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玥玥欲試
- 3989字
- 2025-03-24 14:28:26
得了抑鬱症不想活了。
賣完自己做的絨花。
我選了個吉時,吞了一瓶安眠藥躺在床上等死。
突然一位買家給我打來電話:
「你好,寄來的絨花發冠被快遞壓扁了。
「麻煩返個工。」
1
「抱歉親親,這邊返工不了呢!」
看著床頭櫃上空了的藥瓶,我尷尬地撓頭拒絕。
電話那邊的男聲立即反駁:
「為什麼不可以?
「商品的詳情頁上明明寫了有損壞可以返工。」
事實的確如此。
所以我在寄出前特地將絨花發冠又固定了一遍,還多套了層紙盒。
沒想到還是遇到了意外。
藥物開始起效,頭已經開始微微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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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迅速解決這事,我大手一揮:
「這樣吧,我給您退款。」
等看到餘額,我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隻能退一部分的錢哦。」
因為其餘的錢早被我捐了……
對方顯然對解決方案並不滿意,話說的有些急促:
「這不是錢的問題。
「我隻需要一個完好無損的絨花發冠,這對我很重要。」
退款的手一頓,我急得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很抱歉,這邊真的無法返工。」
可電話那頭的人不依不撓,再開口甚至帶上了一絲乞求:
「我可以給你加錢。
「麻煩你務必、一定要抽些時間返個工。」
我好想用他剛剛的話「這不是錢的問題」來回他。
可是昏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撐著最後一絲清醒,我索性跟他說了實情:
「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不返工的。
「隻是我正在自殺,剛剛吞完了一瓶安眠藥。
「應該很快就要死了。」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
說到底是我的售後服務不完善,於是我再次道歉:
「真、的、很、對、不……」
太困了。
死嘴沒力氣說完最後一個字就罷工了。
手機滑落在枕邊。
這時聽筒裡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隱隱約約好像還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林玥,醒一醒。
「不許睡!」
2
我醒來的時候十分狼狽。
因為正在……
洗胃!
冰冷的藥水灌進胃裡,猛然將我刺激醒。
喉嚨裡正塞著長長的管子,惡心感一層接著一層向上翻湧。
……
洗完胃後。
護士終於松了口氣:
「幸虧你哥把你送來的及時。
「要是再晚點,你小命可就不保了。」
我哥?
正疑惑著,護士口中的「哥」就走進了病房:
「妹子,感覺怎麼樣?」
我打量著身前的颀長身影,卻想不起來我是什麼時候和他認識的。
「你可嚇死我了。
「幸虧我在快遞盒上找到了你的地址。」
這聲音倒是有些耳熟。
我猛然反應過來,他就是那個給我打電話的買家周景哲。
不是,至於嗎?
就為了讓我返個工,硬生生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這位大哥可真是個狠人。
瞥見他手上握著的醫院單據,我還是準備禮貌性地向他道一聲謝。
可「謝」字還沒說出口,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的「死」辰八字可是我花重金找大師算出來的。
據說是個難得的吉時。
能助我來世投個好胎,有哥哥疼,有爸媽愛。
不再做個被人厭惡的真千金……
想到這,我竟不知道是該謝謝這個大哥,還是讓他賠錢。
或者先讓他賠錢,然後再謝謝他?
思緒飄蕩間,一旁的手機響起了視頻通話的聲音。
屏幕上是哥哥林亦凡的頭像。
「喂。」
我被自己發出的聲音嚇到。
許是洗胃時吐了太久,嗓音嘶啞得不像人聲。
林亦凡被我的聲音怔了一瞬,隨即皺著眉向我投來嫌棄的目光:
「林玥你個撒謊精。
「不是給我們發消息說死了嗎,那現在接視頻的是個什麼東西?
