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宣傳妹妹最會安慰人：「沒事兒的，姐，你現在屬於黑紅，黑紅也是紅。明星嘛，被黑被罵都無所謂，隻要不是糊就行。」

我尬笑兩聲，又看向雲姐。

她清了清嗓子：「行了，開始開會吧。」

各負責人分別從市場反應、方案預備以及未來規劃進行了詳細的發言，雲姐時不時地進行補充，淼淼在旁邊記錄著時刻需要提醒我的重要事情。

會議快要結束的時候，雲姐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她用手指比了個噓，全場立刻安靜了下來。

「喂，馮導。

「真的嗎？好的！沒問題！隨時可以籤合同！」

雲姐寒暄完，掛了電話，簡直喜上眉梢，直接轉過我的椅子，一把抱住了我。

「林爾爾，你簡直太棒了！馮導對你特別滿意！」

下一秒，雲姐放開了我，大手一揮。

「各位，收拾收拾，咱們準備升咖。」

我不太確定地指了指自己：「可我現在還是個十八線欸，這麼有自信嗎？」

所有人一起看向我，又同步偏頭看向雲姐。

雲姐拍了拍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一臉深沉，卻充滿了志在必得。

「相信我，這部戲能直接把你送進準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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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姐的話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這部戲的大制作手筆，圈內人幾乎都有耳聞，名導制片以及制作團隊都是一流配置，服化道也十分精致，劇中場景更是提前一年就已經開始布置了。

周川這個影帝更是早早定下男一號，招商口碑也有了保障。

而我大概是整個劇組，最不出名的人之一。

畢竟我跑了五六年龍套，流量、咖位和知名度那都屬於要啥沒啥。

散會後，淼淼跟在我後面，很認真地問。

「姐，你有把握嗎？」

我拍了拍她的腦袋，笑著回。

「演員隻能詮釋角色，剩下的，交給觀眾和時間。」

5

開機那天，是我和周川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進組前，團隊專門圍繞這事開了會，最終給的方案是——

比保持禮貌更重要的是保持距離，把合作搭檔四個字刻進 DNA。

雲姐更是咬牙切齒地警告我：「夢女這個人設永遠停在你那條手滑的微博，你要敢在片場跟人整出什麼劇情之外的任何接觸，那就等著被他粉絲撕碎。」

於是我懷著十二分的謹慎，努力將周川與劇組的場記師傅放在同一個熟悉程度。

那簡直就是一個講文明懂禮貌的新時代好搭檔！

而周川向來是個面癱，所以我的態度一旦收斂，我倆的臉上完全寫著「不熟」。

本來一切都還好，直到拍宣傳照的時候，導演看不下去了。

「我的兩位男女主，請問二位中間是有條銀河嗎？！

「拜託靠近點，甜蜜點。」

說著說著，馮導還親自走過來示範起了動作。

「林老師，你要挽著他呀，要笑呀，眼裡得有光呀！」

我看著一米八的導演挽著一米八的周川，嬌羞地微笑，還試圖靠他懷裡。

畫面太美，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周川淡淡地抽回了手，往後讓了一步，順帶掃了我一眼。

