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窮人的血
- 3677字
- 2025-02-25 16:39:25
我眨了眨眼:「師兄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嘴笨的公關經理您看不上的。」
江醇突然氣不打一處來:「少來!
「我可沒忘記,六年前我向某人拋出橄欖枝,那蠢女人竟然拒絕我,我以為她要成為外科聖手,誰知竟屁顛屁顛去了駱氏那座小廟!」
駱氏六年才堪堪混成準上市,與江氏這種龐然大物相比,確實是小廟。
我隻好雙手合十討饒。
「南初來了!」突然有人喊,隨後人群自發讓出一條路來。
我訝然,南初竟會來接駱聿,這是我沒想到的。
「女人狠起來,確實沒男人什麼事了,連這個炒作機會都不放過。」江醇老神在在拍著腿,眯眼點評著。
我才恍然。
確實,哪有什麼情意。
隻不過是再利用駱聿給自己火一把罷了。
當初高高在上的資本家,為愛不顧一切,出動私人飛機,強制數千人獻血,用數百輛豪車開道。
為了心上人,背負億萬網民的罵聲猶不知悔。
被拘留前,還在為愛發聲,說自己沒錯!
多麼珍稀的純愛戰神啊。
如今,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他唯一能說服自己的是,他護住了心上人的命,維護住了這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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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南初,是駱聿在世間,唯一的臉面和尊嚴了。
這十五天裡,南初要去瘋馬秀的新聞熱度一直居高不下,就因為大家都想看純愛戰神最後的落幕大戲。
當初的瘋狂哥,有多麼的張狂、囂張、視底層人命如草芥。
那今日大家想看這對情侶撕逼決裂的心,有多火熱。
駱聿驚喜地抱住南初,激動地說:「南初,你身體還沒痊愈,其實沒必要來接我的。
「這半個月,那些人沒為難你吧,放心,以後我們會幸福給所有人看!」
他瞟到了人群中的我,故意大聲說。
南初早已是公司力捧的紅人,身價激增數百倍,這段時間整個人都飄了,哪會在乎駱聿的幾句甜言蜜語。
「哎呀,你都幾天沒洗澡了呀。」她皺眉,捏著鼻子推開駱聿。
周圍記者們不厚道地笑了起來,閃光燈拍個不停。
鬧了個沒臉,駱聿這種大少爺哪受過這種委屈:「你還嫌棄我?要不是為了你,我會落到這個地步?!」
南初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馬上撇清:「駱聿,你別給我潑髒水!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要是我知道,你為了救我,會害那麼多人,我一定不會同意你救我的!我一想到身體裡流著那麼多人的血,愧疚得覺都睡不著,嗚嗚——」
這個女人的無恥,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有名耿直的大哥,大嗓門吼道:「南初,你這麼說就不厚道了,要點臉吧。」
「對啊!你都要去瘋馬秀了,能是什麼好人,別洗白了!」有人附和道。
原本駱聿被南初的話氣得臉色漲紅,正要發作,突然聽到這個消息。
整個人直接愣在當場。
臉刷地一下雪白,他狠狠捏住南初的雙肩,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什麼瘋馬秀,你給我說清楚!」
