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人淡如菊的我爸
- 3497字
- 2025-02-13 17:35:04
人淡如菊的我爸
我爸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爺爺去世,大伯搶走所有遺產,我媽大鬧靈堂,才爭回房子。
結果我爸住著房子說我媽斤斤計較,不顧念兄弟感情。
學校評職稱,我爸被同事暗算,回家跟我媽哭訴。我媽大鬧學校,為他爭得了職稱。
結果他跟同事吐槽我媽是潑婦,他管不了。
後來,我媽 45 就得癌死了,他娶了初戀,說終於過上了舒心的日子。
我為我媽不平,被他初戀推下樓死了,我爸卻作偽證說我是失足。
我重生回了我媽大鬧靈堂那一天。
01
「今天,誰想要這個房子,誰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睜開眼,我媽正舉著菜刀,衝我大伯一家發瘋。
我爸則緊皺著眉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夠了!鬧成這樣你不嫌丟人啊?你鬧吧,我走。」
這熟悉的一幕,讓我意識到我重生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
明明我爺爺癱瘓之後,大家都不養,隻有我媽管他,我爺爺說要把房子給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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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爺前腳剛走,大伯就來搶房子。
我媽氣不過,手舉菜刀,逼退了大伯一家,保住了房子。
我爸卻向大伯家道歉,說家門不幸,娶了惡婦,他替我媽道歉。
我爸得了房子,我媽卻隻得了潑婦的名聲。
我爸一直都這樣,人淡如菊,不爭不搶,是遠近聞名的老好人。
在家裡,爺爺癱瘓,大家都不養,我爸說他養。
大伯覬覦爺爺養老金,扣著養老金卡不放,我爸說兄弟間不計較這些。
在學校,發福利,他總是最後一個去拿,拿回來的都是別人挑剩的殘次品。評職稱,明明他各方面都比其他人優秀,領導卻讓他讓給更需要的同事。
他總說他是老師,教書育人,應該高風亮節,以身作則,不與俗人為伍。
但他是高風亮節了,吃虧的總是我媽。
他把爺爺接回家,自己卻整天以工作為借口不回家,做飯喂飯端屎端尿的都是我媽。
他不去跟大伯要養老金卡,也不想著多掙錢付爺爺的醫藥費。家裡入不敷出,我媽不得不去跟大伯拼命要回養老金。
學校裡因為他是老好人慢待欺負他,加班加點、義務代課、下鄉支教,各種髒活累活全給他,但評先評優都沒他的份。
他隻會在家借酒消愁,感嘆世風日下。
我媽看不過去,為他出頭,爭取回本應屬於他的權益。
結果我爸得了好處,卻到處跟別人哭訴,這不是他的本意,都是家裡那個母老虎自作主張,他也管不了。
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我爸溫文爾雅,我媽市侩狠辣。
人人都說,我媽根本配不上我爸,不知道月老怎麼牽錯了紅線。
我爸也瞧不上我媽,認為她斤斤計較,滿身市侩,庸俗不堪,以娶了我媽這個老婆為恥。
他對我媽實施了幾十年的冷暴力。
對事事為他爭取,樣樣為家操勞的我媽,他要麼皺著眉頭說她是個潑婦,不可理喻,丟人現眼。
要麼丟下筷子起身離開,留給我媽一個緊閉的房門。
我媽要是受不了跟他吵,他隻有三句話「懶得跟你吵」「你想怎樣就怎樣吧」「隨便」,然後溜之大吉,留下一堆家務和爛攤子讓我媽收拾。
他得了清淨,對外更加坐實了我媽脾氣暴躁。
別人對他流露同情,他就搖搖頭,一臉無奈,說:「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離了婚,孩子怎麼辦?」
就這樣,我爸常年以工作忙和與我媽感情不和為借口逃避家庭責任,將家變成他吃飯和睡覺的旅館,將我媽變成伺候他的保姆。
裡子面子他都得了。
而我媽隻得了潑婦名聲和近二十年憋屈鬱悶的婚姻生活,最後得了肝癌。
我媽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我爸以給我留點錢為借口,哄我媽放棄化療。
他說化療遭罪費錢,最後人財兩空,還不如趁著能吃能喝,多出去玩玩。
他終於帶我媽去了結婚時就承諾要去的秦皇島。
不久之後,我媽人就沒了。
直到我媽生命的最後幾天,我爸才告訴在外地上學的我這一切,等我趕回家,一切都來不及了。
葬禮上,我痛不欲生。
我爸卻勸我這就是我媽的命,還說她一生要強,脾氣又暴,才會得上這個病。
我質問他為什麼不給我媽治病。
他卻把一切都推到我媽身上,說我媽說了,她不能把錢都花了,還要給我留錢當嫁妝。
但事實上,三個月後,我爸就再婚了。
新娘是鄰居阿姨,也是他的初戀。
我爸拿著我媽省下的醫療費和殯葬費,為新老婆舉行了盛大的婚禮,還要帶新老婆去馬爾代夫度蜜月。
等我知道消息趕回家,我媽掙來的房子裡,已經徹底沒了她的痕跡。
我媽的遺物都被扔進了垃圾桶。
我媽操勞了大半輩子的家,喜字高掛。
臥室裡是我爸和他新老婆的貼臉婚紗照。
我爸意氣風發,親手寫了一副對聯:【二十載勞燕分飛,錦書難寫相思曲。三十年真心期許,紅燭再題初戀情。】
這一切襯託著我媽就像個笑話。
面對我的質問,新老婆恬不知恥:
「你爸被你媽欺負了半輩子,現在你媽走了,你爸好不容易能享幾天福。
「你這個閨女,就見不得他開心嗎?
