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雲薇
  • 4021字
  • 2025-03-19 14:40:00

他說「芸娘,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不管是什麼,如今你已成了本王的女人,不要怕,安心養胎即可,隻要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夜南風說的認真,漆黑的眸子裡帶著難得的真誠。


我倚在他的懷裡,輕聲的答應著好。


隻是王府不似別處,即便夜南風是真心對我好,但總是有些人自視清高,瞧不起我這個從桃花庵中出來的假尼姑。


「你見到咱們的王妃了嗎?怪不得王爺喜歡,生的那副狐媚樣子。」


「沒辦法,也不瞧瞧人家從哪裡出來的,桃花庵可是京城們紈绔子弟常去的地方,裡面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暗娼,她們有的是手段迷惑男人。」


「有什麼了不起的,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都不過是些下賤貨罷了。」


隔著老遠我就聽見園子裡的那群女人在議論我。


她們是夜南風的侍妾,看不慣我倒也正常。


初入王府,我並不想惹事,便斂著眸子隻當沒有聽見。


誰知道第二天我便聽下人說那群女人被拖出去亂棍打死了。


要知道雖是侍妾,但她們也大都出身不凡。


夜南風還真的敢下手。


不過這也符合他的性子,對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他總能做到冷血而又狠厲。


譬如他的那位前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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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屍兩命之際,他也隻是為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感傷,絕口不提為自己拼命誕下子嗣的妻子。


又如因他而染上疫病的那些村民,人還未死便被他架上火場。


烈焰焚燒之下,無數哀嚎響起,他們掙扎著向前,焦黑的手臂高舉著,像是在質問上天的不公!


父母的面容再次浮現在我的面前,他們滿臉紅斑,潰爛的手伸向我。


不知不覺中,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攥著茶盞的手不斷地握緊。


直到有人奪下我手中的茶盞,我才猛然清醒過來。


「芸娘,怎麼了?」


「你們就是這樣看顧王妃的。」


夜南風有些緊張的握住我的手,衝著侍女們責問。


瞬間,周圍的丫鬟跪了一地,她們誠惶誠恐,生怕自己和那些侍妾般就此命隕。


「不怪她們,剛剛隻是想到一些事兒,忘神了。」


我努力擠出笑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但手心中浸出的冷汗卻騙不了人。


夜南風眼中透出疑慮,卻沒有再說些什麼。


隻是晚間的時候,他特地請了宮裡的太醫來為我問診。


「王妃以前可是生過什麼病?怎麼身體這般的弱?」


老太醫攏著白胡子,眉頭緊皺。


我心頭一顫,差點失態。


「王妃以前受過傷,可是因為這個原因?」


夜南風以為是因為之前的箭傷沒養好,急急的替我答了。


老太醫沒回答是與不是,隻是再次為我把了脈。


許久,他嘆了口氣,隻是讓我好好靜養,不要憂思過度。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老太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濃烈的不安在我心裡湧現,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8


