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機密 ，我怎麼能隨便說出來呢。
搪塞來搪塞去，孔自榮搗鼓了些甜粥也算是把小鳥給喂飽了。
7
在客房睡了一晚，醒來的時候我還想著給那兩隻小黃鳥做點甜粥。
一轉頭，兩個小娃娃爬高爬低。
……
？
我是不是還沒睡醒？
我揉了揉眼睛。
確認了是兩個小孩沒錯。
而且鳥沒了。
好不容易爬上桌子的小丫頭衝著我脆生生地喊了一句：「母親。」
……
我果然是沒睡醒吧。
懷著復雜的心情，我一手一個娃，踹開了孔自榮的房門。
「要命啊，今天我姐是不是從西邊飛上來的？」我抱著倆孩子還有點恍惚，「昨天剛孵出來，今天就化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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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底是什麼品種？」
「鬼知道啊！」
我把倆孩子放到椅子上坐好，一人手裡塞了個點心。
「母親，你害怕我們了嗎？」女娃娃沒有吃點心，好奇地看著我，「你別怕，我和哥哥很乖的。」
男娃娃放下點心，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樣的畫面，落到孔自榮眼裡。
他立馬換上了譴責的表情。
「你個當娘的怎麼連自己孩子都怕？」
「又不是我下的蛋。」我給自己倒了杯茶順順氣，「再說了我也沒怕，乖啊乖啊，你們到底是什麼品種？有沒有傳承記憶啊？」
「你就說是不是你孵出來的吧。」
「……」
「你就說他倆孵出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不是你吧。」
孔自榮抱著胳膊，毫不客氣地冷笑一聲。
「消失的爹，冷漠的娘，幼小的妹妹破碎的他。」
這貨絕對是民間話本看多了。
我一把推開他，湊近兩個娃娃。
「你們倆，剛出生的時候是黃色的毛發，怎麼化了人是黑頭發啊？」
「那是雛毛。」男娃娃小聲地解釋道，「不好看，母親還是早些忘了好。」
「沒啊，挺可愛的，跟那路邊小黃雞一樣。」
我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軟軟的，啊，這就是幼崽嗎！
手下的腦瓜子動了動，似乎在主動地蹭過來。
旁邊的女娃娃看著這一幕臉色突然有點復雜。
她用力地咳了兩聲，把男娃娃往她那邊拽了一把。
察覺到手下的溫暖消失，我還有點不舍。
搓了搓指尖，似乎觸感還停留在原處。
「母親，我叫凰翎，他叫鳳翎。」
話音剛落，孔自榮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靈力細細探查。
「可惜我們不是傳說中的鳳凰，你會嫌棄我們嗎？」她像是早就知道我們會作何反應一般，沒有任何掙扎，等到孔自榮衝我搖搖頭，她才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
8
誰家孩子剛出殼就給自己取了鳳凰的名字啊？
哦對，我家的。
明明是兩隻小黃雞，硬是給自己取了鳳凰的名字。
鳳凰他們還不知道在哪休假呢……希望白虎早點找到他們，還我自由身！
合格的母親。
我叼著筆杆子，絞盡腦汁地去思考。
所謂的合格，到底是個什麼標準？
說起來慚愧。
我沒娘。
我和哥哥姐姐都是天地孕育而生的靈體。
就算現在的新生崽都是神獸和神獸結合而生，也基本上都是生了就把它送去獨立生存。
母親這個詞。
對我來說還挺陌生的。
不過，顯然是我想多了。
凰翎把一張紙拍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正趴書桌上打盹。
