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是個好人，我貪圖他的顏值，卻怯於他的缺陷。

也許，我可以去學手語，畢竟他那麼帥，我委屈點也沒什麼。

可是，我爸媽同意嗎？

這要是以我朋友的身份，我爸媽肯定心疼關懷，熱情邀請他去我家做客。

但如果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怕是我家的門都不會讓他進去。

界面一直停留在戰績那一頁，段戈給我發了微信：「怎麼了，還玩嗎？」

玩啊，肯定要玩，我現在思緒亂得要死，萬一不玩了他找我視頻咋辦？

「玩。」

又玩了一局，他還是打野，我拿的依然是中路。

隻不過我心事重重的，玩得心不在焉，他讓我過去拿藍，我也興致索然，慢騰騰過去，沒想到被對方打野一個懲戒帶走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傷心，我被困在了「他是個啞巴，怎麼辦」的思緒中。

但段戈氣不過，點著集合，把對面野區的藍打給了我，還順手幹掉了對面的打野。

試問這樣的野王，誰不心動呢？

啊，也是……野王，隻存在於遊戲裡嘛，我還是老老實實的玩遊戲就行了，何必搞到現實裡去。

可是……他跟我一個市，還是挺好奇的，雖然看了照片，但見真人還是有區別的啊。

又摘了一顆星星，他微信問我：「視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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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臨時有事，下次吧。」

我承認我慫了，雖然看得出來，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悄悄在醞釀，但還沒有發酵上升，這個時候適可而止也是可以繼續做朋友的。

他沒有糾纏，隻是回我：「好的。」

簡單的兩個字，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嘆息一聲，就關了遊戲。

7.

一天吃飯的時候，我試探性地問爸媽：「如果我找個男朋友身體有缺陷，你們介意嗎？」

我媽斜了我一眼：「怎麼，滿大街的正常男人，你非得找個缺胳膊少腿的？特殊癖好？」

「不是，沒有那麼嚴重……」我反駁。

「哪方面的缺陷啊？」我爸埋頭吃飯，頭也沒抬，「可不能是傳宗接代那方面的。」

「那不是……」我小心翼翼，「就是比如，我是說比如啊，不太會講話……」

「不太會講話？什麼意思。就是口才不好對吧？那沒事，人品好，上進，對你好，就行。」

「不是……」我糾結了幾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如果他是啞巴，你們會同意他跟我談戀愛嗎？」

一陣靜默，我爸媽都停下手中的動作，我舔了一下嘴角，然後埋頭吃飯。

過了一會，我媽輕放下手中的碗筷問我：「筠筠，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找了個啞巴男朋友？」

我咀嚼著嘴裡的飯菜，打算咽下去再開口，我爸大概看我媽臉色不是很好，趕忙安慰：「啞巴是分很多種的，醫學上叫失語症，也有能治好的。」他夾了一塊肉放到我媽碗裡，「實在不行，我們三去報個手語班，到時候溝通起來也不難。最主要是，這男的人要好，寵咱們筠筠。」

「你懂個屁啊！」我媽都帶著哭腔，「喬筠我告訴你啊，你找個啞巴男朋友我沒意見，隻要他對你好，你兩相親相愛。但是，戀愛結婚生子，順利的話，你們就要過一輩子，一輩子長著呢，你自己好好掂量！」

「哎，不是。」我艱難咽下嘴裡的飯菜，「我就舉個例子，我也沒說我男朋友是啞巴啊，媽你怎麼就急眼了。」

我媽瞪了我一眼：「管你是不是舉例子，未來的路還長，要怎麼走你自己得想清楚。」

「哦哦，知道了。」

我乖巧地繼續吃飯，再也不敢說什麼。

確實，我媽說的話挺對，一輩子還長，以我跟段戈目前並不確定的情感來看，要共度餘生有點天方夜譚。

就算我跟他平時交流沒有障礙，可還是沒法將他帶入我的圈子——我總不能要求身邊的朋友都去學手語吧，終究是有些遺憾的。

吃完飯，我就躺床上玩手機，看著段戈的頭像，有些憂愁。

憑直覺，他對我應該也是有好感的，可惜……唉。

我喬筠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呢？這麼多年沒喜歡誰，好不容易對個男的動了點心，就又不得不把愛的火苗忍痛掐滅。

段戈的消息來了：「在忙什麼？」

「什麼也沒忙。」

「那打遊戲嗎？」

啊對，他隻是一個玩遊戲的伙伴而已，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維持遊戲戰友的關系，也挺好的，我本就不應該去妄想擁有更多，太貪心了。

