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是我們龍族十三殿下，龍王親衛，掌管整個黑潮小隊，隻聽龍王調動。而我一直都是黑潮小隊的成員，奉命嫁入敖遠府中，就是為了監視你的一舉一動。沒想到你竟然選擇了和離，那我在敖遠府中也就沒有意義了。」

我大概聽明白她的意思了，看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都是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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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一道旨意，我嫁入深海。

青丘被毀，知而不告，命人嫁入府中監視我。

我執拗不從，懇請和離，他假裝仁德，百日悼念，下旨和離。

入住新府，我九請出海皆被他以憐惜之名拒絕。如今與他一唱一和有了出海的機會，他又派人前來追殺。

君心難測，前後割裂的龍王到底在隱藏什麼？一面對我假意恩寵，展示他的仁德；一面對我又是監視又是追殺。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現在生死關頭，我來不及研究龍王的心思。當務之急保住性命才是正道。

「敖遠就真的慘了，以為自己遇見了真愛，沒想到全是機關算盡。」

「你比他可慘多了，他雖落魄還能活著，而你沒機會活下去了。」

一邊是龍王的親兵小隊，一邊是我剛剛花錢從大街上拉起來百十多人的隊伍。光是從觀感上看，戰鬥力就不在一個層級。

「話也不要說得太滿了，我們這邊人多，動起手來不見得一定會輸。」

「兵不在多，而在精。你們這些散兵遊勇，不堪一擊。」

這時十三殿下忽然搭話了。

「話說不少了，我看還是快點動手吧。玲瓏公主秀色可餐，我都等不及了。我太喜歡你的眼睛了，眸子裡那股子狐媚勁兒看得我全身酥酥麻麻的。你那雙騷浪的眼睛，我幫你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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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我試著開啟了左眼的「狐媚」，想用幻術控制黑潮小隊，但對方修為不淺，都已經超出了我能掌控的範圍。所以十三殿下隻是感到身體一陣酥麻，並沒有進入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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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殿下一揮手，一場遭遇戰立刻開始了。

黑潮小隊迅速殺進了我的隊伍，左右突刺，如砍瓜切菜。

十三殿下嘴角含著陰笑，繼續對我調笑道：

「小美人，別著急。等他們收拾完這幫渣滓，周圍清靜了我再好好玩弄你。」

一片哀號之後，我百十的隊伍剩下不到一半，情況看似更加危急了。

「我不急，倒是十三殿下看起來更心急些。諸位不必再收斂鋒芒，陪十三殿下的黑潮小隊過過招吧。要全力以赴，莫讓殿下失了雅興。」

我話言畢，身後幾人摘掉鬥笠，扯下披風，銀光閃閃亮出了要命的家伙。

這四位可不是我在大街上拉來的散兵遊勇，而是我三年來招募到麾下的絕頂高人。

盲人劍客瞎耙子，八刀戰神墨鬥，紅頂長槍基圍俠，軟舌毒手貽紅貝。

這四位有重金難邀的金牌殺手，有威名在外的俠客戰士，有身價天齊的通緝重犯。

哪一個單拉出來都是以一當百的存在，如今四人一起出手，對付黑潮小隊綽綽有餘。

很快戰局發生逆轉，餘素素一個躲閃不及被基圍俠一槍貫穿，其他小隊成員也都一一倒在刀劍之下。

十三殿下眼見事態不妙想一頭扎進水牆之中，溜之大吉，可身體早就中了貽紅貝的毒，動彈不得了。

這本該是場單方面的屠殺，但因為逃出海底是我的執念，這個計劃在我的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每一處變數都在我的預料之內，包括兩面三刀的龍王會派人追殺。

「十三殿下，現在周圍清靜了，你想和我怎麼個玩法？」

此刻的白發少年早已沒了剛才的傲嬌，努力控制自己的腿腳卻絲毫挪動不了。腦袋上立馬冒出一層虛汗，說話的聲音也抖了起來。

「玲瓏公主，我和你開玩笑的。你知道，追殺你是龍王的命令，我隻是個聽命的小嘍啰……你饒我一命，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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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個嗜殺的人，他的性命我也無心留下，倒是他的眼睛我更感興趣。

