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他的兔耳朵
- 4889字
- 2025-02-14 17:34:18
「怪不得許言找我,一身的牛勁兒沒個女人味,真可憐。」
我眼神冷了下來,嘴角卻是笑的。
「這麼容易被你睡到的男人,我丟掉還來不及,有什麼好可惜的。」
她的笑僵在臉上。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我要是和你一樣,有學歷,家庭條件好,許言娶誰還不一定呢。」
我閉了閉眼,我家教好,不代表我好欺負,之前沒去找她,是因為她不配,但現在……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她摔在地上,踩住她要打我的手,她的臉色白了一瞬,眼底閃過害怕。
「如果沒有許言,我們連路人都不是,你該找的,不是我,再來一次,我讓你生不如死。」
她落荒逃跑後,我的腿都在抖,周圍同事的眼神讓我面上發燙。
順風順水二十多年,我人生中所有的不堪和痛苦都來源於許言的背叛。
尤其是看到許言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人群後面看完全程,卻沒有露面,積壓了無數的痛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許言,是男人就痛快點。」
他僵在人群後,同事們這才發現他,紛紛讓出一條路,他避無可避,垂著頭走過來,語氣難堪。
「年年,我們換個地方說。」
我冷笑,「就在這兒說,你出軌,我分手,十年情分,做不到好聚好散,但別惡心人成嘛。」
他臉上青白交錯,諾諾半天,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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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這樣得理不饒人,你從沒想過我為什麼出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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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黑白分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什麼事都沒有緩和的餘地,出現問題總是很快想到解決方案,絲毫不考慮感情因素,我甚至不知道,你選擇我到底是因為你愛我,還是權衡利弊後的最優選。」
我愕然失語,從未想過他是這樣想我的。
話說出口他像受夠了委屈,捂著頭蹲在地上,破罐子破摔般地倒豆子。
高中時,他媽媽想讓他考軍校,但他為了和我在一起,放棄了多年的夢想和我上了同一所大學,導致現在工作不上不下。
大學時,他想考研考博,畢業後留校當個大學老師,但我畢業後隻想工作,他為了和我一起步入社會,隻好放棄,導致現在工作不上不下。
畢業後,他想回老家考公務員,但我不回去,我想留在大城市做我的記者夢,他為了和我在一起,再次放棄,導致現在工作不上不下。
「在一起十年,你為我做過什麼,你為我們做過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很累,我出軌也是因為我想放松一下,這也有錯嗎?」
我一直以為愛本無解,我大大方方為自己十年的心動買單,無關任何人。
我可以坦蕩接受他的背叛,瀟灑轉身,但我沒想過,在他眼裡性格會是我的原罪。
高中時,他媽媽想要他考軍校,他跑過來跟我說,他不想去,他想和我在一起。
他甚至建議我也去考,我勸他,沒關系,你去保家衛國,等我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還可以採訪國家的大英雄。
後來不知他怎麼跟他媽媽說的,考軍校的事就沒提過。
大四快畢業時,我忙著找實習工作,他突然告訴我,他要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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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我不想像大家一樣,坐格子間,每天朝九晚五,一眼就望到頭了,我要當大學老師,體面又高薪。」
那會兒周圍的同學大多數都很迷茫,不知道未來要做什麼,帶著對未知的恐懼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工作。
許言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真心為他感到高興。
我甚至開始幫他選學校,選對口的專業,規劃考研的時間,每個時間階段要做什麼。
當我拿著做好功課的筆記本去找他時,他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嘆氣。
「年年,我不想和你異地。」
我還傻傻地安慰他,「可你的成績如果想盡快考上的話隻有這幾個學校是比較好的選擇,或者你可以選擇推遲一年,給自己一年的時間備考,專注考我們本校。」
他沉默片刻,像下了什麼決定一般,「我不考了,我和你一起工作,不然你步入社會遇到更優秀的人怎麼辦?」
我不覺好笑,「我有你了,別人再優秀都和我無關。」
但考研的事後來也不了了之。
畢業後,他媽媽打電話過來,說讓我們回老家考公務員,說她姐姐家的兩個孩子分別考上了教育局和街道辦,日子過得可舒服了。
許言很心動,那段時間我很矛盾,一邊是相戀七年的男友,一邊是我的夢想和父母。
