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野愣了,他看著我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對不起裴總,您好好休息。」

關門的聲音響起,我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嘲諷地笑了一下。

看吧,無人愛我。

8

沈妄北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正吃著飯,沒有一點味道的感覺讓我很煩躁,他的電話我並不想接。

但我是個商人。

按下接通鍵後,他的聲音在辦公室響起:「青衍,好久不見。」

「有話直說,我很忙。」

他找我是關於一個投資。

他約我在酒吧談生意,剛落坐,他的手就搭在了我的腰上。

「瘦了。」

我冷了臉,把他的手推了下去:「沈總,請你自重。」

他笑了一聲:「青衍,你還在怨我,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我隻是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

「你也是個男人,你應該理解我的。」

我的眉深深蹙了起來,我和沈妄北大學談了幾天的戀愛,不過是確認關系的第三天,我就發現他出軌了。

他抱著那個嬌小的男生,嘴巴貼在他的耳朵上:「裴青衍他啊,一本正經,太沒意思,不如寶貝兒你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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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裴家不看重的兒子,不知道他在清高什麼,竟然不讓我碰他。」

「是他沒福分,寶貝,我的……全留給你。」

然後便是不堪入耳的聲音。

我強忍著惡心錄了音後,直接找他分了手。

他那時候衝我大喊:「你裝什麼?你爸不也是這樣嗎?」

「每個男人都會犯錯誤,而你更是有那種基因,我不相信你以後能管住你自己。」

耳朵突然一陣嗡鳴,眼前一片血紅。

「青衍?裴青衍?」

「你怎麼了?」

江妄北的聲音很是遙遠,我眨了眨眼睛,卻看到一雙沾滿了鮮血的水,塞在了我的嘴裡,媽媽神色癲狂:「喝,你給我喝!」

「你是瘋了嗎?!」爸爸一把將媽媽的手拽了出來,甩在一邊。

「安顏,你別發瘋了!」

我趴在地上胃部痙攣,控制不住地嘔吐,吐出來的卻全是紅色的血。

爸爸的眉毛深深地皺了起來。

他揉了揉眉心,疲憊道:「結婚前,我就說了,我不會忠誠於你,和你結婚,也隻是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

「我以為你會改的!我以為我會成為你的唯一的!我以為你會喜歡上我的!」

「你以為?安顏,你想的太多了,我是個男人,男人都會犯錯的。」

「況且我還沒有對你做出承諾。」

「你真的不會喜歡我嗎?不願意回歸家庭嗎?」

「家庭?你這個瘋婆子,和被你折磨地半死的兒子嗎?這樣的家庭,我為什麼要回歸。」

「好!裴涼,你別後悔!」

這聲泣血的喊叫結束不久,我便聽到了砰地一聲,然後是佣人的尖叫聲。

「啊!!!夫人跳樓了!」

「快叫救護車!快打 120!」

我抬起頭茫然地看向窗戶,爸爸在旁邊煩道:「死也不知道死遠點。」

媽媽沒死,但卻摔斷了腿,又瘋瘋癲癲,被爸爸送進了一所療養院裡。

從那天之後,我便不會說話了,一張口,嗓子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樣疼。

感覺嗓子壞掉了,黏稠的血液一直往裡面湧。

我爸爸當著我的面咨詢心理醫生,「這孩子是不是瘋了?」

「他媽在他十歲的時候跳了樓,他是不是被刺激了?」

「裴總?裴青衍?」我眨了眨眼睛,瞳孔中映出了原野的身影。

他……怎麼會來?

他晃了晃我的肩膀,那瞬間世界消音。

「你喝醉了嗎?」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沈妄北把他的手拿了下來,還推了他一下。

「你灌他酒了?」原野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一隻暴怒低吼的狼。

「這是誰放進來的傻子!快給我弄走!」沈妄北大吼一聲,幾個服務生拉著原野往門口拽。

「他是我的人,走。」我起身,拉著原野就走,腿卻有些發軟,在走廊裡我聞到了原野身上濃烈的酒味。

他眼尾微紅地看著我:「他是你的前男友嗎?為什麼要見他?他明明出軌了。」

「你還喜歡他嗎?裴總,為什麼要一直盯著舊人不放呢?」

「他不值得啊,裴總。」

「應該迎新人了。」

我問他:「誰是新人。」

「我,我是新人。」

9

酒是什麼味道的呢?

