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媽想起以前她描述的藍景，還是決定忍忍，放過了她，萬一她說的是真的呢。

而我弟全程躲在一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戰火波及到他。

陳媛吵贏了爸媽，心情很好，對著襁褓裡的嬰兒說道：「寶寶，媽媽為了你再也生不了別的寶寶了，你以後可千萬要爭氣啊，一定要成為大超模，大明星，掙很多很多的錢。」

小嬰兒眨巴眨巴眼睛，還不知道自己身上肩負著怎樣偏執的期待。

陳媛卻以為孩子是答應了她，笑得很開心，「哇，寶寶答應了媽媽是不是？我就說嘛，我的寶寶是萬裡挑一的。」

我冷眼看著她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幻想裡。

我實在有些迫不及待了，很期待她在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寶寶說話結巴，走路不利索，六年級了還不會十以內的加減乘除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4.

陳媛給孩子取名叫楊美美，希望她能長得美若天仙。

隻是可惜的是，隨著楊美美一天天長大，她除了長得比同齡孩子高大以外，並看不出絲毫美感。

她眼距過寬，脖子短，頭也小，最關鍵的是她很瘦。

這是因為陳媛從小就給她吃所謂的明星同款食譜，大多都是些清湯寡水的減肥餐，並且從來不讓她吃太多，說要讓她保持身材。

她本來就高，加上又瘦整個人像個竹竿一樣，很明顯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可陳媛卻覺得這樣很好，她還不止一次跟別人炫耀，說楊美美這是標準的超模身材。還經常把楊美美的照片曬到網上，問：「大家看看我的孩子能當童模嗎？」

這引來不少人笑話她，說她親媽濾鏡太重，楊美美長得可一點超模的樣子都沒有。

不是長得不規則，就叫高級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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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馬破防，反駁別人，說小時候長得不好看的孩子長大了才漂亮，那些小時候就漂亮的孩子長大了就殘了。

總之，她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論，不管別人說什麼，她都能找到理由反駁。

但隨著楊美美越來越大，她的智力缺陷慢慢顯露了出來。

在同齡孩子已經能熟練跟大人對話的時候，她卻隻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同齡孩子已經上五年級的時候，她被留級還在上一年級。

小孩子都喜歡給人起外號，楊美美瘦高瘦高的，又笨，被起了個「笨竹竿」的外號。

陳媛去接楊美美放學的時候聽到那些孩子叫這個外號的時候，氣得不行，揪著那些孩子打了一頓。

最後那些孩子的家長報了警，陳媛被帶到了警察局。

面對家長的責問，她堅決不道歉，還說那些孩子這麼編排楊美美這個未來大明星，會折福的，會遭報應的。

她這番言論驚呆了各位家長，其中一個家長看了看楊美美沒忍住嗤笑出聲，「就這模樣，還想當超模明星？你怕是做夢沒睡醒吧。哈哈哈，笑死人了。」

她的話成功激怒了陳媛，陳媛蹦起來狠狠揪住她的頭發，當著警察的面跟那位家長打起來了。

原本她維護自己的女兒還算佔著一點理，但她的奇葩言論成功讓人對她反感了。

最後，她被拘留了三天，還要賠償那些孩子和家長。

她雖然被拘留了，但還是不服氣，揚言等她女兒成了大明星就要狠狠打這些人的臉。

雖然在外人面前，她嚷嚷著她的女兒是最漂亮最優秀的，但回到家裡還是沒忍住罵起了楊美美。

她痛心疾首，「你怎麼這麼笨，一點都不爭氣，害我被人笑話。這些年，我親自給你培訓，教你儀態，教你模特步，你是一點沒學會。我當初為了生你九死一生，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給你做明星餐。你對得起我的辛苦努力嗎？死丫頭，一點用沒有。」

楊美美雖然反應遲鈍，但也知道她媽是在罵她，整個人變得比以前更沉默孤僻了。

陳媛經常跟我吐槽楊美美，每當這時，我就會說：「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老弟決定剖腹產的原因。我聽說剖腹產打麻藥，會對孩子有影響。」

聽到這話，陳媛若有所思，看向楊雄的眼神都帶著埋怨。

我冷笑，楊雄，上輩子我經歷的一切，現在我都還給你。

5.

自那以後，隻要陳媛對楊美美不滿意，她就會罵楊雄：「都怪你當初非要選擇剖腹產，不然我們女兒怎麼會像現在這樣蠢笨的樣子。」

她說的次數多了，楊美美看楊雄時都開始帶著恨意。

上輩子我挨的子彈終有一天回到了楊雄身上。

楊雄有苦說不出，在又一次被陳媛懟了之後，終於忍不住開懟。

「你還怪我？當初醫生是不是說過美美是超雌寶寶，會有智力缺陷，是你自己非要堅持生下來的，現在一切都怪我，你是一點責任沒有啊！我可是還記得，當初我和爸媽都勸過你，讓你打掉的，是你自己不聽。」

說完他又看向我，想從我這裡得到支持，「是吧，姐？」

我怎麼會蠢得又被他拉下水，搖搖頭說道：「啊，你有勸過嗎？我不記得了啊。」

他眼裡的光熄滅了，一如當初被他關在屋子裡的我。

陳媛聽到我的回答，立馬理直氣壯起來。

「姐姐不記得，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當初明明是你拍板決定要生下來的，你還想把鍋甩在我頭上，沒門。」

