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鄭重地答應了，但是沒做到。

似乎是見不得我休息，黑心老板收到短信不到五分鍾又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滿意地說：「徐妍，你表現不錯，客戶對你也是交口稱贊，剛好，能者多勞，多勞多得，公司還有點小問題需要你這種人才去解決一下。

有個客戶緊急下了一個訂單，需要在明天交付，他給的價格很高，當然，你的獎金也不會少。」

我早就想撈一筆回老家退休了，連忙應了下來。

在末日這麼危急的時刻，想必老板準備的獎金也不少。

「訂單多少錢？」

「五個億。」

「那我的獎金多少？」

「五千。」

奪……奪少？我懷疑我聽錯了。

我的命就這麼不值錢？

黑心老板繼續給我畫大餅：「年輕人，幹活不要鑽進錢眼子裡了……」

「我可去你的吧，我工作不為錢，難道還為了你的理想？你的車子房子票子？」

我氣急敗壞地掛掉電話，拉黑刪除一條龍。

我可是堂堂喪屍王，什麼工作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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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馬就在網上發布了合作需求，你有錢，有需求，我有人手，我缺錢。

馬上有自稱是陳醫生的人私信了我：「您好，您說的是真的嗎？您不怕病毒，也不怕辛苦，隻想賺錢，還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沒錯，誠信經營，童叟無欺！」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我們這兒是市醫院，急需一批藥品，我們這裡有許多傷患急需救治，生命危在旦夕，但是暴雨來襲，物流不通，病人快堅持不住了！」

「我們檢測到雨水裡有病毒，不能輕易出門，所以才想委託您！」

巧了，我就是喪屍，我怕什麼喪屍病毒？

系統是個慫包，它立馬阻止我：「宿主，雖然說你擁有了喪屍的體質，但是身體損壞嚴重，也是不能活到末日結束的！」

「你就是個普通人，為什麼要往前衝呢？總會有人去的。」

「你的任務就是苟活，就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啊，你還不明白嗎？」

我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電話那頭還在焦急地呼喚我。

「喂，女士？您還聽得到嗎？」

我抬起頭，目視遠方，「我小的時候家裡遭了洪水，爸媽都不在家，喊破了喉嚨都沒有人過來救我，就在我奄奄一息準備跟著閻王走的時候，一個急切的聲音不斷地拍打我的臉部，說，孩子醒醒，別睡，已經安全了。」

「我睜開眼一看，四周黑茫茫的，隻有抱著我的那個人，臉上亮堂堂的。」

「有些事情，就是要有人去做的，我不去，還有誰能去呢？」

我立即回應：「我去！我可以！我的身體對病毒免疫，請不要擔心！」

對面很快放心下來，「那麻煩你了！」

緊接著，他把藥品清單和聯絡地址告訴了我。

6

突然，有一個聲音弱弱地說：「我也去！」

他舉起了手。

「我我我，我也可以！」又一隻手舉了起來。

「還有我！」

「我也是！」

「我們都是！」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我的八千喪屍兵團。

我詫異了：「你們沒有喪失理智？」

他們面面相覷，有個膽大的出來說話：「我們都是附近被無良老板逼來上班的社畜，雖然身體變成喪屍的樣子了，剛開始人有點不清醒，但是理智還在。」

「對，我們隻是不想動腦子了，我們累了。」

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人說：「我們剛畢業就連軸加班，過得太憋屈了，剛好感染了病毒，就想當群野人，日子得過且過，沒想到遇到了你，我們的意識好像被你壓制了，再說了，你也經常摸魚，」他撓撓頭，「那我們也跟著你摸魚，而且你這兒沒有職場偏見、性別歧視、35 歲門檻不裁員，挺好的。」