「死人已經死了,活人還得繼續活,我們還是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和祝福。」
我不理解,也祝福不了,一巴掌扇在那個賤人臉上。
我爸護妻心切,拎起一旁的紅酒瓶就對著我的頭給我來了一下。
而賤人還不解氣,竟然猛地一推,將我從陽臺推了下去。
我生命的最後時刻,看到的是我爸仿佛看仇人一樣的表情。
而現在,同樣的表情,我在我爸臉上又見到了。
隻是這一次,他看著的是我媽。
02
我爸像以往一樣,試圖一走了之,把現場的難堪留給我媽一個人處理。
我當然不會讓他得逞,直接拉住他的胳膊:
「爸,我媽隻是拿回屬於她的東西,怎麼能是鬧呢?
「爺爺癱瘓了五年,五年前,也是在這個房間,大家伙一致同意,籤字畫押的。誰伺候爺爺,誰得爺爺這套房子。
「我媽伺候了爺爺五年,這套房本來就應該給她。要說鬧,鬧的是毀約的大伯。要說丟人,丟人的也是既不伺候老人又想霸佔老人財產的大伯。
「您是老師,一直教導我做人要明辨是非,怎麼自己卻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這要傳出去,您還怎麼教書育人啊?」
我仰著臉,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卻讓我爸臉色鐵青。
而一旁方才還在舉著菜刀撒潑的我媽,此刻愣愣地看著我,眼眶裡分明含著淚。
我安撫地向我媽點了點頭,心內一痛。
都說我媽是個潑婦,但她的脆弱卻隻有我這個親閨女能看見。
她的這些苦衷,上一世我也曾看在眼中。
但當時我隻是一個 16 歲的高中生,臉皮薄,沒有保護我媽的勇氣和能力。
但現在,重活一世,我要讓世人都認清我爸的虛偽面具,好好守護我媽。
我爸氣急敗壞,說:「伺候老人天經地義,怎麼能要房子呢?這不是讓外人戳我脊梁骨嗎?」
我冷笑:
「天經地義,你和我的好大伯,你倆怎麼不伺候呀?
「爺爺在咱家住了五年,你天天加班,寒暑假你還跑去進修,把爺爺丟給我媽一個人伺候。」
我爸強詞奪理:「我工作不是忙嗎?」
我說:「我媽也沒闲著呀,她一邊上班,中午還得回家給爺爺做飯。她一個兒媳婦,一天不知道給爺爺擦洗多少遍,翻身多少次。爺爺走的時候,身上一個褥瘡都沒有。連醫院的醫生都說我媽照顧得好。你們這些爺爺的至親,在爺爺屍骨未寒之際,罔顧爺爺的意願,強行霸佔爺爺留給媽媽的房子,還有臉說孝道,可笑不可笑?」
我這番話擲地有聲,有理有據,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無可反駁。有幾個爺爺那一輩的姑奶奶,還點起了頭,表示我媽照顧爺爺,的確沒的說。
眼看形勢向我媽傾倒,大伯臉漲得像煮熟的大蝦,高聲質問我爸:「怎麼教育的孩子,滿嘴胡攪蠻纏,一點都不像我們老張家的人。」
我說:「不像就對了,你們老張家滿嘴仁義道德,卻連親爸爸都不想養。我要像你們,我爸該著急了。」
當場便有人笑出聲。
我爸急赤白臉地讓我住嘴:「還嫌不夠丟人嗎?為了一個房子,跟親兄弟鬧成這樣,傳出去,我還怎麼做人?」
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我說:
「你嫌丟人,你可以不要啊。
「協議上寫了,誰伺候爺爺,誰得這套房子。反正爺爺也不是你伺候的,本來跟你也沒關系。
「以您的高風亮節,我相信您是真不想要這套房子。不如這樣,咱們當場寫個協議,您放棄這套房子,讓這套房子歸我媽一人所有。這樣,大伯恨也恨不到你頭上,你們倆還是兄弟一家親,壞人隻有我媽一個。」
我爸張口結舌,顯然我的話,已經遠遠超出他此刻的認知範圍。
他已經習慣了躲在我媽背後佔便宜,眼看這個便宜佔不上,他也不甘心。
說又說不過我,便搬出爹的身份壓制我,說出了經典名言:「大人的事,哪有小孩插嘴的份!」
我笑笑:「爸爸,您不同意籤,該不會是舍不得這個房子吧?」
我轉向大伯:「你看,你弟弟也想要房,他隻是不好意思張口。大伯你記恨可別光記恨我媽一個人。」
眾人看我爸的眼神紛紛帶著懷疑。
我爸為了維持自己的人設,不得不咬牙表示:「誰說我不同意籤,一套破房子還入不了我的眼。改天,咱們找個律師……」
我說:「幹嗎改天呀,三姑奶奶家的二表哥不就是律師嗎,咱們現在就擬協議籤。正好,在座的各位長輩也都做個見證。爸爸你高風亮節的名聲,千萬別被我和我媽給連累了。」
二表哥看熱鬧不嫌事大,馬上跳出來表示,正好他帶著電腦,現在就籤,沒問題。
就這樣,在各路親戚的見證之下,我爸皺著眉頭籤了字,放棄了爺爺房子的繼承權。
然後,他把筆一摔,就氣衝衝地離家出走了。
「娶妻不賢,教子無方,家門不幸啊。」
臨走,他還不忘陰陽我和我媽。
可惜,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誰管他狗叫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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