但經過慎重考慮,我還是決定留下來,至於許言,我不做幹涉,他做什麼選擇,我都接受。
他什麼都沒跟我說,後來我接到他媽媽的電話,才知道,原來他選擇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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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我求求你,讓言言回來吧,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是我後半生的依靠,他不在我身邊,我要怎麼活?」
她還說她不像我媽媽那麼命好,有個活得久還有能力的老公,為了女兒說舉家搬遷就舉家搬遷。
最後她說讓我放過她兒子,「世界上那麼多男的,你總巴著我兒子幹嘛,你賤不賤啊?」
我第一次被人罵這麼難聽的話,還是來自男朋友的媽媽。
我無措到崩潰,下意識詢問媽媽的意見。
媽媽說,「分,必須分,我的女兒,我們都舍不得罵一句,她憑什麼?」
是許言在我家磨了很久,天天在我和我媽面前發誓,以後絕對不會讓他媽幹涉我們的生活。
在一起七年,我心軟了,跟我媽說了很多許言的好。
我媽點點我的額頭,你啊你半天,什麼都沒說,放任我跟著許言回到出租的公寓。
這三年,許言隻要工作不如意,就會提起當初的選擇,他總是會說,要是當年上了軍校會怎麼樣,要是當時考上研究生會怎麼樣,要是當時回老家了會怎麼樣。
我深呼吸了三次才堪堪壓下內心的痛苦和恨意。
「你自己幾斤幾兩心裡沒數嗎,高中體育課你及格過幾次,還考軍校,你考得上嗎?」
「大學四年你去過幾次圖書館,考試考幾分,你考研無非是想逃避,不想每天曬著太陽坐地鐵去找工作。」
「你不回老家真的是因為我嗎,難道不是為了離你媽遠遠的,恨不得一輩子不見她。」
「你從來不是最優選,隻是因為我愛你,對你有濾鏡罷了。」
他沉著臉站起來,眉眼間全是難堪。
「年年,你以前從不會這樣對我的。」
我冷笑,「沒了愛包裝的那層濾鏡,你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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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來接我,見我遲遲不下去,便上來找我,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要不我跟老李說一聲,讓他開了許言?」
我搖搖頭,不開他也幹不了多久。
許言的老板是我爸的朋友,當初找工作,我先拿到 offer,許言的簡歷都石沉大海。
為了在一棟樓上班,也為了許言的事業著想,我讓爸爸幫忙牽頭,讓許言進了李叔叔的公司。
但許言一向敏感自傲,我怕他不接受,所以一直沒有提過。
許言的工作能力一般,平時又好高騖遠,簡單的活不想做,難的活做不了,在公司的定位一直是項目裡打下手的,工作三年,從沒獨立做過一次項目。
現在到處都在優化,沒了我爸這層關系,他遲早會走。
下周一就要出國,周末爸媽拉著我去看電影,沒想到在電影院碰到了許言和那位兔子女郎。
兔子女郎看到我,緊緊摟住許言的胳膊,眼神挑釁。
許言卻像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我和爸媽徑直從他們身側走過,連餘光都沒給他們。
不幸的是我們的座位竟然是前後排,兔子女郎為了炫耀,差點就坐到許言身上,邊親邊抬眼看我的反應。
可笑的是,許言竟然也由著她胡來。
我媽邊說沒眼看,邊看得津津有味,差點蹲在地上坐前排。
我搖搖頭,反手舉報有人在電影院賣淫。
警察來的時候兔子女郎哭得梨花帶雨,說他們什麼都沒做,隻是接接吻,還說就算做了什麼,他們是男女朋友,也是合法的。
結果看了監控,好家伙,她的內褲都要掉到腳踝了。
最後他們被拘留 7 天,理由是影響公共環境。
走之前許言突然苦笑了下,「你真的不愛我了。」
我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確實。」
許言垂著頭,耷拉著肩走在警察後面,像是失去了所有。
我爸嘆息,「要是老許知道他的命根子被養成這樣,得多傷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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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媽媽找上門的時候,我和媽媽正在收拾出國的行李。
她在我們家門口哭天喊地,讓我們把兒子還給她。
罵我是害人精,說我從小不學好,高中就知道勾引她兒子。
我媽一盆水從頭潑到腳,她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雞,什麼都不敢說。
我讓警察把她接走,送她和許言團聚。
和我玩得好的同事說有人把許言和兔子女郎的親熱照片發到他們直播間,害得她被很多大哥罵,掉粉嚴重。
因為她的人設是處女,沒談過戀愛,每天哥哥哥哥地在直播間叫,就有很多大哥打賞。
現在這麼一搞,她的賬號沒了價值,公司直接封了她的直播間。
兔子女郎以為是我幹的,才衝下來說我毀了她。
既然說我毀了她,那我就坐實這個罪名。
……
一周後,我整理完資料準備入睡,接到同事打來的視頻電話。
「給你看個熱鬧。」
辦公大樓的顯示屏循環播放許言和兔子女郎的親熱照,還有個喇叭實時播報。
「感謝林美珠女士為有女友的許言先生提供免費的生理需求服務長達三年。」
視頻中兔子女郎急得上蹦下跳,崩潰大喊,「快關掉,快關掉。」
許言臉色鐵青站在辦公大樓一動不動。
兔子女郎拽著他的胳膊讓他去關掉,卻被他推開,風把他的聲音吹向我,痛苦又愧疚。