我立刻收起笑：「好的導演，我調整調整，咱們再試試。」

鏡頭拉開，當我抬頭看向周川，嘴角的笑容還沒醞釀出來時，他忽然湊了過來，輕輕動了動唇，聲音隻有我倆能聽見。

「趕緊發揮演技拍完，不然要加班。」

嚇得我一個激靈，往前晃了晃，周川伸手順勢扶住了我。

「好！這張非常自然，保持這個狀態，再來！」

於是在我倆都充分發揮演技後，折騰半天總算達到馮導的及格線。

本來我都開開心心準備下班了，半路又被制片叫了回去。

導演：「欸，兩位老師，快過來，有個事得和你們商量一下。」

編劇：「這兩周主要拍感情戲，兩位老師要不再找找熟悉的感覺？」

制片：「我們的建議是你倆私下最好先對對戲，多多交流。」

雲姐，我發誓，真的是天不遂我願。

於是開機當晚，我隻好抱著劇本敲響了周川的門。

是他經紀人嶽哥開的門：「林老師來啦，快進來，周川正等你。」

「嶽哥好，我來找周老師對一下明天的戲。」

「行行行，你倆先對著，我剛好去樓下給他買點生活用品。」

嶽哥貼心地帶上門出去了，隻剩下我和周川大眼瞪小眼。

還是周川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的氛圍：「過來坐吧，喝水可以嗎？」

「可以的，謝謝。」

結果一杯水過後，室內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我坐在那，腦子裡一直飄蕩著實時彈幕——

【誰懂啊家人們，腥風血雨的影帝私下竟然是個 i 人。】

6

「今天在片場比較匆忙，沒來得及正式地自我介紹。」

對面突然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好，我是周川。」

我連忙伸出右手：「周老師好，我是林爾爾。」

「不用這麼客氣，叫我周川就好。」

「那不行，您是前輩。」

周川輕咳一聲：「我倆出道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不用叫前輩。」

該死！

用小號追星的時候隻顧著天天舔顏，也沒太了解人家的具體成名史！

但我腦子向來轉得快，於是四平八穩地微笑道：「既然同時出道，我和您現在差八百線，您這更是大前輩。」

說完我自己還捧場地笑了兩聲。

但周川沒笑。

他很溫和地看著我，說：「你演完這部戲，就不會和我差八百線了。」

我愣了一下，磕磕巴巴就把心裡想問的直接說出來了。

「你對我的演技這麼有自信嗎？」

他勾起了嘴角：「這個角色，在我看來，為你量身定制。」

雖然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但當我對上他那深邃的黑眸時，莫名有種被寄予了厚望的感覺。

於是我立刻端正起了態度，一本正經道：「很抱歉，之前的微博是我手滑，給您造成了困擾。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還給我推薦了這部戲的試鏡，我真的非常感謝您。當然更要感謝您的信任，接下來的幾個月，我一定努力盡我所能地詮釋好這個角色。」

周川淺淺地笑了笑，說：「我相信你。」

他緊接著又以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但我這個人比較慢熱，可能熟悉一些之後合作起來會更舒服。」

我點點頭：「這倒是個問題。」

「之前看林老師在各種片場，好像都能跟大家玩成一片。」

「沒有啦，我就是話比較多。」

「嗯，那麻煩林老師以後多跟我說說話。」

我眨眨眼睛，不解道：「你身邊不應該平時很多人嗎？」

「沒有，經紀人過幾天就回去了，身邊就剩個助理。至於其他人，大概是覺得我太高冷。」他停頓了兩秒，「主要是有時候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都會被放大到網上，也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就算了。」

大概這就是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大概這就是太紅了的代價。

還好我其他優點不太能看見，唯一能保證的就是有腔熱心腸。

「那好呀！之後我們可以一起玩！這附近我知道可多好吃的店了，我們還可以一起去做美容！」

周川點了點頭，看著我，不確定的語氣。

「那，謝謝……爾爾？」

我豪爽地幹完那杯水：「周川老師，多多指教啦！」

……

對完戲後，我走到門口時正好遇到嶽哥回來，他還給我分了點夜宵。

我稱了稱體重，下定決心是最後一頓放縱。

正劇鏡頭，對臉、皮膚和儀態的要求都特別高。

想到這，我還給雲姐發了消息。

【爾爾：雲姐，給我找兩個臺詞、儀態、表演的老師吧，要完全配合我拍戲時間的那種，最好是每天都能線上授課。然後淼淼這邊負責的減脂計劃再上點強度，我想快點看到效果。】

工作狂雲姐直接給我撥了電話，語氣一下急了：「馮導不滿意？」

「沒沒沒，馮導今天說我的定妝挺好的。是我自己琢磨了一下這個角色，上鏡要求高嘛，能做一百分就不要隻有九十九。」

雲姐這才算緩和下來：「行，我立刻安排。」

「嗯，沒啥事兒，那我先掛……」

「等會兒，你怎麼進了組突然上進了？」

「姐，這次機會有多珍貴，您知道，我也知道。你放心。不過你這話我還是有點意見，啥叫突然上進？我之前雖然佛，但沒有擺呀。我連演丫鬟都是導演口中『那個丫鬟代表』，好不啦。」

