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雙繡柳
- 3042字
- 2025-01-22 17:09:16
可他不僅是避而不談,更甚是有意躲我。
我跟在他後邊,語氣涼涼:
「別裝了,我知道那晚給我擦藥的是你。」
方辭玉「唰」地打開折扇,半掩住臉,眼中豔光浮動,紅了一側耳根。
我隱約猜出要回到現實世界的辦法,像推遊戲主線,達成一些特定的條件要求,也許就能解鎖通關結局。
便仿照著夢境,打造了一副精細的鎖鏈與銬镣。
方砚清摘了鳳仙花,替我染指甲。
我支著腮幫,忽而心下一動,自他的掌間抽出手,未幹的指尖在他微滾的喉結上輕輕一撓,如願留下了一抹水嫩嫩的粉。
我直截了當:
「你想囚禁我嗎?」
這一問,令方砚清有些迷惘無措,眼睛都朦朧了淡淡的水潤。
他捉住我的手,貼上心口。
「撲通、撲通。」
熱,而且跳得好快。
他一錯不錯地看入我眼底,絲毫不介意自己的低微姿態,啞聲請求。
「我不想再做出讓你失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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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方辭玉一日不落地為我擦藥。
不同於之前的直接觸碰,他疏離有禮地覆上薄帕,才捧起了我的足踝。
有了上次在方砚清那碰壁得來的經驗,我換了個折中的法子。
我挑起方辭玉的下颌,引著他朝被褥下半遮半掩、呈露出金屬光澤的鎖鏈看去。
「喜歡嗎?」
他的眸色瞬間變得晦暗不明,呼吸輕促。
我大喜,正要乘勝追擊。
方辭玉卻別過臉,壓抑了欲望,不再看我。
「我不會逼迫你。」
我:「……」
可我隻想求他們變態一些……
9
沈書容遞入府中的信,終究還是送到了我手上。
我拆開了讀,信中邀約,請我務必在明晚的燈會上見他一面。
信箋之上,落了枚精巧秀美的白玉梨花。
他都記起來了。
方辭玉倚在門邊,沉默半晌。
「你要去嗎?」
我收起信,完完整整地放入匣子,頷首。
「去。」
是夜,方辭玉將我送至燈會。
燈火憧憧,花影繽紛,他定定地站在長街口,不再向前。
我隨人流走出幾步,再回頭,隻覺他投落下的長影無端地落寞,寂寥。
街邊小販將各色的花燈都擺了出來,河心順流而下的燈火熠熠。
我沒刻意去找沈書容,隻漫不經心地隨處走著,能走到哪都是上天注定。
兩枚銅板買到的糖人猶似當年香甜,提在手上的蓮花燈也沉甸甸的。
我想了想,問攤鋪的老板要來紙和筆,幾筆將願望寫好,折起放入花燈中央,點燃了蠟燭。
蓮花燈順著河水,慢慢地流遠了。
人群之中,忽而爆出了一陣喝彩。
「公子好文採!」
我抬起眼,視線一凝,落在那道身著淡綠色長衫,秀逸清絕的身影。
燈火交映,沈書容的容色皎白如玉。
隔著人潮,他遙遙地望著我。
可一錯眼的剎那,我捕捉到了方辭玉的目光。
跨岸的長橋,青年長身玉立,周身氣質幽深而冷峭。
盡管相隔甚遠,我也能確定他就是方辭玉。
一念起,一念滅。
我抬快步伐,向他走去。
而後撲了滿懷的蘭香。
方辭玉先一步找到了我。
下一刻,他強勢地扣入我指間,緊緊相握。
他揚起唇,漾開笑。
「小娘,回家嗎?」
我想也不想地回答。
「好,再帶個糖人。」
……
春夜,月涼如水。
方辭玉半跪在我面前,任由我將指尖搭在他下颌線遊走。
我來回地撫摸他被「止咬器」緊緊束縛的唇瓣。
條條皮革扣住那瑰豔的面頰,系帶緊拴在耳後脖頸,纏繞交錯。
他極力忍受著顫抖,直到我松口讓他摘下。
「你喜歡這個嗎?」
他打量泛著冰冷光澤的嘴套,認真地向我求教。
「如果你喜歡,我會接受。」
我捻了下他的耳垂,將道具丟開。
「我隻是因為你咬疼了我,才要懲罰你。」
就在這須臾,我被他猛地按到牆上。
方辭玉用沉沉的、沙啞的嗓音燙在我耳廓。
「小娘,現在該我了。」
夜半的春雨淅瀝,漸漸地泛濫了。
潺潺滴下的水流,淌入了瘦削的溝壑,匯聚成一汪稠潤的泉。
……
夜深深,月低垂,清寒的風拂開門扉,不管不顧Ṱū́₋地攪亂了春池。
這一夜還很長。
翌日,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渾身上下似散了架,腰酸背痛。
正想睡個回籠,方砚清端著銅盆進來了。
「小娘,擦一下身。」
他若無其事,隻是耳根的赧色尚未褪去。
我接過帕子,在他虎口處狠狠咬了口,當作報復。
他神色不改,軟和地哼出聲。
「咬了我,就不能再扇巴掌了哦。」
我:「……」
學的什麼亂七八糟。
屋外,春色融融,暖日當暄。
我慢慢地想。
三年的感情做不得假,用了情、動了心,我認栽。
左右不過又是人生大夢一場。
那就來日方長罷。
