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年的冬天。

父親被一輛失控的大貨車帶走。

從那之後，我連可以恨的人都沒有了。

人生似乎走進了一個死巷子。

我怎麼走。

也找不到出口。

15

雷聲，混著雨聲。

我一顆心，沉到了底。

耳邊卻又聽到了汽車的轟鳴。

車窗被降了下來。

漂亮立體的側臉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顧然側眸看了過來。

問我：「你剛剛，想說什麼？」

「……雨下大了，要去我家裡坐坐嗎？」

他的神色，肉眼可見的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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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依舊清冷，語氣也帶著疏離。

「既然你都邀請我了。」

「那我，就去吧。」

狹窄昏暗的樓梯間。

我們並排向上。

肩擦著肩。

被淋湿的衣物，無意觸碰。

帶來一陣奇異的觸感。

我能感受到，他肢體的溫度。

和熾熱的視線。

突然有些後悔。

邀請顧然上樓。

這和引狼入室。

有什麼區別。

16

家門口。

那個沒丟的箱子。

就這麼出現在顧然的眼前。

我有些心虛地掩了掩。

他注意到我的動作。

掀了掀眼皮，勾起抹不冷不淡的笑。

最終沒說什麼。

鑰匙插進鎖眼。

旋轉。

門被打開。

我甚至，還來不及伸手開燈。

一個天旋地轉，便被圈進熾熱的懷抱。

我看不見他的眼睛，卻能感覺到灼灼的目光。

注視著我。

專注又深邃。

落到皮膚上，燒了起來。

他一邊吻我。

一邊解我的衣領。

然後，兩人跌進了沙發。

肌膚相貼，緊密的距離。

昏暗，熾熱。

像是幹柴，碰到了烈火。

心跳得越來越快。

他的耳語，劃過每一寸肌膚，激起陣陣戰慄。

「不許丟掉。」

「永遠不許丟掉。」

是那箱東西，還是他？

我沒有問。

因為下一秒，他的吻又貼了上來。

不給我提問的機會。

大腦一片空白。

窗外，雨越下越大。

重重地打在窗上。

又快，又沉。

一直到凌晨。

雨才停。

失焦的視線終於回神。

顧然吻我的發絲。

語氣沙啞又繾綣。

透露出一股無奈。

「怎麼辦啊，忘不掉你，還是……好愛你。」

我彎了嘴角。

這是三年來。

我第一次感受到發自心底的愉悅。

媽媽，我找到了死巷子的出口。

17

宋寧那條朋友圈，僅我可見。

答應她玩遊戲，也隻是為了告訴她。

他有一個忘不掉的人。

顧然懶洋洋的聲調，帶著絲餍足。

「那天接她，我爸媽都在，不是單獨接她。」

「我和她是鄰居，回國後，她不知怎麼纏上了我。」

「請奶茶？她說想要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我不給，她一直煩我。不如幹脆請她整個公司喝。」