我把原野帶到了家裡,挑了幾瓶好酒拿到了茶幾上,然後捏著他的下巴往嘴裡倒酒,不等他咽下就吻了上去。

香甜的,辛辣的,醇香的酒液充盈著我的口腔,滑進我的食管。

把那些血腥味全都衝散。

一口又一口,湿熱糾纏的吻,不知疲倦,這夜,我們都越了界。

深夜,迷糊中我感覺到原野一口咬在我的鎖骨上在我耳邊呢喃:「裴總,我喜歡你。」

一覺醒來,我渾身發疼,腰酸地不行,眼皮哭腫了,嗓子也啞了。

原野坐在床邊看著我醒了後有點無措:「裴總……」

我還未說話,便聽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能不能給我個機會,我想負責。」

「你喜歡我?」

「嗯。」

原野期待地看著我。

「那我給你個機會。」

愛我的機會。

「真的?」原野的聲音很是驚喜。

「但是有個條件,你絕對絕對不能背叛我。」我盯著他道。

10

原野好像天生就會愛人。

他又進了我的公司,人前他是我的私人秘書,人後他是我的男朋友。

午飯時,他會率先脫掉他的衣服,向我展示他好看的肌肉,午飯後,他會按著我的椅子,邀請我和他一起品嘗飯後甜點。

「奶油是什麼味道的?」

「芒果是什麼味道的?」

「櫻桃是什麼味道的?」

……

他總會勾著嘴唇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問我。

什麼味道?

每當我一問,他就叼著那些東西吻了過來。

眼神深情而堅定,我的味覺被滋潤,心髒也像是被高高地拋上了天。

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過。

他換了稱呼,喊我裴哥。

換了住處,和我同居。

每天幸福地都想要冒泡,可上帝好像很愛跟我開玩笑。

11

沈妄北坐在我的對面的時候,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實話說,我很排斥他,但是他說有關於原野的事要跟我說,這個理由我拒絕不了。

我覺得自己特別可笑,想伸手,拿到後卻處處生疑。

他遞給了一張圖片。

「好好看看這個圖片裡面的男人是誰,是不是你包養的那個男朋友。」

他挑釁地看著我,唇角勾出嘲諷的弧度:

「我說過,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張圖片,幾乎都要把他灼燒個洞來。

圖片中原野在摟著一個女生逛街,他眉眼含笑,看著她的眼神很深情。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去的,渾渾噩噩,在安助提醒後籤了字,還籤錯了地方。

原野請假了,他說最近臨近畢業,學校的事情有點多,晚上會直接回家裡。

家裡……

我握緊了拳頭,手指都用力到發白。

照片在口袋裡發著燙。

實話說我不想破壞這段關系,可我的眼裡容不得雜質。

有些遲疑地推開門,原野端著盤子朝我看過來:「回來了,餓了吧,吃飯吧。」

他白襯衫扣子最上面解開了,袖子挽手臂上,一切都恰到好處。

網絡上最近有個特別火的詞,人夫感,真的很適合他。

我拉開椅子坐下,他的手機和筷子在一個方向,我剛一伸手,他神色一變,連忙把手機拿到了手裡,我動作一頓,胃口全無。

他之前從來對我不設防。

「我們分手吧。」

「啊?」原野愣了:「為什麼,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沒有,隻是我煩了。」

原野眼睛裡面的悲傷想要流出來,我不懂,明明他和其他女生走的那麼近,怎麼還能流露出這種表情。

心髒也開始一陣一陣抽痛。

看吧,無人愛我。

12

「我不信。」原野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心很燙,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你沒有說真話。」

「我說的是真的。」我抽回了自己的手,「今晚收拾一下東西,明早就可以離開了。」

「我不走。」

原野說完拽著我的領帶就要親,我擋住他的臉,推了他一下,眉毛蹙地很深。

「為什麼生氣?」

「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你今天見了什麼人?」

「與你無關。」我冷漠道。

「怎麼會與我無關?我們是在談戀愛啊。」

「我連你提分手的理由都不配知道嗎?」

原野的聲音很是委屈。

我的心中很酸,明明是他腳踏兩隻船,現在卻像個受害者。

我本來還想體面,現在也被他激出了點火氣。

直接把口袋中的照片拍到了桌子上:「我之前說過絕對不能背叛我。」

他愣了一下,拿起照片皺眉:「這是誰給你的?他跟你說了什麼?」

「你管他跟我說了什麼?!你快給我走!」

原野突然沒那麼緊繃了,甚至神色還有些愉悅起來:「裴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正要發火就聽到他後面那句:「吃我姐的醋了。」