好啊，原來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摸魚。

我內心十分低落：我的道德良知沒能讓我成為一個合格的資本家，我慚愧啊。

清了一下嗓子，我打了個響指：「好了，家人們，那我們出發！」

空間技能沒辦法讓全部人都穿越空間隧道，我親自挑選了兩個小隊，一個小隊搜集附近的物資，一個小隊跟我去運輸藥品，其他人原地待命。

又選了一個四十歲的全職媽媽陸小慧出來做客服，專門對接網上業務。

自然，大部分人都覺得我們是騙子。

「太喪良心了，末日當頭，這種黑心錢也掙？你們還是不是人啊？」

「不用說了，這個人肯定是騙子，我親眼見到，外面的人淋了雨，都變成喪屍了！」

還有人陰陽怪氣地說：「去吧，戲精，看看你是命大還是喪屍命大。」

我一笑置之，確認了地址之後，抬腳從隧道裡走出來。

可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卻傻眼了。

藥廠竟然被一群看起來訓練有素的喪屍包圍了？還人手一把槍？

江至湊到我跟前：「姐，不對，他們失去了神智！他們應該是服用了加強版喪屍病毒。」

「你怎麼知道？」

江至青澀一笑，「我分析出來的。」

我不禁感慨，剛畢業的腦子就是好用啊。

這時，系統氣鼓鼓地給我遞了一個道具，上面寫著【隱身衣】。

「這是什麼意思？」我吃驚地看著它，明明它跟我生了很大的氣，還吵著鬧著說再也不要理我了。

它咬牙切齒地把【隱身衣】塞到我手中，「宿主你成功活到了現在，積攢了一定的任務積分，我去系統櫥窗給你兌換的，還有，這個末日世界不止有你一個人做任務，你要小心。」

最後一句話，系統特意強調了一遍。

我點點頭，接過【隱身衣】。

對方看起來不好對付，我們人少，還是少惹點麻煩。

7

靠著【隱身衣】的保護，我們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藥廠，找到了陳醫生所說的那批藥品，對了一下清單，發現還差一箱人血白蛋白。

「徐妍，在這裡！」

高思凝招招手讓我過去，她本科就是學的醫學，很容易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人血白蛋白。

「太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回……」

突然，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傳過來，我們連忙側身躲避。

雖然穿著隱身衣，但我們都肉眼可見地開始屏息凝神。

「老大說，保溫箱馬上就要到了，隊裡要準備迎接。」

「我去，老大效率夠快的啊，買家說想要三十顆心髒，我以為還要十天半個月呢，沒想到老大一天就搞定了。」

我心跳加速，瞳孔放大，什麼？！心髒？？？

我看了其他人一眼，他們也是滿臉的問號。

「你也不想想，現在這末日，要什麼器官還不是手到擒來？何況我們老大那異能，誰看了不得束手就擒啊？」

「這倒也是，快點吧，醫生還在等我們拿藥過去呢。」

估計是某些非法組織，趁機發國難財的。

我們五人小隊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言語，點了點頭，都明白了對方眼裡的堅決。

這事，我們管定了。

雷電從我的掌心跳出，蹿成一束滋啦滋啦的小火苗，系統顯示這是五級的雷電技能，隻是不知道，對方老大是個什麼來頭。

我安排高思凝先把藥品運輸過去救人，剩下的三人跟著我去一探究竟。

這一天天的，可比趕 ddl 刺激多了。

8

黃薇杜俊二人先行探路，一個學過擒拿，一個學過散打，對付普通人不在話下。

我在中間，掌心起雷，負責進攻。

江至聽力很好，負責殿後。

我們跟隨那兩人走到一個開闊地帶，直升機帶著三十個保溫箱即將落地。

我定睛一看，保溫箱上那不是我們工廠的商標嗎？

想必那就是黑心老板說的五個億的訂單，怪不得出手這麼大方，這簡直是吃人血饅頭的生意。

我捏緊了拳頭，耐心等待良機。

想到了什麼，我把系統喊出來，它一臉不情願，大聲嚷嚷：「我都盡力幫你了，積分都沒了！」

我很平靜：「你剛才說的，這個末日世界不止我一個人在做任務是什麼意思？」

系統猛地抬頭看我，一臉的欲言又止，「主系統不讓我透露那麼多，我能告訴你的就是，你原本的設定隻是末日世界的一個蝼蟻，你本來就不應該承擔那些不屬於你的責任的。」

「所以，聽我勸，不要再在外面逗留，盡早回到安全屋，苟活到末日結束。」

「那些事，不該你做，也輪不到你做，天塌了也跟你沒關系，還有那些高個的人擋著。」

我死盯著直升機落下的方向，輕輕搖頭：「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看到了，我手痒，就想著管點闲事。」