「我可以饒你一命，隻是殿下帶出來的小隊全軍覆沒，唯獨你完好無損地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吧。」

十三殿下張目結舌瞧著我，眼裡滿是恐懼。

「我瞧著你的眼睛很是好看，留下一隻我幫你保管吧。」

十三殿下嚇得驚呼不要，但此刻他的意見似乎沒那麼重要。

三年前我自盲一目，正好用這隻龍目換上，重見光明。

料理完十三殿下，我轉而對著身後所餘三四十人說道：

「我知道，你們之中一定有龍王的眼線，所以就此散了吧。回去轉告龍王，玲瓏謝謝他這些年的關照，今後山海相隔恐難相見，但如若讓我查出青丘被害與龍族有關，遠隔山海，山海可平。」

說罷，我丟下這所有一切，轉身上路。

我、安梨，還有我的海鮮四護衛，一行六人終於上了海岸。

安梨讓蟹將軍把我的財產都安放在海邊一處小鎮上，名叫望海鎮。

我的財寶上都塗抹了秘制香油，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香氣，隻有狐族可以聞到。

所以不用找人帶路，我們一路聞著味道就找到了青山別院。

「公主放心，我已用狐媚清洗掉了蟹將軍的記憶，這裡沒人知道，很安全。」

安梨辦事周到，我還是很放心的。

進了院子，我讓她射出三支響箭。利箭破空，炸作三朵祥雲，這是青丘求救的信號。

三年了，如若青丘還有人僥幸存活，應該早被香油的氣味引到了附近，說不定他們已經無數次偷偷溜進過這青山別院。

今日我這三支響箭還能不能叫得回故友親朋呢？

我拉來一把太師椅就端坐在院中，目不轉睛盯著大門口的方向。

21

終於，大門被推開，我兩行清淚簌簌而下。

果然，青丘還有我的故舊，我不是這天地間的孤兒。

三支響箭召回六人，他們都是青丘那場大難的親歷者，從他們口中我才終於清楚那日青丘之慘烈。

那天毫無徵兆，忽然大好的天光烏雲密布，青丘上空剎那間多出無數披甲帶刀的天庭兵馬，狐族來不及做任何應對，天雷便已經落下，很多族人還未搞清是什麼狀況就已經殒命。

雷擊之後是火攻，大火燎原，一直燒了三天三夜，青丘焦土一年後仍然寸草不生。

三天的大火過後，天庭兵馬才下來收拾戰場，主要是為了補刀，保證不留活口。

在這種情況下，能逃出六人已經是奇跡。

「若不是聞到了六公主藏在這裡的香油，我們幾個哪還有氣力撐到現在。全族滅門啊！此仇難報，還不如隨族人們一起去了。」

「這仇一定要報。不然我也不會從海底殺出來。青丘是狐族秘藏，外族不可能知道地點所在。天兵忽然降臨，一定是狐族出了奸細。這些年，你們有沒有查到奸細是誰？」

我一句話，讓在場的大家都沉默了。他們九死一生，偷回來一條性命，又哪有餘力查找內奸，懲處真兇啊！

沉默之中，忽然就聽到九金的聲音：

「六公主，我倒是有個發現，不知道有沒有用。」

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些年我東躲西藏，有時候餓得極了，便在廟裡偷些貢品填飽肚子。我發現在女娲娘娘廟裡的神像有些不一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女娲娘娘的懷裡忽然就多了一隻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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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說這是不是一條線索，但我想試一試。

跟著九金去了附近的女娲娘娘廟，果然就看見神像的懷裡抱著一隻狐狸。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之前這神像懷裡是什麼？」

