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將這些東西全部拿回家後，我松了口氣。

這麼多物資，完全夠我和女兒過一年了。

6

晚上七點，暴雨如期而至。

【我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

群裡，周項城發來了消息。

沒一會兒，婆婆就語音回話：「慢點兒開，不著急。包子已經蒸了，媽在做菜。」

隻有我知道周項城沒那麼快回來，暴雨拖延了他的時間，他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會到家。

但那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做了兩菜一湯，女兒開心地吃著。然後帶著她洗澡，發現她燒已經退了下來，帶著她睡覺。

一整晚我門窗都是緊閉的，外面電閃雷鳴並沒有特別影響到我。

早上我起得早，開始將昨天買的那些東西分門別類地放進櫃子裡。

早上給女兒熬了糯糯的粥，還沒吃就接到老公的電話——

周項城：「瑤瑤，昨晚太大雨了，我半夜才到。外面這麼大雨，我車都被水淹了。」

我問：「你是不是還沒起床？」

他聲音沙啞，一看就是剛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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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嗯」了一聲。

我試探地說：「這麼大的雨，你就先住在你爸媽那裡吧。也開不了車，你等雨停了再回來，我跟若若在家挺好的。」

畢竟我這裡是第二十八樓，洪涝也淹不到我這裡來。

周項城還沒說話，我就聽到了婆婆的聲音：「瑤瑤都讓你留在媽這裡，你還非得回去幹什麼？」

似乎意識到這話不對，婆婆立刻改口：「媽的意思是，外面雨大，你難不成走回去？還是等雨停了再說。」

周項城這才松口：「那好。待會兒視頻讓我看一下若若，等雨停了我就回來。」

我掛上電話松了口氣。

等周項城再次打來視頻時，我將手機直接給了女兒。

7

我走到陽臺上，朝下看過去。

暴雨如注，聽說地下車庫全都淹了，水已經淹到了路面上，樓下幾乎沒什麼人。

一直到下午，業主群裡，一樓的業主發來照片，說家裡被淹了，水面足有小腿高，並配文：【家都沒了！這是末世要來了嗎？】

新聞上，也各種出現末世的傳聞。

官方連忙出來闢謠，但提醒市民趕緊多囤點吃的喝的，說這一場暴雨不確定持續多久，說不定會造成洪涝。

這一下，恐慌持續蔓延。

等到了天黑的時候，我就看到樓下人多了起來，他們穿著雨衣打著傘，大包小包地從超市往家裡拎東西。

業主群裡也發來了許多業主自行購買的物資。

嗅覺靈敏的人不在少數，但婆婆似乎都沒察覺到。周項城打視頻的時候，我聽到婆婆吐槽：「這麼大的雨，還怎麼出去買菜？」

雖然不會那麼快就斷水斷電，但我還是用桶接滿了幹淨的水，整整十幾大桶，放在空置的房間裡。

等斷水後，吃的水就隻能是接的雨水。

可雨水不幹淨，後期樓棟裡生病的大有人在，還缺藥，簡直一片狼藉。

若若身體本就不好，我必須要保證她吃的足夠幹淨。

8

三天後，一樓全部被淹。

一樓的業主搬到了三樓，他們跟三樓的關系好，三樓也願意庇護。

周項城都快瘋了，他沒想到雨越下越大，水越淹越深。

眼看二樓就要被淹了，公公婆婆就住在二樓。

周項城打來電話：「瑤瑤，我爸媽這裡就要被淹了。我記得若若有個充氣舟，要不你把若若放在家裡，劃著充氣舟過來接我們？」

他果然想到了這個。

我從櫃子裡將充氣舟找出來，毫不猶豫地拿出剪刀剪得稀巴爛，然後拍了張照片發給他：【你說的是這個？】

【我前幾天看到的時候，就這樣了。】

周項城鬱悶：「算了，我們自己想辦法過去。你在家要關緊大門，這種時刻，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會出來。」

我回答：「知道了。」

樓棟群裡早就鬧哄哄的，有上班族哀號黑心老板，都這種時候了，還要求他們要上班。

有人家裡沒有囤食物，這幾天急得團團轉，到處找別的業主購買吃的。

聽說方便面已經賣到了五十一包。

周項城又說：【你還記得丁姝嗎？她住在十二樓，這幾天她隻能在家裡上班，她那個房子本就是租的，平時也沒人做飯，現在零食也吃完了。】

【還有亂七八糟的人去騷擾她，房門也不結實，她說晚上嚇得都不敢睡覺。】

【瑤瑤，我是想著，反正我們家裡也有空房間，不如我們收留她住幾天？】

【都是老同學，現在又是同事，現在這種時刻她找到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絕。】

我盯著這幾段話，冷笑幾聲，打電話過去：「丁姝遇到麻煩，為什麼不找我？她那個房子，當初還是我幫她租的，她一直說要感謝我，也沒見她真的做什麼。現在碰到難題，倒是第一個找了你。」

周項城連忙回答：「可能她跟我是一個公司的，平時聯系得比較多，就順便找了我。」

我當即反問：「你之前不是說，你跟她工作上沒有任何交接？怎麼現在她工作又要跟你聯系了？」

周項城似乎有點生氣：「瑤瑤，都這種時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丁姝前段時間工作變動，恰好要跟我對接一些資料，僅此而已。」

「好了不說了，你看著給她安排個住的房間。大家以後還要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別鬧僵。」