「我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救世主，但如果沒有人當，我雖然能力有限，卻願意略盡一份綿薄之力。」

「因為人命，絕不是可以交易的商品。」

我慘然一笑：「下一次，說不定就輪到我了呢。」

我從小在父母的愛護下長大，沒吃過什麼苦，但我的童年伙伴，時不時就失蹤一個，拐賣、包養、綁架、代孕……村裡說什麼的都有。

爸媽把我看管得很嚴，我才免遭毒手，但我心裡知道，她們都是我的姐妹，是我人生的另一面鏡子。

我不過是幸存者偏差。

直升機穩穩落地，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慢悠悠走下來，吩咐了一句身邊的人：「抬下來，送去給醫生，讓他們立刻安排心髒手術。」

「是！」

我抬腳向前，脫離隱身狀態，釋放出掌心天雷，作囚牢，困住了戴鴨舌帽的男人。

柯嘉掀起鴨舌帽，嘴角輕動，眼睛處有一道疤，「嚯，我還漏了你？」

「我殺光了能與我抗衡的所有救世主，你，又是哪位？」

「世間蝼蟻，不自量力。」

系統驚得大叫：「宿主快跑！這人是個瘋子！」

我加大了手裡的攻勢，雷圈收緊。

柯嘉抬起左手，滿眼戾氣，他的手中傾倒出一股水流，和我的雷圈相觸，我感到胸悶氣短，窒息感鋪天蓋地。

嘔，想吐。

「不好，是核汙水！」江至喊道：「我曾經去海邊調研過，這水的顏色就是核汙水！」

系統哭喪著臉：「完了！全完了！」

「那些設定好的救世主還沒成長起來，就被他灌毒藥滅了口，我這個廢柴宿主豈不是一擊必中回天乏術，我還是趁早收拾行李去做苦力吧嗚嗚嗚……」

「沒用的宿主，勸你你不聽，這下好了吧，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很有良心，會每年給你燒紙的。」

我又好笑又心疼，踢了踢一蹶不振的系統：「喂，不要把你宿主想得這麼沒用啊？」

「我好歹，也是練過的啊！」

系統擦擦眼淚：「你練過什麼？」

我仰起頭，一臉驕傲：「繡花。」

掌心發力，雷電被拉成一條條細密的線，地經、地緯平紋交織，甚至還變幻出了紅橙黃綠等多種色彩，如計算過般緊密地包裹在柯嘉周圍，沒讓一點一滴核汙水漏出來。

柯嘉想逃脫雷牢這個桎梏，不料我手心的力量卻在一寸寸收緊，我的眉骨凹陷，嘴角甚至滲出了血。

柯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這是什麼東方邪術？」

我哈哈大笑，耐心科普：「隻是家鄉奶奶教我的一些針線活兒罷了，畢竟我們華國的文化瑰寶眾多，壯錦隻是滄海一粟。」

柯嘉的水系技能很高，幾乎與我匹敵，我沒辦法殺死他，於是我想了個辦法，做成一個繡球，把他困在裡面，在指尖拋著玩。

黃薇等人見我制服了柯嘉，心有餘悸地松了一口氣，開始做善後工作。

一個小時後，我們已經完全佔領了藥廠。

而在我手裡幾個回合下來，柯嘉已經口吐白沫，眼冒金星了。

我不會殺死他，因為他會自食其果，他體內的核汙水往後會一分一秒地折磨他，侵蝕他的心脈，他的肺部，直到他呼吸衰竭多並發症死亡。

我拍拍手上的灰塵，打開了空間隧道：「各位辛苦了，好，我們回去吧！」

9

剛剛回到公司大樓，也就是我們的臨時基地。

陸小慧就興奮地跟我報告：「徐妍！陳醫生給我們做了宣傳，我們的訂單需求量暴增！暴增！！」

「他們有的人缺衣少食，希望你給他們送點食物。」

「有的人被困山頂，或者被喪屍包圍，希望你能救他們一命。」

「還有大公司託你著人馬上生產產品，現在物資十分緊缺。」

我累得癱在沙發上，眼前刷過一行行的彈幕。

「人家陳醫生都放出了醫生證明、聊天記錄和訂單截圖，你們還說人家是騙子的好意思嗎？」

「能不能救救我姥姥啊，她腿腳不便，一個人住在山上，我打不通電話，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我們全家人都很著急，又出不去！」

