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了，」我抿嘴一笑，「婚禮還是繼續吧，你總不希望自己的婚禮，最後主角卻是我吧？」

說完，我兩手插兜，不管任何人的眼光，正大光明地從正門走了出去。

走在馬路上的時候我想，好心當成驢肝肺啊！

紀麟風的性子再不改，估計婚後依然是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鬧。

「江岑瑾，你等等！」

我聽到後面有又遠及近的聲音，回頭一看，竟然是跑得氣喘籲籲的時錚，他追出來了。

我看著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氣，忍不住挖苦：「小時總，多鍛煉下吧，這麼點路你就廢了。」

「我——」時錚抿了抿嘴，終究是沒說出口。話鋒一轉，「你這些日子，都在忙那個……SCI？」

「不然呢？」我皺眉，「麻煩你對科研抱有最崇高的敬意，我還沒找你們算那些破事浪費我時間的茬呢！」

時錚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扭頭哼了一聲：「我也很厲害，我幫我爸……」

「那是他們哄著你而已。」我難得有點耐心，「你就連創業，也想著是進自己家的公司，一個小業務他們就能哄著你上了天。」

「我沒有偏見你，因為你本身就是這樣。」

9

這場婚禮後圈子裡掀起了軒然大波，有些人說我是因愛生恨，也有些人是真的去看了論文，朝我遞來了橄欖枝。

但不管怎麼說，紀麟風用心籌備了幾個月的大場面，終究是我變成了這場婚禮唯一的討論。

事後他果然更加不留餘力地打壓我，甚至誇張到了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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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新藥的推行受此影響短暫受阻，我爹更是急得白了頭發。

我毫不意外，紀麟風這種大男子主義的人，我在所有人面前這麼駁他面子，他肯定是要反擊的。

時錚再次攜禮登門拜訪，不過這次倒真是掛號來找我了。

我抬頭一看：「又想說和你結婚幫我們渡過危機？不看病就走遠點，後面還有人排隊呢！」

「不是，」他局促地站著，「我隻是想和你們合作。」

我挑了挑眉。

「我看過你們的計劃書，」他快速說，生怕我拒絕，「這方面確實有很大的前景，我相信你可以的。」

隨即他又小聲道：「我真的有在努力……」

我放下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去外邊候著吧，後邊真正的病人等著排隊呢！」

這時，門外進來了一個白大褂。

他一邊翻著手上的資料，一邊頭也不抬地說：「小瑾，這裡……」

時錚瞬間炸毛：「這是誰？」

他也聽到了這兒奇怪的聲音，抬起頭扶了扶眼鏡：「我姓景。」

「上景醫藥的二公子。那篇 SCI，他可是二作呢！」我一邊說，一邊又憐憫地目光看著時錚。

時錚現在對我挖苦的目光極其敏感，他瞬間像兔子尾巴著火般跳起來：「知道了知道了！就我最不學無術了對吧！」

然後奪門而出。

景逸看著那個背影，搖搖頭，轉過頭來對我說：「你又在扶貧了。」

我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交友不慎。」

10

時錚加入了我陣營的這件事猶如石頭打進平靜的湖面，瘋一般地傳播開來，局勢也在悄然間發生逆轉的趨勢。

雖然看起來仍是我們被打壓，但銷售趨勢在一點點上漲，支持我們集團的也越來越多。而紀家雖家大業大，不怕消耗，但已經虧損了不少。

但我沒想到，還沒等這商業上分出勝負，竟然是阮綿綿先找到的我。

她哭得像小說中兔子般的女主角，紅著眼睛，軟軟糯糯地握上我的肩膀：「江小姐，如果你已經喜歡上了小錚，可不可以和他盡早結婚呢？」

她咬住嘴唇：「小錚絕對會是個好丈夫的。他曾經為我做了很多。為了我被打，為了我逃課，可惜我不能回應他這一份心意，但我相信他一定能找到真正讓他付出更多的人。」

「隻是麟風不相信，他最近總是拿過去的事傷害我們彼此。」她說著又眼睛蓄滿了淚水，「你放心，江小姐，麟風也說了，隻要你們結婚，他就答應不再為難你了！」

女主角一哭，無論誰恐怕都要心生愛憐。

唯有我堅定而又從容地把她的手推了下去，她錯愕著淚眼看我。

「你說的那些，是時錚為你做的。憑什麼你的婚姻要幸福，就要犧牲我的婚姻？」

「不是的！」她急忙辯解，「這段時間你和小錚合作了不是嗎，我以為你們……」

「商業上的合作，對我沒有壞處，我為什麼要拒絕？」我奇怪地問，「更何況，我也不是隻和他一人合作。」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你們那麼多意氣用事。有時間帶紀麟風再來看看腦子吧，我可不想又深更半夜被叫過去聽他大吼大叫怎麼救你了。」