「哦。」

原來是這樣。

「對了，你和她一個公司。她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

我衝他搖頭，藏起心虛。

「那就好。」

客廳一片狼藉。

可以看出昨夜的瘋狂。

我撿起那條被撕爛的短裙。

無奈地笑。

「上班去了。」

「我送你好不好。」

他滿脖子吻痕。

此刻目光不舍。

我拎著包，垂眸看他。

「你在這裡，等我回來就好。」

等我回來，給你一個解釋。

18

到公司的時候。

宋寧正在收拾辦公室的東西。

見到我，她冷冷移開了視線。

我沒說話，坐在工位上。

張靜靠過來。

拍我的肩。

「同事們都說，自從她來了就沒什麼好事，沒有能力服眾不說，部門氛圍都變得奇怪了。」

「那天讓你送奶茶，我們都以為，就送了我們小組。問了別的部門的朋友才知道，居然讓你一個人送全公司上下……」

「你也是傻，怎麼不給我們說一聲。」

她看了眼抱著文件離開的宋寧。

安慰我，為我打抱不平。

心頭暖洋洋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

「謝謝你啊，小靜。」

「說什麼謝啊，我們可是一起工作三年的……朋友。」

同事們很早就看出，宋寧的不作為與針對。」

比如她莫名地帶我去酒局。

在酒局上，當著一眾同事的面，點我的名。

讓我敬酒陪笑。

那天發完奶茶。

聊天群裡，張靜和同事們發消息安慰我。

「小晚，委屈你了……」

我隻在群裡問了一句話。

「你們願不願意幫我。」

他們的回答是，「當然。」

就這樣，我們聯名寫了封信上報。

本就是空降。

有我們這一抗議。

宋寧來得快，去得也快。

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轉角。

同事們都笑出了聲。

我知道，他們並不全是為了我。

宋寧會莫名地針對我。

也代表，她會再針對別的人。

如果一開始，這場職場霸凌沒有得到制止的話。

那麼，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被霸凌的對象。

這場不公平的遊戲。

一旦開始。

沒有任何人可以是旁觀者。

隻有暫存的幸存者。

所以，他們沒有選擇做視而不見的看客。

在他們選擇幫助我的那一刻。

我覺得，我背後並非空無一人。

下班時，張靜攔住我，小聲說。

「小晚，你主動尋求幫助，真的很勇敢。」

說這話時。

她扯了扯衣袖。

試圖蓋住手臂上被煙頭燙出的煙疤。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

「你也很勇敢。」

勇敢地走出陰霾。

我們都要勇敢。

19

下班回家。

推開門。

屋內整潔幹淨。

一股誘人的香味鑽入鼻腔。

顧然從廚房探出腦袋。

手裡還握著鍋鏟。

「你回來了，馬上就吃飯……」

他穿著休闲的黑色連帽衛衣。

發絲蓬松。

眉眼清俊漂亮，一如初見。

我愣在原地，有些呆了。

他彎了彎唇角。

讓我：「快去洗手。」

心底酥酥麻麻的，又漲又酸。

仿佛被填滿。

這一刻，我突然，就對家這個詞有了實感。

好幸福。

真的，好幸福。

20

飯桌上，我沒忍住調侃。

「顧少爺居然還會做飯。」

被調侃的對象隻是脫下圍裙。

用骨節分明的手，遞給我碗筷。

「學了很久，三年前，就想做給你吃。」

我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顧然……」

他卻打斷了我。

「不重要了。隻要你現在，在我身邊。」

「我都不在乎了，隻要你在就好。」

不，很重要。

我有很多的赤誠，也有很多的自卑。

現在，我要一一說給你聽。

21

有時候我想。

或許是因為愛得太純粹。

所以才那麼倔強。

但凡，我對他的愛。

沒有那麼真誠。

我都不會那麼擰巴。

自顧自地捂緊嘴巴。

藏了好多想說的話。

「我愛你。」

算一句。

「我後悔推開你。」

也算一句。

22

出乎我的意料。

叔叔阿姨對於我和顧然復合這事。

並沒有太明顯的反對情緒。

原本，我都做好了他們會反對的準備。

卻沒想到，他們對我的態度，還算不錯。

顧然牽著我的手。

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可能因為，自從你之後，我再沒交過女朋友。」

「他們二老害怕我孤獨終身。」

對上他深邃、滿是愛意的眼眸。

我控制不住地，有些想哭。

擰巴的人，需要一個趕不走的愛人。

「謝謝你啊，顧然。」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堅定地，回到我身邊，救贖我，愛我。

23

大二那年。

顧然和蘇晚牽著手漫無目的地在校園漫步。

那天的黃昏很好看。

顧然突然提起。

要給他們兩個的遊戲賬號換一個情侶 ID。

「叫什麼呢？」

「數一千隻小羊？這個好像還不錯。」

顧然扣緊了女朋友的手。

說：「那我就叫，說一萬遍喜歡。」