「我們這裡斷電停水，食物也沒了，再晚兩天，隻能啃貓爬架了，救救我們吧！」

「我家雖然是開超市的，但並沒有什麼用啊，又出不去，要是有好心人能出門，把我家超市的物資支援前線救援吧！」

我揉了揉太陽穴，「頭疼，我原本隻是想休個年假啊……」

「比 ddl 還要我的命。」

自從變成了喪屍，我就再也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徐妍！有人來了！」聽力甚好的江至在一旁提醒我。

有兩名制服人員出示了證件，「國家特別成立的喪屍管理部門，希望能跟你這樣有能力的人合作。」

見此，系統連忙催促我：「宿主，快去囤貨，晚了就遲了。」

「全哦」工作人員相視一笑，「我們關注到你和你領導的喪屍群體的非常規動態，意識到也許你們是保存有自己的神智的，再結合你們與陳醫生的合作，所以特地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拜訪。」

「至於喪屍管理部門，也是特殊情況下緊急成立的，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就是為你們特別成立的。」

對方嚴肅了起來：「國家正處於水深火熱中，其中不乏一些從中牟利的宵小之輩，我們希望，青年人能扛起屬於他們的責任。」

說得我熱血沸騰，連忙和他們握手，「哪裡的話，我們不過是普通喪屍。」

工作人員面帶微笑，盯了我兩秒：「不，徐妍，你不知道，你的能力非同一般，你能號令喪屍。」

我尷尬一笑，又想起我曾經做資本家的日子, 雖然才短短一瞬。

「你放心，我們可以籤訂合作協議, 酬勞豐厚, 就是現在危險迫在眉睫, 你和你的喪屍朋友可能需要辛苦一點, 我們希望能在兩周內解決。」

好, 又是一個 ddl，我兩眼一黑, 終於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10

我的系統再也不哭唧唧, 勸我回安全屋了。

它每天樂呵呵地跟著我出任務, 因為它發現, 我每出一天的任務，積分就蹭蹭蹭地成幾何倍數增長。

它臉都快笑爛了, 這些積分足夠它過五百年的好日子, 什麼話本子都隨便它挑，它再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卑微廢柴系統了。

「宿主, 今天搶物資救人辛苦了, 小統子這就給你捶捶腰捶捶背, 您趕緊歇歇。」

我眯著眼, 一臉嫌棄：「去去去, 今天的你讓我感到陌生。」

根據蛛絲馬跡，我揪出了黑心老板和他背後的幾條黑色產業鏈，原本我以為他隻是貪財, 我沒想到他簡直喪盡天良，遊走在刑法的每一條雷線上。

從今往後等待他的, 將是法律的嚴懲。

通過幾天幾夜的搜救搶救，大部分受災群眾已經妥善安置, 幸好國家高瞻遠矚, 國庫充足，合理分配的情況下，再撐幾年不是問題。

幾所頂尖大學的農學院已經開始組織跨校合作，培養適合末日生長的糧食種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吃飯問題, 糧食安全永遠是高壓線。

周邊國家蠢蠢欲動, 我和幾個異能人士組成了合作戰隊, 輪流守崗, 堅決捍衛祖國領土安全。

而我手底下的喪屍們，也組織了專門的工會，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

六險二金, 朝十晚四, 一周三休，法定節假日五倍工資, 年假兩個月, 還有日常的房補、餐補、交通補等福利待遇，通通安排上，小喪屍們再也不是沒人權的永動機了。

哦，領導上周還給了我個任務, 我又忙忘了，這下好了，又是 p 人趕 ddl 的一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