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吾欲成仙
- 3931字
- 2025-03-05 17:33:06
我殺了養我的乳母正式入了無情道。
十八歲,我將我親弟弟推入毒蛇坑,取代了他去宗門的機會。
十九歲,我去而復返,一把大火燒了養我數年的村落,數百口人葬身火海。
到了二十三歲時,師門多了個小師妹,全宗上下都喜歡她,原本屬於我的東西都歸她所有。
她笑得得意,說:
「師姐,你一個惡毒女配,拿什麼和我爭?」
於是我一把扯過她的頭發,將她的臉劃了個稀巴爛。
1
白芷薇的慘叫聲響起時,放任她在我面前狗叫的一眾同門才恍然反應過來,數道刀劍朝我飛射而出。
讓我不得不將白芷薇丟出去擋箭,自己側身躲過。
最是驕縱的小師弟看著她臉上血淋淋的一片,怒不可遏:
「柳莫愁,你這個瘋子!
「芷薇不過是關心你,你就發什麼瘋!」
他雙眼血紅,猙獰的模樣仿佛和幼時跟在我身後叫師姐的是兩個人一般。
不過我並不在意,反手給他一掌,冷聲:
「狗叫什麼?我連你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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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掌風沒落在他臉上,杵在一旁終於不再做啞巴的大師兄皺起眉頭:
「柳師妹,你未免太過。」
太過?
我不過是閉關修煉三年,出關之後前來領取自己的份例,卻被告知師門多了個小師妹,天資不高,修行速度比不得其他人。
是以小師弟洛鴻煊大手一揮,直接下了決斷,將我的那份也給了她。
「反正她不是天資絕頂嗎?讓著點芷薇怎麼了?」
執事的不敢違抗他,卻更不敢得罪我。
畢竟違抗洛鴻煊頂多會被打一頓,而得罪我,隻有死路一條。
他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於我時,我頭也沒回地找到白芷薇。少女一身俏皮的翠綠色衣裙,衣擺都繡著蝴蝶花。
一雙大眼睛瞧著楚楚可憐:
「師姐,這些靈石法寶我都不要了,我都給你好不好?你別怪洛師兄,他並非有意的。」
也是此時,我聽見她的心聲:
【這就是惡毒女配?也就那樣嘛,還沒我長得好看,一點靈石就斤斤計較,摳摳搜搜的,真窮酸。】
我挑眉。
被她一語激起的洛鴻煊立馬站出來不平:
「說給你便給你,你給她作甚?柳莫愁,你自己天資卓越,根本不需要這些靈寶,作為大師姐怎麼還跟師妹斤斤計較?!
「果然是個無情無義狼心狗肺的怪物。」
我眼睛一眯,身上威壓席去,直接把他壓吐血:
「誰允許你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的?」
2
洛鴻煊曾經也算是我帶大的。
作為小師弟,我這個曾經師門排在最末的弟子必須教他修心之法,若不成,責任在我。
是以他一耍橫抵賴,便被我打斷一根骨頭。
一開始,他還反抗,把我罵了個遍,譏諷地冷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你為了入道殺了養你的乳母。當初宗門要收的也是你弟弟,卻在就要入宗時他不知所終。
「四年前你出宗斬斷前緣,回來時你所在的村落卻被燒成了一捧灰!
「柳莫愁,你就是個無情無義的怪物!畜生!」
我內心毫無波瀾,隻是敲斷了他第二根骨頭,道:
「你若不願修煉,現在就可離開。既想留下,便休要連累於我。」
於是,在我敲斷他第六根骨頭後,他老實了。
自此對我恨之入骨,卻礙於武力不敢造次。
今日驟然對我開大,想來是白芷薇口中說的「女主」「女配」的緣故了。
偏偏她還不長眼,一面煽風點火,一面湊近對我說了那般話,現下被劃了臉,也是罪有應得。
我無視掉大師兄齊琛失望的目光,漠然地朝著幾人伸出手:
「我的份例,交出來。」
這個窩囊廢,在外人淡如菊、清高孤冷的模樣,實則屁事不管,有什麼資格受我尊敬?