「不行！」

「你說什麼？」

周項城似乎愣了。

我一字一句說：「家裡已經沒有吃的了，不可能收留她。」

周項城頓時急了，提了聲音：「你平時不都是在家做飯，怎麼會沒有吃的了？這種時候拒絕她，萬一她出事了怎麼辦？」

「周項城，」我都快給他氣笑了，「這種時候，你不關心我和若若會不會挨餓，反倒關心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周項城終於反應過來，他低弱道：「瑤瑤……」

我沒理他，直接掛了電話。

9

又過了一天，二樓淹了。

二樓的住戶們罵罵咧咧地求收留。

我將三十個充電寶全部充好了電，以備到時候停電用。

還有冰箱裡的肉類，吃不完的就將它們全部做成腌肉，腌肉好存放。

這幾天所有的飯菜我都做得很豐盛，若若吃得滿嘴流油，眼看都圓滾滾了。

因為接下來，樓棟的生存會越來越艱難，最好就不要開火了。

一旦開火，味道飄散出去，會引來那些飢餓之人的覬覦，他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天晚上，我接到了丁姝的電話。

「瑤瑤姐，我在你家門口，你能讓我進來嗎？」

從前她也來過我家好幾次，我盛情歡迎。

「你來做什麼？」我聲音微冷。

電話裡傳來丁姝的哭聲：「租的房子門不好，門外老是有人敲門，我害怕。瑤瑤姐，你就收留我住一晚吧，好嗎？」

我想起一年前的事情。

周項城回家突然說：「你還記得丁姝嗎？」

他說丁姝老公出軌，被離婚了，恰好到他的公司上班，讓我有空的話，就近幫她找個房子住。

丁姝是我和周項城的高中同學，雖然不太熟，但人家遭遇了這樣的事，我也報以同情，認真地給她找房子。

那個時候丁姝哭著說，結婚十年，婆婆一直嫌棄她生不出孩子。老公更是直接找了小三，讓她淨身出戶。

都是女人，我想起婆婆的重男輕女，更加憐憫她，找房東替她殺價，還帶著她去附近的超市購買東西，送了她很多的家居用品。

丁姝表面看上去感激涕零，可一年來也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回饋。

我原本也不在意，隻是想起前世，暴雨持續的一個月裡，方便面已經賣到了一千塊錢一包，可她在我家住了一個月，心安理得地從未給過一分錢。

有些人就是會將別人的幫助當作理所當然，甚至反咬一口。

重生一次，我看清了很多人。

「不行。」我直接拒絕了她：「我老公和公公婆婆馬上就要回來了，家裡還有兩個親戚在，人太多了住不下。丁姝，這次你自己想辦法吧。」

「我……」她語氣隱忍。

我在她開口之前，又說：「我家裡食物也快吃完了，現在也不能出去買。你那裡還有嗎？我買點。」

丁姝連忙說：「我也早就吃完了，瑤瑤姐。」

掛上電話後，我沒理她直接就睡覺了。

10

隔天一早，就看到丁姝在樓棟群裡發言：【家裡實在沒吃的了，再這樣下去就要餓死了，有人願意伸出援手救我一命嗎？】

【如果能活下來，我一生都會為你祈福的。】

下面的人紛紛發言——

【是不是上班族，平時也不開火，家裡沒有備吃的？】

【肯定是的，我家也沒吃的了，隻剩下兩包泡面。】

【方便面五十一包，送開水泡。】

【樓上的，都這個時候了，能不能不要發災難財？】

【你不願意買就算了，又沒有強求你買。】

我接著往下翻，發現住十七樓的小姑娘艾特了丁姝：【我家有點零食，可以分你點。】

丁姝回答：【感謝好人。】

時間是昨晚十一點。

十七樓的小姑娘好像是在家考研，最近她父母出差了。

她每天傍晚都會去小區樓下跑步。

她是個很可愛，且善良的小姑娘。若若好幾次在樓下遇到她，都會笑著說：「漂亮姐姐。」

十七樓小姑娘也會笑一笑，將身上的零食送給若若。

我想了想，點開了十七樓小姑娘的頭像，給她發了一條消息：【暴雨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你家裡如果屯糧足，保險起見，最好不要讓太多人知道，人心難測。】

想到丁姝正在找住的地方，我又發過去一條：【記得門窗關好，不要讓陌生人進你家裡。你一個女孩子，多加小心。】

一直到中午，十七樓的小姑娘才給我回消息：【謝謝你。不過我平時在家裡做飯，屯糧足夠。若若還好嗎？我家裡有一些零食，正好之前買的有點多，可以送給她吃。】

我輕輕嘆氣，十七樓小姑娘實在太善良了。

可在這樣的天災境遇下，善良未必是好事。

我回答：【不用了。我看以前的天災報道，還有網上說的，這樣的暴雨，很有可能一兩個月都出不了門。你留給自己，免得自己不夠吃。】

十七樓小姑娘：【我一個人夠的，謝謝啦。】

11

周項城又打來視頻，我象徵性地接了。

他說和公公婆婆搬到了四樓，四樓那一家可以給他們一個房間，就是太黑心，居然提出收他們五千塊錢，每天的伙食費每人也要一百。

一周後，淹到了四樓。

周項城瘋狂地給我打電話：「瑤瑤，你們小區那邊人多，你看看能不能借一個充氣舟。這邊真的不行，我跟爸媽都被趕到了過道裡，過道裡都是人，現在就連充個電都要收兩百塊錢一次。」

我從樓上望下去，下方確實有一個充氣舟在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