楊雄被她懟得痛苦地抓著頭發，第一次硬氣起來，「那你想怎麼樣？你要是跟我過不下去就離婚吧！」

上輩子因為有我背鍋，這兩口子一致對外針對我的時候是那麼和諧恩愛，這輩子卻針鋒相對，走到這個地步。

不得不說，報應不爽！

陳媛被他說出的「離婚」兩個字驚得呆住了，偏偏我爸媽又在這時摻和進來。

「對，跟她離婚，我們重新給你找個媳婦兒，一定能生個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這話成功把陳媛點炸了。

她也顧不上什麼，跳起來揪著楊雄的頭發，使勁往他臉上扇。

「好啊，楊雄，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居然有膽量跟我離婚。我告訴你不可能！我為了給你生孩子壞了身子，再也不可能懷孕了，你就得對我負責一輩子。你想始亂終棄，除非我死。不，我憑什麼要死，要死也是你死。我這輩子隻能喪偶，絕對不接受離異！」

我爸媽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被欺負，也氣瘋了，紛紛加入了戰鬥。

你薅我頭發，我扇你巴掌。

現場一片混亂。

楊美美嚇得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地哭泣。

我則趁機站遠了些，生怕被濺到血。

若是有盤瓜子就更好了，這樣好的大戲看得可真過癮。

上輩子，我死後，他們可是團結得很，又是幫楊美美毀屍滅跡，又是找人幫她出精神鑑定書的。

後來，楊美美因為鑑定出患有精神障礙，可是一點懲罰都沒受到。

我死後，他們還瓜分了我辛辛苦苦攢的錢，肆意揮霍。

如今，原本團結的一家人狗咬狗，一嘴毛。

真是大快人心。

戰鬥的結束是陳媛掙扎去廚房拿了把菜刀，指著掛彩的一家三口，放下狠話。

「你們想過河拆橋，也別怪我不客氣。要是我再聽到一句說要離婚或者慫恿離婚的話，我就砍死你們，大不了大家都別活了。就算下了地獄，我也要纏著你們。」

她瘋魔的樣子成功讓一家三口閉了嘴。

沒過多久，他們又恢復了以前和諧的樣子，至少表面上看是。

但我知道這次的戰爭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6.

經歷過上次的戰爭之後，楊雄和我爸媽心有戚戚，不敢再隨便得罪陳媛，基本上對她言聽計從。

所以對於陳媛讓楊美美輟學，送去模特培訓班的決定，全家人都不敢有異議。

陳媛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上次她打學生的事情發生後，學生家長一致聯名上書校長，要求楊美美轉學。

校長也沒有辦法，隻能勸陳媛把楊美美送到特殊學校去。

陳媛在學校大鬧一場後，回家便決定把楊美美送去模特培訓班。

到現在，她還堅信楊美美是天生的超模苗子。

她覺得之前之所以楊美美進步慢，是因為沒有受到專業的培訓，如果送到專業的地方培訓，楊美美一定能成為超模，打臉那些家長和校長。

她專門去培訓學校咨詢過，那培訓學校為了多掙學費，當然盡揀好聽的話說。他們還保證一定會把楊美美培養成大超模。

從培訓學校回來，陳媛信心大增，第二天就把楊美美送了過去。

我爸媽和楊雄雖然覺得學費太貴，但想起上次陳媛瘋狂的樣子都不敢提出來。

隻有楊雄私下找過我，讓我勸勸陳媛，說他們家沒有這麼多錢供她造。

他想把我當槍使，我當然不會像上輩子那麼傻了。

不管他怎麼說，我都隻有一句話：「我隻是姑姑而已，孩子的事還是要你們大人自己決定。」

楊雄也沒有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陳媛把錢往裡扔。

陳媛信心滿滿，每次有親戚在的時候就把楊美美拉出來，讓她表演走秀。

但楊美美本來智力就低下，肢體也不怎麼協調，學了很久也走不利索。

加上楊美美本就內向孤僻，每次表演都走得不倫不類。

親戚們私底下都笑話陳媛，說她痴人說夢，一隻癩蛤蟆還想捧成白天鵝。

陳媛聽到後氣炸了，揪著親戚就是一頓輸出，不到半年把親戚們得罪了個遍。

回家後，她又覺得楊美美給她丟人了，不停數落她。

「你怎麼這麼笨，我花那麼多錢送你去學，你學了個什麼？走路都還走不利索。你能不能爭點氣？早知道你是這個樣子，當初就該聽你爸的，把你打掉算了。」

「哎喲，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拼死拼活把你生下來，為了生你壞了身子，以後再也生不了孩子了。但凡你爭氣一點，我也不至於這麼後悔。」

她這些話壓得原本就內向的楊美美更孤僻了，她經常一個人地待在角落裡，表情麻木。原本眼睛裡偶爾還能有些光，如今卻也像死水一潭，毫無波瀾。

發過脾氣後，陳媛又冷靜下來安撫楊美美，「罷了，說不準真是當初生你的時候打了麻藥的原因。哎，都怪你爸。」

這時，楊美美毫無波瀾的眼睛總會重新亮起來。

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盯著楊雄看，很是瘆人。

這眼神我再熟悉不過，隻不過上輩子這眼神看的是我，這輩子看的卻是她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