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交予翰墨的地圖上都是大齊邊防薄弱、克扣軍餉嚴重之地，起義時可先攻佔這些屬地。

而淮州則多是前朝大臣歸鄉的故土，或是對前朝有諸多留戀之人。

將軍在淮州發展，那些世家大族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上報給朝廷。

為將軍發展留下了寶貴的時間，到時起義也更方便勸降這些世家大族。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7

大齊公元 108 年，此時亂世將起。

邊關大遼不斷攻打大齊，搶奪牛羊馬匹還有女人，大齊卻跟孫子似的打敗了也不敢吭聲。

國庫沒錢了，軍餉發不出就加重賦稅，百姓苦不堪言。

許多人賣兒賣女。

打仗了就開始強徵士兵，留下老弱婦孺卻還要交成倍的苛捐雜稅。

農田耕種缺少了主要勞動力，還遇上百年難得的大旱。

老百姓日子都過不下去了，為了活命就落草為寇。

大齊天傾，已初初露出端倪。

可惜草包皇帝渾然不知，在尚書爹爹的粉飾太平下依然以為國泰民安，繼續過他歌舞升平的享樂生活。

在林妙妙的慫恿下，居然還要勞民傷財地徵召奴隸新建登天樓，說是為天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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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下雨了。

他們把希望寄託在虛無飄渺的天道垂簾上，而不思考怎麼賑濟災民。

削減賦稅讓百姓可以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

我在夢中是如何做的？削減宮中用度，帶頭捐贈金銀首飾。

因著我的以身作則，京中所有貴族都開始募捐。

打開國庫賑濟災民，為防止有人貪汙賑災銀子，我親自南下與百姓渡過難關，這一場大旱持續了半年之久。

終於熬過了這一劫，而林妙妙居然異想天開地在此時提出此等勞民傷財的提議。

看樣子這個大齊會在兩個蠢貨手中倒塌得更快。

我雖然是如此想，可是我的手心卻攥得緊緊地陷進肉裡。

昏君當道苦的是百姓。

8

消息不斷從盛京傳來。

據說登天樓建造得極度奢華。累死了上萬的奴隸，民間怨聲載道。

諸侯朝堂上，我布下的棋子開始發力痛斥昏君的不作為。

這等酒囊飯袋的廢物也配為王？紛紛進言的諸侯也是皇室血脈，為天下百姓、為大齊社稷要改朝換代。

為什麼會這麼明目張膽地策反？不怕被拉出去砍頭嗎？

因為大齊皇帝已經把屠刀伸到諸侯的脖子上了。不反抗難道交出兵權，交出諸侯賦稅，淪落成待人宰割的豬羊嗎？

諸侯早已習慣在封地當土皇帝，可不會老老實實地交出權力。

大齊皇帝此舉，可謂是捅了馬蜂窩。

一個月前，我飛鴿傳信給安插在大齊朝堂的內應，諸事已備，隻欠一把火就可以燒起來。

朝廷上，我的人提出應對各地橫行的土匪還有邊關戰亂、國庫空虛沒有銀兩的破解之法，就是借著陛下大壽邀請諸侯入宮，到時候軟禁起來，要諸侯派兵平亂。

此舉既不用浪費國庫銀兩供給士兵，又可乘機削弱諸侯的勢力，可謂一箭雙雕。

可惜諸侯豈會不在朝廷上安插暗探，在朝廷上如此大張旗鼓地宣講出來？

那麼計謀就不再是計謀，而是自掘墳墓。

我那尚書爹爹卻不提醒陛下。

也是，朝廷不亂他怎麼乘機獨攬大權找機會篡位呢。

我可是知道我那野心不小的爹爹，暗中在養私兵呢。

他打的就是到時候勤王救駕，然後把這些皇室血脈殺個幹淨的算盤。

他好登基為帝。

可他不知道。

他是螳螂捕蟬，而我是黃雀在後。

且看誰笑到最後吧。

9

淮州第一酒樓雅間。

我遙看窗外風景秀麗，杯中美酒都多了幾分醇香。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門被人推開，一襲白衣的人關上門方才摘下鬥笠，露出風光及月不染塵埃的絕世容貌。

