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貞姬
- 4804字
- 2025-02-13 17:57:29
丫鬟翠兒頓了頓，湊近我壓低聲音道：「大小姐還在那自言自語，說什麼已經失敗了一次，這回必須用點極端的方式，守貞才可能完成任務了！」
小翠哆嗦了下，明顯是怕了：「三小姐，大小姐不會是……是中邪了吧？她就那麼跟空氣嘀嘀咕咕，有講有答的，真的好可怕啊！」
我塞了一塊碎銀子到小翠手心：「不怕……三小姐我呀，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亥時，薛長度剛帶著那美豔女子出現在宋府門口，管家就左右張望著把他們迎進了門。
女子還有點警惕：「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這麼晚了讓我們來似乎不大好……」
薛長度勸慰她：「二小姐大家閨秀，必是不想讓旁的人知道，我倆一同給她負荊請罪，快些了結此事也好。」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妥……」
沒有可是了，那一直故意走在他們身後的管家眼中精光一閃，忽起兩記手刀，二人應聲倒地。
嫡姐從暗處走出：「抬二小姐房間去，快點！」
那管家動作麻利，明顯不是第一次幫嫡姐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了，三下五除二便把小侯爺二人拖到二姐門口。
眼看就要成事，嫡姐忍不住大笑：「一男二女在此苟合，明日又被全府瞧見，宣和必會受不了刺激當場自盡守節！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那忠心耿耿的管家趕緊出言提醒：「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奴才燃的燻香性猛，聞上一口就會讓人神志全無！」
「還有這等厲害東西？」
二人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粗獷的女聲。
「當然……」
管家剛想應聲，突然驚起：「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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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衣人舉著棍突然竄了出來，「砰砰」兩聲就敲暈了二人，然後捂住口鼻迅速將他們踹進屋，關好門。
08
「他娘的！世間竟有如此歹毒至極的女子！」
待那黑衣人跟我一起把小侯爺他們藏好，扯下面罩，竟是那天差點被嫡姐斷臂的農女。
想到上輩子她被嫡姐所害我也沒幫上忙，我後來又找過她給了些銀子，她卻說無功不受祿，執意要跟隨我左右侍奉。
她力氣大，又會些拳腳功夫，剛好幫上我的大忙了。
農女隨手擦了把腦門子上的汗，不可思議道：「那娘們不正常，絕對是犯了癲症了！我以為逼人守節已是離譜，現在她連自己親妹妹都要設計害死！僅僅是為了讓她守節！
「這是癲到什麼程度了啊！」
我笑了笑，還真給農女說中了。
嫡姐和那貞姬系統就倆癲貨！
我會讓他們知道害人終害己！
09
第二日一大早，一聲又一聲穿透力極強的驚叫把全府人都引到了二姐房門口。
因為傷心過度，昨日在我屋內狂飲二鍋頭，哭著睡去的二姐此時正跌坐在地上，跟見了鬼似的指著屋內：「你們……你們……」
家丁們還以為是進了賊，抄著家伙一同上前。
結果就瞧見了赤著身交纏在一起的嫡姐和管家二人，嫡姐的肚兜還掛在管家腰上！
關鍵是二人還在上頭，眾目睽睽也置若罔聞，還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啄！
那管家年紀不輕了，四十總是有的，皮肉早有些松弛，實在是辣眼睛！
最後還是府內長輩硬著頭皮衝進去，幾巴掌扇醒二人。
「穿好衣裳，把他們押去祠堂聽候發落！」
嫡姐這才有些醒了，看清情形徹底崩潰。
她發瘋一般地哭著捶打面前的管家：「你怎可……怎可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我的清白……我可是要做貞姬啊，要做皇後的啊！」
長輩們氣得直跺腳：「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幾個人把他們拖走！」
眼見要被家丁扯住，那一直一聲不吭的管家突然渾身顫抖地跪倒在嫡姐腳下，撕心裂肺道：「大小姐！老奴是真的心悅於你！從第一眼看到你，老奴就真的稀罕你啊！為了你老奴什麼都可以做，你就跟老奴走吧，別想什麼貞姬，什麼任務了吧……」
「滾蛋！你住口！」嫡姐大怒，一腳將管家踹翻。
這還不夠，她爬起來順手拿了個花瓶就給管家腦袋開了瓢。
要不是給家丁們及時拉住，她真能當場把管家殺了！