被這聲音嚇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好母親計劃表……？」我挑了挑眉，又繼續看下去，「第一，每日睡前故事；第二，每日童謠；第三，洗手做羹湯；第四，不要和其他小孩子玩……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你難道不會講故事嗎？」
「嗯……之前幫忙追殺兇獸的故事可以嗎？」
凰翎臉色一僵，又換了個問題。
「童謠呢？童謠你也不會嗎？」
「我之前倒是聽打工人喊過號子。」想起那群人慷慨激昂的嗓音，感覺好像不太適合小孩子……
「……做飯呢。」凰翎擰著眉頭，似乎很不滿，「你連這個也不會嗎？」
「不會啊。」我攤攤手，看向不遠處給花澆水的孔自榮，「你孔叔會。」
「……那不一樣，你是我的母親，他不是。」
凰翎越說越委屈，雙眼蒙上一層水霧。
「早知道，不選你了。」
她一抹眼睛，轉身就跑。
所以。
我默默坐了回去，託腮思考。
我被嫌棄了嗎？
9
孔自榮匆匆找來的時候，看到獨自一鳥玩泥巴的我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安千秋！」他上前幾步，聲音還有點顫抖，「你什麼時候偷四靈的東西了？！」
「啊？」我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嗎？」
「廢話！你化形的懸賞單都貼出來了，那錢可以買我三個水宮了！」
「你怎麼知道是四靈通緝的啊？」
「廢話，靈界和人界一直都是有通道機構的，四靈自然有他們的化名。」
「哦……我居然這麼值錢嗎？」
眼見我還抓不住重點，孔自榮深呼吸半天才冷靜下來。
「這邊待不了了。」
他擰著眉開始給我收拾東西。
「懸賞單已經貼到這裡，說明他們已經察覺到你的蹤跡……我在南川那邊還有幾處房宅，你先去那邊避避風頭。」
我懷裡被塞進大大小小的包裹。
看著如同老媽子一般的孔自榮。
我終於反應過來。
「操啊！我啥時候偷東西了！」
「目前看來，四靈都很生氣。」孔自榮喃喃道，「鳳凰百年未出世，你怎麼會招惹上他們呢……」
他猛地抬頭，用力抓住我的手腕。
「那兩個孩子！雖然他們不是鳳凰，但……你不會是偷了人家鳳凰的蛋吧！」
被點名的兩個孩子一抬頭，露出滿臉的無辜。
我又想起曾經在鳳凰宮殿裡看到的自畫像。
好像是有點像。
但怎麼可能，鳳凰作為四靈之一，守護這片大陸不知道多少年，一丟丟的緋聞都沒有。
我面前這倆孩子，原形跟小黃雞沒啥區別，怎麼可能是鳳凰呢？
更別提鳳凰下的蛋怎麼可能被我給隨手撿到又給隨手孵出來。
「怎麼可能。」我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我要有那能耐，四靈就變成五靈了。」
「……也是，忘了你打不過他們。」
孔自榮突然冷靜下來。
把我的包裹又抽走。
「走，你跟我去解釋清楚。」
「我不走！」我一把抱住旁邊的床柱子，「死也不走！」
「母親，你在做什麼？」鳳翎牽著凰翎，有些疑惑地看著這一幕，「在玩嗎？」
「……」凰翎觸及我的視線，默默把臉別開。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她再也沒喚過我一聲母親。
莫名的滄桑感湧上心頭。
「別拽了。」我松開柱子，一條胳膊被孔自榮拉扯著，但雙腳仍在原地，「你打不過我。」
「……」
孔自榮泄氣一般松開了手。
「你說說你，年紀最小，下手最狠。」他似乎又想起我的光榮事跡，無奈地搖搖頭，「你也該成熟一點了。」
「我挺成熟的。」
「成熟你在天道眼裡還算童工？上次偷偷跑出去追殺兇獸，我和你哥找到你的時候，你抽了人家的筋，還。」
「欸欸欸。」我連忙擺擺手，示意他這邊還有兩個小朋友，「好漢不提當年勇，誰叫那頭兇獸害了這麼多人。」
「……總之，這件事要麼去找四靈，要麼趕快跑。」
於是乎。
我帶著倆孩子。
坐上了去往南川的馬車。
兩個孩子大概是玩累了，在馬車上睡得並不安穩，我隻好一邊抱著一個，讓他們靠在我身上。
從北城前往南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白日裡的天空越來越暗。
