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把這三個怪物處理掉。」他非常冷靜，看向貴妃的眼神也再無一絲感情，「至於她……」

「陛下！」

貴妃自然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她拖著產後長長的血跡，從床上爬下來，抱住了皇帝的腳：「這不是臣妾的孩子，這一定是……一定是菡貴人那個妖女所為，您不知道，臣妾把她所生的孽障丟進井裡的時候，那小孽障瞬間化為金蓮，就跟當初的蓮妃一模一樣！」

我在旁聽見，立刻道：「皇貴妃，你自己生下怪物，怎麼又來攀扯臣妾呢，臣妾的小公主飽受驚嚇，要是宮女們晚撈一步，命都沒了。」

可皇帝依然將懷疑而忌憚的目光投向了我。

「十一。」他沉聲吩咐一邊的暗衛，「你去把四個小公主抱過來，讓朕瞧瞧。」

孩子抱來了，四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嬰，見了他都咯咯笑，伸出手來，似乎想要他抱。

他卻不為所動，將孩子們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最後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然後，就身體一晃，直接暈了過去。

大家都驚聲尖叫，忙著扶他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被他接觸了的小女嬰們，似乎比剛才，又長大了一圈。

我滿意地點點頭，果然啊，這真龍陽氣，還是得近身吸收，效果最好。

12

再也沒有人聽貴妃的話，她被打入了冷宮。

我住進了她的宮殿中，因為我又懷孕了。

這次，又是四胞胎，太醫賭咒發誓，信誓旦旦地保證是四個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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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喜，笑道：「果然天無絕人之路。」賞賜又流水一樣送到我宮中。

我卻把賞賜都退了回去，隻求他多陪陪我：「臣妾獨居冷宮時，被野貓嚇到過，身邊沒有陛下，是覺都睡不安穩的。」

他親昵地刮我的鼻子，卻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因為我腹中的男胎們，都叫囂著要更多陽氣。

十月懷胎，又是一朝分娩日，我順利地產下四個健壯的男嬰，被直接提拔成菡妃。

皇帝抱著四個男嬰，親親這個，親親那個，喜不自勝，連一刻也不肯放下。

可他不知道，他的寵愛、親昵，都是小蓮子們最好的肥料，連我的小蓮女們都能分到一杯羹。八個孩子，幾個月內，就把他吸得骨瘦如柴，蒼白如紙。

陽氣不足，妖邪易侵，他開始隔三差五地生病。但是經過太醫的治療之後，情況似乎更壞了。

小蓮子們滿周歲時，他已經病到連上朝都要人抬著，每一本奏折，都得我讀給他聽。

但他對我毫無疑心，還十分感激：

「唉，天命不由人啊，幸好，幸好菡兒你已經給我誕下子嗣，不致江山落入外人之手。」

話雖這樣說，但他顯然還不想死，求醫問藥沒用，他轉而求神問道。

貴妃——不，現在是答應田氏，就是在這時，趁機而入。

她裝病引得皇帝去看她，然後告訴皇帝，她認識一個得道的真人。

皇帝自然不信：「你若是有那樣的仙緣，怎麼會生出三個怪物？」

田氏湊近他的耳朵，小聲道：「陛下可還記得那張瘟符？那就是張道人給臣妾的。陛下細想，他能殺人，難道就不能救人？」

一句話，正中紅心，皇帝當即就召那道人入宮。

而後者，對皇帝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宮中有妖氣。」

13

他說的妖，自然指的是我。

他給皇帝講了一個故事。

幾百年前，他遊歷天池，看到一對並蒂蓮，一善一惡，惡者要吸人精氣才能修煉。

於是，他就把善蓮煉成符箓，鎮壓了惡蓮，隻有善蓮死，惡蓮才能上岸害人。

他告訴皇帝，善蓮是姐姐，而我是惡蓮，我生的皇子皇女們，本質上隻是蓮族自體繁衍，皇帝隻是我們的花肥。

他還信心滿滿地拿出又一張符箓：「陛下請讓老道見見那個菡貴妃，當年老道能將她鎮壓，如今自然能讓她現出原形！」

皇帝將信將疑，還是把我叫了過去。

我蓮步緩緩，含笑走入大殿。

那道人臉色大變，連連後退幾步，「嗡」的一聲，法寶盡出：「這妖女怎麼進益如此迅速……」

說到這裡，他看看搖搖欲墜的皇帝，突然掐著手指一算，叫道：「不好，中計了！」

可他轉身剛要逃走，就被我暗中使了個身法定住。

我咯咯笑著，對皇帝說：「陛下，臣妾自幼長在山中，那裡妖獸甚多，所以臣妾也學了個破除法相的訣。」

說著，我順手抄起桌上的茶杯，朝那道人臉上潑了過去。

剎那間，光華大作，那道人的身影一點一點縮小，最後，化成一隻癩蛤蟆。

皇帝嚇了一跳，急忙問我怎麼回事，我卻抹著眼淚哭起來，回身看向瑟瑟發抖的田氏：「定是這賤人想離間臣妾和陛下的感情，竟然找了個蛤蟆精來汙蔑臣妾，甚至想害死陛下的皇子們。陛下，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田氏嚇得跪地，拼命解釋，但是已經晚了。