「你!」
洛鴻煊還想說什麼,被齊琛攔住。
到底還是白芷薇需要療傷,耽擱不得,兩人扯下白芷薇腰間的乾坤袋丟給我,揚長而去。
白芷薇的臉都快氣歪了。
我拿著乾坤袋嗤笑。
我就說嘛,兩個窩囊廢。
3
就如洛鴻煊所言,我不是什麼好人。
當初我出生時天上烏雲密布,我弟弟出生時卻是五彩鳥雀盤旋。
一個天降災星,一個福星降世。
你以為我會過得不好?
那便是多慮了,最開始那些奴僕的確是因為爹娘對我不喜而在背地裡輕慢我。
但是第一個輕慢我的被我扇了巴掌,第二個被我割了舌頭。
一個奴僕,敢差點把主子推進湖裡淹死,被割了舌頭沒要了他的命,我爹娘還能殺了我這個親生的不成?
自此,我在家中活得如魚得水。
可惜好景不長,十四歲那年,仇家殺過來了,爹娘讓乳母帶上弟弟和我,女扮男裝悄悄離開。
他們說:
「莫愁,護好你弟弟,等風頭過去,爹娘自會來尋你們的。」
說實話,我多少有些觸動,至少他們真的愛我一次了。
這讓我難得有耐心背著那個驕縱的弟弟走了百裡路,腳下磨破了皮,血淋淋的一片,依舊沒有放手。
可這份觸動也就維持了不到半個月。
我們到達了一個黑心村落,村民一臉和善地將人吸引進來,為的就是殺人越貨。
一群人一擁而上,我不得不把乳母和弟弟攔在身後。
拳頭如雨點一般地落下,疼得我幾乎失去知覺。
背後卻被人推了一把。
推我的乳母大聲:
「她是主家的大少爺!財物都在她那兒!和我們母子沒關系!」
我吃力地睜開眼睛。
她別開臉不再看過來,死死將我弟弟護在懷裡。
原本觸動的心再次沉寂。
一切有跡可循,為何要我女扮男裝,為何要我護著弟弟。
因為我原本就是那塊隨時可以為弟弟犧牲的擋箭牌。
他被護在懷裡,自幼的驕縱讓他全然不畏懼血腥,反而亢奮地跟著喊:
「打,打死她!哈哈哈,打死她!」
連村民都嗤笑:「不愧是男娃,倒是有幾分膽識。」
他們沒看見我抓起了石頭,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騎在乳母的身上,將她砸了個頭破血流。
血液飛濺在我臉上,那晚電閃雷鳴,襯託得我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
一道雷硬生生地劈在我的身上,靈根覺醒,道義復蘇。
自此,我入無情道。
4
沒能把石頭落在我弟身上,全然是因為當時他已經被那群村民拉過去嬉笑。
我被追殺驅趕入山林,他被村民接納成為其中之一。
山中四年,我吃老鼠,吃毒蛇,偷家劫舍形似野人。
他被那些村民欺壓使喚,諂媚求生,為了不成為最底層,甚至出了不少歹毒的主意,裝著一副無辜單純的幼童模樣,哄騙來往之人的善心。
隨即將人引入村民的陷阱,謀財害命。
屢試不爽。
無數次,我都偷聽到他得意:
「我爹娘說過,等我十四歲時,原本給我定好的宗門就會找上我,接我去當仙人的!
「到時候,我要讓爾等都跪下來求我,我要殺了你們!」
真好。
所以在他十四歲時,我將他推入毒蛇坑,拿走了那枚信物。
拜了天下聞名的問天宗宗主為師。
5
「師姐,宗主要見你。」
我還沒拿回乾坤袋多久,執事弟子就找上門來。
待我一入大殿,我那悲天憫人的師尊就開了金口:
「跪下。」
威壓洶洶。
可我站立不動:
「敢問師尊,弟子為何要跪?」
臉上敷了藥的白芷薇哭得梨花大雨,心聲卻幾乎發狂:
【我的臉!我的臉!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一個惡毒女配,合該被男主們剝皮抽筋拋屍荒野給我出氣!】
我師尊皺眉:
「你對同門動手,對師妹更是毫無愛護之心,柳莫愁,你當真孺子不可教也。
「果然,無情道就是些毫無感情的畜生,我真後悔收了你。」
後悔?