「這是我們欠她的。」
林美珠站起來,一根手指懟在許言胸前,一下又一下。
「是你欠她的,不是我。」
「是你說她太一本正經,和她在一起太累。」
「是你說喜歡我溫柔貼心,花樣多,和我在一起總是輕松快樂。」
「閉嘴!」
許言突然暴怒,對著她開始拳打腳踢。
場面一度混亂,尖叫聲打罵聲此起彼伏。
這場鬧劇持續了很久,直到警察的到來。
可林美珠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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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媽媽打來電話,說許言的媽媽求到家裡去了。
「他怎麼了?」
我媽唏噓,許言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林美珠,她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下身全是血,一查才知道,懷孕兩個月,但林美珠和許言都不知道。
林美珠最後被摘除子宮,躺在病床上哭喊著要嫁給許言。
林美珠的家人從老家趕過來,要求許言賠償一百萬,否則就送他去坐牢。
至於林美珠,他們無所謂,許家想要就要,不想要他們也不會要。
許家在這裡沒親戚,許言過往的朋友基本也是我的朋友,知道他做的事不地道,紛紛躲起來,不接他電話,不回他消息。
唯一的人脈就是我爸媽。
許言的媽媽跪在我家門口,我爸媽不答應救許言就不起來。
「你爸說問問你,能不能幫他找個律師,就當為死去的老許積福。」
我爸和許叔叔是鐵哥們,高一那年許叔叔去城裡買房直接買到我們隔壁,兩家曾經好得可以喝一碗粥。
但好景不長,許叔叔在我們高三那年出車禍,搶救無效身亡。
我爸一直心疼他們孤兒寡母,怕他們沒了主心骨支撐不下去,時不時叫他們來家裡吃飯。
我媽更是把許言當成自己的孩子。
「我本來想直接拒絕的,但看到她頭發白了不少,滿臉滄桑,這心吧,就有點疼。」
我知道,爸媽向來心善,路邊看到流浪貓流浪狗都會隨手喂點吃的,更別說相識相知幾十年的老友。
「媽,你跟爸說,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顧忌我。」
項目結束後,我回國,飛機落地,打開手機發現有兩個未接來電,陌生座機號碼,以為是廣告推銷,就沒管。
第二天一大早,那個陌生座機又來電,我接聽,對面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年年,你能來看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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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分手,我也從沒想過和許言會在監獄見面。
隔著一面玻璃,我們的十年好像滄海桑田。
他盯著我,眼底蕩漾著化不開的情愫,他張了張口。
我拿起手邊的電話,聽到他啞聲說,
「年年,對不起。」
「為什麼拒絕我爸的幫助?」
聽我媽說我爸幫他找了律師,但被許言拒絕了。
許言還讓他媽回老家, 等他出來就回去陪她。
他苦笑, 「我那麼對你,還接受你家的幫助, 我還是人嗎?」
「更何況, 我不會給他們錢,更不會要她, 隻能坐牢。」
我笑了笑,沒說話。
「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對嗎?」
我點點頭, 「今天來也是想告訴你,我同意我爸幫你, 是看在許叔在我踩井蓋的時候拉了我一把的份上,和你無關。」
他慘然地低頭,我看到有淚珠落在桌面,一滴,兩滴,越來越多。
但我內心卻毫無波瀾。
「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說著就要把電話放下, 許言倉皇抬頭,聲音急切, 「年年, 先別掛。」
「我出獄了還能去看你嗎?」
「你有什麼資格去看我?」
許言的眼神瞬間一片死寂。
「許言, 你知道我有多恨嗎?」
「我們在一起十年,在我幻想未來結婚生子,兒女雙全,子孫環繞的日子時,你卻在其他女人床上說我一本正經。」
「我隻要想到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十年被你佔據, 我就覺得惡心。」
沒人知道我在黑夜中哭了多少次,白天若無其事跟著同事一起做項目, 晚上回到酒店喝酒喝到斷片。
「爸爸,我餓了。」
「「我」難道真的是我的問題?
所以才會導致相知相戀十年的人這樣背叛我。
但我轉念又想,他出軌, 明明是他的錯啊。
我為什麼要因為一個出軌的人質疑自己?
不管我多崩潰,多痛苦, 我都始終告訴自己, 現在的他已經不配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了。
我努力工作,努力微笑, 努力活得像個正常人,但好在, 我走出來了。
甚至遇到了更好的自己。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許言雙手捂著臉, 肩膀止不住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
「我明明隻喜歡你的啊。」
不重要了。
我走出監獄,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照在我身上, 我伸出手,一束橘光探過我的指尖,溫暖了瞳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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