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明前一天她把她兒子從我家裡接走的時候,還是笑容滿面地說:「謝謝張老師,張老師辛苦了。」

隻過了一天,她的態度竟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

但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上她的態度了,趕緊跟她說起了舉報的事。

「那個劉姐,我來是想問你點事,今天我們主任突然找我,說是有家長實名舉報我私自辦班,謀取私利,您看這事兒……是不是有些誤會啊……」

我的話說的嚴謹,生怕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要是一開始就撕破臉,以後見了面容易尷尬。

但劉姐則是壓根不在乎這些。

與我的小心翼翼不同,她高高地揚起下巴,傲慢地抱著胳膊沒好氣地說道:

「誤會?!沒有什麼誤會,就是我舉報的你!」

聽到她的話,我直接驚呆了,說話都變得磕磕巴巴。

「不是,劉姐,怎麼會……怎麼會真的是你?!我免費教你兒子這麼多年,小勇的成績從十幾分到一百多分,我哪兒點對不起你啊,再說我又沒要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您不想讓我教小勇可以直說,您……幹嘛舉報我啊?!」

但劉姐的態度依然十分傲慢。

「是我舉報的你又怎麼了?!我告訴你,我就是要舉報你,我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你一個在職教師本來就不可以私下辦補習班啊!」

「不是,劉姐,你再清楚不過,我教小勇都是出於好心,我一分錢沒要你的,小勇在我家吃飯吃零食我也沒有吝嗇過,您怎麼能這樣呢,你們這不是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嗎?!」

我的臉脹的通紅,血壓飆升,氣的不行。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但劉姐非但沒有半點羞愧,反而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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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看看,看看,真面目露出來了吧?!我家小勇還是個孩子,能吃你喝你多少啊,瞧瞧把你心疼的!」

「而且,什麼免費?!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最貴的東西就是免費的東西了!」

「這麼多年,為了小勇的學業,我們一家人低眉順眼地巴結你,上好的茶葉我們自己不舍得喝得給你送去,剛做好的包子也要第一時間給你送兩個,路上遇見你也得急忙打招呼,生怕得罪了你,你給我們家小勇穿小鞋,虐待他!」

「我早就受夠了這種低人一等的日子了!好在我們家小勇爭氣,成績上來了,實話告訴你吧,我早就給小勇找好了一對一名師,雖然一個月要兩萬多塊錢,但人家是北京來的名師,一天就能提十分,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哼哼,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不用看你臉色,挺直腰板過日子了!」

「老娘舉報的就是你,誰叫你身為老師,卻品行不端,根本就不配為人師表 我這是替社會掃清毒瘤,伸張正義!」

劉姐掐著腰,劈頭蓋臉地將我罵了一頓。

她的臉上帶著肆意的笑容,好像真的如她所說,這些年在我這裡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而我面對她的指責,則是瞬間崩潰了。

我的血壓如坐跳樓機一樣大起大落,差點被氣到原地去世。

一家人上趕著巴結我?!

看我臉色受氣?!

自己不舍得吃喝給我送禮?!

她說的是人話嗎?!

合著那半袋受潮的茶葉是她從牙縫裡省出來給我的?!

還是整天指使我幹這幹那兒,要我幫忙買菜代拿快遞是在討好我?!

這大姐怕不是活在夢裡還沒醒吧?!

還是說她壓根就是有精神分裂症,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我一肚子的委屈與苦水無處宣泄。

我想跟她解釋,但想也知道我怎麼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我強忍住要在她頭上暴扣的想法,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繼續與她談判。

「劉姐,教課這事咱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也不用找理由了,說吧,您有什麼條件才願意撤銷投訴?!」

我無奈地向她妥協。

劉姐看到我低頭,更加得意了。

「早這樣不就得了嗎?!也用不著我多費這些口舌!」

「這樣吧,我也不多要你的,你耽誤我兒子這麼多年,害我還要在我兒子考試前花重金給他報補習班,這錢就你來掏吧!」

「兩萬八,我就撤銷投訴,怎麼樣,是不是很劃算?!」

劉姐徹底暴露了自己貪婪的嘴臉。

而我的臉色則是比吃了老鼠還要難看。

「兩萬八?!你訛我?!」

「什麼補習班要兩萬八?!再說了,我免費幫你兒子提了八十多分的成績,你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還要訛我?!」

劉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還是那句話你違規是事實,如果我不撤銷投訴,你就一定會被學校開除,丟了鐵飯碗!」

「再說了,要不是看在這麼多年的鄰居的份上我怎麼可能會幫你?!」

「離高考就剩一個多月了,這個時候你要是被學校開除了,你帶的那個號稱全市最好的火箭班肯定會發揮失常,到時候我們家小勇上清北得少多少競爭對手啊!」

怪不得她要在這個時候舉報我!原來她打的是這種算盤。

我萬萬沒有想到,人竟然能夠壞成她這樣!

