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警察也不能對陳琴做什麼。

但在我的強烈要求下，陳琴必須手寫一份道歉聲明澄清我的名譽，按上她的手印後復印幾十份貼到小區裡各個顯眼的地方。

這個懲罰對陳琴來說簡直是不痛不痒。

以至於第二天我們再碰上時，她一臉洋洋得意，根本看不出任何心虛。

9

她哼著歌走在前面，手裡的鑰匙叮當作響。

我忍著一口氣走到門前，剛要開始輸入密碼，身後就響起一道幽幽的聲音。

「190628 是吧。」

陳琴笑嘻嘻地說：「其實上次你開門的時候我看到了。」

「那個男的我也選了好久，沒想到他看起來人高馬大，其實一點也不頂用。」

「真是可惜了，浪費我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在她關上門的那一瞬間。

我看見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扯著嘴角說：「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場。」

驀地，我愣了一下，像是被人掐住喉嚨似的短促而痙攣地呼了口氣。

我死死地盯著對面那扇門，恨不能穿透它直射向裡面的人。

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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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故意的！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橫衝直撞。

前天晚上的恐懼和無助重新湧上心頭。

我死死地咬著嘴裡的軟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在口腔中散開。

回到房間，我心中的鬱氣久久不散。

我實在沒想到，同為女性，陳琴居然能想出這麼惡毒的法子來整我。

怪不得那天晚上動靜那麼大，1205 卻從頭到尾裝死。

原來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中。

我越想越生氣，呼吸一下比一下重。

拿我當軟柿子捏是吧。

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能力。

10

陳琴這幾天心情不錯。

解決了學校裡那個糾纏兒子的女同學，又報復了對門那個小賤人。

可謂是雙喜臨門，喜滋滋。

至於兒子在家裡對她甩臉子，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小孩子有點脾氣很正常。

隻要聽話就行。

她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犧牲了自己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自由，整天圍著他轉，事無巨細地照顧他。

等他長大了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到底是誰真正對他好。

陳琴一邊想著，一邊哼著小曲兒往小區裡走。

剛走到單元樓樓下，就碰上剛從電梯裡出來的李奶奶。

她打招呼的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見李奶奶撇著嘴看她一眼，急匆匆從旁邊走過去，和避瘟神差不多。

陳琴愣在原地。

她平時和這些鄰居的關系雖說不上有多親密，但見面還是能聊上幾句的。

尤其是這個李奶奶，是整個小區裡最愛聊闲話的老太太。

前幾天她就是通過她，才把對門那個小賤人的謠言傳得整個小區都是。

對此，李奶奶每次見到她都還很熱情，想從她這裡再知道些八卦。

怎麼今天突然變得這麼冷漠？

陳琴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來幾天，陳琴發現小區裡所有人見到她的表情都很奇怪，隱秘的好奇裡夾雜著些嫌惡。

有好幾次她明明看見有幾個人湊在一起說話。

她一走過去，他們就不吭聲了。

好像是專門針對她一樣。

陳琴回去後越想越不對勁，從冰箱裡取了兩罐自己做的肉醬找到李奶奶。

李奶奶看了一眼肉醬，又看了一眼她。

「小陳啊，你也別怪我這個老太婆多嘴，你之前做那些事實在太不地道了。」

陳琴以為她說的是 1206 的事，剛想解釋，就聽見李奶奶下一句話。

「我知道咱們女人在婚姻中不容易，但你也不能為了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害了別人一條命啊！」

