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哥把煙收回去：「以我的收入，還清很快的，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那是幾十萬，不是幾萬。」我沒好氣地道，「你要是不告訴我你把錢用去幹嘛了，那待會兒回去，我就讓爸媽來問。」

都是成年人了，我跟我哥以前從來都不摻和對方的事情。

但現在人家網貸平臺催債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我要是不問個清楚，實在很難不焦慮。

見我堅持，我哥這才松口道：「這事兒和你嫂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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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嘆了口氣，才緩緩道：「前陣子你嫂子她爸生了重病，都進 ICU 了，手術要花不少錢。

「你嫂子剛工作不久，手裡沒那麼多錢，所以沒辦法，我隻能貸款……」

我哥說著，又看了我一眼，繼續道：「我起初本來也想問爸媽借的，但我怕他們因為這事兒對你嫂子有意見，所以最後還是放棄了。」

「不可能吧？我看嫂子上次來我們家，還背了個名牌包呢。」我試探性地說道。

上次孫貞來我們家的時候，不僅背的是名牌包，就連衣服配飾什麼的，也全都是牌子貨。

光那一身衣服和配飾，加起來都得小二十萬了。

隻是我哥一個大老爺們兒，估計不懂這些女裝品牌。

我哥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說：「那包是她小姨送的，不然她哪買得起這麼貴的包啊。」

見我哥這樣，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在撒謊。

沉思片刻後，我決定拆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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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不知道，我嫂子那天穿的那一身，全部加起來得小二十萬？」我冷眼看著我哥。

如果是正常通過銀行貸款的，我都懶得管他。

但他這借的是網貸，而且還不知道借了多少個平臺的。

現在暴力催收那麼厲害，萬一這把火就燒到家裡來了呢？

我不想有任何的僥幸心理。

我哥的臉色猛地一變，仍在嘴硬：「那些都是假貨，她要能穿得起這麼貴的衣服，我還用得著去借網貸給她爸治病嗎？」

我失望地搖了搖頭：「既然這樣，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還是讓爸媽來和你說吧。」

說完，我就準備要下車。

「等等。」我哥神情緊張地叫住我，「宋寧，我說，我都告訴你，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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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車裡有長達幾分鍾的沉默。

我哥掙扎了好久，才終於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這些錢……是我賭博輸掉的。」

我瞪大雙眼，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賭……賭博？」我實在難以置信，「什麼時候的事？」

我哥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一年多了吧。

「當時我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沒辦法緩解，就染上了這個惡習……」

「剛開始的時候，也有輸有贏，後來就一直輸……」說到這裡，我哥停頓了一下，「可我已經養成習慣了，不玩一下，就會很焦慮。」

他將雙手蒙在臉上，非常痛苦地道：「存款輸完之後，不得已，就隻能去借網貸……」

我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一個高才生，竟然會染上賭博的惡習，甚至借網貸都要玩。

尤其我哥他平時在家表現得跟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一樣。

所以這事兒真的太讓我難以接受了。

網貸的利息那麼高，再加上逾期，利滾利不知道已經滾到了多麼可怕的數字。

我偏頭看了看我哥。

說實話，我哥長得還挺好看的。

身高腿長氣質好，工作也還算體面。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光鮮的人，背地裡竟然拿著網貸借來的錢去賭博！

電梯快到我家所住的樓層的時候，我哥突然抓著我的胳膊。

他用急切的語氣說道：「寧寧，反正你現在也不急用錢，要不你把你的錢借給我，讓我先把貸款還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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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會借。

賭徒的話在我這裡是不值得信任的。

但凡他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也不會欠下那麼多債。

晚上吃完晚飯後，我便把我哥借了網貸的事情和我爸媽說了。

他們二老好半天都沒有說話，目瞪口呆地坐在沙發上。

我爸顫抖著手點了根煙，狠狠地吸了幾口。

然後揚聲道：「宋呈，你出來一下。」

「爸，你找我有事兒？」宋呈從房間裡出來。

我爸抬頭看向他，問道：「你一共欠了多少錢，自己列個清單出來。」

我哥當即愣住，然後側身看向我：「宋寧，你答應過我，不告訴爸媽的！」

「閉嘴。」我爸吼了他一句，「人家催債的電話都打我跟你媽這裡來了，你真當自己那點事情能瞞得住我們嗎？」

我哥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不等他開口，我爸又催促道：「你現在就去列清單，看看到底欠了多少錢。」

等我哥回房間後，我才低聲問道：「爸，您不會打算幫他還這筆錢吧？」

我怕一旦我爸幫著還了這一次，就還會來下一次。

無論賭博還是網貸，都是個無底洞。

一旦真讓他覺得反正有人兜底，恐怕隻會變本加厲。

我爸沒有回答我，隻是默默地抽著煙。

我媽這會兒已經在抹眼淚了：「好好兒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是啊，好好兒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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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從小學到大學畢業，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從來都沒有讓我爸媽操心過。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他將來即便發不了大財，最起碼也能小富。