他當初之所以收了我難道不是柳家祖輩對他有恩,他不得已還人情的嗎?
我弟「失蹤」了,他將就選了我快些了事而已。
我共情不了他的恩情。
淡淡開口:
「那本就是我的東西,若是想要佔去,理當付出代價。」
話音落地,齊琛是第一個開口的:
「如師尊所見,師妹便是如此冥頑不靈。
「師尊,你早就該宗法處置,芷薇師妹可是險些沒了命啊!」
洛鴻煊著急。
「師兄你別這麼說,我隻是沒想到師姐見師兄們待我好會如此吃醋。都是芷薇的錯,是芷薇讓師姐不高興,害師門不睦,師尊,芷薇願意離開師門!」
白芷薇一臉決絕,大義凜然。
我師尊默了默,看向洛鴻煊:
「你以為如何?」
洛鴻煊眼中閃過一喜,曾經那個會叫我師姐的師弟現在斬釘截鐵:
「自是抽筋扒骨,逐出師門!」
我師尊幾乎沒有猶豫:
「可。」
也是此時,弟子來報:
「宗主,柳師姐的爹娘找來了!」
6
爹娘?
聽見這兩字時,別說我師尊,就是我也愣了片刻。
當初柳家被仇人聯合追殺,他們將我弟與我送出去後,便徹底蟄伏起來,等待時機一舉反撲。
這一等,就等了九年。
想來他們也知道,九年時間總有不可預知的危險。
是以這才將我也推出去,留著給我弟做個擋箭牌。
說來可笑,他們都說我是個無情無義的怪物,但他們待我卻是連個畜生都不如。
我還真期待,等他們知道自己前途無量的寶貝兒子最後是被自己最瞧不上的禍星隨意丟進毒蛇坑的,會是什麼表情。
「她爹娘?!她爹娘不是死了嗎?」
洛鴻煊反應有些大。
那是夙願即將得逞又失敗的惱怒。
而我則聽見白芷薇的心聲:
【男主的爹娘來了,這下應該就能找到男主了吧?救贖美強慘,到時候狂打這個惡毒女配的臉!】
她的心聲毫不顧忌,約莫也是知道自己所想不可能被他人知曉。
偏偏被我聽了個清清楚楚。
毫無疑問,所謂的男主多半就是我弟,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沒死。
作為逆襲打臉的後宮男主,故事的開頭就是我將他推入蛇坑,讓他獲得機遇修得奇功,多年後強勢歸來。
白芷薇無異於溫暖他心房的正宮,而我這個惡毒女配,最終被劃爛了臉丟盡乞丐窩受盡折辱,悽涼地死在街頭被惡狗撕咬吃盡。
難怪。
難怪他們都說我弟生來就是天才,而我,生來就是他的墊腳石。
我眯起眼睛,手漸漸落在劍柄之上。
墊腳石?
我倒要看看滿是倒刺的石子,他的腳受不受得住。
7
有了我爹娘來的消息,原本對我的審判不得不戛然而止,我師尊維持著體面坐在高位。
面上出現的情緒簡直和洛鴻煊眼中的遺憾如出一轍。
無疑,他也想殺我。
原因無他,赫赫有名的問天宗宗主生出了心魔,最好的法子就是將心魔引入他人體內。
但人都會有情緒,心魔極易察覺反噬,讓主人半途而廢不說,修為也會受損。
這時我這個無情道的怪物恰好就是最適合不過的容器。
不然宗門之人以為我閉關這三年都在做什麼?
三年光陰,心魔被他順勢渡入我的體內,他再也不受其擾,我卻戾氣滋生。
按常理,不出三日我就會走火入魔,萬劫不復。
屆時定會有人察覺心魔的異樣,如此恥辱,悄無聲息地解決才叫好。
當然,這些他必不可能告訴我,相反,再要將心魔渡給我時,他說的是:
「此物可遇不可求,得之可修為大增。你是不出世的天才,若有它相助,超越我未嘗不可,既是如此,便給你吧。」
語氣宛若恩賜,態度卻強硬非常,全然沒有拒絕的餘地。
我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罕見地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笑,連我師尊都愣了片刻,還未回神,就見我不卑不亢拱手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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