候您在不在現場？您能不能把當時的情況跟大家說一下，孰是孰非，也好讓我們有客觀的判斷。」

 

被我點到名的年輕女老師應激地覷了我一眼，隨後卻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蒹葭媽媽。

 

李蒹葭媽媽微笑著走到王老師面前，拍了拍王老師的手，說話的語氣十分熟絡。

 

「王老師，請您大膽地將事情的過程說出來，還我女兒清白。」

 

王老師得到鼓勵，向她點點頭，像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轉頭看向眾人。

 

「今天，確實是陸笑笑故意扯李蒹葭的裙子，因為嫉妒裙子漂亮，陸笑笑還把顏料潑到了李蒹葭的裙子上。」

 

聲音落定，眾人哗然。

 

李蒹葭媽媽得意地笑了：「大家看到了吧？我女兒是被冤枉的。陸笑笑就是個沒有教養的撒謊精！」

 

大家紛紛用異樣的眼光看向笑笑，不少人拿手對她指指點點。

 

笑笑哪裡經歷過這種場面？嚇得撲進我的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嘴裡一直重復著：「媽媽，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沒有說謊。」

 

我心疼地拍撫她的後背。

 

而後重新看向王老師：「王老師，我不相信我女兒能做出這種事，我要求查看今天的監控。」

 

王老師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慌亂，她本能地向李蒹葭媽媽求助。

 

李蒹葭媽媽會意過來，態度強勢，蠻不講理地開口。

 

「幼兒園的監控是誰想查就查的嗎？孩子的隱私怎麼保證？今天你可以為了一條裙子查監控，明天別人就可以為了一根頭繩查監控，這給幼兒園帶來多少麻煩？」

 

我冷笑道：「幼兒園監控不就是為了保證孩子的權益才設置的嗎？現在關系到兩個孩子的聲譽，為什麼不能查看？」

 

王老師恢復了鎮定，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幼兒園的監控必須校長籤字才能查看，校長今天出去開會了，不在學校，查不了。」

 

越不讓我查看，越說明其中有貓膩，我還越要看。

 

我懶得爭辯，緩緩拿出手機，當著眾人的面，撥出一個號碼。

 

「孫校長，我不管你現在哪裡開會，限你 20 分鍾內出現在我面前，否則就主動辭職。」

 

6

 

放下手機，我發現人群莫名地安靜。

 

大家都怔怔地看向我。

 

我早習慣被眾人注視，倒是沒覺得不適。

 

語氣如常地開口：「大家不著急回家做飯的，可以跟我一起等孫校長來，他說 10 分鍾內到。」

 

結果，非但沒有人不離開，反而都往前圍了圍，生怕佔不到好位置。

 

還有人舉起攝像頭，開了直播。

 

有個家長開口問：「陸笑笑媽媽，你們家是做什麼產業的呀？怎麼能直接對孫校長發號施令？」

 

我將此人跟群裡的頭像對上，正是在群裡對李蒹葭媽媽捧臭腳的宋有為爸爸。

 

我發現這個家長很有意思，最喜歡打聽別人家的產業。

 

我還沒回答，李蒹葭媽媽率先開口。

 

「她就是工地搬磚的農民工，靠幼兒園的貧困生名額才能進這所貴族幼兒園。她們家能有什麼產業？呵呵，廢品收購站嗎？」

 

宋有為爸爸聽罷，切了一聲，輕蔑地看向我：「陸笑笑媽媽，你是真不怕裝逼打臉啊！」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宋有為爸爸，我記得你說，你想把你的五金配件賣給鑑開集團？」

 

宋有為爸爸一愣，脖子一挺，笑容奚落：「你一個農民工就別打聽我們這個階級的事情了，知道太多怕傷你自尊。」

 

我冷笑一聲：「宋有為爸爸，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今後你要是能跟鑑開集團有一分錢的項目合作，我跟你姓。」

 

「你個臭婆娘，你算老幾，在這裡瞎逼逼？你是哪個工地的？好認識好幾個包工頭，隻要我發話，沒人敢用你，讓你們一家吃不上飯，流落街——」

 

「沈總！」

 

宋有為爸爸的威脅還沒說完，突然被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

 

眾人：「孫校長來了。」

 

宋有為爸爸率先迎上去：「孫校長你可算來了，這陸笑笑媽媽太不像話了！她家孩子沒素質，把李蒹葭的貴重裙子弄髒不說，她一直沒有該有的認錯態度，剛才還在這裡大放厥詞詛咒我，這樣的家長跟孩子，就是害群之馬，一定不能留在我們幼兒園——」

 

宋有為還要繼續說下去，孫校長卻用力撥開他，氣喘籲籲地跑到我跟前。

 

「沈總，對不住，對不住，我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今天一定給您跟孩子一個交代。」

 

我將笑笑交給育兒師，冷冷地看向孫校長。

 

「孫校長，我問你，我能不能查幼兒園的監控？」

 

「能能能，我這就親自給您查。」孫校長不斷地點頭。

 

宋有為爸爸摸了摸禿頂，大為不解地問：「孫校長，您為什麼聽陸笑笑媽媽的啊？這家幼兒園是您說了算啊！」

 

「住嘴！」孫校長惱怒地呵斥宋有為爸爸，生怕他再說下去。

 

「你問我為什麼聽陸笑笑媽媽的？因為這家幼兒園是陸笑笑家開的！」

 

7

 

五年前，我生下陸笑笑。

 

因為重視幼兒教育，我特地考察了本市所有幼兒園，希望給孩子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

 

卻發現沒有一所幼兒園能讓我完全滿意，不是師資有問題，就是硬件不達標。

 

我因此斥巨資興建了本市第一家貴族幼兒園。

 

頭幾年，我確實在幼兒園的發展上傾注了大量的精力，看著它從一頁頁圖紙變成了我理想的兒童成長樂園，成為本市家長削尖腦袋想進的幼兒園。

 

後來幼兒園運行步入正軌後，我將幼兒園全權交給孫校長打理。

 

我則全面回歸鑑開集團管理。

 

沒想到，在自己創建的幼兒園裡，竟然發生了今天的糟心事情。

 

我不僅因為自身被詆毀而惱怒。

 

更多的是，看到自己一手興建起來的烏託邦被一群烏合之眾攪得混亂，我感到無比心痛。

 

我看向眾人：「這家幼兒園確實是我為了陸笑笑而開辦的，公司法人是我。現在大家隨我一起進去查看監控。如果是陸笑笑故意弄髒了李蒹葭的裙子，我們一定虛心道歉，加倍賠償。但如果是李蒹葭撒謊，那麼就請李蒹葭媽媽主動帶著孩子離開這所幼兒園，這裡不歡迎你們。」

 

我看向人群，卻發現李蒹葭媽媽神情慌亂地要帶著李蒹葭往人群外鑽。

 

「李蒹葭媽媽，現在是還您女兒公道的時候，您怎麼反而要離開呢？」

 

李蒹葭媽媽尷尬地笑笑：「就一條裙子而已，算了，我們不追究了。孩子餓了，我得回家給她做飯。」

 

「不準走。」我厲色道。

 

「你不追究，可是我們要追究。該承擔的責任我們不推脫，但是不該背的鍋，我們堅決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