「你可真是不安分，守著你的依仗安安分分地過一生不好嗎？」

我給歐陽修倒上一杯酒，笑吟吟開口：

「唯有坐上最高的位置才能安全地過完一生，不再被人所設計痛失所有。我以為先生來是幫助我的，卻原來是當說客的……」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齊宣王擁有 20 萬，坐擁大齊最為富庶的江南。其人有手段，善於隱忍，是天生的帝王相，你何必逆天而為呢？」

「這世道是容不得女子坐上王位的。百官不會服你，天下也斷沒有女子為帝的先河，你要走這條路的話就將與世為敵，難道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嗎？你的命是沈隨風用生生世世換來的，你就要這麼糟蹋他的真心嗎……」

我冷笑：「真心？就算是為了沈隨風我也要坐上那個位置，才能為他手刃仇人。我一直以為先生是光風霽月的謀士，胸中有溝壑，是沈隨風的知己，卻原來是我看錯了人。」

「我說過我本當沈隨風是明主，可他卻感情用事為了你放棄所有甚至性命。那一刻起我終於明白史書上寫的美人鄉是英雄墓，一臣不侍二主，姑娘既然心意已決，那麼下次再見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我是不會手軟的。」

我笑了。

笑的是歐陽修也未免太小看了我，他以為他這麼說，我會把他永遠留在這裡。

成大事者雖然不拘小節，但是為人最起碼的底線跟尊嚴卻絕對不可能自掘。

今日既然是我邀請歐陽修來敘舊的，那麼就不會對他拔刀相逼。

即使日後他會成為我的心腹大患，也不可磨滅他曾對我雪中送炭的恩情。

「先生未免小看我了，今日我必定會放先生安然離開。隻是下次再見面我可不會在手下留情，望先生好自為之。」

10

各地烽煙四起，諸侯早已暗中聯絡。決定將計就計兵馬集結在京城外，隻等宴會開始。

皇宮中擒拿下陛下就可改朝換代。

諸侯中權勢最大、聲勢顯赫的齊宣王卻在此刻病倒了。

入京的是他的長子齊橫世子爺。

果然夠狠啊，我突然很好奇我夢中死時皇位最後花落誰家。

是隱忍又有雄主之姿的齊王還是陰狠毒辣的爹爹笑到最後？

不管上一世如何，在我從夢中醒來的這一世都將改寫。

那個位置隻能屬於我。

諸侯佔領了皇宮，陛下跟皇後娘娘卻在禁軍死守護送下逃出了京城。

爹爹打的算盤落了空。

上京城亂成一鍋粥。東鄰侯、文武侯、四方侯誰也不服誰，還沒絞殺陛下就惦記著那個位置了。

真真是蠢貨，無怪乎大夏將亡。

此時大齊風雨飄搖。外有大遼虎視眈眈，內有這些鼠目寸光的短視皇室宗親，朝堂上還有我爹爹這種狼子野心的狠人。

大齊國運已經到了盡頭。

我以為爹爹會趁著三方諸侯打得不可開交損兵折將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力，然後以大義派兵殺了陛下徹底坐穩皇位。

