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寶玲
- 3551字
- 2025-03-17 16:46:44
「你就是崔大的婆娘?不對,他婆娘不是死了嗎?你是那個小妾,哈哈……」
「你知不知道,這條路歸哥幾個管,打今起,你每日交一兩銀子的保護費,否則別怪哥哥們不護著你。」
其中一人說著便伸手要摸我,被我用力拍開。
「嚯,夠野了,對哥哥口味!」
一兩銀子?我七八日才能賺二兩銀子,這幫潑皮無賴是要我無立錐之地。
「沒錢,趕緊滾,否則我就報官了!」
「官?縣太爺是我舅姥爺,小娘子告哪門子官,識趣的話就把銀子交出來,否則咱們可就要動手了。」
見我不動,那些人直接掀了我的攤子,好好的胭脂扔得到處都是,我跪在地上撿卻護不住半分。
這時燕子和崔大衝了過來,將我護在身後。
「你們這群惡人,害了燕子娘不夠,不要禍害許姑娘,今日我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許你們動她!」
「你們滾,都滾!」
可那些人冷笑著一步步靠近,逮住崔大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崔大的傷好了大半,但決計受不了這般毒打,燕子也被他們甩在一邊磕了頭。
我怒火中燒,抄起旁邊賣餛飩的菜刀就衝了上去。
「啊啊啊……」
我閉著眼一通亂砍,那些潑皮以為我瘋了紛紛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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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誰都怕鬧出人命,那群潑皮啐了一口跑走了。
回到家,我給崔大上藥,還好打得不重,隻是舊傷添新傷,是要吃些苦了。
「爹,他們怎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們?娘死了不算,還要我們都去死嗎?」
崔大沉沉地嘆了口氣,望著天卻雙眼通紅。
我一直都不信外面傳的那些話,燕子的娘絕不是崔大打死的,如今看,怕是另有隱情。
「燕子,你娘到底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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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擅繡工,家裡窮就繡些東西去賣,可那些潑皮卻不把人當人,他們把我娘擄了去...糟蹋了,我爹把娘救回來後,我娘轉天就上吊了。我爹去找那些潑皮算賬,他們就把我爹打了半死,還威脅我爹要是敢把事情鬧大就弄死我。」
「我爹是為了我才忍下來的,他們還到處說我娘是被我爹打死的,明明是他們害死了我娘!」
崔大提議搬家:「他們有縣太爺做靠山,咱們惹不起的。」
我暗暗思索,好不容易才有了家,我絕不讓任何人破壞,還有,燕子娘的仇也決計不能這麼算了!
我要在這裡立定腳跟,我要報仇!
這幾日我都沒有出攤,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籌劃,燕子差點以為我要成仙。
「燕子,我要做件事,為我,為你和你爹,也為了咱們往後的安生日子,你敢不敢?」
「敢!」
我掐算著時辰重新出攤,不一會兒燕子跑了回來。
「可安排好了?」
「放心吧,那群潑皮聽到風聲很快便到。」
果然,一炷香後,潑皮再次踹翻我的攤位。
「還敢擺攤,找死,連本帶利五十兩銀子,今日若是不給,我就把這丫頭賣窯子裡去!」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頭。
「大爺,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真的沒有這麼多錢,崔大差點被你們打死了,現在連買藥錢都沒有了。」
燕子也跪下:「我娘被你們害死了,屍骨未寒,還不夠嗎?你們不要害她,我給你們磕頭了!」
為首的男人直接踹在了我的胸口,滿目猙獰。
「你他娘的放屁,我管你有錢沒錢,今日這丫頭我必須帶走!」
我站起身子,大喊:「沒有王法了,強搶民女了!」
「王法?在這地界,老子就是王法!」
忽然,一道沉肅的女聲傳來。
「你是王法,本宮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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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的車碾緩緩靠近,那幾個潑皮早已嚇得趴在地上連連求饒。
淮南區域是長公主的封地,既縣太爺不管用,我自要尋能更高品階封的人,多方打聽才知今日長公主會路過,才做了此局,賭上我和燕子的命。
還好,我們賭贏了。
長公主為人清正愛民如子,且最看不慣有權有勢之人欺負女子,很快便查明事實,將那些潑皮關進大獄,免了縣太爺的職一並扔了大獄。
我叩頭謝恩時卻聽到一聲熟悉的童音。
「母親,她是那日救下我的姐姐!」
我抬頭,那女童衣著華貴,不正是之前被我救下的人嗎?
原來她的小郡主。
我掏出玉佩,確認身份,隨著長公主的馬車去了公主府。
燕子回家將此事告知崔大,崔大扯出一抹笑。
「許姑娘好人有好報,再不必同我們受苦了。」
「爹,她真的不回來了嗎?可是我還沒學會做胭脂,還沒說喜歡她,還沒喊她……」
屋子死一般的沉寂。
晚飯後,一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燕子打開門,直直正撞進我的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利索。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傻孩子,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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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壯漢將滿滿一馬車的禮物搬進院子隨後恭敬一拜離去。
燕子從未見過這麼多好東西,興奮地上蹿下跳,拿著這舉著那給崔大看。
可崔大的面色並不好看,反而有些緊張局促。
「燕子,我和你爹有幾句話說,你在外面等著。」
我關上房門,轉身跪在地上。
崔大慌了,拄著拐杖要來扶我。
「崔大哥,對不起。」
「許姑娘,你這是說的哪裡話?你護住了燕子還替我報了燕子娘的仇,是我該給你跪下才是!」
「院子裡那些東西都是你的,我和燕子不會動分毫,如今你得了富貴,實在不該回來,我和燕子隻會拖累你!」
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崔大哥,之前打你的那群乞丐是我找的,是我生了歹念,想著你死了我就能回景家了,是我害燕子差點沒了爹。」
半晌崔大才挪動拐杖將我扶起:「我知道!」
我震驚地看著他,他知道?