「好啊，上遊戲。」

道理我都懂，可要一下子做到對他沒有幻想，還真是難以做到。

看著他瘋狂的四殺五殺，我感慨帥氣的同時不禁憂心忡忡，如果他是個身體健全的人，該有多好，我就直接衝了，我還憂鬱個屁啊。

心裡藏著事，情緒低落，導致我剛才選英雄的時候手滑選了射手，並不是我擅長的位置，我隻能猥瑣猥瑣再猥瑣。

可就算是這樣，還是被對面四個人多次越塔強殺，隻有段戈過來支援的時候，我才蹭了幾個助攻。

輔助突然開麥：「不會玩就別搶位置好嗎？輔助你有什麼用，浪費我感情。」

我立馬打字道歉：「不好意思，剛才手滑選錯的。」

「別人不手滑就你手滑，你故意的吧，孤兒演員。」

換做是平常，我早就開麥不帶髒字地罵哭他了，但現在我沒心情。

於是我回了個「哦」。

然後聽到有人說：「閉嘴，你一個輔助帶兵線帶節奏，還有臉說別人？廢物。」

我慫沒打好，確實是個問題，但這個輔助估計平時玩慣了 C 位，我們數次被抓基本上都是他帶節奏去騷擾敵方野區的後果。

我心裡正感動這位隊友的明事理呢，想著怎麼感謝一下，就聽到他又說：「喬筠，來拿紅。」

我驚呆了，這個聲音……難道是段戈？

自帶蘇點的磁性低音炮……我人沒了。

我忐忑地跑去野區，看到段戈站在那邊一動不動挨著紅 buff 的打，心裡有點小感動。

打完紅，他說：「跟著我。」

啊啊啊，救命啊！

這聲音低低地直鑽進我耳朵裡，像電流一樣竄到了心上，我完全走不動路了！

我沒忍住，開了組隊麥：「段戈，你……不會是主播吧……」

技術高超，嗓音迷人，噴人也挺厲害……有理有據的，那輔助到現在都沒出聲反駁。

「不是。」他說，「來，一起蹲草叢。」

這個「一起」讓我臉紅心跳。

蹲在敵方藍 buff 的草叢裡的我，悄無聲息地一點點移動，慢慢靠近段戈的遊戲人物。

「準備。」他說。

然後我看到敵方打野過來了，後面還跟著個輔助，段戈玩的瀾，忽一下就竄出去了，再利用技能把對面打野跟輔助推來推去找不到方向，我趁機在他身後輸出。

因為是埋伏的緣故，對面反應不及，損失了兩名隊友。

我方五人在中路開團，把對面三人一路推至水晶下，然後越塔直接一波，贏了。

結束遊戲我沒有返回房間，直接退了遊戲，然後去微信找他。

這會還玩什麼遊戲，這麼好聽的聲音，不得多聽聽？

我問他：「之前那局遊戲，瑤讓你開麥你怎麼說自己是啞巴啊？」

真是的，搞得我誤會，胡思亂想那麼多天。

「開麥影響我發揮。」他回的是語音，「而且那個瑤很聒噪。」

「啊？還好吧，那個小姐姐聲音蠻甜的。」

「沒你甜。」

突然的撩，惹得我臉上一熱。

「其實……我也挺聒噪的，比那個瑤話多多了。」雖然在段戈面前我話也不多，但現實中我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在熟悉的朋友面前就是個話痨。

「你跟她不一樣。」他說。

「哪裡不一樣？」

「你是我喜歡的人，她不是。」

8.

猝不及防的，他表白了，我頓覺心口小鹿亂撞。

慌亂中放下手機，跑去梳妝臺照鏡子。

嗯，底妝很貼，眼妝很清新，唇上的胡蘿卜色號很少女，就連平常中分的空氣劉海今天也特別服帖地均勻分布著。

於是我又鑽回被窩問他：「視頻嗎？」

他立馬發起視頻，我輕輕呼了一口氣，接起視頻。

對面的鏡頭閃了一下，出現一張幹淨白皙的臉……和我對視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淺笑。

淦……他真人比照片還要帥！

「嗨，喬筠。」絲毫不做作的低音炮，真是要人命啊！

「嗨，段戈。」不知怎麼的，我看著他帶笑的眉眼，也忍不住嘴角上揚起來。

「你真漂亮。」他說。

「你也是。」我臉頰一熱，「啊，我是說你真帥。」

說完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平時挺能言善辯的，這會卻腦袋空空。

他低笑出聲，聲線像自帶變音器一樣散發著該死的魅力：「你喜歡嗎？」

「啊？」我抬頭，對上他清澈的目光，不由地說，「喜歡。」

「喬筠……」他有些不好意思，舔了一下嘴唇低下頭，「那個，我想說，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啊啊啊，能啊能啊，這白撿一個帥哥男朋友，不要白不要。

但我畢竟是女孩子嘛，於是我羞澀一笑，垂眸答道：「好啊。」

心裡像吃了蜜一樣甜，我努力收著笑意，眼睛也不敢去直視段戈，卻還是用餘光瞥到了視頻裡的自己笑得仿若一個傻子。

「咳，那個。」我轉移話題，「告訴你個秘密。」

「嗯？什麼？」

該死，為什麼他的嗓音這麼誘人……磁性帶著些許鼻音，不算是聲控的我，都不可抑制地淪陷了……

「就是……我也是姚城的。」

「真的？」能聽得出他嗓音裡的驚喜了。

「當然是真的了，騙你有錢拿啊。」淦，一不小心把口頭禪脫口而出，尷尬。

他輕笑了一聲，「不騙我，有錢拿。」

「沒騙你啦！」

「那就收了。」

「什麼收了？」我莫名其妙，下意識縮小了視頻對話框，然後看到他轉賬了 520 元給我，「喂，你這有點侮辱人了吧？」

視頻那方他目光灼灼盯著我：「對不起，確實是太少了。」

「啊？什麼意思？」

我話音剛落，他又給我轉賬了 1314 元。

我直接黑人問號，真是沒想到啊，遊戲裡邏輯思維清晰的高冷野王，成為我的男朋友後，居然腦回路如此清奇。

「你不會以為我說的「侮辱人」，是在嫌你轉的錢少吧？」我嘴角一抽。

「不是不是。」他急了，不知所措間手掌扶住了額頭，「為什麼感覺開心過了頭，智商突然離家出走了。」

「哈哈哈哈哈……」我被他逗笑了，「或許，你應該聽過一個詞叫『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