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從邊關帶回來一個孤女。

他告訴我，她其實是戰神程牧的遺孤，他不愛她，隻是想借她得到西北將領們的擁戴。

後來，我見到了那位孤女。

她說，其實太子一共有三個女人，身為戰神遺孤的她、富甲天下的我，以及一個會制作火藥的穿越女。

太子對我們每一個人都說：「孤和她們是虛情假意，和你才是真心。」

他挑撥我們，美滋滋地等著我們雌競。

但誰告訴他，女人一定會為了男人雌競？

1

太子愛上了從邊關帶回來的孤女，執意要與我退婚。

我和娘親挑燈商議了許久。

我和太子青梅竹馬，自幼訂下婚約，這十多年來，我們親密無間，若是退婚，隻怕整個京城的貴胄子弟無人敢娶我，還會連累我下面兩個妹妹的親事。

辦法有兩個。

一是找到孤女程蘭苫，許她一筆錢，讓她自願離開太子。

二是勸太子先納她為妾，等我過門之後，再抬她為側妃。

孤女勢弱，隻身離開京城隻怕前程艱難。

我決意採用第二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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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太子卻先上門來了。

他說：「她其實是戰神程牧的遺孤，她對孤死纏爛打，孤不愛她，但孤想借她得軍心，妗妗，你願意為孤忍耐一些時日嗎？」

我用銀籤子，低著頭撥弄香爐裡的灰燼，沒有說話。

我的未婚夫沒有變心，我應該高興的。

但我心裡悶悶的。

娘親長籲一口氣，在旁邊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喜笑顏開道：「我就說，妗妗和殿下自幼的感情，殿下不過是去軍營待了三個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移情別戀。殿下，您心裡有妗妗，我和妗妗就安心了。」

太子笑著轉身，朝我娘親長揖。

我娘哪裡敢受，連忙避開。

太子嘆了口氣，道：「薛家能如此體諒孤，是孤之幸！按理，有薛大人支持孤，孤無後顧之憂才對。可小皇叔在東海殺倭寇，立下赫赫戰功，沿海的百姓隻知有東南王，不知有太子，孤心中實在擔憂。孤多籌謀一些，薛大人身上的壓力也能小一些。」

東南王趙承圳，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先帝駕崩時，趙承圳年紀尚幼，因此他的母妃和外祖一族全力支持了當今聖上登基。當今聖上心中感動，曾口頭表示，將來要封趙承圳為皇太弟。

後來太妃去世，太妃母族日漸敗落，聖上就再也沒提過這個話，朝臣們亦沒有提過。

當今皇後是個聰慧的人，她生下皇嗣之後，就同我娘親近起來。

薛家有錢，我爹又是戶部尚書，有我爹的支持，她兒子的前程會更好。

等我娘生下我，皇後就請君上給我和趙九宣定下婚約。

沒過幾年，趙九宣就被封為太子。

可近年來，東南王趙承圳在東海的威名傳到了朝廷，曾受過太妃恩惠的幾位老臣突然開始舊事重提。

皇後的母族不算強勢，太子隻有以我爹為首的戶部支持，他因憂慮而多做籌謀，確屬正常。

可我沒想到，他折騰幾個月，想到的法子，是利用戰神遺孤換取西北將領們的支持。

太子深情地看著我，語氣柔軟：「妗妗，西北軍將領們認令不認人，等孤拿到代表戰神程牧的程家令，就送走程蘭苫，十裡紅妝迎娶你，讓你成為京城貴女們最豔羨的女人。到時，你妹妹們的親事亦好安排。」

我抬頭看向他，心中劃過一絲陌生的感覺。

娘親笑道：「太子殿下，妗妗都高興傻了。」

「是孤尚未與她商議，便莽撞行事，嚇到她了。」太子說。

我打起精神來應付了他幾句，他見我露出笑容，這才放心離去。

等他走後，娘親問我：「妗妗，你怎麼了？心中大患已去，你為什麼不高興？」

「大患真的已去嗎？」我問娘親，「太子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讓我乖乖退婚，你就不怕，他真的娶了程蘭苫做太子妃？我也就罷了，兩個妹妹如何是好？」

「傻孩子，太子可沒說過讓你乖乖退婚。他鬧退婚是鬧給程蘭苫看的，退婚成功與否，可不是他決定的。薛家和皇後阻攔得越狠，程蘭苫越能看到他的誠意。誠意夠了，自然會心甘情願交出程家令來。」

「這樣嗎？」我傻傻地看向娘親。

娘親笑道：「你爹能穩坐戶部尚書這麼多年，難道僅僅是因為薛家有錢嗎？你且安心待嫁，其餘的，有爹娘為你支撐。」

「沒有人能贏過我的寶貝女兒。」娘親摟著我，沉聲安撫。

可是，娘親走後，我並沒有覺得安心。

我忍不住想，我有爹娘，所以我能贏了程蘭苫，若程蘭苫的爹娘尚在人世，以戰神程牧的威名，我還有機會贏程蘭苫嗎？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丫鬟芍藥問我。

