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盜走我攢了五萬年的功德。
一朝回到出生前的我還不知道。
有人用了我五萬年的功德，位列仙班。
直到我又攢了五萬年……
靠，居然又來！
我不忿，一狀告到天尊面前。
卻被光風霽月的瑤華仙子反咬一口。
她仗著我那有眼無珠的未婚夫。
削我仙骨，抽我龍筋。
將我丟進魔窟飼妖鬼。
待我神識蘇醒，在眾仙面前將她雙腿踏碎。
我望向她驚恐的眼睛：「用了本殿下十萬年的功德，怎麼連聲謝謝都不會說？」
1
今天，仙界齊聚一堂。
隻因一個膽大包天的小仙進了凌霄殿告狀。
那個勇敢的小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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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狀告瑤華仙子偷盜了我的功德。
眾仙幾乎笑噴。
瑤華仙子是誰？
她是雨神的愛女，是天界最具靈氣的仙子。
她是天界第一美人，更兼具勤懇和謙遜。
她不到兩萬年就積攢滿了功德，飛升成仙。
可沒人知道，她用來飛升的功德，是偷了我的！
瑤華仙子看我如同看著一樁天大的笑話。
「天尊容稟，瑤華不知何處得罪了杳杳仙子，竟惹她憤恨至此，不惜誣告我偷盜功德。」
我知道她必然抵賴。
於是拿出證據——自偷盜功德那人身上拽下的香包。
香包精美，雲錦霞織，最關鍵的是，繡有「瑤華」二字。
眾目睽睽之下，瑤華沉默片刻，隨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前幾日我也遇到一個妄圖偷盜功德的人，那人還順走了我心上人送的香包。」
瑤華仙子忽而臉色微紅，眼光瞥向戰神潭淵。
眾仙議論紛紛，對著我指指點點：「原來你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偷盜功德，反而誣陷瑤華仙子。」
我早已吃過一次虧，怎會不留後手。
我對著瑤華輕輕一吹，地靈根隨風飛揚。
功德簿上有火陽葉的粉末，遇地靈根會變紅。
不知哪位小仙大喊：「快看瑤華仙子的手！」
瑤華慌張地將手籠在袖中，看向潭淵的目光中滿是哀求。
我正要上前，一陣風將地靈根卷了個幹幹淨淨。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潭淵。
他並未看我，隻說：「不如看看這功德，認誰為主。」
他話音剛落，我功德簿裡的功德，竟化作萬千流光直衝瑤華仙子而去。
眾目睽睽之下，她進階成了上仙。
潭淵是十萬年前新生的戰神，也是我未婚的夫君。
盡人皆知，他剛正嚴明，從不偏私。
我也如此認為。
是以，我落得個功德散盡。
2
天帝金口玉言，為了懲罰我便降下十八道天雷。
沒了功德，我隻剩一具肉體凡胎。
一道天雷，我渾身的皮膚炸開。
兩道天雷，我筋骨碎裂。
三道天雷，我魂魄分離。
我站在天罰臺回頭看了一眼殘破的身軀。
覺得無趣，飄飄然欲乘風而去。
這時，潭淵飛身上了天罰臺。
他動了動手指，便將我魂魄合在一起。
「剩下的天雷，我替你受。」
我看了一眼天雷之下他岿然不動的身影。
天雷滾滾，他縱是天界戰神，也難免皮開肉綻。
我不明白他。
五萬年前，我的功德被偷。
他說飛升之後功德消散，無從判斷誰是主人。
五萬年後，瑤華仙子故技重施。
我有證據在手，他卻還是不肯為我主持公道。
十萬年艱辛一朝化作烏有。
我怎能甘心？
潭淵從天罰臺下來的時候臉色十分蒼白。
他將我抱入懷中，說要帶我回家。
我厭惡他的味道，也厭惡他的懷抱。
可我已是垂死之軀，無力反抗。
瑤華來的時候，潭淵剛喂我喝下湯藥。
有什麼用？心痛比傷痛要重。
「今日之事，多謝潭淵上仙主持公道。」
「你拿了她十萬年的功德，談何公道？」
原來……他都知道……
「潭淵，你既幫了我，就不該怪我。」
「這是最後一次。」
