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謝微瀾要我暖床。

字面意思而已。

一日，謝微瀾就寢時，我早已迷迷糊糊睡著。

他一來，我便準備起身離開。

剛轉身下地，卻被謝微瀾伸手又撈回床上。

「棠棠，別走。」

他似乎是喝了些酒。

困意突然沒了。

我縮在謝微瀾懷裡不敢動。

「棠棠，語冰救了我的命，我不能對不起她。」

夜深人靜了，謝微瀾在我耳邊說話輕輕的。

他的氣息噴灑在我耳邊。

熟悉的香氣縈繞在鼻尖。

我剛想轉身時，謝微瀾早已睡去。

我一人睜隻眼直到天明。

林語冰知道我在承乾宮偏殿住下後，沒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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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讓人交給我一本冊子。

來送冊子的宮女說：

「貴妃娘娘交代了，這上面記載了陛下的喜好，貴妃娘娘還說，若是嶽姑娘在陛下身邊，能為陛下分憂解難，她便如意了。」

謝微瀾知曉此事時，當晚便翻了林語冰的牌子。

他說，像林語冰這樣大度的人不多了。

可我知道，林語冰這是以退為進。

林語冰連侍寢三天。

第四天時，她特意召我到未央宮去。

說是想聽聽謝微瀾近來如何。

可她這幾天脖子上的那紅痕，實在是乍眼。

我到未央宮時，林語冰的貼身婢女告我她正在小憩。

要我在院子裡等。

我在院子裡曬了半個時辰。

她的貼身婢女又告訴我：

「嶽姑娘請回吧，貴妃娘娘被陛下召去御書房了。」

我仰頭看了看四方的天。

忽然覺得眼睛有些酸。

還是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她要給我個下馬威。

這些日子，被謝微瀾捉回來後，他雖不限制我的自由，卻也隻讓我在他身邊。

他在御書房與朝臣商議要事，這才允我在附近走走。

我漫無目的晃悠著。

不知怎的便走到了千鯉池旁。

池邊站了幾人，是林語冰與她的婢女。

我剛想轉身躲避，林語冰立刻喚道；

「嶽姑娘。」

我隻能走到她面前去行禮。

林語冰淺笑著扶我起來。

「前些日子嶽姑娘來未央宮後，我的雙紋佩怎麼就不見了呢。」

那婢女幫腔道：

「定是她拿走了，不然怎麼就她來了一趟便不見了呢？」

「那便給本宮搜搜吧。」

我這才明白了林語冰的意思。

轉身逃跑已經來不及了。

林語冰的侍女將我胳膊負在身後，一人摸索著。

她忽然從我身上摸出來一個荷包。

那荷包裡面裝著的是我所剩無幾的藥。

我掙扎著就要將荷包搶回來。

「娘娘，一定在這個荷包裡。」

林語冰就要打開。

我撞開負著我的幾人，剛想搶回來。

林語冰忽然詭譎一笑，接著便落入了千鯉池中。

「語冰！」

謝微瀾立刻衝了過來。

「還愣著幹嘛？救人啊！」

謝微瀾焦急的找人來救林語冰。

林語冰的婢女早就將我擠去了一邊。

我看著千鯉池裡的林語冰同樣著急。

荷包還在她手裡。

若是沒有藥，下個月蠱毒發作時會抑制不住的。

眼看著林語冰被救了起來，她的婢女跪在謝微瀾面前哭的梨花帶雨。

「陛下，您要為我們娘娘做主啊。」

謝微瀾一臉怒氣。

「嶽姑娘偷了我們娘娘的玉佩，還把娘娘推下去了。」

我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原來是衝我來的。

「嶽今棠，衝撞貴妃，杖責二十。」

謝微瀾看著我，卻不聽我解釋。

我比劃著試圖解釋。

可謝微瀾卻將眼睛一閉，他嘆口氣。

「嶽今棠，朕太縱著你了，總得讓你長些記性。」

我定定的看著他，放棄了解釋。

也是。

我一介宮婢，怎能和貴妃娘娘相比。

7

我一言不發來到慎刑司。

自覺的往嘴裡塞了塊布團。

被杖責二十後，從身到心無一處不麻木。

剛從慎刑司出來，又被趙公公請到了御書房。

林太醫也在門口等候。

待書房裡的朝臣出來後，我們三人一同進去了。

「貴妃可醒了？」

聽聞林語冰落水後便昏迷不醒。

「貴妃娘娘已經醒了，但……舊疾復發，需要寸心草醫治。」

聞言，我立刻抬頭看向謝微瀾。

他說過要將寸心草給我的。

可此時謝微瀾卻低頭不語。

我與林太醫一同看著謝微瀾，等他決定。

「寸心草……送到未央宮去。」

林太醫行了一禮後隨趙公公去取寸心草了。

我驀然瞪大了眼。

沒有了藥，也沒了寸心草，我會沒命的。

我立刻跪在了謝微瀾腳邊搖著頭，眼裡滿是乞求之意。

謝微瀾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他的眼睛裡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棠棠，我欠語冰一條命，除了寸心草，別的朕都可以給你。」