我也想問，我這是怎麼了？

「大約是悶著了。」我說。

「聽說東前街開了家造景鋪子，琉璃做的缸子裡用小草小花和石頭造出小世界來，煞是好看，姑娘可要去逛一逛？」芍藥嘰嘰喳喳道。

我心裡一動，忽然想起先前查到程蘭苫就住在太子東前街的私宅裡。

「好，去逛一逛。」我說。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麼，但是我想去看看。

2

馬車直接停在了東前街那家新開的造景鋪子門口。

薛家在京城和蘇杭都有許多別院，布置得甚有意趣，我對這種人工的小造景，並沒有什麼興致。

我駐足在鋪子前，扭頭朝太子私宅的方向看去。

忽然有個三四歲的小姑娘，舉著一串糖葫蘆，跌跌撞撞地朝我跑來。

「哎喲～」她仰頭朝我擠眉弄眼，粉妝玉琢，十分俏皮可愛。

芍藥趕緊上前扶住她，開口就問：「你是誰家的小孩呀？怎麼到處亂跑？」

她話音剛落，小姑娘卻自己蹦蹦跳跳跑了。

小姑娘撲到我身上時，我手裡多了一張紙條。

我打開紙條，上面缺胳膊少腿地寫著四個字。

我連猜帶蒙，認出是：左邊，抬頭。

我左邊是一個茶樓，抬頭，就看到一個姑娘咧著個大嘴朝我招手。

這是哪家千金？我毫無印象。可那茶樓是我薛家的產業，她若對我有懷心思，應該不會在我薛家的茶樓算計我吧？

我帶著芍藥，抬腳朝茶樓走去。

上了二樓，推開包廂門，然後我就看到兩位姑娘。

一位是剛剛朝我招手的，另一位就是程蘭苫。

我之前見過程蘭苫。

太子回京那日，我特意去城門口等他。

然後我看到了他，還看到了騎馬與他並肩的女子。

女子身穿紅色騎馬裝，颯爽利落，姿容出色。

我當時想，這女子與京中貴女們全然不同。

後來，我知道了，她是太子在西北軍營時遇到的孤女，名叫程蘭苫，太子鬧著要與我退婚，好娶她做太子妃。

程蘭苫今日依然穿著一身紅衣，頭發簡單束起，看向我時眼裡帶著笑意。

所以，今日，她是來向我示威嗎？

我腳下正遲疑，先前朝我招手的那姑娘卻幾步走到了我身邊，將我拽過去，按在了凳子上。

「你想對我家姑娘做什麼？」芍藥伸手去拉扯那姑娘。

然後，芍藥也被她一拽，按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芍藥未說出口的話噎在了嗓子眼，吞了吐吐了吞，像是不知道如何應對這場面了。

那姑娘抓了一把果子塞到芍藥懷裡，說：「我們大人的事，你一個小孩別插嘴，安靜吃你的果子。」

「我十九歲了！」芍藥破防了。

芍藥老家在南方，南方人普遍個子嬌小，芍藥雖然比我矮大半個頭，可她確確實實比我大兩歲，不是小孩兒了。

那姑娘敷衍地拍了拍芍藥胳膊，說：「知道了，你不是小孩，你是小土豆。」

芍藥聽不懂她的話，求助地看向我。

我顧不上她，看向對面一直安靜坐著的程蘭苫。

「薛大小姐。」她終於開口，自我介紹道，「我是程蘭苫，戰神程牧的遺孤。」

「我知道。」我點頭，「我的未婚夫要與我退婚，然後迎娶你。」

「趙九宣，他怎麼對你說的？」程蘭苫身子微微向前傾，問完之後，不等我回答，她又自顧自道，「他是不是說，他根本不愛我，他做一切，都是為了我父親留下來的程家令，你且委屈一下，等他將程家令拿到手，就十裡紅妝、風光娶你？」

一字不差！

我震驚地看向程蘭苫。

太子居然連這都跟她說了？

「你知道他怎麼對我說的嗎？」程蘭苫問。

我苦笑，道：「大約是讓你安心。」

「猜對了一點點，但也隻猜對了一點點。」程蘭苫伸手掐著一小截指尖，冷笑著說道，「他說他根本不愛你，可你爹是戶部尚書，沒有你爹的支持，他這個太子日後會做得很艱難，他讓我忍一忍，等他找到人取代你爹的位置，就和你徹底退婚，八抬大轎迎娶我進太子府。」

我怔住。

太子說的這兩番話，本質上是一個意思。

他在對誰撒謊？程蘭苫，還是我？

我和他青梅竹馬，認識了他十幾年，我們本是對方除爹娘之外最熟悉的人，可進這茶樓，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從未認識過他。

我正愣著，催著芍藥吃果子的那姑娘探頭湊了過來，她一隻手捂著嘴，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說：「哈哈哈，你知道他是怎麼對我說的嗎？」

她又是誰？這裡面還有她的事？

我額角青筋直跳，腦仁兒有一點點疼。

那姑娘卻迫不及待對我公布答案：「他說，他根本不愛你，也根本不愛她，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名正言順地娶我。等你和她鬥得你死她亡、魚死網破，他就鳳冠霞帔迎娶我，與我共享這無邊江山。」

我扭頭看向程蘭苫：「？」

程蘭苫眉一挑，介紹道：「她叫柳痕，曾經是我的貼身侍女。」

我恍然：「趙九宣與我周旋，是圖我有個好活爹。與你周旋，是圖你有個好死爹。柳痕姑娘一介侍女，爹娘想必也沒什麼可圖的，所以她才是趙九宣的真愛？」

「呸，他個鴨太子，有個屁的真愛。」柳痕翻了個白眼，道，「他看中的是我穿越女的身份！」

「什麼穿越女？這個身份很厲害嗎？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我納悶。

然後，我就被程蘭苫和柳痕你一句她一句科普了什麼是穿越女。

簡單來說，她雖然身體是程蘭苫的侍女，可她的靈魂來自兩千年後。

她說她在兩千年後是做自媒體的，為了流量，學了很多技能，會制火藥、做肥皂、修發動機、自制指南針、培養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