「你還沒有原諒我嗎？我早說過，我心裡隻有你。」
「不是還有東循嗎？」
「所以你為了氣我，就垂青一個和我有五分相像的末流小仙？」
五分相像？
怪不得我今日第一次見瑤華，便覺得分外眼熟。
我資質平平，在凡間忙碌十萬年。
一是想早日成仙。
二是想嫁給潭淵。
如今多年的努力已為瑤華做嫁衣。
更可笑的是我居然隻是個替身。
天界沆瀣一氣，輕易毀諾，更無視天道法則。
等我飛升後，必定要去找蒼玄神尊告狀。
隻是，我並沒有等到飛升的那天。
我甚至都沒能回無妄海看一眼。
3
五十萬年前，上仙沉香改了天條，讓神仙可動情。
後來，這事風靡到了神界，眾神紛紛效仿。
神界滿是戀愛腦，動不動毀天滅地，蒼生陪葬。
可高興死了魔界。
魔尊苦修數十萬年，自認為可以在三界稱王稱霸。
一朝奮起，卻被神尊蒼玄滅成了渣。
蒼玄重塑天道後，允許神仙成婚。
但是神、仙結合之子，不再生而為神、為仙。
無仙根的同凡人沒區別，也需入三界輪回。
有仙根的須入世歷練，攢夠功德後飛升成仙。
所以，哪怕瑤華出身高貴。
也得封印前塵，入世歷練。
入世後，瑤華忘了潭淵，愛上了東循。
而後東循受魔道侵擾飛升失敗，瑤華也魔氣入體。
我在無妄海救了半死不活的潭淵。
至今我才知道，他之所以半死不活。
是因為他斬殺了魔道七十二護法，隻為替瑤華求解藥。
潭淵剃去我身上腐肉的時候。
我疼得幾乎咬碎了牙齒。
「潭淵，我們解除婚約吧。」
「杳杳，不要任性。」
「我不想做替身，也不願將功德拱手讓人，請你把我送回無妄海。」
「我不會讓你走的。」
潭淵真是奇怪的人，不愛我卻也不放過我。
若他一早便說他心有所屬，我根本不會隨他入天界。
哪怕他沉著臉，也是那樣好看。
可我，不想再看了。
第二天，瑤華仙子的宮娥哭著來到戰神殿。
她以頭觸地，字字泣血。
說是瑤華上仙舊疾復發，請潭淵去見最後一面。
「我與瑤華非親非故，如何輪到我去看？」
「可瑤華上仙心心念念的一直是您啊。自聽到您訂婚的消息之後，上仙便舊疾復發，根本不能入世。那日同您爭執後，更是日日嘔血，危在旦夕，求您……」
我隻聽到戰神殿大門轟然打開。
他到底還是最在意瑤華。
我也是時候回無妄海了。
想了想，沒有留書信。
十萬年過去，他還是不愛我，我也不想再愛他。
實在是無話可說。
可就在我出戰神殿的一瞬間。
一道法術擊中了我的太陽穴。
再次醒來，我頭痛欲裂。
入目便是瑤華仙子的天人之姿。
她見我醒了，臉上綻放出一個驚豔的笑。
「你這賤人，不乖乖將功德獻上，居然還妄想拿回去。」
她踩在我的手上，我的手骨頓時發出碎裂的「咯咯」聲。
「我的東西，憑什麼給你？」
我痛到麻木，卻也不肯丟掉自己的尊嚴。
「凌霄殿對峙之後，你本該自己離開。卻沒想到你如此恬不知恥，明知潭淵愛我，還要霸佔他。」
瑤華已是上仙之身，略略用力便將我的手骨踩斷。
接著便是腕骨、小臂……
她欣賞著我抽搐的樣子，似乎覺得不滿意。
又憑空變出一把長劍，將我的仙根一寸一寸地斬斷。
「一會潭淵上仙還要給您喂藥呢。」
「倒是便宜她了，把她丟下去吧。」
魔窟裡妖氣縱橫，妖鬼肆虐。
我感受著身上的皮肉被妖鬼分食殆盡。
好痛，也好恨。
我被妖鬼扒皮抽筋。
身上的皮肉也被他們分食殆盡。
我的意識漸漸沉入了無盡的虛空。
我好像做了一個長達十萬年的夢。
「這幾日你妹妹的神識波動，想來不日便能飛升回歸本體了，你可得守好了她。」
「放心吧父君，我一定守好了妹妹。」
「唉，你妹妹身體孱弱，這都怪神尊蒼玄。」
我想起來了，蒼玄重塑天道，我是第一個受害者。
4
蒼玄重塑天道的那一刻，我娘產下了一枚蛋。
我爹不動如山，盤了一萬年。
我爹以為我死在了蛋中，於是把蛋撬開了條裂縫。
這一看，便看見了一條白白胖胖的小白龍。
真是蒼天庇佑，龍族居然有白龍降世！
但問題來了，我依舊不醒。
於是，我爹託了我爺，我爺託了我太爺……
還找到了蒼玄給我算命。
「神尊大人，我這曾曾曾曾孫女，已在蛋裡沉睡了一萬餘年。還請神尊大人解惑，是不是因為她是天降祥瑞？我龍族唯一的一條小白龍啊……」
蒼玄不忍看我太太太太爺爺那副得意嘴臉，扒開蛋縫往裡一瞧。
我正撅著屁股呼呼睡大覺。
