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熟悉的白梅氣息籠罩在我周身。

一件披帛被江照雪披在我的身上。

他踏出一步，將我護在身側：「阿螢是自願的。」

慕安挑眉：「我還說她自願嫁給我呢？你問過本人意願沒？」

系統興奮：【該我了該我了，嫁我也行！】

我捂臉：「不是……」

這熱鬧該你湊嗎！

江照雪的手還搭在我肩上，聞言，他低垂眉眼，可憐兮兮地問我：

「阿螢不願嫁我？」

啊？這要人怎麼拒絕得了啊。

我咽了咽口水，緊張道：「願、願意的。」

江照雪心滿意足，挑釁地看向慕安。

慕安嗤笑一聲，跟我告別。

正要回房，我卻忽然感到頭像是被劈開一樣刺痛，嗓間也是一陣腥甜。

我捂住嘴，卻阻止不了嗆咳間從指縫間滲出的點點血珠。

暈倒前，我依稀看見江照雪緊緊抱住了我，他看著我的眼神絕望而悽然，抱著我的手臂也止不住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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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連抬手安撫他的力氣也沒有了。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13

等我再次醒來時，系統的小紅燈閃個不停。

它哭得好大聲，吵得我腦袋生疼。

我勾了勾唇，扯出一個笑：

「還沒死，哭喪呢。

「什麼情況？我這副人造身體不靠譜？我要死在這了？」

思來想去，我隻想到這種可能性。

任務沒有完成，我也無法被傳送離開。

我坐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

「對不起啊，我沒能完成任務，連累你了。」

系統嗚嗚嗚：【才不是這樣！你已經盡力了宿主，我們會成功的，這次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沒等我想出它話中的含義，江照雪已經推門而入。

見我醒來，他有些急切、又滿是小心翼翼，眼眶也泛著紅。

最後他隻敢坐在床沿，牽住我的手：

「阿螢，你醒了，你睡了很久，我怕你……」

我打斷他的話：「離結契禮還剩幾日？」

江照雪握著我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緊了些。

他不動聲色，垂下眼眸：「三日。」

我整個人松弛下來，倚靠在床頭，向他莞爾一笑：

「好，江照雪，我們成親吧。」

昏迷期間，我依稀想起了從前的一些事，我想，我真的是個不夠合格的攻略者。

若是我無法完成這一場救贖，那便讓我以身殉職。

系統說這副身體靈力不穩、與我神魂也不夠契合，才導致我有了排斥反應，大約隻剩一周可活。

那也足夠了。

本以為我說出這話，江照雪該是高興的。

可我卻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喜悅，隻有滿室靜默。

有月光從窗外映入，他的臉一半都被隱沒在陰影中。

他的臉色蒼白，頗有種陰森深沉大反派的氣勢。

但我再也沒有半分感到被招魂時的恐懼，隻覺得此時的江照雪脆弱得不像話。

嗯，適合叫我疼愛。

我不滿地湊近親了他一口：

「好吧，我承認其實我也心悅你，想和你在一起。

「從前的我不夠坦誠，總是欺負你。

「你願意給我補償的機會嗎？」

「願意的。」

江照雪啞著嗓子應了我的話，他重復道：

「願意的，我不想再失去阿螢了。」

掌中冰涼，一滴滴湿潤的水珠落在我手中。

我愣了神，反應過來時，伸手抬起那張好看的臉。

才發現，他哭了。

14

等我手足無措安撫好江照雪的情緒，已經到了深夜。

想來是我兩次假死在他面前，給他帶來的打擊太大。

第二日，我哄了他許久才讓他帶我出了門。

雪山、大漠、集市、燈會……

我將能想到的、從前因為身份束縛不能去的地方，拉著他逛了個遍。

直至結契禮前夜，我們才趕回了山中。

當年誅滅魔君後，江照雪就隱居在了離魔界最近的山上，結契禮也會在此地舉辦。

來的人並不算多，大多是主角團中之人。

他們大概早從慕安那邊聽聞了消息，故而見到我時也不意外，紛紛恭賀我們喜結連理，並讓我多擔待江照雪的性子：

「照雪就是人悶了點，阿螢姑娘受了委屈找慕安，她絕對護著你！

「還有……對不起，當時你泄露魔氣，照雪又神志不清，多有得罪了。」

當時我的身份敏感，不死也會成為魔君開啟戰爭的獻祭品，就算他們不殺我，我也會在離開前尋條死路的。

我暗自松了口氣，笑笑：「沒事，都過去了。」

江照雪就站在我身邊，面對摯友的態度清冷無雙，直接伸手坦蕩地收取禮品。

一轉身，對上我的視線，又是溫柔似水。

這一度讓我感覺很割裂，我悄悄把他拽到角落：

「你是綁定了不崩人設的系統嗎？」

江照雪一臉無辜：「阿螢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

我穿上合身的婚服，與他拜了天地，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直至此前，一切都很正常。

