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夠。」

他的臉色微變，看著奄奄一息的王小蕊，皺起了眉頭，隨後他的手慢慢地抬起，我知道，他這是準備砍斷她的四肢。

「龍玄陽！你不能那樣對我，我懷了你的孩子！」

王小蕊大叫出聲，聲音帶著絕望和恐懼，生怕慢一點，就會變成像我父王那樣的殘廢。

果然，此話一出，龍玄陽停下了動作，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他不由得動用法力，探查了王小蕊的脈搏，確認了她懷孕後，神情有些猶豫。

「小芷，我們龍族血脈稀薄，子嗣罕有，這樣吧，我把她送走，再也不碰她了，好不好？」

龍玄陽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求情，我沒再說話，於是龍玄陽命人將王小蕊帶走。

我假裝不在意，回到了鳳族，龍玄陽便追著我，跟我一起回到了從前的宮殿。

「小芷，這萬年來，我都沒有忘記我們的婚約。我原本想讓那個女人代替你，以鳳族聖女的身份和我聯姻，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們重新履行婚約好不好？」

我偏頭思考，猶豫許久後緩緩開口，決定暫時答應龍玄陽的婚約。

「可以。」

6

自從我在龍玄陽的面前露出樣貌後，凰芷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我甚至以為她的神識從我身上離開了。

直到夜裡，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她才又幽幽開口：

【南凰白，你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嫁給龍玄陽，就是你的復仇嗎？】

「凰芷，把你沒有告訴我的那部分說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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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我的是片刻沉默，隨後凰芷把當年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了我。

當年她愛上魔尋是真的，為魔尋生下女兒也是真的，隻是她沒有死在天雷裡，而是帶著女兒，被兩族的長老追殺，躲進了梧桐神山療傷。

當年凰芷的指婚對象正是龍玄陽，龍玄陽得知凰芷與魔尋在一起，便央求龍王殺了魔尋，以為這樣就可以和凰芷在一起。

但沒想到凰芷竟然真的愛上了魔尋，即便魔尋已死，也不願意和龍玄陽在一起，隻想帶著女兒凰念尋好好生活。

於是龍玄陽便出手擊傷了凰念尋，凰芷隻能帶著瀕死的女兒凰念尋進入禁地，試圖尋找一線生機。

【小白，其實我不是故意想騙你，隻是，我真的希望活下來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女兒，所以我才以我女兒的身份自居。】

凰芷嘆了一口氣，緩緩地和我解釋道。

「其實我也騙了你。」

我想了想，還是開口和凰芷說道，凰芷聽到後，明顯愣住。

「我不是從看到這張臉才開始懷疑你，我是從得知凰念尋這個名字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了。」

凰芷輕輕地笑出聲來，自語道：

【原來是這樣，原來竟然從一開始就被發現了。那小白，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呢？】

「凰芷，我問你，龍玄陽身上，有幾片他父王的逆鱗？」

【隻有一片。】

「那麼，沒有接下來，就是現在。」

我知道龍玄陽身為太子，必然有著保命的法寶，今天我特意給了他機會來展示。

現在，從凰芷口中確認了信息，我毅然起身，決定殺回龍玄陽的宮殿。

沒想到白天還承諾要殺了王小蕊的龍玄陽，此時正在王小蕊身上纏綿翻滾。

「玄陽，你輕點，別碰到孩子。」

「知道了。」

聽到嬌喘聲，我覺得再讓他們多活一會兒也無妨，因為我實在不願看到那令人反感的場景。

頃刻，許是滿足後，王小蕊想起白天的事情，又向龍玄陽嬌嗔道：

「你怎麼能真的把我的靈骨挖出來呢！難道我真的是那個什麼凰芷的替身？」

「我和凰芷的婚事，是為了她身後的鳳族。她是鳳族唯一的上古血脈，她萬年不曾出現，大家都以為她死了，所以我才培養你成為新的鳳凰聖女，代替她聯姻。」

「那這麼說，你根本不愛我，誰都可以當聖女了！」

「傻瓜，讓你當聖女，當然是因為愛你了，而且你沒了靈骨，我不是用心頭血養著你嘛？」

說著說著，兩人又親吻在一起，看著似乎是又要再來一次。

【我原本以為他是因愛生恨才殺了魔尋，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可笑的聯姻！小白，我經歷了萬年折磨，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殺了他，把他帶回梧桐神山！】

凰芷的聲音不再保持以往的冷淡，而是充滿了濃烈的殺意。

我凝視著宮殿，沒有絲毫猶豫，將黑色的火焰噴射而出，整座宮殿瞬間化為一片熊熊烈焰。

龍玄陽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連忙抓起地上的衣物，而王小蕊則因為恐懼而瑟縮在地上，身體不斷顫抖。

「小芷，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是她勾引我的！」

我隻是看著，不再說話，指間的真火越來越熾熱，我等待著龍玄陽將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隻見龍玄陽毫不猶豫，將剛剛還在和他纏綿的王小蕊的雙手雙腳逐一砍斷，王小蕊痛苦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鮮血染紅了他們的婚床，王小蕊最終痛得昏厥過去。