「愛妃，」皇帝喚我，「你說，該怎麼處置田氏？」

「這樣惡毒的女人，」我笑道，「不如就罰她，活吞了這隻癩蛤蟆吧。」

我一聲令下，侍衛們抓住田氏，直接把癩蛤蟆塞進了她嘴裡，強迫她咽下去。

癩蛤蟆掙扎不休，田氏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最後，就見那癩蛤蟆咬開了她的肚皮，鮮血淋漓地爬了出來。

看著死不瞑目的田氏，我嫌惡地扭頭：「髒死了，把她丟到荷花池裡喂魚吧。」

至於那道人嘛，這可得留著，還有用呢。

14

回到我自己的寢宮，我張開手，手心浮現出一朵並蒂蓮花。

左邊的那朵閃爍了幾下，陡然變大，化成了姐姐的虛影。

「我抓到這個牛鼻子老道了！」我喜滋滋道，「還是姐姐的法子有用，果然把他引了出來，還讓我修煉有成了！」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我和姐姐謀劃的一個局。

當年，姐姐並不願意被做成符箓，是這個道士仗著道行比我們深，強行鎮壓了我。

這些年來，姐姐有無數機會可以飛升，可她都放不下我。

因為她知道，沒了她，我一個不能修煉的小蓮花，大概率會被強大的修士煉成爐鼎。

最後，我們想出了一個主意。

姐姐上岸，吸引男人，並且助他登上皇位

如果之後，這男人能好好待她，她就讓他順遂一生。

可如果男人負心，那麼她就引導他殺了她，正好可以放出被鎮壓的我。

真龍陽氣，對我來說，可是大補啊。

這套把戲，我們已經玩了三次。

而現在的皇帝，是唯一一個負心漢。

感謝他，終於讓我修到大成。

再然後，我在宮外安排人，引導著貴妃接觸那個牛鼻子老道，最終把他引到宮中，被我不費吹灰之力地捉到。

至於姐姐，我們並蒂蓮同情共感。隻要還有一個活著，另一個就不會死，隻是得重新修煉罷了。

我戳了戳被五花大綁的蛤蟆，把符紙放到他面前：「你是解開我和姐姐之間的符箓呢，還是想當一輩子癩蛤蟆呢？」

蛤蟆呱呱呱罵了半天，最後，認命地用爪子沾了墨汁，開始在紙上畫符。

隨著最後一筆收束，我隻感覺眼前黑了一瞬，再次清明時，身上已經輕快了許多，好像一直背負的枷鎖，突然斷了。

而姐姐，也在那一瞬間，從虛影變成了實體。

「姐姐！」我驚喜地撲過去，抱住她的脖子撒嬌。

「好了好了。」姐姐溫柔地撫摸我的臉，「你也是做娘的蓮了，怎麼還是這麼小孩子氣。」

「呱呱呱！」蛤蟆不滿地大聲叫著，提醒我趕緊把他變回人形。

我卻笑了笑，一抬手，虛空一握。

蛤蟆就這麼被捏了粉碎。

不是，難道我看起來像是誠實守信的蓮嗎，不都說了，我是惡蓮的嘛！

「菡萏！」姐姐阻止不及，氣得直跺腳。

我：「姐姐你不會還想留他性命吧？」

姐姐：「不是！他是幾百年的道士，身上有多少陽氣啊，你怎麼不吸完了再把他捏死呢！」

我：！

我痛哭流涕：「姐姐你怎麼不早提醒我呀！」

15

錯失一大桶陽氣，我垂頭喪氣。

不過好在，皇帝還有點餘氣，應該夠我大成了。

他又來我宮中看我了。

見我正背對著他梳妝，他一邊咳嗽，一邊笑著走過來，聞我的頭發。

「菡兒，你越來越香了……唔，這個味道，比以前好像素淡些，像是，像是……」

他想起了什麼似的, 猛地縮回了手，可與此同時，鏡中之人也抬起了頭。

「月郎, 不, 陛下,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這幾年, 你跟我妹妹菡萏，過得還好嗎？」

皇帝驚得連連往後躲：「你不是菡萏，你, 你是芙蕖！來人啊，來人啊，護駕！」

「別叫了。」姐姐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 「你的菡皇貴妃已經把所有人都調走了。你就是叫破喉嚨, 也沒人來救你。」

「你，你不是善蓮嗎，你……」

皇帝匆忙起身，我也趕緊跪俯在地上，額頭觸地：「回太後娘娘……是貴妃娘娘賢良淑德，自己有孕不便伺候陛下，於是把奴婢送給陛下暖床……娘娘賢淑若此，實乃後位的不二人選呀！」

「作（」「吸幹，什麼意思……」

姐姐笑意盈盈, 將我們的計劃全都告訴他。

「那個張道人，說得是真的？」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些皇子皇女，真的不是我的孩子，是……」

我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死到臨頭了，你怎麼還惦記著這點事呢。」

說完, 我再也不跟他廢話，全身真氣湧動，手裡的男人瞬間成了一具幹屍。

「拿點水來泡泡, 不然大家要起疑的。」姐姐提醒我。

果然還是我姐姐想得周到啊, 我敬服地點點頭，找了個浴桶把幹屍泡發，這才哭哭啼啼地去找太醫，宣布死訊。

皇帝死了, 我的性子卻是當不了太後的。

我讓姐姐挑選了一個最有資質的小蓮女，她輔佐小侄女當女帝，我則帶著其他蓮子蓮女，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天池, 繁衍生息，等待飛升。

姐姐是善蓮，她必須要更多的善果才能飛升，治理國家, 拯救生民，是最快的路。

我要等她一起。

我相信，那一天會很快到來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