等我拖家帶口來到南川，發現這邊的天陰沉得不像話。
稍微一打聽，原來這裡已經連續下了半年的雨。
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自從天道從中調和後，每日的天氣都是嚴格按照計劃表來的。
連續大半年，一日太陽都沒有，這也太離譜了。
可這就是我打聽到的消息。
別說種植的作物了，就連那野草都蔫嗒嗒的。
我走在路上，滿腦子都是家裡的事。
難道……後羿又射我哥姐了？
10
我偷摸跑回金烏的地盤，碰上了剛剛下班的四哥。
「小妹？」他繞著我左右看了看，「我還以為你被人類清燉了，沒什麼大事就玩去吧，我們很忙的。」
「哥，能不能盼我點好？」
眼見他又要開始絮叨，我連忙抓住他的手，一臉的認真。
「哥，是不是後羿又射你們了？」
「欸，不利於團結的話可不要說。」四哥擺擺手，滿臉的疑惑，「怎麼突然這麼問？」
「就是，南川那邊為什麼沒有太陽啊？人家也是要吃飯的，不給太陽，作物都長不好。」
「我們也想管啊。」四哥苦笑了下，「可前不久大哥二姐三姐出了事，我們這幾天都忙瘋了。」
「出事？他們怎麼了？」
「後羿的落日弓被偷了，他仨被射下來了唄。」
「……哥，你這個語氣，我會以為你在講笑話。」
「沒什麼大事，隻要不是後羿本人，哥姐就死不了。」四哥拍了拍我的頭，催著我離開，「快走快走，別在這礙事。」
我被他推著往人間趕。
但，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吧？
回頭的一瞬間，我似乎看見四哥的身影略一搖晃。
11
我雖然是個打架能手。
但我做不到成為太陽這件事。
說來可笑，明明我也是金烏，可我沒有傳承記憶，不知道如何掌控身上的光熱。
稍有不慎，就會給身邊人帶來災難。
孔自榮當初不過是湊近了些，就被我燒掉了羽毛。
天道看不下去，弄了個法器給我戴著，也就是我的耳墜。
細細叮囑了不能摘。
我就這麼戴了幾百年。
即便是這樣，在一開始，我還是控制不好。
所以隻能盡量遠離別人，慢慢地，身邊的朋友似乎隻剩下哥姐和孔自榮了。
等我匆匆趕到客棧，鳳翎和凰翎已經安靜睡下。
我在外圍擠了擠，滿是心事地入了夢。
——
短短幾日，鳳翎和凰翎已經長到十一二歲的模樣。
這幾天睡得很不安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日沒有陽光，我的心情愈發煩悶。
路過的鳳翎止住步子，猶猶豫豫地看了我一眼。
「母親，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擠出一個笑來，「我隻是有點累。」
「因為陰雨天？」凰翎背著手看向我，「你是因為這個不開心嗎？」
「是啊，雲朵這麼多，把光都給擋住了。」
我半開玩笑半哄著地說道：
「等你們長大了，幫我把雲朵吹散，整天都是大太陽多好。」
「……」鳳翎歪了歪腦袋，似乎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我的笑容僵住。
想起多年前金烏和人類的矛盾。
趕緊給自己找補。
「不過那個什麼，老是大太陽對人類也不好啊是不是，天氣什麼的，都是上頭做好計劃的，我們沒必要過多幹涉。」
「母親，去睡一覺吧。」鳳翎突然朝我靠近，「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他的聲音什麼時候這麼好聽了……
「哥，你說什麼呢。」凰翎皺著眉想要拽他一把，伸出的手猶豫片刻還是放下去了。
她跺了跺腳，一溜煙跑開了。
而我，居然真的如他所說開始犯困。
想要睡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仿佛聽到一聲嘹亮的啼鳴。
如同一支破空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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