別的我不知道，管家對嫡姐還真是情深義重，幫她做盡壞事。
上輩子嫡姐派去砍斷我脖子的殺手也是他。
我捂著脖子倒地的瞬間，看到他扯下面罩嘆息：「大小姐，你終於可以高枕無憂地做皇後了！
「三小姐你要恨就恨我吧！」
這麼來看，我還算幫了他一把，讓他一償夙願。
就是不知道一慣把「貞潔」掛在嘴邊的嫡姐受此大辱，會不會以死明志呢？
我搖搖頭和農女退出人群，打算回地窖把薛長度他們放出來。
就送官府處理退婚吧，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可昏暗的地窖內，分明隻躺著小侯爺薛長度一人。
我一下子心急火燎：「翠花！那西域女子呢？你把她放在哪了？」
農女翠花也慌了神：「我就把他們扔在這裡的啊！」
身後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接著是一道熟悉的男聲。
「原來……你是那個世外高人！」
10
轉身看見那記憶中的威嚴男子，我驚叫出聲：「爹爹！」
想到上輩子爹爹一輩子保衛邊疆，至死也沒與我再見，我心中感慨萬分，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了爹爹，落下淚來。
「好了，不哭。」
爹爹輕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果真如你所說，邊境牧民暴發瘟疫再無力進犯我大梁，紅巾軍勢力日漸壯大，正私下招兵買馬……
「隻是我二十萬大軍果真都敗在遼國手中……大梁真會亡了麼？」
好一會兒我才止住淚點頭：「是……上輩子女兒死後大梁也易了主……」
正說著，我忽覺不對。
我的信上並未提及爹爹兵敗，大梁亡國啊，難道爹爹他……
我脫口而出：「爹爹！你也重生了？」
不知道打哪兒又冒出個人影：「不是他，是我！」
看清那俊美無儔的年輕男子，我神色一凜就要跪下：「太子殿下！」
太子秦霄虛扶我一把：「不必多禮，你且說說你還知道什麼？」
「這……」
我結結巴巴，直向爹爹使眼色求救。
這讓我怎麼說啊？
在太子爺面前說他的大梁要亡國，那不是找死麼？
秦霄輕笑了聲，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娓娓道來：
「孤做了個夢，夢見紅巾起義軍與遼國結成同盟，裡應外合破我大軍，我大梁亡國！
「隻是這夢有尾無頭，十分混亂，有很多交代不清的地方，我本沒當回事。
「這時宋將軍來報收到一封高人來信，其中所說與我的夢首尾呼應，且一環套著一環得到印證，我便知道那都是未來會真實發生的事！
「你在信中說紅巾軍與遼國能達成同盟的根本原因，是紅巾軍幫遼國皇帝找到了此生摯愛，我們便順著線索往下查，那女子便是薛長度帶回的珍珍姑娘，現在我已將珍珍姑娘交還遼國，遼國答應不會再幹涉我大梁內戰！紅巾軍也被我們端了好幾個據點，節節敗退現已逃往深山。」
我心中大喜道：「太好了，沒有遼國的幫助，紅巾軍不足為懼！上輩子的慘劇都不會發生了！」
秦霄搖搖頭：「紅巾軍首領鄭蕪狼子野心，一日不除我大梁寢食難安！你再回憶下還有什麼關於紅巾軍的關鍵信息沒有？」
電光石火間，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我興奮高喊：「我有辦法不費一兵一卒把他們除掉！
「貞姬！得貞姬者得天下！貞姬會把紅巾軍引過來！」
11
「貞姬系統到底是什麼？是人還是妖物？」
爹爹和秦霄聽了我的敘述，雙雙面露古怪之色。
經歷過重生的我早已見怪不怪，我擺擺手道：「不重要，總之不是個好東西，不過我相信人定勝天，我們一定可以戰勝它！」
我們先前的勝利就是最好的例子。
隻是……
我搓著手嗫嚅道：「嫡姐剛和管家苟且當眾被捉了……現在消息想必是傳遍臨安城了，再當選為貞姬怕是名不副實啊。」
秦霄笑道：「二小姐怎的也如此教條？非要羅裙之下的貞才算貞，忠君為民的忠貞之心不算？
「再說誰要讓宋採薇當選貞姬了？」
我驚道：「那讓誰做貞姬？」
兩道幽幽的目光投向我。
不是吧？
12
秦霄是個有行動能力的。
不過幾天，臨安城裡便悄悄開了家義館。
隻有一個女大夫領著幾個醫女忙活，看病不收費。
老百姓們爭先恐後地跑來看熱鬧，卻不進門看病。
「天哪，這大夫竟然是女人！造孽啊！」
「是啊，我大梁女子最講忠貞，女人怎可在外頭拋頭露面？實在是大逆不道啊！」
「聽說那是宋將軍府裡的三姑娘！還是大家族呢，怎的也沒個人把她勸回家的？女人怎可不守貞？」
「旁的也不說了，關鍵是女人也看不好病啊！大家都散了吧！」
「等等！」
我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向門口走了幾步：「別的先不談，說我不會看病我可不認！我外祖乃是藥聖傳人李家，最擅長婦科之術！有沒有想來看看的？」
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一中年女子擠了出來：「給我看看吧。」
我將女子帶進診室，隻見她面色蒼白，佝偻著背，似是疼痛難忍。
「哪裡痛？」
