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黑蓮花養成記
- 3838字
- 2025-02-07 17:12:32
惠元上前抱了抱我,我抽泣地像個 100 多斤的孩子。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在她面前這麼失態。
我以為,受點委屈,都是工作的一部分,隻要別太過分就行。
但是,這些事,我不能跟父母說,不能跟男朋友說,甚至也不能跟朋友說,既怕別人多想,也怕別人說我矯情。
可是,面對那些男人油膩膩的目光,我其實心裡惡心的要死。
好久了,可能惠元是唯一一個問我,過得好不好的人。
她拉著我走進一個小小的貴賓休息間,安撫我的情緒,替我擦淚,給我倒了一杯熱茶,還一直道歉:」對不起啊,剛剛的事兒我其實都看見了,我不該那麼問你。」
我則帶著哭腔問她:」兩年多了,你去哪兒了,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也不回,我還去你媽住院的醫院找過你,人家說你們出院了。」
她笑了笑:」這個以後再說,能在這兒看見你,挺好的。
來,你過來,我讓你看場好戲。」
她把我領到一個包廂裡傳菜的小隔間,讓服務員都出去。
我透過門縫往裡面一看,平時在我們面前宛如天神一般威嚴的樊快,此時正微躬著腰,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記事本和鉛筆,一臉崇敬地仰望著坐在上首的一個中年男人。
仿佛男人口中所說的一切話都是金科玉律,他得隨時記下來。
十足的奴才像,比電視劇裡卑躬屈膝的太監還要謙卑幾分,他若是有尾巴,肯定搖得像個電動小馬達。
而上首那個中年男人,我認出來,那是集團的最高決策層羅漢堂成員之一,真正的大人物,花名王陽明。
剛才他們口中的王老師,應該指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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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能叫得這麼親近,應該這幫孫子之前參加過集團的管理層培訓課程,王陽明給他們上過課。
「你就在這兒看著哈,別亂動。」惠元囑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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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就看惠元嫋娜著身姿走了出去,從包廂的正門閃亮登場。
她一進去,王陽明就停止了說教,笑盈盈地站起來,把她牽引到自己身邊坐下來。
「這是惠元,我的藝術品投資顧問,你們認識一下。」
其他人還好,正常寒暄打著招呼,樊快已經滿頭大汗了。
因為是個人都能看出來,王陽明和惠元的關系不一般,按照江湖上的規矩,恐怕得叫一聲小嫂子。
但老大不說破,眾人就隻能稱呼一聲:」惠總好,以後多多指教。」
但這句話到樊快這裡,可就有些咬舌頭了。
他的」惠總好」三個字剛剛說出口,惠元立馬就打斷。
「樊總呀,別人客氣下也就算了,我怎麼敢在您面前託大。我可是您手底下出來的兵。」
「哦,還有這層關系呢?」王陽明道。
「王老師,您忘了嗎?以前,我也是咱們公司的,我的頂頭上司就是這位樊總呀。我不僅是樊總的兵,還是樊總手下最差的一個兵。被樊總親手清除出革命隊伍呢。」
惠元說話時帶著笑,嬌嬌俏俏的,可酒桌上卻安靜如雞,除了樊快在不停的擦汗,其他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不動。
一如當年惠元被裁時,我們這些辦公室的小嘍啰。
王陽明不愧是老江湖,喜怒不形於色,淡淡對惠元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沒有樊總的當年的助推,你又怎麼會轉戰藝術品賽道呢?咱們倆可也就沒機會認識了。」
惠元咯咯笑著,端起酒杯,走到樊快邊上,豪爽道:」王老師說的對,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樊總,我敬您,沒有您,就沒有今天的我。」
樊快如坐針毡,本能地端起酒杯,卻不敢喝這杯敬酒,一米八的大個頭,生生把自己彎成一個蝦米的樣子,拼命讓自己的酒杯放在惠元酒杯的下面。
「惠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當年有眼不識泰山,這杯應該我給您賠罪。」
惠元卻沒打算放過他,立即撤開酒杯,道:」樊總,您這就把我想低了,我是真心來敬您的。
若不是您當年一番話提點我,叫我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強者生存,而是適者生存。我又怎麼會理解王老師說的知行合一和致良知是什麼含義呢。
您呀,正是我頓悟過程中的磨刀石呢。
這杯必須我敬您。」
說完,不由分說地強行和樊快碰了個杯,將一大杯紅酒一飲而盡。
主位上的王陽明卻不樂意了,立馬站起來奪下惠元的酒杯,點著她的腦袋說:」你呀,喝點意思意思行了,誰讓你喝這麼多的,頭暈了吧。
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然後攬著惠元的腰就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仿佛才想起來屋子裡還一堆人呢,拱拱手抱歉道:」對不住了各位,小惠喝多了,我們先走,有緣再聚。」
好一個霸道總裁寵嬌妻的名場面。
王老師一句重話都沒說樊快,但親疏遠近,恩怨情仇,一目了然。
那天晚上以後,酒局裡所有的大佬,再沒主動跟樊快說過一句話。他人還在宴會上,但似乎已經死了好久了。
樊快那晚一個人喝了很多,渾渾噩噩的,連路都走不了。
我讓會所派個車幫我把他送回去,領班經理卻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望舒女士,您知道的,我們會所是會員制,送客服務隻能針對會員。樊先生還不是我們的會員,所以,很抱歉啦,您最好自己叫個車。」
「以前不是都可以的嗎?」
「以前啊,都是我們總經理幫忙籤單的,今天我們總經理不在,要不您看看剛剛飯局上有哪位會員可以幫樊先生籤個單?」
報應來的太快,這幫人太會見風使舵了。