雲姐哈哈大笑：「行行行，你自己有把握就行。你好好演戲，其他的我給你安排。」

她那邊又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電話被掛斷。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周川這事還沒來得及和雲姐說。

想到周川，腦子裡模糊閃過他說過的「之前看林老師在各種片場，好像都能跟大家玩成一片」。

奇怪，他怎麼知道我在片場的事情。

但我實在是太困了，下一秒，意識徹底掉線。

7

進入正常的拍攝期後，我終於切身體會到了外界對馮導的評價。

「馮導這人，溫文爾雅，博學多才，前提是你別在他手下當演員。如果你有幸面對他的鏡頭，那事實隻有一個，挨罵！挨罵！挨罵！」

當時女二拍一個手部動作的特寫，硬生生咔了十次。

最後總算過的時候，她的手腕都已經轉得快要抬不起來了。

我當時正在現場觀摩學習，看她往化妝間的位置去了，立刻讓淼淼把我常用的冰敷貼悄悄送過去。

周川那會剛好進來，他跟導演打完招呼，在我旁邊的椅子隨意坐了下來。

我揮揮手：「周川老師早上好。」

「爾爾，早上好。」

我看他手裡隻拿著劇本，身邊也沒跟著人，主動將桌上的咖啡往前推了推。

「我很喜歡喝這家咖啡，剛好多一杯，要試試嗎？」

周川笑著接了：「謝謝。」

「沒事沒事。」

現場的拍攝還在繼續，我和周川就坐在邊上，大部分的時候都安靜地做自己的事情，偶爾會小聲討論一下劇本，交流彼此的想法。

可能確實是破冰的關系，我倆第一天的戲份拍得非常順利。

雲姐的速度也非常快，各方面的指導老師已經找好了，所以我連忙趕著下班回酒店開始上課。

上完課後又去健身房運動了一個小時，洗完澡躺著的時候才看見有新消息提醒。

點開微信，是周川。

【山山而川：爾爾，請問今早的咖啡是哪裡買的呀？】

【爾爾：周川老師是覺得味道還不錯，想要自己買嗎？】

【山山而川：是的。】

【爾爾：那家店在一個巷子裡，不太好找。周川老師如果不介意的話，以後我助理買的時候，順帶給你那杯一起帶啦。】

【山山而川：好呀，那謝謝爾爾。】

【爾爾：不客氣哦，周川老師。】

自那之後，我和周川就成了固定的咖啡伙伴。

一起上班的時候，我倆就坐在片場，一人一杯，討論著劇本，也胡亂聊著天。

戲份安排不一樣的時候，不上班那人的咖啡會自動送到酒店。

直到有一天，我換完衣服出來，發現周川也來了片場。

「欸，你今天不是晚上的戲嗎？怎麼也來這裡啦？」

周川說：「沒什麼其他安排，來觀摩學習。」

剛說完這話，他就被編劇叫走了。

我不禁回頭跟淼淼感慨道：「不愧是頂流影帝，瞧瞧人家這實力，還這麼努力。周川老師真的是吾輩楷模。」

結果一回頭，沒想到淼淼旁邊還站了個周川的小助理。

他沉默了兩秒，應道：「是的，我們老大確實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他的語氣裡還有種偷笑揶揄的意味。

可認真一看，對方眼裡又透著真誠。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