阮綿綿本來就是嬌弱的性格，第一次聽到如此不留情面的話，臉都嚇得蒼白了，咬住唇不讓眼淚落下。

她隻能勉強撐著笑臉：「我，我知道了江小姐。」

她顫顫巍巍地去摸門把手，打開門的一瞬間剛好看見了正好來找我的時錚。

她看見時錚，瞬間眼淚決堤而繃不住了，抓著他的衣袖就要往他懷裡倒去：「小錚——」

我扶額。

所以說，紀麟風不相信並起疑心這事，能全怪他一人嗎？

11

但這一次時錚竟然不動聲色地推開了她，不過仍是埋怨地看著我：「岑瑾，不要惹綿綿生氣。」

「我還沒怪她惹我生氣呢！」我朝兩人都做出請走的姿勢，「阮姑娘，你還是從別的朋友裡面挑一位接盤俠吧。我可不想做冤大頭，結婚了還要看自己丈夫擁別的女人入懷裡。」

阮綿綿趕緊撇清：「江小姐，我們隻是……」

「你們隻是朋友。」我直接替她把後半句話念了出來，「這話也就隻有你們自己信了，連紀麟風都不信。」

我原以為時錚要跟著她一起狡辯，打算把兩人都打包了一起送出門外，眼不見心不煩。沒想到時錚也是臉色一變，鄭重地對阮綿綿說：「綿綿，你已經結婚了，以後你還是不要再這麼做了。」

我看見阮綿綿的臉有一瞬間的難堪，隨即驚慌失措地找補：「……可是我們以前就是那樣的。」

時錚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沒那麼好的事情，綿綿，你不能既要又要。」

「你知道岑瑾和你不是一個類型，你卻一直在撮合著我們……」

「我不是你的附屬品，你也不要再操心我的戀愛了。」

時錚的話比我的可直白得多，阮綿綿幾乎是瞬間便承受不住，踉跄了好幾步，連辭別的話都沒說就哭著跑了出去。

時錚隻是看著她的背影，沒有追出去，然後緊張地回過頭來看我。

我衝他比了個大拇指：「恭喜你已經覺醒了，為愛逃課俠！」

隨即我捧腹大笑起來：「我說之前你看起來怎麼那麼沒文化呢，為愛逃課，你該不會覺得自己很帥吧哈哈哈哈哈！」

時錚恨恨地從沙發上拿出一個抱枕丟向我：「好了好了，我也覺得以前自己腦子有病，行了吧！」

12

大事不妙。

時錚要認我做老師。

這會兒我一點都不懷疑阮綿綿跟我說的時錚的毅力問題了，我拒絕了他一次後，他就在我各種必經的路上蹲點。

在第十次被路上的花擋住視線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把花拿下狠狠衝時錚砸了過去：「我不扶貧！」

時錚就這麼直挺挺地用臉接下了把束花，殘花敗葉都還在他臉上停留。

他賤兮兮地說：「我不貧。看到沒，我現在已經很耐揍了。」

「如果收了我，小瑾，至少你可以把我當沙包使。」

「你比我還小兩歲呢，誰準你喊我小瑾的？」

我就這麼被時錚糾纏著到了醫院。一推開門，竟看到紀麟風穿著西裝皮鞋坐在沙發上，看到我們的時候就抬眼朝我們看了過來。

他衝我揚起了一個上位者的笑：「很高興看到你們在一起了。」

「你以前腦子不好，現在眼睛也不好了？」我毫不留情地回懟，「他上趕著做我兒子，你也一起來嗎？」

他臉瞬間陰沉了下去：「死到臨頭還嘴硬。」

我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和時錚對視了一眼，沒想到他還真上鉤了。

曾經紀麟風在處事上謹慎小心，可自從碰上阮綿綿，他就極易衝動，智商下降。也有可能是阮綿綿太好把控了，完美符合了他大男子的掌控欲，讓他強勢慣了，以為什麼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本來看你有自知之明地和這個毛頭小子在一起，我是打算放過你的。」

毛頭小子時錚龇牙咧嘴了一下。

「不過現在看來，還是讓你吃點苦頭吧！」

他說完就踏著蹭光瓦亮的皮鞋氣宇軒昂地走了出去，我看著他的背影想，不知道過幾天真相擺他面前，他還能不能那麼驕傲。

13

過了幾天，形勢就如我們期待一般地發展著。紀麟風實在是太自信了，甚至都不像從前般謹慎地思考，他急匆匆地把大部分身家都押在了那裡，打算一舉把我們攻破。

等到幌子被揭開的那刻，他的資金也全部血本無歸，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甚至有人說，紀麟風都開始在賣某些地方的豪宅周轉資金了。

