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仿佛所有波濤洶湧的危險隱藏在正常的表面下。

「沈知愉，這一次，你贏了。」

4

出了監獄大門，身穿西裝的中年管家見我出來，恭恭敬敬地將我迎上車子。

我心情很好。

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用裝什麼唯唯諾諾、瑟瑟縮縮了！

鈴聲響起，手機來電，是那位剛上任的沈家新掌權人——也就是沈雋城的私生弟弟，我抬手接了：「小叔。」

那頭清越的聲音有些復雜：「見過你爸爸最後一面了？」

我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我已經按照當初的承諾，給你辦了轉學手續，買了金域華府你看中的那套房子。銀行賬戶也已經幫你辦理好，每個月我會給你打一筆錢，那個一直照顧你的保姆張媽也堅持著要跟你一起搬過去……」

張媽是沈雋城厭惡我之後整個沈家唯一對我好的人。

其他佣人保姆最是看菜下碟，打壓貶低和冷嘲熱諷時常上演。

唯有張媽會心疼地替我處理傷口，偷偷給我帶吃的，給她女兒織毛衣圍巾的時候，也會給我多織一件。

我很感激她。

「你真要離開沈家？」對方終於忍不住問，「其實大可不必，我跟沈雋城不一樣，我怎麼說都是你小叔，是你的長輩，還不至於一個侄女都護不住。我知道你早熟，可你如今才七歲，外面很危險……」

我嘆氣：「小叔，沈家是我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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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忽視，被厭惡，被欺凌。

哪怕已經成為過去，可我心裡終歸是不怎麼舒坦。

對方啞然。

「我會讓張媽好好照顧好你的。

「有什麼需要跟小叔說。」

我笑著道：「謝謝小叔。」

對方輕嘆：「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跟黎燁的計劃肯定會失敗。黎燁或許還有下一次機會，我卻極有可能變成一具屍體。」

別懷疑，沈雋城那狗東西恨起來連自己的親閨女都不放過，更別提自己一個競爭對手了。

我沒說話。

原劇情上自己這位小叔倒沒喪命，但在沈雋城的清算中斷了一雙腿，終身與輪椅相伴。

這就是試圖爭權奪利卻失敗的代價。

可他本人卻坦然地接受了結果，成王敗寇，輸了就是輸了，怨不得別人。

最後他為了保護他那個同母異父的妹妹，死在了歹徒的刀下。

有野心，有能力，卻又不偏激，身上有著作為正常人的情感。

這也是我選擇他作為合作伙伴的原因。

5

車子緩緩行駛。

路過一家福利院的時候，我耳尖地聽到了一絲微弱的嬰兒啼哭的聲音。

卻不是從福利院裡面傳來。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不禁想起前世我也是被這樣遺棄在孤兒院門口，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成就一番事業，於是忍不住道：「停車。」

司機不明所以地停了車。

坐在我身邊的管家問：「小姐是有什麼事嗎？」

我打開車門，下車後，順著啼哭聲，從福利院對面道路的紙箱裡，抱出一個嬰兒。

管家：「？！」

司機：「？！」

管家皺眉：「哪家的父母這麼狠心將孩子拋棄？」

我低頭，嬰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啼哭，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從裹被中伸出小手，握住了我的手指，咿咿呀呀地叫著。

我神情復雜。

親手將親生父親送進監獄當天，卻又撿到一個被遺棄的嬰兒。

或許……這個孩子跟我有緣。

迎著管家不解的目光，我抱著嬰兒回到了車上，淡聲道：「回去。」

管家和司機：「……」

6

小叔給我安排的銀行賬戶，我早已跟他協商好，一個月給我打二十萬。

多養一個嬰兒綽綽有餘。

不過事事讓我親力親為是不可能的，我他媽的……我才七歲，也還是個孩子，現在還是得上學。

好煩。

到時候讓張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育嬰師。

系統看清楚我懷裡抱著的什麼，呆若木雞：【宿主，你抱著什麼東西？】

我：「剛撿的孩子。」

系統：【……】

系統朝我豎起大拇指：【你剛把親爹送進監獄並且搬出沈家，轉頭撿了個孩子，是血緣關系它不配嗎？】

我幽幽盯著它。

系統閉麥。

沒過一會兒它又開始說話了：【咦？這個孩子……】

我：「嗯？」

系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這個嬰兒，扇了扇小翅膀，語氣帶著微妙的慶幸：【這小孩真的蠻幸運。】

我平靜道：「確實幸運，跟著我，她的生活起碼會相當富足。」

我的目光移到懷裡嬰兒雪白精致的小臉上，冷漠的表情微微柔和，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妹妹，給你取個名字……嗯，就叫沈安悅，好嗎？一輩子平平安安，開開心心。」