「那日,其實我瞧見你了,我本就是廢人,若是能換你自由死便死了,你是個可憐人亦是個好人,定會幫我照看著燕子,我從未怪你。」
「崔大哥……」
滿目淚落下,我實在愧對這父女倆。
崔大拍了拍我的背:「話說開了便好,你明日便離開吧!」
「我哪都不去,崔大哥,我說過,這裡就是我的家。我沒有親人,若你不棄,便認我做妹子吧,日後叫我寶玲!」
後來,周圍的人都知道崔家多了崔寶玲這個姑娘,崔燕子的姑姑,崔大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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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賞了我好些銀錢,我買了一處三進的院子,離崔家老宅不遠,偶然遇到一位神醫,竟醫好了崔大的眼睛。
聽說那群潑皮入獄後沒幾日便得了怪病死在獄中,消息送來時,我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還真是想她的手筆。
為何那群潑皮會一再針對我,又為何莫名其妙死去,全都歸功一人。
如今,新仇舊怨,該一起清算了。
我在城中開了一處胭脂鋪子,隨著燕子長大,我便將鋪子交給她管理,自己潛心研究新胭脂。
許是有了長公主這層關系,又或是我做的胭脂上乘,鋪子的生意越來越好,已開了多家分店。
那日,新鋪子開張,我正在外面招呼婦人姑娘,一群被押解的囚犯從門前路過,我輕輕一瞥,竟是景家。
原來,景家二少爺在酒樓妄議立儲之事,還大言不慚說自己已經攀扯上譽王,馬上就是新皇的擁立之臣。
被有心之人聽了去,捅到了京城,景家被判全家流放。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大少爺,他清瘦了很多,低著頭隱在人群裡。
夫人瞧見了我,眼中的恨意一如從前。
我用五兩銀子向官差換了幾句話時間。
夫人冷笑:「你倒是得意了?」
「那還要多謝夫人,若不是夫人用栓子欺騙於我,我又如何對少爺徹底斷了心思,才會有如今的風光,現下可是後悔了?」
「呵,我從不後悔,誰叫你走了還讓初兒對你念念不忘,我便要你背上克夫的罵名!讓你成為陰溝裡的臭蟲永不翻身!」
「我這一生最厭妾室,如今又被妾室子所害,你和他們一樣都該死!」
我上前,靠在夫人的耳邊輕輕開口。
「夫人,永不翻身的是你了,畢竟我可是花了大價錢幫二少爺招攬狐朋狗友,也是我將二少爺的豪言壯語馬不停蹄送進京城,還是我舉報景老爺受賄貪墨。」
「這一番用心良苦你可還滿意?」
「你……」
看著夫人目眦欲裂,撲上來想要咬我的樣子著實可笑。
可惜了,這已經是條沒有牙齒的狗了。
我轉身, 留下一句:「從無人害你, 是你的執念害了自己。」
我入景家時,二少爺並非此浪蕩品性,那時他的生母柳姨娘還在,是個溫婉不喜爭搶的女子,二少爺也是個乖巧純良之人,可沒過多久柳姨娘便一屍兩命, 誰都知道是夫人下的手, 可無人敢說。
二少爺自此性情大變,吃喝嫖賭無惡不作, 這才給了我可乘之機, 景家如此又何嘗不是一種報應?
再後來, 聽說夫人死在路上, 犯罪之人何來體面?不過是扔在亂葬崗。
當然值得得意,畢竟這是我盤算了數年的恩賞,日後也算得半個主子了。
「(時」隨著鋪面越開越多, 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崔家胭脂的名號,一路傳到京城。
又有長公主搭線,我成了御用皇商,皇上親賜牌匾,風光無二。
三年後,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我再次見到了少爺景初,他早已沒了從前的風採,站在鋪子前局促不安地瞧著我。
我落落大方喊了一句:「少爺!」
他急促地朝我奔來,緊緊攥住我的手。
「寶玲,我回來了。」
「聽說你這些年認了崔大為兄,並未嫁人, 你是不是還記掛著我?如今我回來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再沒有人能阻攔我們!」
我輕輕將他推開,眼底是淡漠的疏離。
「少爺,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將我當作一個物件送人,全了你所謂的母子情,你從未想過將我護住, 哪怕是一分的力, 你也未曾嘗試過, 我又憑何記掛你?」
「如今我有了家人,心有落處, 早已忘了曾經的年少荒唐。」
「這個是當年送我的銀錢,如今原數奉還,我們之間兩清了。」
轉身離開,隻覺釋然。
又過了兩年, 崔大娶了新婦, 燕子嫁給了六品員外郎,光是嫁妝就抬了百箱, 她一聲聲姑姑哭成了淚人。
雖無血緣, 他們卻成為我真正的家人。
匈奴作亂, 我捐糧捐銀,施粥救民,戰事平, 我得封诰命。
雖一生未嫁,我卻成了大周朝家喻戶曉的奇女子。
時光知味,歲月沉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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