「……你姐?」

「對啊!」他拿手指點了點圖片上他挽著的那個女生:「我親姐。」

說著,他直接打開手機,劃到聊天頁面,一個視頻通話打了過去。

幾秒鍾後,接通了,圖上的人就這麼出現在了手機上。

「什麼事?」

「姐,我老板想跟你說話。」

他剛說話,畫面就轉到了我的面前。

我……我一整個尷尬,隻能僵硬地發了個招呼。

對面的女生比我更僵硬,她慌亂地坐好,舉了個手朝我 say hi。

她好像剛組織好語言要再說,原野就把手機拿了回去,然後我就聽到那女生咬著牙罵他:「原野,你神經病啊!」

?然後掛斷了電話。

客廳頓時一片寂靜,原野看著我,我抿著唇不說話。

「他真的是我姐,給你照片的人肯定不安好心,是不是你的沈妄北!你今天見他了?」

「手機為什麼不讓我碰。」

「哪有……你說剛剛?」原野把手機遞過來:「你快生日了,我給你準備了驚喜在手機上。」

原來是這樣……

那豈不是很尷尬……

「你今天是不是去見前男友了?」

「咳,」我岔開話題:「葡萄是什麼味道的?」

他卻開始解襯衫上的紐扣道:「很快,你就會知道。」

13

送裴青衍回公司後我沒去學校,去見了他的心理醫生。

他鄭重地看著我,若是我沒有做好跟他一輩子相愛的準備,現在就可以離開。

我當然不可能離開。

10 歲那年,她的母親跳樓自殺,沒死但殘廢了,被他的父親送到了療養院。

15 歲那年,父母離婚。

24 歲大學畢業,進入裴氏工作,同年母親死在療養院,之後喪失味覺。

我沒想到他的經歷竟然是這樣,他從小就看到了男人的劣根性。

初戀又談了沈妄北那個渣男,所以才會這樣敏感。

心理醫生說不知道為什麼是我,我想可能是五年的願望吧。

每天,每天我都許願能離裴青衍近一點。

從高三那年開始。

我現在仍然記得,他作為優秀學長來我校演講的時候,誓師大會,他在臺上講,我拿著稿子就站在他的身後,他是優秀學長,我是優秀學生。

那時候我就在想,一切美好的詞形容他都不為過, 他真的很耀眼,如一團光。

畢業之後,我去了他公司下面的咖啡店做暑假工,每天都盼望著他能來。

來了後,問他用不用加糖, 加奶,他總是說不用,有天說了句不用了, 我都痴心妄想地覺得他注意到我了,然後一天許願上百次。

再近點!再近點!

那時候他對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要翻來覆去想個幾遍,一個一個又拆分重組,細致分析。

大四那年, 他來校招我一眼便看到了他,我一定要進他的公司!

他來找我了, 說要面試談一下工作細節,在校門口附近的中式餐廳等我。

那時候我剛打完球,想洗個澡再換身衣服見他,可又怕他等太久, 反倒壞了第一印象, 便一路跑了出去。

實話說他提出陪他吃飯一月五萬的時候我有點震驚,但更多的是狂喜,謝謝各路發力的神仙們, 我的願望成真啦!

14

我放下手機,思考了片刻後,關注了他,還把他設置成了特別關注。

「(離」絕對印象深刻。

他說是驚喜前菜。

我想破腦袋都沒想到他把沈妄北綁了還套了個麻袋讓我打。

很好, 我早就想打他了, 但礙於身份,一直壓在心底。

那天我和原野都打的很爽。

晚上, 家裡鋪滿了花瓣,原野跪在地上向我求婚。

我沒有答應他, 但我想, 我以後應該會答應他。

【安顏番外】

我是裴涼的秘書, 一開始隻是在工作之外負責他與他情人的矛盾,後來我動了心,和他滾到了一起。

他的那些情人笨死了, 我隻需要用了一點小手段就壞了他的孩子。

然後逼宮。

一切都很順利,我拜見了他的父母, 成了他的準太太。

結婚前他告訴我,他不會改,他能給我的隻是一個裴氏夫人的頭銜。

我信心滿滿,覺得我就是那個能讓他改變的人。

我錯了, 錯的一塌糊塗。

我太高估自己,裴涼他不愛任何人,他隻愛他自己。

裴涼的現任妻子我見過, 溫婉賢淑, 是個知名的話劇演員, 她在裴涼的面前演得很好,我卻看懂了她眼底的偏執。

她也愛他。

可笑。

像我一樣可笑。

我這一輩子任人磋磨,唯一對不起的就是裴青衍。

臥床的最後幾年我沒有一天不後悔, 要是那天聽裴青衍的就好了。

離開裴家,離開裴涼,我會有更好更明亮的未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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