隔了幾日,我借著心神不寧的由頭要出去禮佛。


夜南風雖然不太放心,但到底還是讓我去了。


回來時,我帶回了一個平安福,說是特地為他求的。


夜南風很開心,要我親手為他帶上,即便是晚上也不願意摘下。


我的肚子已經微挺了,頗有些大腹便便的姿態,原以為夜南風會覺得我不能侍奉他不會再來,卻沒想到他反而日日都到我房裡。


昏黃的燭光下,他輕手輕腳的抱著我,嘴唇含住我的耳垂,難耐的喘息在我的耳邊吞吐,痒痒的,但並不討厭。


自從我有了身孕後,他就再沒有碰過我。


我曾暗裡明裡表示不介意他去別人那裡,他聽了隻是不語,有時候甚至還會生氣。


來來回回幾次,我便不敢再勸。


瞧著他忍的難受,我回抱上了他的腰身,朱唇點上他火熱的胸膛。


夜南風哪裡經得起這般挑撥,翻身就將我壓了下去。


帷幔翻滾,一夜無話。


清晨,秋風蕭瑟,吹的門窗作響。


我抬手便摸到了夜南風滾燙的臂膀,那溫度高的嚇人。


強撐著身體,我爬下了床鋪,囑咐著外面的人不要打擾王爺休息。


求來的平安符被我掛在了床頭,在呼嘯的風聲裡,我瞧著它隨風搖動。


床幔層層疊疊,夜南風就躺在裡面。


他迷迷糊糊的說著什麼,偶爾還能聽見我的名字。


可是我已經不想聽了。


夜南風病了,來的太醫說是染上了疫病,不過好在有方子可以醫治。


這是好幾年前的疫病了,當初治疫病的方子還是夜南風親自帶醫師研制出來的。


其實不用太醫說,我也知道有方子,畢竟這藥方是出自我的身上。


漆黑的牢籠裡,我猶如一隻畜生。


為了這所謂方子,他們會投喂我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濃稠黝黑的液體讓人嘔吐,我咬著牙拒絕,換來的便是毆打和謾罵。


後來他們大概是有了大致的藥方,便開始從我這裡試驗。


為了讓我成功感染上疫病,我甚至吃過人的血肉。


那種感覺我到現在都忘不了,血腥味充斥我的口腔,逼的我無法喘息。


我躺在潮湿的稻草上,猶如一條上了岸的遊魚,眼睜睜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疫病成功在我的身上蔓延,每到我滿身紅斑時,他們便會將各種藥物灌進我的胃裡。


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奄奄一息。


9


夜南風染上疫病的消息在府中傳開,丫鬟婆子們沒人敢來伺候,一個兩個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傳染了。


隻有我,這個被人瞧不起的王妃願意陪伴在側。


一時間,京城中人人都在誇贊我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曾經的那些汙言碎語竟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是這些人在誇贊我之時卻沒有一個人想起我是身懷六甲的有孕之人。


肉體凡胎,我若染上了便是一屍兩命。


當然,和廣信王相比,我這條賤命又算的了什麼呢。


正發呆,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算著時間,應當是送藥的來了。


來人將全身包裹的嚴實,但我還是一眼瞧出了是誰。


「你來做什麼?」


我有些急躁,這疫病對我無效,但是對其他人卻是致命。


若燃當年能活下來並不是因為他體質特殊,而是僥幸。如今治疫病的方子掌握在朝廷手中,他若是染上了便隻能是死路一條。


若燃瞧見我神色中的擔心,眼中暈出淡淡的笑意。


「你在這兒,我不放心。」


若燃想進來,我堵著門不肯。


他無奈隻能站在門外叮囑。


「以防萬一,這藥你也要喝。若有什麼狀況,一定要及時通知我,知道嗎?」


我接過藥,點頭表示知曉,然後急匆匆的關上了門。


隻是門雖然關上了,可若燃並沒有立即離開。


他這幾日總是覺得不安,要不然也不會冒著風險進到廣信王府。


不過看到雲薇安然無恙,心裡總算有些許的放心。


按理說服下藥物,即便是病入骨髓也應當有好轉的跡象。可是夜南風並沒有好起來的模樣。


每當他的症狀有所減輕,不出一天便又回到了原樣。


前來醫治的太醫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找不出原因,隻能用藥物吊著夜南風的命。


夜南風這幾日時醒時睡的,我不分晝夜的陪在他身邊,擦身喂藥,親力親為。


我坐在床邊,掀起被子的一角,靜靜地瞧著夜南風裸露在外的臂膀。


成片的紅斑蔓延開來,落在蒼白的皮膚上豔麗而又詭異。


很快,那紅斑就會遍布他的全身,包括那張讓任何女人都神魂顛倒的俊美面容。


想到這裡,我心中升起復仇的快意。


隻是我為什麼會悲傷呢?