「就這兩三年的事吧，之前是什麼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狐狸。我從青丘逃出來，在這娘娘廟裡住了小半年，確信神像懷裡的肯定不是狐狸，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神像就忽然有了變化。」

我盯著神像瞧了又瞧，覺得這小狐狸不簡單，出現的時間正好是青丘被滅之後，很有可能是青丘內奸得了天庭封賞。

有了這一番猜測，我便一心想要釣出這隻狐狸瞧瞧，看看它究竟是不是青丘一族。

按照我的計劃，海鮮四人組作為誘餌率先登場，他們將一桶屎尿汙穢之物盡數潑在娘娘廟中，牆上地上無一不是一攤惡臭。

這般骯髒的手段，果然就招來了娘娘現身，大不敬四人組一條魚兒上鉤扭頭就跑，逃至雙羊湖一頭便扎了下去。娘娘帶著兩個童子順勢追了出去，剛巧留下小狐狸打掃娘娘廟。

原計劃隻是想親眼瞧瞧這小狐狸是不是內奸，機緣巧合正好讓她落了單，機會難得，我們藏在暗處的八人一擁而上，將其拿下。

帶回青山別院，小狐狸抵死不認，一口咬定自己不是青丘族人。但對於審問我有自己特殊的手段，一眼「狐媚」便將其帶入幻境。

在幻境中，我看到了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真相。

是她將青丘的地址泄露給外人，比這更讓我震驚的是，和她接頭的並非天庭將領，而是龍族的將軍。

也就是說，青丘之災不隻是天庭為禍，其中還有龍族為虎作伥。

23

小狐狸名叫柒柒，在我強大的氣勢之下最終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她說是自己一時迷了心竅，被龍族所騙。

龍族許諾，隻要說出青丘的地址，就可以助她成仙，升入天庭。

面對成仙的誘惑，她動心了，最終選擇用青丘的命運交換自己成仙的願景。

「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更沒想到天庭會對青丘發起滅殺。是龍王，龍王和天庭做了交易。幫助天庭剿滅獸族，龍王便可獲得敕封，立於金殿封神。而我們這些背叛了族人的小嘍啰，隻配做其他神仙的坐騎寵物……」

終於，青丘之事還是與龍族扯上了關系。這樣，龍王千方百計阻撓我走出潛龍城就說得通了。

上了岸我必定會追查覆滅青丘的兇手，龍王作為其中致命的一環，當然懼怕自己的罪行大白於天下。

為了能夠位列仙班，這位「仁德」龍王不惜毀掉整個獸族。偽君子真禽獸。

我忽然意識到，幾個月後獸族聯軍與天兵的決戰原來也是龍王與天庭的陰謀。

這一戰如果真的打響，獸族將墮入無盡地獄，永無可能再挑戰天庭。我必須得阻止這場決戰。

「你害我族人屍骨無存，本該將你千刀萬剐。但如今龍王準備將整個獸族送入天兵的陷阱，我們不能坐視不管。你敢不敢，在誓師大會那天，當著所有獸族的頭領，當眾揭露龍王的罪行？」

我給了柒柒一條生路，她當然會點頭答應。

我心裡已經有了計劃，唯一的難點就是誓師大會那天，一定戒備森嚴，我怎麼才能有機會登臺揭露龍王的陰險計謀呢？

我做過無數次假象，但都被自己一一推翻，當天隻要我登上臺，就必定會被龍族的戰士射殺。龍王是不會給我機會出現在誓師現場的。

我需要一位代言人，能替我當眾說話。

24

思慮良久，候選人隻有一個，龍族三殿下敖遠，我那和離不久的夫君。

他本就是龍族，當天出現在現場無人戒備。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他在龍族之中混得太慘了。

我再次偷偷回到潛龍城，那個讓我深惡痛絕的地方。

時隔多月再次見到敖遠，他露出剎那的驚訝，但很快臉上便又換上了厭惡。

「玲瓏公主不是出海重建青丘戰隊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我可沒興趣加入你的雜牌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