但現在看來，怕是難了。

我哥整理了整整半個小時，才將清單列好。

全平臺加起來，他一共負債七十六萬八千四百零五塊。

其中有好幾個平臺都已經逾期了。

至於他的徵信，不用查，都知道肯定會很難看。

我媽當即泣不成聲。

我爸看著清單，沉默了好一會兒。

客廳裡除了我媽的抽泣聲之外，就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我爸放下清單，道：「家裡的兩套房，將來你們結婚的時候一人一套，等你們要結婚的時候，我再過戶給你們。」

「爸……」我哥叫了一聲，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我爸沒搭理他，繼續說道：「這錢我可以替你還，但你得給我寫個欠條，以後發了工資，每個月還我們一部分。」

我哥頓時面露喜色：「謝謝爸，這錢我一定會還您的。」

「先別急著謝我。」我爸的語氣很冷淡，「你還得給我寫個保證書，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在外面借了錢，原本屬於你的那套房子，我就留給你妹妹了。」

我哥猶豫了一會兒：「行，我這就給您寫。」

我爸又道：「家裡現在的存款一共還有一百三十萬，原先是打算你們兄妹倆平分的。」

我爸看了我一眼，接著說：「等把你那筆錢還掉之後，剩下的錢，我會全部轉給你妹妹。」

我哥點點頭，道：「這是應該的。」

我爸冷哼了一聲：「再有下次，不僅房子沒你的份，我跟你媽也不會再管你，你就滾出去自生自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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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爸就把我哥欠的錢都還上了。

之後的幾天，家裡看似風平浪靜，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愁雲密布。

接到孫貞的電話時，我正好下班，準備回家。

電話裡，孫貞說：「宋寧，我們見個面吧，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我們約在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她依舊打扮得很精致，隻是臉色看著不怎麼好。

我剛一坐下，孫貞就問：「宋寧，你哥最近很缺錢嗎？」

「他跟你借錢了？」我下意識問道。

孫貞點點頭，說：「他說你和你男朋友最近準備要結婚了，在看婚房，但是首付的錢不夠，所以想找我借一點。」

「我能問問他是什麼時候跟你借錢的嗎？」我問道。

孫貞去我家那天，和我加微信的時候，我哥並不在場。

我懷疑他可能並不知道我和孫貞加了微信。

「就今天中午。」孫貞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我心裡說不出的氣惱：「他騙了你，我現在還是單身，而且我也沒跟他借過錢。」

我突然想起那天自己跟他說孫貞的一身衣服配飾加起來小二十萬的事情。

「孫小姐，我哥他之前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家庭條件？」我不確定地問道。

孫貞笑了笑，說：「嗯，他之前以為我是普通上班族。」

我看了看孫貞的手表和包。

光這兩樣東西加起來，已經上百萬了。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雖然他是我哥，但是我個人還是建議孫小姐和他分手，他不值得你喜歡。」

孫貞有些意外地問我：「為什麼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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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你說，真正缺錢的人是他。」我決定把宋呈借網貸賭博的事情告訴孫貞。

在知道他竟然試圖騙自己女朋友的錢之後，我就很難再把他當自己的哥哥了。

孫貞的臉色變了變，道：「他的收入還不錯，吃住又都是在家裡，我跟他平時約會，也沒去什麼高檔的地方，他為什麼會缺錢？」

我嘆了口氣，道：「他賭博了，不僅輸光了自己的所有積蓄，還欠了七十多萬的網貸。」

「什麼？」孫貞一臉不敢置信。

我自嘲地笑了笑，說：「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要不是催債的電話打我這裡來了，我估計他還要繼續騙下去。」

「所以他跟我借錢，其實是想拿去還網貸的？」孫貞又問。

我搖了搖頭：「不是，網貸欠的錢，我爸已經幫他還清了，讓他寫了保證書，如果以後再犯，家裡的財產就都留給我，一分錢都不給他。」

孫貞說：「看來他沒遵守和你爸的約定。」

我對宋呈感到無比的失望：「他跟你借錢，八成是又重新開始賭博了。」

孫貞微微頷首：「他跟我借錢的時候，我就覺得挺奇怪。

「因為上次去你家的時候，阿姨跟我說過，他跟你將來結婚的房子都已經準備好了的，為什麼又要重新買婚房，所以我沒借給他。」

我暗暗松了口氣：「你沒借給他，我就放心了。」

猶豫了一下，我又補充道：「他之所以會跟你借錢，可能是因為我跟他說，你上次去我們家，穿的衣服和戴的配飾加起來得二十來萬，所以……」

孫貞露出好奇之色：「我有些好奇，你們為什麼會談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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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有些尷尬。

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把那天宋呈試圖把髒水往孫貞身上潑的事情說出來。

孫貞聽完，默不作聲地端起咖啡抿了幾口。

我抬眼看了看她，有些無地自容。

宋呈的行為真的太惡心了。

在剛知道他賭博的時候，我其實是有想過要告訴孫貞的。

在聯系孫貞前，我想到了她曾去我們醫院做過流產手術的事情。

當時宋呈人在國外，不可能讓孫貞懷孕……

所以最後我放棄了，想讓他們自己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感情這種事情，外人確實不好插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問道：「孫小姐，方便問一下，你前陣子出過國嗎？」

孫貞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問？」

我咬咬牙，道：「前陣子宋呈出國進修，在國外待了小半年，但你……」

我的視線往下移動了一下，沒把話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