南初不耐煩道:「你裝什麼裝啊,你媽難道沒告訴你嗎?瘋馬秀能讓我打入全球最高奢的時尚圈,傻子才拒絕呢。」
我和江醇到底不是專業人士,很快就被記者和自媒體們擠出了包圍圈。
回到車上,我點開了一個現場直播。
彈幕這時正在大罵特罵:
【呸,一個脫衣舞娘,真是白瞎了那麼多人的血救你。】
【不如捐條狗!】
【駱氏集團那個員工的孩子真可惜,還有那個心梗死的父親,估計都要死不瞑目了。】
我指尖一個顫抖,手機從指縫中滑了下去。
江醇趕緊接住,見我面白如紙,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別自責,孩子的母親是自願的,那個心梗死的老人,病情很兇險,當時車上的醫生不是說了,搶救意義並不大。」
我都知道,否則,駱聿不可能隻拘留 15 天。
我朝他笑笑:「沒事了,我會調整過來的。」
我又看向彈幕:
【天哪,我第一次對瘋狂哥,有點不落忍。】
鏡頭對準著駱聿,昔日意氣風發、年輕有為的總裁,穿著皺巴巴的西裝,腳步踉跄,眼底徹底失去光彩,一股濃濃的被全世界背叛、排擠的絕望感。
他咬牙切齒地低吼:「你不準去!聽到沒!別給我丟人現眼!」
語氣異常地復雜,像是氣惱、懇切、卑微、無助等等的結合體。
彈幕有人刷道:【我第一次在人臉上看到這麼多情緒,唉,果然人到傷心處,演技大爆發啊。】
南初在周遭人的譴責聲中,敗下陣來。
她打開皮包,掏出幾沓錢來塞到駱聿手裡。
「我知道你對我的好,這些算是我補償給你的吧。你媽差點抓花我的臉,我就不跟她計較了。」
駱聿徹底被激怒,將十幾萬元的鈔票狠狠撒到空中。
不可置信地吼:「你個賤人,我駱聿差你這點錢!你侮辱誰呢!老子為了救你,花了十個億不止!」
算上駱氏易主,那確實遠不止十億。
漫天的鈔票像是下的紅雨。
格外壯觀、絢麗。
南初氣得跺跺腳:「你個瘋子,你還以為你是駱氏總裁呢,你愛要不要。」
說完轉身就走。
人群裡有人開始撿錢,駱聿愣在原地,像傻了一樣,一動不動。
「別撿!別撿!這是我們的錢!讓開!你放下!」
這時,一道悽厲的女音大聲叫道,阻止別人撿錢,一邊搶,一邊不停念叨,「誰說我們不要了,這是我們的錢!」
眾人認出來是駱夫人,紛紛讓開。
駱聿從震驚中回神,一把拉住她呵斥:「媽,你幹嗎!別撿了!」
駱夫人滿頭華發,失去保養的臉皺紋橫生,她淚流滿面地抱住兒子:
「阿聿,咱家沒錢了,還欠了一堆債,這十來萬夠我們頂很久了,你可別再任性了。」
駱聿無助地垂下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嘴裡喃喃:「南初,南初——」
駱夫人聽到這個名字,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還提那個婊子幹什麼。」
「媽,不能讓她去瘋馬秀——」駱聿執意道,說完就要去追南初。
「阿聿啊,你就隨她吧,不就是跳個脫衣舞嗎?這臭婊子早就被人玩爛了,在圈裡都明碼標價那種,你被她騙了!」駱夫人邊追邊叫道。
駱聿身形一個激蕩,靜立了一會,突然抱著頭,仰天大嚎起來。
一聲接著一聲。
江醇輕輕敲著方向盤:「駱聿情緒崩潰了,搞不好,會成為精神病。」
我冷聲道:「一個逃避責任的人,自然接受不了自己的失敗。」
還是以如此落魄,出醜,被人踐踏的方式。
駱聿,一顆真心,被人踩在汙泥裡碾壓是什麼感覺,你一定深有體會了吧。
前世,被我保護的你,滿身榮光,眼睜睜看著我流光全身的血而死,無動於衷。
與今日南初的有恃無恐,不知感恩,還背刺你的行為,是何其相似。
負人真心者,要吞一千根銀針。
這就是你的報應。
【用錢操縱人命的人,最終被錢玩弄,結局大快人心!】
【用錢操縱人命的人,最終被錢玩弄,結局大快人心!+1】
【用錢操縱人命的人,最終被錢玩弄,結局大快人心!+2】