「聽說那姑娘才碩士畢業沒多久，前途大好，還馬上就要和男朋友結婚。」

「你就這樣把人逼死，也太狠心了。」

李奶奶說得很慢，就像是拿了個尖錐榔頭，一字一句敲進陳琴腦袋裡。

她面色變得慘白，兩隻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她一抬頭就對上李奶奶責備的目光。

「你，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陳琴幾乎要把後槽牙咬碎，一雙眼睛裡布滿血絲。

沒有得到回答，陳琴突然大吼一聲。

「你們怎麼會知道！」

李奶奶被嚇得渾身一抖，心裡直發顫。

陳琴現在神色癲狂，和街上那些發了瘋的狗沒什麼兩樣。

李奶奶也不想著那兩罐肉醬了，火速把門關上。

陳琴還在外面不依不饒，不是尖叫就是砸門。

最後李奶奶實在沒辦法，隻好打電話叫保安來把人帶走。

11

陳琴找上門的時候，我正在朋友家裡優哉遊哉地吃著薯片看電視。

電視屏幕裡放著的也不是別的，而是陳琴站在我家門口撒潑發瘋的畫面。

從上次被那個男人闖進家裡後，我就安了個可視電子鎖。

不僅將密碼鎖換成了指紋解鎖，還多了一個監控功能。

但凡有人在我家門前停留超過五秒鍾，監控就會自動開啟錄像，並實時連接到我的手機。

此時此刻，陳琴的一舉一動都被我看在眼裡。

和前幾天的春風得意比起來，她現在看起來憔悴了很多。

臉色蠟黃，雙唇沒有一絲血色，消瘦的颧骨在兩側凸起，看起來尖酸又刻薄。

她一雙眼睛陰惻惻地盯著大門，眼底充滿恨意。

「你出來啊！小賤人！」

「在外面胡說八道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怎麼現在不敢出來了！」

「上次吃虧沒吃夠是吧，下次你看你還能不能逃得掉！」

她站在門口足足罵了兩個多小時，其間還用腳把門踹得「砰砰」作響。

我見時間差不多了，特意選了幾個刁鑽的角度將監控畫面截下來甩在業主群裡。

「艾特 1205，別在我門口發瘋。」

陳琴本來都已經準備離開了，轉身的時候掏出手機一看，自己的醜態被發在好幾百人的大群裡。

她捏著手機發出刺耳尖叫。

叫完後，她還不忘在群裡質問我：「我的那些事是不是你說出去的！」

我發了一個摳鼻屎看戲的表情包。

陳琴緊隨其後：「和你有什麼關系啊！你這是侵犯我的隱私！」

我笑了，把她之前說的那些話一一還了回去。

「什麼隱私不隱私的，你敢做還不敢讓別人知道啊？」

「再說了，你可不能因為我住你對面就冤枉我。」

「說不定是你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有人看不慣你，想要伸張正義。」

這句話發出去後，屏幕裡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是陳琴把手機砸向了我的門。

我的雙層鋁合金大門一點事沒有，倒是她的手機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我嗤笑一聲。

她的那些破事兒當然是我傳出去的。

12

上次吃了那麼大的虧，還被她當面威脅。

我轉頭就找朋友給我推了一個私家偵探。

老話說一個人越想遮掩什麼，那就是越怕什麼。

不出五天，我就把陳琴上一段婚姻裡發生的事查得一清二楚。

陳琴和她前夫是在大學校園裡認識的。

和各方面都平平無奇的陳琴比起來，她前夫讀書的時候算是校園男神，成績好、家世好，自身條件也很優秀。

很多女生追。

陳琴也是那些女生中的一個。

但最後陳琴在一眾迷妹中脫穎而出，奪得男神芳心。

兩個人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還好，和其他小情侶一樣，時不時絆一下嘴。

但時間長了前夫發現陳琴這個人特別喜歡疑神疑鬼，經常性地懷疑他和其他女生有關系。

他解釋了無數遍都沒用。

有一次陳琴直接鬧到他實驗室裡去，當著所有人的面指責一個女同學勾引他。

陳琴前夫下定決心要和她分手，接連躲了她一個月。

但沒想到的是，陳琴懷孕了。

在陳琴的威逼利誘下，前夫不得不妥協。

此後陳琴辦理了退學手續，回去結婚生孩子。

陳琴前夫在結婚後為了讓陳琴放心，每天做什麼事都會報備，還接受她的無條件查崗。

他以為這樣就能緩解陳琴的疑心病。

但沒想到陳琴隻覺得他是在外面做了虧心事才對自己這麼好。

三年前，陳琴自以為終於抓到前夫的出軌對象，以「正宮」的身份對人家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各種威逼，還到處造謠侮辱她。

那個小姑娘最後承受不住謠言的壓力自殺。

陳琴的前夫為此也和她離了婚。

離婚後，陳琴將自己所有的精力放在兒子身上，火速帶著兒子搬離了原來的城市。

一是杜絕兒子和前夫聯系。

二是避免被她害死的那個女孩的家人找到。

不過我怎麼可能讓她如願。

13

第二天一早，陳琴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打開門，連外面站的是誰都沒有看清就被兜頭潑了一盆雞血。

濃鬱的血腥味灌進鼻腔，陳琴下意識就要尖叫。

下一秒，她的頭發被人扯住，劇烈的疼痛讓她懷疑自己的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了。

「你們是誰！」

她驚慌失措地想要推開抓著她的那雙手，卻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你可真能躲！」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琴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渾身變得僵硬。