女子指了指下腹扭捏半天，想到我也是女子，才如實說出病症。
並不是什麼疑難雜症，隻是先前她羞於跟男大夫啟齒，拖得有些重了。
我便給她開了幾副草藥，囑咐她用水煎服，一日兩次。
女子有些緊張：「這……這得多少錢啊？我怕是付不起啊。」
我趕緊讓她安心，藥費和診費都分文不取，隻是病好了要幫我做做宣傳。
女子千恩萬謝地走了，直誇我是仙女下凡觀音轉世。
我抿唇一笑，要謝就謝秦霄吧，銀子可都是他花的。
畢竟這是我當「貞姬」的條件呀。
有了那女子打頭陣，又陸續有不少婦人找我看病。
過了幾天，先前的藥效開始顯現，越來越多人誇我藥到病除，是活菩薩。
這下不僅是婦人，也有許多男子找我看病。
義館每天被堵得水泄不通，我也名聲大噪。
聖旨就是這時候到的。
「宋家第三女宋氏汀蘭忠君為民，深得帝心，特封為貞姬。」
貞姬的定義一下子改變了，不再拘泥於女子貞潔，引申為更深層次的為民服務，忠烈節義。
許是我開義館深得民心，倒是無人提出異議。
與此同時，大梁各地傳出了得貞姬者得天下的口號。
我知道，那藏匿多時的紅巾軍首領鄭蕪就要來了。
13
這天一老者找到我們義館，一進門就哭上了。
說自己年邁的妻子生了重病不得動彈，路途遙遠又怕在路上就出意外，求我隨他回去看診。
一眾醫女都不贊同，說是時局動蕩，恐有危險。
但我看那老者實在可憐還是同意了。
老者僱人抬著轎子，自己在前方帶路，越走越偏。
再後來轎子似乎停了，周遭一點動靜也無。
我掀開簾子，竟是到了深山。
到處是嶙峋的怪石，陡峭的山峰，一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
一柄匕首抵住我的脖子，面前的老頭伸直了腰，摘下頭套，竟是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
我哆嗦著身子：「你……你……」
中年漢子哈哈大笑：「不錯，我可不是什麼臭老頭, 老子是紅巾軍的大王鄭蕪！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貞姬還是到了老子手上！得貞姬者得天下，大梁最終也會是老子的！哈哈哈哈……」
我裝作害怕的樣子蜷縮在轎內, 隻待鄭蕪捉我出來, 那淬了毒的指甲就會抓破他的身體！
「給老子出來！」
鄭蕪果真等不及了扯住我的胳膊，我正要反擊，突然一白衣女子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撲進了鄭蕪懷裡。
「大王你別被她騙了！我才是貞姬！得到我才能得到天下啊！」
眼前那一身白紗裙的女子竟是嫡姐宋採薇, 她穿的還是上一世逼死全家後, 那鄭蕪允下會封她為後的服飾！
那日她被關進祠堂後沒多久，就和管家一起殺了兩個護衛逃了，不知所蹤。
理由是爭執中流民觸碰到了農女的右手！
「我為」如今這重要關頭她卻出現在這裡！
糟了！
此時微風拂過，掀起宋採薇薄如蟬翼的紗裙，露出她大片雪白的肌膚，她的手指撫上鄭蕪的胸膛。
「大王, 我這妹妹拋頭露面, 根本就是人盡可夫之女子，怎配得上您？
「隻有我手握貞姬系統, 才是真正的貞姬……啊！」
話沒說完, 鄭蕪的匕首就刺進了嫡姐的胸膛：「聒噪！貞姬在我手，我就是真命天子！隻要我奪下大梁，什麼女人沒有？你給我滾一邊去！」
「採薇！我跟你拼了！」躲在樹叢的管家見嫡姐身受重傷被甩在地上目眦欲裂, 隨即也跳了出來, 跟鄭蕪打作一團。
不得不說管家還是有點本事的，跟鄭蕪打得不相上下, 兩人都見了血。
最後管家搬起一大塊石頭砸向鄭蕪的腦袋。
「誰傷害採薇都要死！」
大梁的士兵趕來了, 一道道利劍射向他們。
鄭蕪身中無數劍墜落山崖。
宋採薇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某處，早已停止了呼吸。
而管家, 滿身鮮血還努力爬向宋採薇, 握住她手的那一刻終是閉上雙眼，嘴角還帶著笑。
14
沒有鄭蕪的紅巾軍就像一盤散沙，很快煙消雲散。
一切都結束了，卻也是新的開始。
秦霄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回宮, 我拒絕了。
我有更廣闊的天地。
皇帝感念我獻計除去紅巾軍要嘉獎我。
他問我要什麼。
我跪下重重叩首：「願天下女子都能解放思想, 真正獲得自由, 不再被貞潔束縛，享有學習, 生產等男子享有的一切權利，不受歧視，即是吾之所願。」
皇帝大為感動。
後來大梁每年都有「貞姬」評選, 當選為「貞姬」仍然是對女子最大的嘉獎, 隻是意義早已改變。
「忠貞」不再是守節的標志，丈夫死了不改嫁, 殉葬, 遇到危險不讓男子救援最終身死，都不會再被世人傳頌，也無法當選「貞姬」。
為國為民，有忠烈節義者才是「忠貞」, 才是「貞姬」傳達的真正意義。
我的義館也越開越好，越來越多的女子也參與其中，實現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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