「是鬼嗎?」
3
哦,我差點忘了。
吃藥前我給家人們編輯了定時發送的信息。
因為我一個人在外租房住,怕時間長了屍體發臭會嚇到鄰居。
所以想讓他們誰有空就過來幫忙收個屍。
沒死成,我也很意外……
我心虛地重新看回屏幕,卻見林羽薇的臉逐漸靠近:
「姐姐,是不是因為大家都出來陪我露營,你不開心了?」
喉嚨發著痛,我沒有說話。
林羽薇見狀抿了抿唇,再次開口時語氣中染上了委屈:
「可是我之前也邀請了你,是姐姐你自己不願意來的……」
屏幕中的畫面抖了抖。
隻見林亦凡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
「薇薇,你別理她。
「她就是一個孤獨怪,和我們總是格格不入。」
我忍不住扯出一絲苦笑。
是我生來就喜歡孤獨嗎?
不,不是的。
我也曾為了融入家庭和大家一起去春遊。
那天,林羽薇放風箏時線斷了,風箏飄到了樹林裡。
我自告奮勇去幫她撿風箏。
可風箏掛在了樹枝上,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它弄下來。
這時天色突變,像是要下雨。
我趕緊回到原地,發現大家已經全部坐上了車。
而車子已經發動了。
我抓著風箏在車後追趕:
「爸爸媽媽等等我,我還沒有上車呢!」
一直等到車子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它都未曾停過。
那天,我淋了雨。
從此心裡的一塊總是湿漉漉的。
我不想再被任何人丟下。
所以,我選擇丟下他們所有人。
4
我和林羽薇是一對真假千金。
我真,她假。
16 年的相處讓林家人跟林羽薇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
於是他們用錢打發走了林羽薇的親生父母,將其留在了身邊。
從此林家便就有了兩個女兒。
我們在不同的環境下成長,受不同的教育。
可大家卻總喜歡將我和她作比較。
在他們眼裡林羽薇明媚、自信、落落大方。
而我則完全是她的對立面,陰暗、自卑、忸怩作態……很快,他們對我散發的愛意在一天天的比較中化為了嫌棄。
我努力而又笨拙地表現著自己。
想要和他們親近,想要融入這個家。
可總會被曲解、被誤會成在欺負、在嫉妒、在故意和林羽薇爭寵。
嫌棄逐漸升級為了厭惡。
直到我將確診抑鬱症的報告發在群裡。
林亦凡終於惱了:
「現在都會 P 病例博同情了?
「就因為媽媽是心理醫生,你就得了抑鬱症。
「媽媽要是內科的,你是不是還得得個胃癌呢?
「幸虧薇薇在網上看到一模一樣的報告單,否則我們都要被你蒙在鼓裡。
「你個撒謊精別跟我們住一起,真怕你哪天把薇薇帶壞了。
「趕緊滾出去吧。」
爸媽對此也表示贊同。
說我什麼時候將身上的陋習都改掉,就什麼時候準我回家。
我想,我永遠不會有家了……
此時林亦凡的手機換了個人,媽媽的臉出現在屏幕裡:
「薇薇看到那條假消息時臉都嚇白了,一不小心還被燒烤爐燙到了手。
「藥都沒來得及擦,就讓我們打電話跟你確認情況。
「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得和薇薇道個歉?」
5
胃裡湧上一股惡心感,我放下手機捂著嘴想吐。
周景哲迅速將垃圾桶遞到我嘴邊。
立即有血塊從嘴巴裡吐了出來。
屏幕那一頭的媽媽剛好看到了這一幕,臉上浮出一絲擔憂。
她剛想開口問些什麼。
卻被爸爸的話打消了顧慮:「夠了,別再演了。
「胡鬧也得有個度。
「要你給薇薇道個歉就這麼難嗎?
「林玥,你是不是非要把大家都搞得不開心才滿意!」
洗胃的藥水怕是流進了心髒。
左胸的位置猛地一抽。
我閉了閉眼,吞下嘴中的血腥味。
剛想去拿手機,卻發現一隻手先我一步將其拿了起來:
「道個屁的歉。
「我算是知道林玥為什麼想要自殺了。
「有你們這樣偏心的家人,誰還能活得下去啊!