在他們離去後不久，山中卻是風雲大變。

一扇時空之門無聲無息出現在我面前，隻有幾步距離。

系統驚喜地通報：

【宿主，反派……不，江照雪的黑化值已經降到了 0。

【任務通關了！你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倒計時，60 秒。】

身前，江照雪恍若未覺，垂眸親吻上我的額頭。

我蜷了蜷手指，終於忍不住，語氣艱澀地開了口：

「你早知道我的任務對嗎？你也知道，任務完成後，我會離開。

「所以你才會說……我會回家的。」

江照雪動作頓住，乖巧點頭：「嗯。」

「那你呢？」我感覺眼睛有些酸澀，「等著被我第三次拋下嗎？」

「啊，阿螢想起來了？」

江照雪唇角微揚，許久，他抑制不住，最後用手指描摹了一遍我的眉眼，像是要將我永遠記住：

「不是拋棄，阿螢能記著我，我就很高興了。

「我說過，我想要的，就是阿螢得償所願。

「我會好好聽話的，以後再也不會做阿螢不讓我做的事了。」

他看向時空之門，睫羽輕顫，卻彎眸向我笑：

「回家吧。」

我閉了閉眼，咬唇，拽著他的衣領，惡狠狠親了上去：

「等我回來接你！這一次，我絕對不騙你了。」

他乖順地允我予取予求。

可我卻沒聽到他的回應。

倒計時悠悠跳轉到了最後 10 秒。

我恍然意識到了什麼，透明的屏障將我們隔開時，我近乎哀求地拍打著屏障，向他大喊：

「你會等我的對嗎？隻要我完成剩下的任務……我還能有一次兌換獎勵的機會，那時候，我來帶你走，好不好？

「你會等我的，對嗎？江照雪，你說話！」

最後一眼，是我看見他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的身影。

禁術反噬的光芒亮起，將他整個吞沒。

15

我回到了現實，被父母哥哥包圍，相擁而泣。

借口想要休息，家人們紛紛擔憂地離開了房間。

安靜下來，我的內心隻剩下疲憊。

系統怯生生開口：【宿主，你已經完成了三次任務，我們該解綁了……】

我語氣慍怒：「那你騙了我的事，要怎麼解決？」

系統不敢說話：【宿主，你都想起來了呀……】

系統告訴我，我需要完成三次任務。

第一次，是初次攻略，成為江照雪的青梅，與他一起被俘，卻因為過度保護他，崩了人設，被帶走折磨。

後又被魔君看上血脈，洗去記憶，成為隨時可以獻祭的魔族聖女。

任務因為我的失憶而失敗。

第二次，失去前次攻略記憶的我，嚴格把控人設，救贖反派，卻不想，他從一開始就認出了我，所以縱容我，聽我的話。

可在成功後，我卻被不知情的反派招魂回到世界中, 任務失敗。

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 因為江照雪的心願是我得償所願，在滿足他成親的願望後，我的任務被判定成功了。

我扯了扯嘴角, 無不嘲諷：

「三次任務都是對同一個人，你們的判定機制好爛。

「不是說, 我最後完成任務還可以額外索取一樣獎勵嗎？

「我要江照雪，你把他帶給我。」

系統在我的逼迫下支支吾吾，最終忍不住發出暴哭。

從它的敘述中, 我也知道了原委。

江照雪在我死遁後崩潰了, 為了復活我，他啟用了禁術。

又在之後, 察覺到了系統的存在，與之做了交易，把我的攻略次數縮減到了一次。

我隻需要「救贖」一次他, 就足夠。

【先前他不知道自己隻是你的任務, 他隻知道你死在了他眼前, 屍骨無存，他想讓你活過來……所以用了換命的禁術。

【即使以自己的命為代價, 他也想讓你好好的。

【他說, 從來不需要什麼攻略, 你一出現，他的心就是你的了。

【對不起宿主, 可我救不了他。】

系統一邊把原作後續的內容展示給我看，一邊道歉。

我則是呆呆愣愣地看著書頁上的字跡，眼淚再次決堤。

我捂著嘴，泣不成聲。

【禁術啟用, 我活不了多久，也舍不得阿螢再受這樣的苦。

【不準忘了我, 或者, 晚一點再忘, 好不好？】

我怎麼可能會忘了他？

這輩子也忘不掉了。

16

系統離開後，我消沉了很久很久。

最後在家人的開導下，恢復了以前的生活。

他用命為我換來的重生，我不能不珍惜。

隻是人也變得沉悶了許多。

又一次，哥哥打趣我不找個對象時, 我拿出了珍藏許久的畫板：

「能找到長這樣的, 我就談！」

我學的是美術專業，畫出來的人像也是栩栩如生。

一張江照雪的圖，足以勸退 99％ 的追求者。

正等著我哥也發出「人能長這樣嗎」的驚嘆。

他卻沉默了下, 咬牙切齒：「你去對家公司臥底了？」

我：「啊？」

我哥一拍桌子：「對家新上任的那個總監不就長這樣嗎！」

心中已死的小鹿掙扎了一下。

我：「啊？」

我哥：「別裝了, 我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

在辦公樓下咖啡店蹲守奇跡的第三天，我接到了閨蜜的電話。

失望嘆了口氣後，我抱著速寫本匆匆離開。

系統久違的歡快聲音突然在我腦中響起：

【噔噔噔噔！宿主你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我在上個世界搜到了一點江照雪的魂魄碎片, 給你送來……

【咦, 宿主你提前得知消息了？】

聽著系統說話，我分了神，和來人迎面撞上。

我一邊道歉, 一邊蹲下撿散落的紙張。

卻聽見熟悉的聲音自我頭頂傳來。

男人聲線清冷，卻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這次，該算我得償所願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