我知道,不會有人來幫忙的。
我隻好自己把爛醉的樊快送回家,但他家和我家兩個方向,我折騰到後半夜才回到自己家。
男朋友半睡半醒地嘟囔:」怎麼又這麼晚?」
我坐在床頭,平靜道:」我可能,要失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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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話的聲音不大,我以為他沒聽清。
沒想到他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什麼?怎麼就要失業了?你是不是得罪樊快了?」
「有點困了,明天再跟你說。」
「不行,你快點去跟人家道歉。你這個時候不能失業啊,咱們婚房的首付已經交進去了,以後我的工資都得拿去還貸。你要是失業了,咱們家的日子怎麼過?」
「不是,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說。」
「你快說清楚,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睡?」
我拗不過他,隻好打起精神,把今晚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完了,完了,完了,樊快一倒臺,你肯定跑不了。你從明天起,開始好好寫簡歷吧,新工作趕緊找起來。」
我看著他,沉默了半天,雖然我也是這麼打算的,但他這麼說出來要求我,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慢慢想,我先睡了。」
他躺下去不到 5 分鍾,就打起了呼,而我卻再也睡不著了。
起身披了件衣服,去客廳裡給自己倒了杯酒。
我清醒的時間太長了,想讓自己稍微醉一下。
然而,酒入愁腸,我卻更清醒了。
我和男朋友都是小地方考學來到的大城市,無論是找工作還是結婚買房子,家裡基本上都幫不上什麼忙,全靠自己打拼。
房子的首付是我們倆掏空積蓄才勉強湊上的。
房子交付以後,男朋友爸媽過意不去,非要給我們出裝修的錢。
我爸媽不甘落後親家,也是掏空了自己的口袋,給我們買了臺好車。
我後來才知道,裝修的錢都是借的,未來公婆的退休工資都不高,以後肯定都要我們來還。
當時雖然覺得有點被男朋友家算計,但是想想本來房子就是我們倆住,沒他爸媽我們也要自己出錢裝修,也就算了。
我們倆聽著收入還不錯,但大頭的獎金包在年終,我們倆的月薪在高物價的大城市,生活真就是勉勉強強夠用而已。
如果我驟然失業,生活的確會很困難。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忍氣吞聲在樊快手底下討生活的原因。
但是,我也希望我在遇到困難的時候,能有個肩膀靠一靠。
如果他能說一句:」失業了沒關系,我養你啊。」
我即便知道不現實,還是會努力去找工作,也會覺得身後有人是我的安全島,但是他就這麼急不可耐地催著我出去賺錢,讓我覺得好累。
7
無論情況怎樣,生活依然要繼續。
無論睡得多晚,頭有多疼,第二天,我依然需要準時在公司打卡。
辦公室裡一如往昔,這裡不是酒桌,消息也沒這麼快到這裡,大家如螞蟻一樣兢兢業業地忙著手上的項目。
樊快沒來,意料之中。
他現在不管是頹廢療傷還是積極去拜碼頭,都不應該出現在辦公室裡。
HR 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到小會議室,問我昨天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今天聯絡不上樊快。
我隻說樊快去見了王老師,那個包廂裡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
末了,她小聲說:」聽說集團最近要調整架構,會有比較大的人事變動,你多長個心眼啊。」
我冷笑:」就算提前知道了,這也不是我們這種菜雞多長個心眼就能怎麼樣的,安心工作吧。」
HR 走後,我直接端著電腦去了園區裡的咖啡廳辦公。實際上,辦什麼公,我切了手機小號去刷招聘網站了。
就在我刷得起勁時,一個人坐在了我對面,是惠元。
「不請我喝一杯嗎?」還是她先開口。
我趕忙起身,去前臺要了杯馥芮白,我記得她以前是喜歡喝這個的。
「昨天的事,有沒有嚇到你。」
「的確是有點,沒想到,你現在已經走到那麼高的地方去了。樊快算是栽了。」
「你不怨恨我嗎?畢竟,你現在是樊快的人。」
「嗐!你不用這麼想,我們打工的,給誰打工不是打工。沒了樊老板,還有別的老板。」
惠元好整以暇的看著我,她是丹鳳眼,黑瞳微藏,內勾外翹,這麼看著我,讓我有種被審視的感覺。
我借口幫她拿咖啡,躲開了這種注視。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還記得我的口味,心真細。」她贊道。
「我這個人,本事不大,業務上也不拔尖,隻能混個好人緣。」
「不,望舒,這是你的天分,別浪費它。
當年,我以為隻要自己業務水平過硬,誰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其實,樊快說的沒錯,我應該多讀讀進化論,從古至今,從來都是適者生存,而不是強者生存,我搞錯了自己的生態位。」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打哈哈道:「什麼天分啊,察言觀色伺候人而已。你別抬舉我了。」
「你別小瞧這個天分,用好了,我保你平步青雲。不過,你現在還差點狠勁,還跟原來一樣,是個軟綿綿的小白兔。」
我正準備自黑幾句,她話鋒一轉,湊近小聲道:」咱們相識一場,你對我不錯。我就不繞彎子了。我跟樊快的事,我不想牽連你。
樊快下屬的整個部門,都會被裁掉。
我給你兩條退路:
第一,我幫你運作轉崗,你繼續留在公司拿你的安穩工資。
第二,你跟我走,沒有底薪,但我會教你賺錢的本事。」
以她今時今日和王陽明的關系,我知道,她所言不虛。
我也知道,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但是,她所謂賺錢的本事,應當沒有那麼光明正大。畢竟,王陽明是有老婆的。
我雖然缺錢,卻也不想賺那種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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