不過她也確實拿捏住了我的命脈,讓我不得不向她低頭。

我一個人就算是丟了工作也沒關系,但是臨門一腳了,我要是在這個時候被開除,班裡的同學們該怎麼辦啊?!

6.

兩萬八千塊錢………我是真的拿不出來。

別看老師的工作表面上光鮮亮麗,但其實每個月到手的工資也不過是幾千塊錢,還了房貸,再貼補家用,根本剩不了多少了。

更何況………我也不想把自己的血汗錢花在這種人身上。

我長舒了一口氣,企圖和劉姐討價還價。

「劉姐,這次我認栽,隻要您願意撤銷投訴我可以給錢,但是兩萬八太多了,我拿不出來,能不能……」

「不能!」

我話還沒說完,劉姐就強硬地拒絕了我。

她嫌棄地撇嘴。

「你看誰家求人辦事還能討價還價的?!」

我覺得屈辱,真恨不得現在就放下一切暴打她一頓。

但沒辦法,為了我親愛的同學們,也為了我自己的工作,我不得不低頭。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向她低頭,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裡咽。

「行,錢我給你,你撤銷投訴!」

「這還差不多!」

看到我同意,她貪婪地搓手,擺滿了勝利者的姿態。

為了湊錢,我第一次跟姐姐開口借了錢,隨後一臉肉疼地給劉姐轉了錢。

並懇求她一定要撤銷投訴,生怕自己在高考前夕因為這件事被開除,耽誤了學生們復習的進度。

我本以為自己破財免災之後,一切都會回歸正軌。

可當我第二天如往常一般去學校給學生們上課的時候,卻被告知了一個噩耗。

「什麼?!開除我?!」

剛來到學校,我就被叫到了校長辦公室。

王校長,姚副校長還有李主任都非常嚴肅地看著我,並告訴我我被開除了。

拿著解聘書的我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還要開除我?!投訴書不是已經被撤銷了嗎?!」

李主任皺眉。

「什麼撤銷了?!人家家長是補充了新的證據,說你害怕了心虛了,主動找上門砸錢收買人家解決問題!」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賄賂當事人!學校哪裡還敢用你?!」

聽到李主任的話,我徹底懵了。

那一刻,我才終於明白過來,這壓根就是劉姐的套路。

她從來就不準備放過我,她就是要我被學校解聘!

從她讓我給她兒子補課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騙我!

可偏偏我就像一個傻子一樣,一次又一次地上當,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了她!

離開學校的時候我萬念俱灰,覺得天空一片灰暗,自己的人生也沒了指望。

直到………

「張老師!」

「張老師,你等等我們!」

「張老師,你能不能別走,我們舍不得你!」

在我即將離開學校的時候,我班裡的同學卻都跑出來送我。

他們都淚流滿面,急切地跑向了我。

我也急忙地聽到了腳步。

「別跑別跑,摔著了怎麼辦?!」

但他們卻顧不上這些,嘰嘰喳喳地湊到了我身邊替我鳴不平。

「張老師,我們都聽說了你的事了,舉報你的人真是太可惡了,您明明都是免費幫他的,但他們卻背刺你,簡直不是人!」

「就是就是,人面獸心!不知廉恥!」

「張老師,我們舍不得你,你就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老師!」

「老師,我們一定會為你伸張正義的!就是就是,我們現在就去校長室,找校長說清楚,我們張老師是無辜的,不應該被學校開除!」

「帶我一個,我也去!」

「還有我還有我,張老師不能被這樣對待!」

……

7.

看到這群可愛的孩子為我出頭的樣子,我感動到淚流滿面。

還好,我還有這群可愛的孩子們,我的付出都沒有白費。

但……

我還是將他們攔下了。

我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

「同學們,你們聽老師說,這件事情老師很委屈,也知道你們都是為了老師好,想為老師出頭,但是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要高考了,現在正是你們與時間賽跑的時候,老師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讓你們分心!」

「可是老師,這對你不公平!」

「就是啊,老師,你是一個好老師,你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學生們還是不甘心地攥緊了拳頭。

我搖了搖頭。

「你們先答應我,認真考試,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拿出你們最好的實力,考出一個好成績,上自己的理想大學,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聽到我的話,同學們都哭著點頭。

「老師,你放心吧,我們一定好好學習,你不在的時候我們也會嚴格要求自己,不給你丟人!」

「張老師,你放心向我答應你了,高考提二十分,不!我要提五十分!不給你丟人!」

「還有我還有我,張老師,你放心吧,我們一定能考好!」

「還有我!」

「還有我!」

……

有了孩子們的保證我才終於放下了心,在囑咐了他們一些學習的事宜後,我才一步三回頭地抱著自己的東西不舍地離開了學校。

這群可愛的孩子也給了我力量,讓我死去的希望又再次燃燒了起來。

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更不會讓劉姐的小算盤得逞。

就算是我離開了學校,我的孩子們也一定能考出最好的成績。

還有她從我這敲詐的錢也要一分不少地給我吐出來。

更重要的是,我絕對不會吃這個啞巴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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