以往那些被圍追堵截、被暴打的記憶重新湧現，她慌得口不擇言。

「你們來幹什麼！」

「我都說了人不是我害死的！」

「她是自殺！她自己不想活了，和我有什麼關系！」

她不斷為自己辯解著，不過她每說一句話就會被狠狠扇一巴掌。

到最後，也分不清她臉上的是雞血還是她自己的血。

見打得差不多了，來人把她扔到地上。

陳琴這才有機會把臉上的血擦掉。

視線慢慢變得清晰，她看見面前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男人身後跟著一對中年夫妻。

她認識這三個人。

男的是那個名叫盈盈的女孩的表哥，那對夫妻是盈盈的父母。

當初盈盈死後，這三人從老家趕到 S 市一直纏著她不放。

她也報過警。

但盈盈的表哥是武術教練，很會挑地方打。

她明明感覺自己要痛得快暈死過去, 但傷情鑑定連輕傷都不是。

盈盈表哥進去沒兩天就又會出來。

她為了躲這幾個人, 不辭勞苦地搬離原來的城市，和以前的朋友全都斷了聯系。

可是為什麼他們還能找到！

14

陳琴死死捏著拳頭，很不甘心。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她問。

盈盈父親冷哼：「你做了這麼多虧心事，還怕苦主找上門？」

陳琴咬著唇：「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你們女兒是自殺, 和我沒有關系！」

「要不是你到處造謠她勾引上司，找人偷拍她的私密照發出來, 她怎麼會自殺！」盈盈母親哭喊著：「你管不住自己老公，就禍害別人的女兒, 你這種人就應該被打死！」

「我沒有！」陳琴大喊。

就在她還想為自己辯解的時候，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一道哽咽的聲音。

「媽媽，他們說的話是真的嗎？」

陳琴猛地轉頭看過去，見自己兒子看向她的眼神裡帶著憤怒和震驚。

她耳畔嗡嗡作響, 慌亂站起身：「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嗎，怎麼現在回來了？」

她一邊擦拭著身上的血跡，一邊把兒子往電梯裡推。

可是已經十六歲的男孩長得比她高出一個頭，她根本推不動。

「你不是說因為爸爸出軌你們才離婚的嗎？」

「你不是說爸爸現在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嗎？」

「你是不是從始至終都在騙我！」

少年人紅著眼眶的質問讓陳琴根本說不出話。

最後, 兒子恨恨地看了她一眼, 跑了出去。

這麼刺激的場面, 我當然沒有錯過。

我還很貼心地把這段監控一帧不落地下載下來發在大群裡。

「艾特 1205，下次這種髒事別在公共區域鬧, 不然我看一次舉報一次。」

15

自從被盈盈一家找上門後, 陳琴就開始夾著尾巴做人。

非必要的時候連家門都不敢出，生怕被人逮住暴打一頓。

與此同時，她還在看機票和租房信息。

我猜測她應該又是打算搬家了。

最終目的達到。

我躺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就在我以為事情到這裡就要結束的時候, 事情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那天我剛好回家拿東西，走到單元樓樓下的時候看到路邊停了兩輛警車。

沒過一會兒，陳琴就在兩個警察的裹挾下被帶了出來，手上還戴著一副手銬。

他們後面還跟著一對滿臉憤懑的中青年夫妻。

我扯了扯旁邊看戲的人，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一邊搖頭，一邊唏噓。

原來前段時間陳琴翻兒子書包的時候發現了一本寫著女同學名字的筆記本。

我心髒快速突突兩下，趕快走過去。

「陳當」但陳琴還是認定是這個女同學想要勾引自己兒子。

「要不是存心勾引你，怎麼會借給你印著粉色愛心的本子？」

陷入自我懷疑的陳琴根本不聽兒子的話, 直接到學校找到那個女生，進行了一番言語羞辱。

她兒子為此和她冷戰。

她卻一心覺得是那個女同學挑撥的。

於是借用之前對付盈盈的手段，多次私底下把這個女同學約出來，不斷地進行打壓、貶低和洗腦。

甚至還教唆她自殺。

女同學的精神狀態幾近崩潰，成績也一落千丈。

她的父母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勁，把她帶到了醫院。

在心理醫生的幹預下，這個女生把陳琴對她做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女生的父母氣得不行, 當即就報警控訴陳琴精神霸凌未成年, 還教唆未成年自殺。

之前盈盈自殺後，就是因為警察沒有找到證據, 陳琴才能躲過一劫。

這次她不知道是對自己太自信, 還是輕視對方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她約人見面的地方全是監控健全的奶茶店、咖啡館。

警方很快就搜集到了所有證據。

再加上她之前就有兩起造謠誹謗的案底。

判決書很快就下來了。

被收監的那天, 陳琴提出要見一見自己的兒子。

獄警傳遞消息後得到的回復卻是她兒子並不想見她。

那天她兒子跑出去後直接回了他爸爸那裡，這些天一個電話一條短信都沒給她打過。

陳琴無奈，又提出要和前夫通話。

不出意料的是, 電話沒有被接通。

當天下午，一份撫養權轉讓書寄了過來。

陳琴看著上面早已籤好的兩個名字，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