就在龍玄陽欲動手殺死王小蕊之際，我再次動用鎖仙訣，將他禁錮在原地，無法動彈。

「小芷，我可以殺了她，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需要。」

我帶著龍玄陽和王小蕊回到了禁地梧桐神山，找到了曾經發怒的那隻烈焰獅子，把王小蕊丟在了獅子面前，然後喚醒了王小蕊。

「不要，不要讓它吃我！求你了，再救我一次！」

人總是害怕相同的東西，再次面對發狂的烈焰獅子，王小蕊終於回憶起曾經命喪虎口的恐懼。

「告訴我，當年明明知道我是你的恩人，為什麼要讓龍玄陽挖我的靈骨？！」

我用冰冷的語氣質問著，當年我沒有看清王小蕊，但她一定知道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為什麼自己一次好心救下了她，竟然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我說！我說！是因為那一百兩銀子！」

王小蕊的聲音充滿了怨憤，我抬手暫時禁錮了烈焰狂獅的行動，生死危急之下，王小蕊不再隱瞞，毫無顧忌地大喊出來。

「我一個女子，怎麼可能自謀生路！我帶著那一百兩銀子回了家，可是我的父母覺得我一定藏了更多銀子，他們要我拿出更多！我沒有，就虐打毆打我，我不堪被打，再次跑到梧桐神山，打算自盡。從那時候起，我就恨你，我恨你為什麼隻給我一百兩銀子，你為什麼不能多給我一些！那樣我就不會被打，我也不會跳崖自盡，更不會遇到龍玄陽！」

她的聲音在整片山林回蕩，仿佛訴說著她內心深處的痛苦和不滿，聽完王小蕊的自白，我覺得非常可笑。

當年因為擔心她被父母剝削，我曾勸她離開父母，自謀生路，但她自己不想辦法獨立，隻想要依靠那為了五兩銀子就要賣掉她的父母，後又對我心生怨恨。

「難道當初我給了一百兩黃金，你的父母就不會向你索要一千兩黃金嗎？你同你的父母一樣貪心，你們永遠隻想要更多。」

我平靜地戳穿了王小蕊自欺欺人的謊言後，解除了對烈焰狂獅的禁錮，王小蕊一邊被撕咬著，一邊嘴裡大喊著。

「我是南凰王女！我是南凰蕊！我不能死！」

讓王小蕊得到她應得的死法，是對我過去錯誤選擇的一次彌補，但在看著狂獅徹底殺死王小蕊前，我想了想，還是和她說了最後一句話。

「你真可憐，誰讓龍族太子愛的人是你。」

7

王小蕊死後，我帶著龍玄陽來到了梧桐神山的湖底，把他帶到了石碑面前，讓他跪下，龍玄陽一個勁地求饒。

我沒有理會他，隻是平靜地對著黑色的石碑，緩緩開口說道：

「我知道你其實也不是凰芷，或者說，你是凰芷，也是魔君。對嗎？」

魔君在我面前顯現出人形，也不再使用從前悠悠的女聲，而是變成了一種不男不女的聲調。

「聰明！」

其實，從凰芷得知真相之時，沒有讓我殺了龍玄陽，而是讓我把他帶回梧桐神山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萬年太過漫長，也不知道是補天石內的魔君蠱惑了凰芷，達成了某種交易，還是魔君吞噬了凰芷，總之，現在的凰芷就是魔君。

凰芷可以為我塑身，其實也可以奪舍我的身體，但作為驕傲的上古鳳凰以及魔君，怎麼可能看得上我一個卑微之人的身體。

她和龍玄陽有著殺父殺女之仇，所以她在聽了我的故事之後，想要利用我的仇恨，奪舍龍玄陽的身體。

我父皇許是皇帝做久了，從沒見過比他還霸氣的男人，在愣了幾秒後，才開口非常老套地問道：

「（隨」「你不需要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龍玄陽我已經帶到了。我隻有一個要求, 我要他的神識永遠消失。」

「當然。」

凰芷抬起手, 一團黑色真火燃起，迅速籠罩了龍玄陽的身體。龍玄陽發出痛苦的咆哮, 他的神識在黑火的焚燒下開始迅速消散，猶如被炙烤的烈焰, 痛苦而絕望。

片刻之後，龍玄陽的身軀逐漸僵硬, 他的雙眼失去了光彩, 成為了一具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隻餘下虛弱的呼吸和顫抖的肢體。

突然間, 一道金光閃過, 凰芷的身形伴隨著金色的光芒進入了龍玄陽的身體。在那一刻，她與龍玄陽的肉體開始融合為一體。

湖底的水波蕩漾，周圍的氣息變得詭異而古怪, 龍玄陽的身體緩緩站起，不難看出來，凰芷已經掌握了龍玄陽的身體。

「小白，謝謝你。」

凰芷用著龍玄陽的聲音和我說，這讓我覺得有些別扭, 我轉過身，對著他揮了揮手，準備離開這片湖底。

「小白, 其實你可以留下來幫我, 有了這具身體, 這一次，我的大業一定可以成功！」

我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平靜地開口道：

「那, 就祝你成功。」

來到梧桐神山的山頂，我靜靜地凝視著湖面, 思緒如潮水般湧動。

我想起,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父皇曾經對我說過：

「小白, 你是未來的王女，百姓的命運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你必須以帝王之責, 無條件地呵護百姓的安危。」

「好！」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曾經也是這樣做的。

遇到百姓有危難時，我毫不猶豫地救下他們, 但是我的百姓並不愛戴我, 他們辱我、傷我, 甚至幫著王小蕊和龍玄陽殘忍地害死了我的父王和母後。

「既然我不能原諒，那就讓魔君來替我完成吧。」

隨後，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空中飄灑而下, 落在每一個角落，從此，人間雪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