(正文完)
沈書容 if 線番外:《春月梨》
1
蓮花燈順著河水,慢慢地流遠了。
人群之中,忽而爆出了一陣喝彩。
「公子好文採!」
我抬起眼,視線一凝,落在那道身著淡綠色長衫,秀逸清絕的身影。
燈火交映,沈書容的容色皎白如玉。
隔著人潮,他遙遙地望著我。
所謂的一眼萬年,不過如此罷。
逆著人流,沈書容大步走到我面前,氣息稍促,竟還似個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年。
「阿梨。」
他輕聲喚我,忽地,微紅了眼尾。
「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我不意外他會記起從前所有的事。
2
我若下了決心,方辭玉與方砚清皆是攔我不住。
畢竟,囚禁我,觸發結局條件,我就將脫離這個世界。
此生與他們不復相見。
相反地,應允我,順從我,至少還能維持著疏淡聯系。
這世道女子艱難,侯府的這層關系,倒也能護著我一些。
即便被利用,他們也甘之如飴。
我要嫁給沈書容。
方辭玉冷澀地勾唇,說:
「好,我幫你。」
半月後,安慶侯府那妾室上位的主母重病不治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或唏噓,或嘲諷,一切冷議的聲音都被雷厲風行地壓了下去。
同月,沈家公子娶親,新夫人是安慶侯府上遠來探親的小姐,與方家雙殊是表兄妹的關系。
一喪一喜,自有人悲,自有人喜。
出嫁的一應事宜,方辭玉為我打點得上下通徹。
就連那本該由新嫁娘親手繡的嫁衣,因著時間不充裕,他高價請來京中繡工最為精湛的繡娘,日夜接連地趕出一套奢華無比的鳳冠霞帔。
臨上轎前,方砚清並未出現。
隻有方辭玉陪在了我身側。
他低垂著眼,長睫沉墜,唇邊挑起一抹笑。
「想清楚了,今日過了沈家的門,就不再是方家的人了。」
我頷首,紅蓋頭下流蘇搖曳。
「珍重。」
迎親的隊伍繞城走了一圈,日暮四合,慢悠悠向沈府走去。
一如先前,沈父沈母都是極好、極寬厚的長輩,待拜過天地,他們紛紛自高座走下,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
好一會,才讓婢女擁著我入了喜房。
成親這事,一回生, 二回熟。
我從容地扯下蓋頭,隻覺腹內空空, 就拈了桌上的糕點吃。
於是沈書容走進房間時,便看見我沾了滿指尖碎屑。
他攥著手帕,一邊細致地為我擦拭, 一邊問道:
「想吃些什麼,我帶你去。」
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場婚宴,沈書容亦是這般推辭了席間的應酬,帶著我,悄悄溜去了京城裡最好的酒樓, 大快朵頤。
同他在一起, 連風都是輕快的。
可經年不見, 堆積得厚重的思念沉沉地墜在心間, 我有更要緊的事想做。
我捏住他領口, 吻了上去。
甜膩的滋味,顫動的燭火。
沈書容的胸膛急促地起伏, 容色嫣紅。
他唇瓣還是湿的,在燭光下亮瑩瑩的,顯得輕薄冶豔。
沒等我笑話他生疏, 沈書容傾身壓了下來。
月色、水光交織,映著滿床梨花, 被掐出了潮湿松軟的柔潤色澤。
簌簌地抖弄紅蕊。
3
我與沈書容坦白, 自己並非是這世界中的人物。
終將有一日是要回家。
他正為我描眉,聽罷, 很輕地一笑。
「好,如果不能隨你同去, 我餘生隻阿梨一位夫人。」
誠然,這股誠摯的呆氣, 讓我怔忪也觸動不已。
倘若憂慮未知的明日, 就不能盡心觀賞今日的歡愉。
我釋然。
第二年春, 大夫診出我已有三月身孕。
沈書容近乎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即便是我心意百轉, 忽而饞了哪家酒樓的餐點, 他也好脾氣地任由使喚, 為我跑腿。
這日,我又記起雙彩樓的杏酥糕。
沈書容陪我飽餐一頓, 飯後正要闲散回家, 我發覺腰間掛的鮮花香囊落在了樓上。
他一再叮囑我不要獨身走動,才上了樓。
我一眨眼, 似是看見了方辭玉。
他亦望見我,一怔,眸光流轉, 提步走近。
「……」
卻是空聲, 猶疑了會。
「他待你還好嗎?」
我微微勾唇。
「待我很好。」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直至身後傳來沈書容溫柔好聽的喚聲。
「夫人。」
他向方辭玉略一點頭。
我擺了擺手,大意是要就此別過了。
方辭玉輕笑, 旋身上馬,不再回頭。
春日爛漫,盡可緩緩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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