一時間滿場哗然，而我爹看著股市那紀家一片綠色拍腿大笑。

他眉飛色舞地給不少好友打去電話，揚眉吐氣地說：「對對對，我女兒做的。」

「哎喲，紀家那個小子還威脅我們呢，真當我一把老骨頭了。」

「小瑾可是實實在在的醫學高材生啊！真材實料大家有目共睹，民心所向那是擋也擋不住的！」

就連時錚，他那也受到了一番褒獎。他爸感激涕零地給我來了通電話：「江小姐，多謝你，犬子這爛泥終於扶得上牆了！」

這會兒時錚剛好為了討好我，在我旁邊為我沏茶，聽到他爸毫不留情地揭他老底，臉紅得都快要滴出血來了，一把搶過電話就衝裡面喊：「爸，你在說什麼呢！」

下班的路上，一輛車在我旁邊停下。車窗搖下，是紀麟風那張憔悴的臉。

他的頭發不再似從前那般一絲不苟，西裝也黯淡無光了不少，不像那天般地趾高氣昂。

他以為這場商戰必贏，不要命地投進去了許多，如今輸了，自然是前所未有的重創。

「我們聊聊。」

我不置可否地上了車。

他看著窗外的風景，很久才說：「我和你是一起長大的，我從沒想過你也有那麼重的心機。」

我聳聳肩：「我出招的每一次都有告訴過你我不會輸，是你自大地覺得我挑戰不了你的權威罷了。」

紀麟風看向我，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你是說我錯了？」

「不然呢，手下敗將？」我莫名其妙地看他。還是好心作祟，把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我早就跟你說盡早就醫，不然總有一天你愛情事業雙落敗。」

我走下車，臨走前對他說了最後一句。

「不要試圖掌握我的命運。除了我自己, 誰也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14

下車的時候，我回頭一看, 看到一向昂著背的紀麟風佝偻著身子，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蒼老。

「小瑾——」

身後一陣吶喊聲傳來，我看到是時錚, 他穿著西裝蹬輪子，蹬得火星子都冒出來了。

他一見我出來，趕緊把自行車甩在地上，努力克制自己喘氣的呼吸：「你沒事吧, 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我沉默地看著地上的自行車和前方行駛而過的跑車：「你拿兩個輪子追四個輪子？」

他急匆匆地圍著我轉了一圈, 看到我沒事, 才放下心來回答我：「我這不是擔心你，一時情急忘了嗎？」

他恨恨地說：「紀麟風手段可多著呢，他從前就對綿綿不好，誰知道他會不會對你……」

話說到一半, 他突然頓住了，緊張地看著我。

我卻渾然未覺, 揚著眉頭道：「無所謂啊！讓他來。」

「你和阮姑娘也可以一起來。」我笑著看著他，「你忘了嗎？三個人朝我攻過來的時候, 我還可以捏你麻筋, 痛擊對面。」

「我可不是需要保護的菟絲花, 我有足夠的能力和底氣去反擊。」

我探究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當然了, 你們公司，就更好對付了。」

時錚氣憤地跺跺腳：「岑瑾, 要說多少遍你才相信我不會傷害你啊——」

15

我從紀家那挖了那麼大一塊蛋糕下來，再也沒有說我對紀麟風死纏爛打的聲音。

反而一個個對我充滿了敬佩的目光，並極力想謀求和我的下一次合作。

我從容將「戒驕戒躁」掛在了我科室最顯眼的位置，並將紀麟風這一經典案例打印下來, 時刻警醒自己千萬不能走上他的老路。

因為我是個情緒穩定的成年人，所以我平和地衝他微笑：

「（好」此刻的紀麟風褪去了強制愛時期的發瘋自大，終於恢復了點正常人的意思。

「我總是對我的妻子起疑心，」他揉了揉眉頭，「這不正常，我想我得改了。」

「敢於直面自己的病症就是邁出了一大步, 」我真心實意地衝他比了個大拇指，「盡早就醫, 相信您一定會獲得美滿的幸福婚姻。」

我看見紀麟風磨了磨牙, 但是忍氣吞聲地咽了下去。

費了好大一番心神看完這個病人後，我心累得坐在椅子上小憩, 眯著眼睛想，這些破事總算消停了。

但就在這時，外面風風火火闖進來一個人他捧著一大束玫瑰，對我說：「小瑾, 我最近又拿下了不少單子呢！你要不要和我出去一起慶祝一下？」

另一個人邁著沉穩的步伐, 拿著一堆資料，也踏了進來：「小瑾，這個課題上的有些數據還需要你收集一下……」

兩人的話都在看到彼此戛然而止。

景逸率先斬釘截鐵地說：「小瑾，發 SCI, 升職稱。」

時錚也目光如炬地看向我：「小瑾，你選我還是選他？」

我捂著臉。

好吧，我的破事還多著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