小嬰兒安靜地看著我，漂亮雪白的臉蛋，一雙黑色明亮的眼睛泛著水色，似乎會說話。她伸出小手碰了碰我的臉，像是答應了一樣，「呀」了一聲，咯咯笑了起來。

系統眼冒星星，整個瑩藍色的球體變成粉紅色，吧唧一口親在嬰兒的臉上，痴迷道：【寶寶，你是一塊香香軟軟的小蛋糕。】

我：「……」

7

七年後。

傍晚。

我坐在車裡一邊看文件一邊等小姑娘出來。

耳機裡的男聲說著清朗標準的英文，闡述著市場份額的變動以及此次項目未來所帶來的風險。

那頭用英文小心翼翼地說：「沈小姐，周氏那邊已經有所動作，沈總讓我來找您，您看……」

我淡淡用英文回答：「按兵不動，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司機在一旁汗顏。

人家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居然已經在幕後插手沈氏的業務了！

說出去誰敢信啊！

解決完事情後，對方匆匆下線，我的目光依舊落到文件上，問系統：「悅悅還沒出來嗎？」

系統：【快了快了，等等。】

系統瞄了我一眼，期期艾艾道：【宿主，有一個不知道對你而言算不算壞的消息。】

我：「說。」

系統：【呃……就是，你那個反派爹，在獄中表現良好，據說還立了點功，幫助警察抓了幾個變態犯罪分子，減刑提前出來了……】

我並不怎麼驚訝：「嗯。那他什麼時候出獄？」

系統：【下周六。】

我：「嗯，到時候我會去接他。」

系統驚訝：【你就這麼淡定？】

我抬頭：「不然？」

七年前，我剛帶著沈安悅進了新房子，結果這個狗逼系統告訴我，我的性命跟沈雋城的父愛值掛鉤，而且我的命已經跟他綁定在了一起。

二十歲是個節點。

如果我在二十歲之前沒能攻略成功，我會掛掉。

如果沈雋城在我二十歲之前死了，我還是會跟著掛掉。

也就是說，我好不容易將這傻逼老爹送進監獄，卻還得保護他！

他得罪的人太多，一朝落魄，在監獄的操作性可大了。

黑白兩道，很多人都想讓他死。

不過男主和小叔以及我，隻是想把他拽下雲端踹到一邊，別擋我們的路，沒想過要他的命。

所以在多方的制衡下，沈雋城不僅安然無恙，還提前出來了。

我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姐姐！我放學啦！」一個扎著丸子頭，穿著潔白裙子的女孩背著書包，熟練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女孩六七歲的模樣，一雙杏眼漆黑明亮，清澈靈動，小巧秀氣的鼻子，嘴唇粉嫩似春日桃花，肌膚白裡透紅。她甜甜地笑著，臉頰上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漂亮精致得仿佛櫥窗裡面的洋娃娃。

一股自豪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這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

是我在這個世界獨屬於我的羈絆。

不是被遷怒裹挾的仇恨惡意。

不是因心軟產生的同情憐憫。

不是因血緣貫穿始終的合作。

我會一步步引導她，栽培她，直至——

在我死後，繼承我在這個世界的一切。

系統：【連自己的死亡都算好了，所以你真不打算做任務了唄。】

我睨了它一眼：「雖然我放棄了任務，但我得到了快樂啊，你看這些年來我的日子過得多舒爽……」

系統：【我懂了，你喜歡站在權力之巔指指點點，讓你被別人操縱，去卑躬屈膝，去討好攻略別人，比死了還難受唄。】

我贊同：「確實。我已經忍不住想要『指指點點』我那個準備出獄的落魄爹了。」

系統：【牛逼。】

我放下文件，溫柔地摸了摸女孩的頭發：「既然放學了，我們就回家吧。」

車子啟動。

沈安悅抱住了我的腰，蹭蹭蹭，撒嬌道：「姐姐！」

系統痛心道：【我不理解，小蛋糕怎麼那麼喜歡你這個女魔頭。】

我沒理系統，將準備好的點心遞給沈安悅，沈安悅眼睛亮晶晶地接過。

我拿起平板，刷起了市場股票的新聞。

系統見我又開始卷，死命 diss 我：【你把這份心思放在任務上，做什麼不會成功？】

我：「……」

到這個時候了，系統都不願意放棄，真的絕了。

突然手機來電，來電的居然是沈安悅的班主任。

我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沈安悅理直氣壯地跟我對視。

我抬手接通：「喂？是李老師嗎？」

班主任客氣道：「是的，悅悅姐姐。」

我禮貌道：「是有什麼事嗎？」

班主任沉吟了一下，說道：「悅悅姐姐，悅悅的學習進度很快，遠超一般的孩子，雖然她現在才一年級，可她所會的知識已經達到了五六年級的ẗṻₙ水平……」

我看著沈安悅無辜的神情，淡定道：「她想跳級？」

班主任驚訝：「悅悅跟您說了？」

我笑了笑：「我了解那孩子。」

班主任道：「這事您跟悅悅商量一下，我們學校這邊也不想耽誤悅悅……」

我：「好。」

司機開著車。

我看向沈安悅，問：「你想跳到哪一級？」

沈安悅期期艾艾：「姐姐，我前幾天正在看初中課本，已經看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跳到初三參加中考，那些知識都太簡單了。」

我：「……」

我他媽現在明面才高一！

咋的，你想跟我同級啊？

我冷酷拒絕：「不行，欲速則不達，而且你年齡太小，容易被欺負。你先跳到五年級看看情況，可以的話，你參加一下奧數比賽之類的競賽，增添點說服力。」

沈安悅知道我做出的決定不會改變，立刻耷拉著腦袋，像隻蔫兔子：「好吧。」

系統見我平靜極了，震驚：【你就一點也不驚訝嗎？】

我繼續刷新聞，頭也不抬：「驚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