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熱搜榜上掛著黑色的一條#時空科技總裁的前任。

時空科技是沈渡的公司，因為出眾的外表和在大佬圈裡相對年輕，他時不時會上一次熱搜，也算小有名氣。

我點進去一看，發現第一條是個視頻。

視頻裡沈渡和宋今歌在對峙，我被擋在沈渡的身後，臉上被大半陰影遮住了。

看起來就像個見不得光的小三。

那天宋今歌指責我的話，被一句一句清晰錄下。

博主還配上文字，指責我在沈渡公司的形象有多麼囂張跋扈：「我在公司裡已經上班三年了，工作都很穩當順利，從來沒出過岔子，結果她一來看到我，立馬挎著張臉，說要讓沈總開除我，要不是宋總及時趕到，我真的要想罵髒話了！」

「當時就覺得她人品不太行，沒想到一來就進了沈總辦公室，然後就有了宋總和沈總吵架的事情，宋總陪沈總一路走來，有幾個女人有十年的青春，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哪怕被辭退，我也要這種人渣！」

評論一邊倒的咒罵小三。

說我不要臉，嫌貧愛富，居然還敢回頭找沈渡，簡直是賤中之賤。

有人罵了沈渡，說我們是渣男賤女，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還有人把我的消息扒了出來，在我的芭蕾舞劇照上截出了我的大頭，P 成了遺照，說我是走後臺當的芭蕾舞者。

正當我捂住臉，感覺自己又搞砸了一切。

手機裡彈出新的消息。

一瞬間，整個屏幕都被時空科技的公告刷屏了。

「前臺張小姐從業以來，多次被投訴態度不斷，且在公司造謠生事，我司早有記錄，現在正式辭退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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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時渺是我相愛多年的戀人，也是唯一一個，當初分手是我提出來的，我怕我成為她的拖累，也是我在事業成功以後回頭求復合，但是她沒同意，我希望她能給我個名分。」

我猛地抬頭，沈渡拿著手機從廚房走出來。

他的表情不太自然：「公關讓我發的，你是素人，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所以把責任攔到我身上更好。」

可是我明明看著時空科技的股價正在一路跌落。

沈渡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挑了挑眉。

「感動了？」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我對你更好的人了吧，剛好你嫌貧愛富，我有的錢，當初你要是找別人，可沒這個待遇。」

他好愛我，他為什麼這麼愛我。

我真的舍不得了。

老天啊，你要不看看你在做什麼吧，你拆散了一對相愛的人啊。

察覺到我的表情，沈渡皺眉，手指覆在我的眼睛上。

「你怎麼了？」

眼淚爭先恐後地從我眼裡流出來，我整張臉都變得黏糊糊。

沈渡的眼神從迷茫到驚恐，他瞪大了眼睛，倏忽跪倒在我面前，用手去接我的眼淚。

我低下頭一看，不是眼淚也不是鼻涕。

是一滴滴血。

但我還是哭個不停，最後語無倫次的暈倒在沈渡的懷裡。

但命運沒有因為我的眼淚和疼痛眷顧於我。

它正在加速我的死亡。

8

再次醒來的時候，沈渡正在走廊踱步。

他經過一扇窗戶，夕陽在他身上亮起又熄滅。

沈渡跟醫生說了好久的話，眼眶始終是紅的，他時不時往病房裡望，和我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的眼眸有了一絲波動，仿佛石子落入湖水。