卻不想三方侯會在即將鬥得你死我活時被齊橫世子收服。

齊橫代理國事，一向明哲保身的丞相大人率領他的門生俯首稱臣。

爹爹反應過來時大局已定。

而我安插在三方侯的後手，也被一一清除。

我大魏國的忠魂這一次至少損失上千人。

多年謀劃一招遭受重創。

白衣謀士留著果然是個禍患。

突然有點後悔那麼輕易放他離開了。

11

我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毫無尊嚴的皇帝陛下與奪了我身體的皇後娘娘。

「好久不見啊，皇後娘娘。」

兩人皆是驚疑不定地看著我，像是不明白在淮州擁兵自重的反賊居然是一位女子。

這位陛下已經記不起我這副容貌了，也記不得曾在這副身體射出的那致命一箭。

而林妙妙沒有讓我失望，她眼中瞳孔驟然放大，一種名為恐懼膽寒的情緒在上面翻湧。

她認出我了。

三年前，她得意又炫耀地掐著我的下巴奚落我。

不過短短三年光景，我們的位置卻對調了一遍。

「林妙妙，我的身體你用得可還習慣……」

聽聞此話皇帝早已瞪大了眼，視線在我與林妙妙之間來回掃視，驚疑不定。

林妙妙卻整個人狀似癲狂，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我才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系統不會騙我的……這不是真的……為什麼會這樣……」

「系統它早就離開你了，畢竟你已經用掉了唯一一次換命的機會。」

我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語：

「還有，人生贏家靠的從來就不是家世容貌而是腦袋。你這蠢笨的樣子，即使給你最尊貴的位置你也守不住，隻能被臣子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

我拍拍手，很快就有侍從近前把兩人押了下去。

禁軍統領早已被我的人滲透，抓住這兩人也是想用他們跟齊王換取錢財東山再起。

等京城平定之後首當其衝的就是淮州反賊。

淮州不能待了，可是要想有機會翻盤，錢財不能少。

現在就看這亡國皇帝值多少錢了。

12

我知道齊王要想坐穩皇位，那麼這個皇帝陛下就一定得死，不然他會名不正言不順。

可我沒想到的是來談和的居然是我的爹爹，柳沐柳尚書。

「爹爹別來無恙啊。都說您是大齊難得的清官忠臣，沒想到卻是看走了眼，這麼快就被新皇委以重任。」

柳沐一身紫袍官府，威嚴又霸氣。聽我這麼說，完全沒有意外之色。

也是，他何等精明之人，林妙妙那個蠢貨這三年來的種種出格行為他早就懷疑人已經被掉包了吧。

卻一直隱忍不發，直到見到淮州反賊是女子，我的身份他就基本可以確定了。

「青青果然是你……你倒是狼子野心敢做下這大逆不道之舉。整個淮州都已被重兵包圍，你識相的話就趕緊交出陛下，念在父女一場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我嗤笑：「哦，齊皇叔已經這麼迫不及待地要殺了陛下好取而代之。」

「你看……再不說出皇室寶藏的地圖，我可就把你交給他們了。」

我邊上宮人打扮的亡國皇帝陛下，滿眼紛恨卻又無可奈何。

「難道我說了，你就會放過我了？」

我眉毛一挑，這蠢貨難得聰明了一回。

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拿這皇帝跟齊王要錢，齊王巴不得他死呢。

我隻是想用這生死危機逼迫皇帝陛下交出皇室寶藏。

夢中多年夫妻，我隱約知曉著眾人都忽略的一件事。

那就是當初因為我的大刀闊斧所需銀兩頗多，空虛的國庫是如何每每都能掐著底線拿出我需要的銀錢。

皇帝跟我說是他用自己的私庫補貼，我卻不信。

隻是夢中，我與他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現在我們卻是敵對的雙方。

我勾唇：「你出錢，我幫你打倒這幫亂臣賊子可好？」

亡國君一生軟弱無用，此時卻難得挺直著脊背，終於有了一絲屬於帝王的威儀。

「要麼把我丟給齊王，要麼把朕的禁軍還給朕放朕離開，朕就將皇室寶藏告訴你。」

我搖頭：「不好，階下囚沒有談條件的資格哦。不過……我可以饒了你的性命，作為交換，你把藏寶圖交給我如何……你有半炷香的時間，考慮超過時間我就把你丟在此處了。」

我不是開玩笑的，淮州的軍隊早已坐船走水路到了青州。

現在還有一隊騎兵護著我，準備逃離。

超過時辰，我們就都走不掉，困死在此地了。

「好。」

13

柳沐沒想到城西守衛的將軍是我留在他身邊的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