滿屏附議的話,像滾動的雪球,源源不斷。
我愣愣地看著屏幕,心緒復雜。
江醇拍拍我的頭,啞然失笑:「這場景怎麼感覺像看完一部酣暢淋漓的電影,大家看著演職人員表,遲遲不願意離開的樣子。」
我滿腹的情緒,被他驅散了。
「是啊,師兄,戲已經落幕了,該散場了。」
「那好,開燈!離場,推開門,才是現實。」
江醇啟動車子,離開了現場。
11
三個月後。
關於前駱氏集團的那場極限救援的新聞在網上幾乎找不到蹤跡,也沒人沒再討論「瘋狂哥」和「血牛姐」。
我順利通過試用期考核那天,南初徵戰國際時尚圈失敗,被資本拋棄,回國內又被封殺的消息傳來。
前同事紛紛打電話給我八卦:
「施經理,這簡直太大快人心,聽說駱聿的媽都開心地去醫院給他報好消息去了!」
「醫院?」我蹙眉,這對母子的消息我已經很久沒有關注了。
同事驚訝極了:「咦,你不知道嗎?他出來沒多久就精神就不太正常,瘋瘋癲癲跑到公司說自己是上市公司總裁,還說你是他老婆什麼的。
「太搞笑了,保安抓住他,他都怕得尿褲子了,哭得眼淚哗啦,還讓你去救他,說他錯了,對不起你和孩子什麼的,我們都說他徹底瘋了!」
我笑了笑:「那看來確實是瘋了。」
見我是真的對兩人不再感興趣,同事寒暄幾句就掛了電話。
正式成為江氏的一員,前途已定,江醇大方請客吃飯。
當晚,被他勸了幾杯酒,我醉生夢死,不知魂歸何處。
魂魄蕩漾,像是跨越了什麼阻礙,飄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時空:
「陳紅的事你聽說了嗎?好可憐,月子裡老公出軌,婆婆虐待, 小姑排擠,她竟然想不開跳樓自殺了。」
「是啊, 都上新聞了,唉,太想不開了, 那孩子也是可憐,攤上這樣的家人,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駱氏集團。
茶水間裡幾個女人義憤填膺討論著,還約好下了班買筐臭雞蛋去陳紅婆家扔去, 替她出口氣。
我看到自己頂著熊貓眼, 泡了咖啡走出來。
幾個女人見到我一哄而散。
噢, 我想起來了,那是前世,南初死後半年,公司上市在即, 正是最忙碌的時候,我連著加班幾個通宵——
幾個女員工, 不知道我這麼早就在茶水間裡,肆無忌憚地聊著八卦。
我看到自己迷糊地甩了甩頭, 揉揉眉心, 看著一幫女人驚慌的背影失笑。
喃喃道:「我有這麼可怕嗎, 難道是在背後說我壞話?」
突然,眼前的場景, 像是水波紋,搖晃、蕩漾, 我急了,拼命想撥開水霧。
「施微!施微!微微!」有人在我耳邊一迭聲叫著我。
「啊!」我突然驚醒。
隨後驚訝地發現,我還在餐廳邊坐著,整個人趴在桌面, 江醇正晃著我胳膊。
「夢到什麼了,竟哭成這樣。」他蹙眉。
我下意識摸摸臉,滿手冰冷湿潤。
迎著他打量的目光,我緩緩笑開,似繁花綻放:「師兄,是好夢。」
「頂好, 頂好的夢。」我喜不自勝。
他無奈地搖搖頭:「走吧,買完單了。」
我點頭, 腳步輕快地跟在身後。
這一世, 失去孩子,被離婚的陳紅。
這樣的結局。
真好。
收到南初車禍的消息,駱聿急得團團轉,在公司大發雷霆。
「(我」老祖宗的話, 總是對的。
放下助人情節,不要輕易介入他人的因果,背負他人的命運,否則, 損耗的將是自身。
但是, 在有限的條件下,我也不會吝嗇自己的同情心。
因為這個世界,始終是那麼的美好。
「師兄,我想推薦我一個同事入職, 怎樣?」我追上江醇。
他頭也沒回:「別走後門,老老實實通過面試。」
我笑開:「是,收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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