壞的事情總會發生的。

我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過了很久，門被推開，

但進來的人不是沈渡，而是宋今歌。

她站在我的病床旁邊，手裡還提著一個碩大的、沉甸甸的果籃。

我偏過頭看了一眼，有些虛弱地開口：「怎麼沒有買貓山王榴蓮，你這麼大個高管不會這麼摳吧。」

宋今歌表情有些復雜，她沒好氣地放下果籃，像是想罵我，但最後也沒罵出口。

她輕聲說：「你知道嗎？跟你分手的時候，沈渡有一周都用酒精麻痺自己，喝了吐，吐了喝。」

「然後我就陪他一起喝，安慰他說不定你是得了癌症，怕他傷心，才跟他分手的。」

我勉強咧嘴：「哈哈，沒想到吧。」

宋今歌有些猶豫，像是不知道該跟我說什麼。

「其實我很羨慕你，從高中開始，每年晚會都有你的節目，你漂亮得像隻白天鵝，所有人目光裡隻有你，包括沈渡，也包括我。」

「那天看到你，比起生氣你回來，我更氣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幅鬼樣子，一點也不像我記憶裡那個優雅又明媚的女孩子，我怕你是為了錢才輕賤自己，還好你不是，在沈渡家你跟我說的那番話，我就知道了，你從來就沒變過。」

她擦拭著眼角的釋然，揚起一個釋然的笑容：「我這麼多年沒跟沈渡表白，是我懦弱、膽小，一直覺得我還是過去那個不起眼的醜小鴨，不敢告訴他我的心意，隻想默默守護他。」

「我以為我的暗戀夠偉大了，沒想到你也不遑多讓，輸給你，我不丟人。」

我很努力去聽宋今歌說話，但不知道怎麼了，眼前開始朦朧。

她好像跟我說了很多，最後給我掖了掖被角。

「好好休息，別擔心太多了。」

沈渡傍晚才來，他一進門就握住我的手，努力捂熱我。

「我已經找了最好的醫生，下周就去美國手術，你會沒事的。」

他反反復復地強調你會沒事的，我隻有點頭的力氣。

過了一會，沈渡又給我看了眼手機。

宋今歌用自己的微博發表了聲明，她放出一張畢業照，然後闡述了我們三個這幾年的愛恨糾葛。

更像是她用第三視角，來說明沈渡有多愛我。

最後宋今歌在文末說道：「再次見到鬱時渺，我才意識到我對沈渡傾注的早已不是愛，是自己的不甘心，可是我已經出落成一個落落大方的人了，我可以更愛自己。」

沈渡摸著我幹枯的頭發。

「她辭職了，說要自己幹一番事業當老板。」

我有些羨慕。

但是羨慕不了多久，我又困了。

沈渡皺著眉，像是快要哭了：「你別老這麼奄奄一息的好不好，我害怕，我不能沒有你。」

我其實想跟他道歉，很抱歉我又搞砸了一切。

如果當初我再決絕一點，悄悄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他可能早就跟宋今歌結婚了。

現在反而又要為我牽腸掛肚，連胡渣都長出來了。

沈渡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麼，吸了吸鼻涕，最後捂住我的眼睛。

「我對宋今歌隻有欣賞和感謝，沒有愛，所以你走了這麼久，我們也沒在一起。」

「你才是我的唯一。」

我嘆了口氣，又放下心來。

我是真的有點累了。

9

但這次睡得並不踏實。

我是被撞醒的。

一睜眼，我被屋外刺目的陽光晃了眼。

抬起頭，一個滿頭花白的中年人站在我旁邊，滿臉橫肉，他緊緊握住我剩下的輪椅，把我向天臺邊推去。

「你別動她！你別動她！」

我從來沒見過沈渡這麼狼狽。

他從天臺的門衝了過來，但是在十米的距離被迫停下腳步，身後還跟著幾個警察。

中年男人把我推到天臺邊上，半個身子都快出去了，才沒繼續。

他回頭看向沈渡，眼裡滿是怨毒：「你個不孝子，給老子跪下！」

原來他就是那個潛逃多年的渣爹。

沈渡想也沒想，慢慢跪倒在地，他膝蓋上沾滿了塵土，我心底一疼。

「你想要什麼，我都能夠答應你，隻要你放了她。」

男人冷哼：「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身邊就是警察，放了這丫頭，我也跑不了，誰讓我當初跟你要三千萬，你死活都不答應！」