人這種東西就是很奇怪,明明是仇人,在三年的相處裡竟然也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感。


但我依舊還是想要他死。


若燃曾經說過,要讓夜南風體驗我們曾經經歷的痛苦與無助,現在我們做到了。


所以,我不會心軟。


夜南風的身體開始潰爛了。


夜裡,我站在床前聽著他的呻吟與哀嚎,伴隨著窗外的狂風,像是厲鬼哭喊,讓人不寒而慄。


濃烈的血腥味從夜南風身上傳來,縈繞在我的鼻尖久久不散。


待得時間長了,那血腥味仿佛鑽進了我的胃裡,讓人惡心。


我猛地推開了窗戶,任由寒風打在我的身體上。


10


「芸娘,芸......」


夜南風又在叫我了。


我忍著心中的抗拒,慢吞吞的走過去。


夜南風的一隻眼珠已經爛掉了,他伸出沾滿膿血手要來拉我,卻被我躲開。


這麼多天,這是我第一次拒絕他的觸碰,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半響,他慘烈一笑。


「你也嫌棄我了。」


他的嗓子已經有些壞了,冒出的聲音粗粝而又沙啞。


「是。」


我垂著眼眸,冷漠地瞧著他。


「還有,我不叫芸娘。」


夜南風睜著那隻尚存的眼睛,盯了我許久。


「還記得平山村嗎?那個被人抓走的女人。」


「我想,你大概是不記得吧。」


我彎腰湊近他的面容,企圖看見恐懼和悔意。


可夜南風仍舊一臉平靜,他努力扯起笑臉,淡淡的說。


「原來是你啊,若雲薇。」


簡單的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般砸在我的腦袋上,讓我的心神震蕩。


他居然記得我的名字!


「當年的事,是我的錯,可是我沒有辦法。」


「我不能死,我死了,北嵐定會趁我朝軍中無首,發起進攻,所以我隱瞞了身患疫病的事實。」


「還有那些村民,疫病來的突然,若不能及時將染上疫病的人處理掉,會引來更大的災難,我別無選擇。」


「而對於你,我很抱歉,可是即便重來一次, 我依舊會那麼做。比起毫無目的的研制方子, 你就像是一個引子,隻是我沒想到他們會那麼對你。」


「在得知你要被焚燒時,我去找過你, 可是你已經不見了。如今看你好好活著, 我很開心。」


我盯著夜南風開開合合的嘴唇, 耳邊充斥著他剛才的話。


他的每一句都說的冠冕堂皇, 有理有據,滿口的國家大義讓人無法反駁。


可這些在我看來就是狗屁。


我不是英雄, 更不是心懷天下之人。


我的心眼很小,小的隻能容下自己,容下我的父母兄弟。


我的怒火依舊存在,且有欲燃愈烈之勢。


褐色的湯藥在碗中搖晃,我粗暴的將其盡數灌到夜南風的口中, 他似被嗆到, 磕的昏天黑地, 直到猛地噴出鮮血。


他終於不能說話了,濃稠的液體堵住了他的喉嚨管, 我靜靜地瞧著他伸出手, 發出不明的嗚咽。


恍惚中, 我再次瞧見了我的父母,他們也是這樣伸著手, 滿面血汙。


終究我也成了殺人的惡魔。


我瞧著夜南風咽下最後一口氣,神使鬼差的將系在床頭的平安符取下。


這不是我在寺廟求來的, 而是從染過疫病人身上取來的。


每過幾日, 我還會往裡面塞些新東西,那些因為疫病去世人身上的毛發。


所以,夜南風永遠也痊愈不了, 他會不斷地感染,不斷地潰爛, 誰也救不了他, 就如我當初一樣。


那人身穿錦衣華服,氣質斐然,眉宇深邃,端的是一副好樣貌。


「「在」所以即便他死了, 我也不想讓他帶走我的任何東西。


燭火常燃, 我抬手燒著那平安符,手腕處露出了點點紅斑。


點燃的平安符被我丟在了帷幔處,我瞧著火光慢慢變大,我站在那裡,感覺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溫暖。


我活不了了,長年累月的試驗早已經讓我不能抵抗疫病的侵襲。


苟活這麼多年, 我像個行屍走肉。


無數個午夜夢回裡我都在想, 倘若當初我沒有救下夜南風,那麼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我的父母會安樂長壽,兄弟會娶妻生子。


若燃也會繼承他的家業,成為遠近聞名讓人尊敬的好大夫。


所以啊, 都是我的錯,是我讓原本平靜的一切變得支離破碎。


若雲薇,你啊,真的該死!


那天晚上, 火舌吞噬了一切,廣信王府被燒了個大半。


在廢墟裡,有一個全身被包裹起來的男人瘋了似的在焦黑廢墟中尋找著什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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