24

記憶回籠。

是在婚禮現場。

顧然穿著西裝，問我。

「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我看他發抖的手。

笑得燦爛。

「我願意。」

全文完。

顧然番外。

顧然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少爺。

從小到大，他吃過最苦的苦，是軍訓。

天知道，那麼辣的太陽。

落到身上，幾乎快讓他崩潰。

就在他默默看腳尖。

祈禱著，「有沒有誰能救救我」的時候。

一個女生, 從天而降。

砸到了他的身上。

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

然後有些驚訝懷裡的重量。

她好輕。

來不及震驚。

教官讓他送這個女生去醫務室。

驚喜從天而降。

他沒給教官反悔的機會，沒一點猶豫, 立馬抱著女孩去了醫務室。

當他坐在醫務室, 脫掉外套。

感受著空調的清涼時。

他是真的發自內心感謝這個女孩。

他看了眼女孩的睡顏。

得出了個結論。

那就是, 她真的很瘦。

瘦得不像話。

不知為何, 顧然心裡冒出了一個疑問。

她真的有好好吃飯嗎？

還沒等他糾結出答案。

女孩醒了。

她撐起身, 打量了一下。

像是明白過來什麼。

朝他道謝。

他沒忍住地笑。

應該是他謝謝她才對。

兩人在醫務室呆了好一會兒。

一起回隊伍的時候。

顧然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

沒忍住地想，她怎麼都不好奇自己的名字？

她不好奇。可他卻沒忍住地打聽了她的名字。

她叫蘇晚。

很好聽的名字。

顧然曾偷偷加過蘇晚的聯系方式。

可對面, 並沒同意。

顧然在感情上，開竅得很晚。

可不知為何, 蘇晚的名字, 開始頻繁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當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

時間漸漸過去了。

他開始偷偷地觀察蘇晚。

她似乎總是很忙。

也很少在校內看見她的身影。

時間漸漸過去了。

再次和她有交集, 是在大二。

她沒那麼瘦了，似乎也沒那麼忙了。

她還主動幫了我, 這是不是代表, 她對我，也有不一樣的感覺呢？

原來, 她也玩遊戲。

顧然順理成章地加了她的聯系方式。

然後, 開始追她。

可蘇晚似乎沒有意識到。

她似乎, 隻把他當朋友。

誰家朋友天天聊到凌晨啊？

誰家朋友天天甜蜜雙排呢？

顧然嘆氣, 顧然發愁。

第一次初雪, 顧然決定，表白！

其實，他也害怕被拒絕。

可他, 太想和蘇晚在一起了。

他不想，一直隻做朋友。

嗯……

她同意了～

我們在一起了～

每天都好甜蜜～

還一起用了情侶 ID～

我知道她的家庭不是很好。

為了以後讓父母更容易接受她。

我準備帶她一起去留學。

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她也同意了～

好幸福～

……她沒來。

我媽把我壓上了飛機。

我又飛回來了。

我想見她。

……

她把我甩了。

操。

可是, 怎麼辦啊。

我還是喜歡她。

我真賤。

……

畢業了。

我回國了。

改掉了情侶 ID。

「說一萬遍喜歡。」

呵。

我要改成不想說。

嗯，打遊戲, 遇到她了。

……把她隊友全殺了。

但是舍不得殺她。

哦……

她被超級兵 A 死了。

嘴角沒忍住勾了起來。

顧然你個死戀愛腦, 怎麼想到她，就會笑！！！

……？

找親嘴搭子？

我殺殺殺！

呵，誠心找……

我吻技好！求通過……

哦，原來和我分手之後，一直沒有交新男朋友啊～

嘻嘻。

……

親嘴取消, 原來, 她也知道, 我討厭她。

可是蘇晚, 你怎麼不知道？

恨的前提。

是愛呢。

原來，你也知道，你拋棄了我, 辜負了我。

你活該……

唉。

可我還是喜歡你。

怎麼辦呢, 蘇晚。

……

我於是扣字。

「她你」嘿嘿～

出門前, 專門穿上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穿的那雙鞋！

希望我們能重新開始（*/?＼*）

親上了！

寶寶, 隻需要給我一個解釋，我就會放下一切芥蒂！

哦，她說她要回家了。

操。

我要做個冷酷的男人。

頭也不回地離開，然後從此再也不出現在她的世界。

不行……

我做不到！

邀請我！！上去！！坐坐！！！

我當然要去！！

她這是什麼意思？

居然要丟掉？

呵呵。

一會兒有你後悔的。

……爽。

嗯……一次不夠。

再來。

還有, 你永遠也不許丟掉！！

不許丟掉我。

蘇晚，我真的，很愛你。

很沒出息地愛你。

做我的妻子。

好嗎？

你們聽到了嗎？

她說：「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