「我想通了，反正我也到這個年紀了，橫豎是個死，我還不如拉個人當墊背！」

他說著，就要把我推下去。

沈渡撕心裂肺地吼道：「我給你五千萬，你松手！我讓警察撤退，然後給你買國外的機票，你馬上就能走！」

男人頓了頓，仿佛是在思索，我被露臺的冷風吹得渾身顫抖。

我往下看了一眼，然後回頭望向沈渡。

他眼裡滿是懇求，仿佛又回到了十幾歲，手無縛雞之力，隻能被家暴毆打到遍體鱗傷的時候。

男人思考了很久，說行，但是必須帶上我。

一直到落地才能放我離開。

警察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但是他們跟沈渡商議了很久，最終點頭同意了這個方案。

男人笑了起來，語氣譏諷。

「兒子啊兒子，你是我的種，身上流著我的血，看不起我就要付出代價的。」

就在這一瞬間，我轉頭狠狠咬住男人的手臂。

他吃痛松開手，我便立刻隨著輪椅失重向下滑落。

原來墜樓的感覺是這樣的。

明明今天天氣那麼好，睡覺前，沈渡還說要帶我去曬太陽的。

我每一根手指都在卷起陽光的浪潮。

風聲從我耳邊呼嘯而過，卷起沈倦痛苦的哭喊。

……

再再再次醒來。

沈倦哭得好狼狽，他瞪著我，眼睛滿是血絲：「誰讓你冒險的？要不是樓下的消防員接住了你，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

「後果是……」我虛弱地笑了起來，「落到逃生氣墊上。」

看沈渡恹恹的，我安慰道：「我有分寸的，而且這棟樓才五層，又不高, 就算沒有氣墊也不一定會——」

「別說了。」

沈倦打斷我，聲音嘶啞：「我求你了, 渺渺，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乖乖地閉上了嘴，他把我用被子全部包裹起來。

「我們馬上去美國, 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我含糊地答應了。

整個過程，我都處於昏睡的階段，所以十幾個小時的航班對我而言不足掛齒。

隻是中途，我一直感受到有隻手, 帶著熾熱的溫度, 不斷撫摸過我的臉頰和手背, 讓我忍不住流連。

最後一次清醒，我看著窗邊沈渡。

「你會永遠記得我的，對嗎？」

他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說不出一句話。

死亡後面是什麼，我不知道, 我緊緊握住了沈渡的手。

「真賤，沒想到沈總喜歡這種類型的。」

「「我」一片白光後。

我看見十八歲的沈渡在教室的黑板前, 被陽光和氣溫包裹著, 身上散發著好聞的柑橘沐浴露香味。

他頭發有些凌亂, 呈現出深棕色，戴著黑框眼鏡。

沈渡抬起眼, 琥珀色的瞳孔裡笑意燦爛：「渺渺，這道題學會了嗎？」

我的心髒猛然一震, 感覺瞬間被臺風包圍住了。

而沈渡就是那個臺風眼。

10

我醒來，安靜像潮汐一樣降臨。

沈渡靜靜地注視著我，我也望著他：「怎麼？你也死了？原來殉情不是古老的傳言？」

他輕扯唇角，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 笑著笑著就哭了。

「鬱時渺，醫生說你恢復得很好。」

「我終於失而復得了。」

我張開口：「啊……」

過了很久，一直都康復出院，長了十斤肉，再回到醫院復查，我才確信自己真的完全健康了。

原來是蝴蝶效應掀起的巨大風暴。

宋今歌徹底放下了年少的暗戀, 離開沈渡尋找自己的出路。

她的離開，換來了我的一條生路。

很久之後, 我跟沈渡結婚, 宋今歌還送來了一份厚禮，她戴著墨鏡出現, 剪短了長卷發，儼然已經是女強人的形象了。

宋今歌跟我握手：「恭喜你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了，而我擁有了整片森林。」

我不明所以：「啊？」

她向我挑了挑眉，展示跟在她身後了各色十八歲少年, 各個都是英俊高大, 而且驚人的年輕，富有生命力。

我頓時掩飾不住的羨慕，直到沈渡把我拉進懷裡。

宋今歌笑著走了，他這才把我放開了些, 朝我眨了眨眼。

「蜜月想好去哪了嗎？」

我感覺到沈渡手心裡溫熱的汗水，那是真實。

我笑了起來。

「隻要跟你在一起，哪裡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