「一群垃圾。」
周景哲利索地掛掉視頻,然後猝不及防地對上我的眼睛。
他摸了摸鼻子尷尬地露出一個笑:
「不好意思啊,我沒忍住。」
見我不說話又開導我:
「你呀,有話不要憋在心裡。
「隻有把髒話說出口了,心才會幹淨。」
好奇怪。
莫名感覺有被安慰到……
林亦凡不斷向我發送新消息:
「林玥,你真是長本事了。
「還會找人幫著一起演戲了。
「我告訴你,下次要死就悄悄去死,別給我們發消息,我們不想知道。」
我壓下心中的酸澀:
「好,下次死不會通知你們了。」
回復完之後,我直接刪了林亦凡的微信。
然後重新看向周景哲:
「絨花發冠你帶來了嗎?我現在可以返工了。」
「啊?」
周景哲向我投來不可置信的目光。
隨即回答道:
「沒帶。
「醫生說你還要住院觀察幾天呢。」
我從病床上起身:
「我沒事,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你回去之後把發冠寄給我,我修好再給你寄回去。」
周景哲木訥地點了點頭。
等走到醫院門口,他卻又忽然改了主意:
「發冠在家,要不你上我家去修吧,我急著要。」
「也行。」
當天我還是沒能修發冠。
因為我在去周景哲家的路上睡著了。
等再睜眼,天已經黑了。
6
「你醒啦!」
一道溫柔的女聲在床邊響起。
我轉過頭,隻見一位漂亮的阿姨,應該是周景哲的媽媽。
她站起身走到房門口朝外喊了聲:
「老周,孩子醒了。
「快把米湯端過來。」
很快,一個中年男人就端著個碗笑眯眯地進了房間。
周阿姨接過碗,挑了一勺米湯遞到我的嘴邊:
「你剛洗完胃還不能吃東西,先喝點米湯吧。」
我木訥地看著她。
她微微張開嘴將勺子湊得更近了一些:
「應該不燙了。」
她投來的目光似有一種神奇魔力,讓我忍不住乖乖聽話。
於是我緩緩張開嘴巴,溫熱的米湯很快就充斥了整個口腔。
周阿姨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然後一勺接一勺地喂我。
周叔叔也沒走開,就站在門口看著我喝。
不知怎麼,眼淚忽然不受控制地湧出了眼眶。
洗胃的時候度秒如年,我可都沒掉一滴淚。
「是燙到了嗎?」
阿姨急忙騰出一隻手輕輕抹去了我的眼淚。
叔叔慌張地搓著手:
「是不是米湯沒味道,喝不下去了?
「哎呀,我這裡面沒敢加糖,怕吃糖會分泌更多胃酸,你到時候會更難受。」
我看著眼前的米湯。
真的沒加糖嗎?
可是這怎麼比我之前喝過的全糖奶茶還要甜?
……
喝完米湯後,阿姨扶著我躺下。
她仔仔細細地幫我掖好被角,然後跟我說了一聲「晚安」。
胃被米湯的溫熱包裹著,舒服了許多。
等兩人走後,我才發現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半了。
不爭氣的眼淚又湧了上來。
7
第二天。
我一早起床給周家人做早餐。
周阿姨看到我在廚房忙活,語氣中帶著驚訝: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感覺好些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笑著回答:
「不難受了,都好了。」
我轉過身擺弄碗筷,嘴角慢慢收攏。
其實我知道,自己有一種「報恩心理」。
我的內心深處一直覺得自己不配別人對我這麼好。
所以在收到周家人對我的好意後,就會立馬想方設法去回報。
其實胃還在疼,喉嚨也痛,感覺渾身都沒有力氣……
周阿姨似乎看穿了我的逞強。
她解開我的圍裙拉著我坐上沙發:
「別想那麼多。
「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把身體養好。」
周叔叔也起了床,笑眯眯朝著我打趣:
「我們家的廚房可是男士的地盤,女士不可入內。」
……
由於絨花發冠一直還沒修。
所以我這些天一直都住在周家。
雖是暫住,周阿姨卻給我添置了許多東西。
毛巾、臉盆、睡衣……還有一雙毛絨絨的拖鞋。
「阿姨,我穿腳上這雙就挺好的。」
周阿姨卻執意讓我換新的:
「天冷了,還是穿厚點好。」
我將腳伸進厚厚的絨裡,真的又軟又舒服。
叔叔則負責我的飲食。
由於我剛洗完胃隻能吃些半流質的食物。
叔叔就換著花樣給我做豆漿、小米粥、雞蛋羹、面條……
說來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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