我仰頭看著他，隻是一個勁的搖頭。

眼淚不自覺順著我的臉頰流下。

謝微瀾彎腰與我對視。

「朕……許你貴嫔之位，三個月後行冊封禮。」

我不要什麼貴嫔之位。

我隻想活著。

謝微瀾見我一個勁的搖頭，他伸手將我臉上的淚水抹掉。

「嶽今棠，你不要太貪得無厭。」

我仰頭與謝微瀾對視。

他眼裡寫滿了厭煩。

仿佛在說我別不知好歹。

「這三個月，你先在長樂宮裡想想吧，三個月後行冊封禮。」

我看著謝微瀾，忽然就笑了。

他以為我接受了。

可是隻有我知道，我撐不到冊封禮的。

謝微瀾將我禁足在了長樂宮裡。

雖說是禁足，卻沒人敢讓我缺衣少食。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在謝微瀾心裡，我比那林貴妃都要重幾分。

不然我一介孤女，怎的一入宮就住進了長樂宮。

還要封我為貴嫔呢。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上上榮寵。

隻不過，謝微瀾將我禁足一個月便解了禁足。

他來找我時，一身酒氣。

8

再見到謝微瀾時，他眼下烏青一片。

身上沾了些許胭脂的氣息。

我正坐在桌旁看書。

謝微瀾一來，便將我攬在了懷裡。

「嶽今棠，和我道個歉很難嗎？」

酒氣傳入我鼻子裡。

謝微瀾定是喝了不少。

我不語。

我本就無錯。

為何要要道歉。

謝微瀾見我不語，直接將我橫抱起放到床上。

我驚呼一聲，白了臉色。

謝微瀾隻是將我放到床上，攬在懷裡。

他朦朧的睜開眼，聲音低喃：

「棠棠，沒有你，我睡不著。」

我深吸了口氣。

林語冰在身旁時怎的不說你睡不著。

微涼的月光撒下，謝微瀾早已睡熟。

自那天之後，謝微瀾解了我的禁足。

也將貢品珍寶入流水般送到我院子裡。

無論是雪山獵來的狐皮，還是南海進貢的夜明珠。

都被送到了長樂宮裡。

林語冰暗示了謝微瀾許多次她喜歡那張狐皮。

謝微瀾裝作不明白一般。

他想和好。

可這些東西我都不想要。

沒了藥，也沒了寸心草。

蠱毒發作時我完全忍不住。

9

我正坐在涼亭裡。

蠱毒發作的快極了。

許是這個月沒有藥丸壓制的緣故。

從小腹蔓延上來撕心裂肺的疼。

我剛想從涼亭離開，面前幾人擋住了去路。

「嶽姑娘怎的一個人在這裡？哦不是，如今要稱呼您為嶽貴嫔了。」

是林語冰和她的婢女。

林語冰淡然一笑，「青蘿，不得無理。」

冷汗從額上冒出。

林語冰雖是這樣說的，卻拽著我的手。

我掙脫不開。

我咬了咬牙，奮力一甩。

不成想林語冰磕到了石桌上。

「啊！嶽貴嫔，您為何要這樣待我家娘娘？」

我愣了一下。

竟不知我還有如此力氣。

能將她甩到桌子上。

「嶽今棠！給語冰道歉！」

謝微瀾怒氣匆匆走來。

我眼前模糊一片。

耳邊隻能聽見謝微瀾責備我的聲音。

我仰起頭看了謝微瀾一眼。

不知是陽光太刺眼，還是毒發時太疼了，謝微瀾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了。

我輕笑，他從不問我為何。

他隻相信他眼前看到的。

我深吸了口氣，

轉身毫不猶豫跳入湖中。

算了。

寸心草我不要了。

謝微瀾也不要了。

湖水慢慢沒過耳朵。

周圍的世界終於安靜了。

10

我是被吵醒的。

「嶽姑娘醒了！」

好吵。

我揉了揉耳朵。

周圍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

可這裡的環境布置的與我家一模一樣。

哦，比我家華麗些。

「棠棠？」

門口探進來給紅衣男子。

「蕭策！」我驚喜道，「我這是在哪裡？」

蕭策的眼神有些意外。

他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給我塞了塞被子。

「落水了，小心著涼。」

我「哦」了一聲，又躺了回去。

「我們這是在哪裡？」

我忍不住問道。

還沒等蕭策說話，門外又走進一人。

「棠棠，是朕對不起你。」

他面露愧疚之色。

我卻覺得奇怪。

看他這穿戴，我與蕭策似乎是在他家裡。

他看著我一臉不明所以。

顫著聲音試探問：「你可還願意做我的妻子？」

我搖搖頭。

他如遭雷擊。

蕭策將他拽了出去。

臨出門前，蕭策還囑咐我好好休息。

我隻是覺得奇怪，哪有一上來便讓人做他妻子的。

莫不是登徒子？

房間裡的人也被遣了出去。

我聽見那人問蕭策道：

「棠棠怎會不記得我？」

「她落水刺激了蠱毒發作，我能用天山雪蓮救回她的命就不錯了，

「她那嗓子也是受了蠱毒影響說不出話，若是有寸心草的話，再配上天山雪蓮，這毒也就解了。

「倒是能說話了，也算她福大命大吧。不過，能活多久，這我就不能確定了。」

蕭策慢慢解釋著。

門外沉默了許久。

那人才問道：「她中的是什麼蠱？」

「情蠱啊。為給你解蠱，她引到自己身上了。」

蕭策輕描淡寫地說。

「是嶽今棠替我解的蠱？」他語氣裡滿是震驚。

「不是棠棠，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