蒼玄沉默。
掐指一算。
可不得了！
我遲遲不醒，居然是他的問題。
我出生在他改天道的時刻。
早一秒，我就是上神之身，無須費力飛升。
晚一秒，我就是肉體凡胎，頂多有副仙骨。
不早不晚，這導致我有神識，但配了一副仙骨極差的肉身。
蒼玄：「這……肉體凡胎撐不起神識，恐要早夭啊。」
我太太太太爺爺不幹：「這可是我龍族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條小白龍！若是早夭，皆為你神尊之故啊。」
果斷把我丟給了蒼玄。
我爹小聲蛐蛐：「太太太爺爺，這能行嗎？」
我太太太太爺爺：「放心，我給杳杳算過了，隻有神尊才能壓得住她的命格。」
蒼玄額頭青筋暴起，他，上古神隻。
居然！要為一顆蛋負責！
他長嘆一聲，深深地懷念起神獸青龍。
話說混沌初開，生三界。
三界循天道審判，天道視三界平等。
如此，生生不息，循環往復。
為保天道永昌，蒼玄降世，神獸護法。
天道平衡時，蒼玄歸於寂靜。
天道有異時，蒼玄一力平衡。
蒼玄與天同壽，可神獸不是。
神獸青龍與朱雀受重創可浴火重生，代代相傳。
可青龍在多年前的一場神魔大戰中殒命，竟未能重生。
蒼玄（期待）：「朱雀啊，你看這蛋……」
朱雀（冷漠）：「我屬火，龍族屬水，這蛋我孵不了一點，除非神尊想吃烤龍蛋。」
蒼玄（失望）：「要是青龍在就好了，畢竟是他本家的蛋。」
我雖借了蒼玄的神力降世，但向來體弱多病。
阿爹每每見著我，噴嚏都不敢打一下，生怕吹死了我。
阿娘和阿兄整日養著、護著，終於我仙骨初長成。
蒼玄向來冷峻的臉上也露出個激動的表情，對我爹說：「你家小白龍終於可以下凡攢功德，修仙飛升啦～」
然後，我就開始了長達十萬年的漫漫修仙路。
「爹！娘！不好了！妹妹全身滲血，還有魔氣湧出來。」
我的神識回歸本體，但原身的一部分傷也轉移到了本體身上。
「都出去。」
多年後，想起這一句，我都無比感激。
我的龍鱗片片炸開，身上崩裂出無數道傷口。
哥哥一看幾乎背過氣去。
龍筋斷裂，這必死無疑。
我睜開一雙滲血的眼睛，黑氣自七竅彌漫而出。
哥哥不敢動我，隻能任由我扼住他的咽喉。
爹娘一來就見到我即將咬死自家哥哥的名場面，嚇得大驚失色。
「都出去！」
蒼玄瞬間將所有人卷出門外。
我此刻意識混沌，隻想殺人、嗜血。
我用利爪刺進蒼玄的身體，皮開肉綻地纏上去，貪婪地吸食他的神力。
他不動如山，隻將目光定在我傷口上，深深嘆息。
對上他憐惜的目光，我心中忽然湧起無限的委屈。
他輕輕一拍，不僅將我體內魔氣打出，還把我打回了人形。
眼前黑霧消散，意識重回清明。
入目便是他豐神俊朗的模樣。
隻見他長眉入鬢，鳳眼飛揚。
看慣了他謫仙風採，難得見他一副驚慌模樣。
很快，我發現自己正死死地纏在他身上。
朱雀現身時，蒼玄堪堪變出個鬥篷將我裹住。
朱雀一見我二人緊緊摟在一起，頓時嚇得閃現。
隻留下一句餘音繞梁的：「我嘞個娘～」
完了，我冒犯了神尊，龍族沒有以後了。
我兩眼一翻，軟軟地滑到蒼玄懷中。
5
阿兄正喋喋不休地說是神尊為我治好傷，還將龍筋一寸一寸地接上。
我把頭埋在被子裡，臉如火燒。
算了，我自小到大不知冒犯了多少次神尊。
龍虱多了不怕痒。
還有潭淵……
身份低微的小仙杳杳已死，他再無掣肘。
總算能如願迎娶瑤華了吧？
「阿兄，你借我內丹一用吧？」
我無能，阿兄卻是龍族未來之主。
我們血脈相連，他的內丹我自小便用慣了。
可阿兄卻紅了眼圈，連連搖頭：「也不知這十萬年你折騰了什麼？能活著全靠神尊，還想借內丹，也不看看你那小身板承不承得起。」
我心中酸澀，起身抱了抱他。
承不起也得承啊，我得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龍杳，你殺氣騰騰的，這是要去哪？」
不用回頭，便知道問話的人是我那小青梅鳳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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