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打斷她：「那男生是我女朋友的親表哥，你不要聽安雅胡說。」

媽媽問我：「你女朋友對你怎麼樣？」

「好到不能再好。」

她沉默片刻，說：「文彥，媽媽了解你，你的喜歡有八分，可表現出來隻有三分，你給媽媽打電話，是不是和那女孩鬧矛盾了？感情是需要表達出來的……胡了！你們快給錢！」

她啪地掛斷了電話，留我在電話這端發呆。

大概是安雅給的傷害太深，我怕完全地表達自己，會令那人驕傲自滿，從而再也不喜歡我。

我把自己的愛分成了幾份，像切蛋糕那般，一次隻會給一點點，再也不會完全地交付自己。

可我現在才發覺，葉芙給了我十分的安全感，可我隻給了她兩分。

這對葉芙並不公平。

以至於這次安雅的出現，令葉芙渾身的不安全感都在叫囂。

我想，我需要和葉芙談談。

18

可比葉芙先來找我的，卻是安雅。

我以為她回去了。

她出現在我宿舍樓下時，我蹙緊了眉頭。

她說：「我想再和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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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和安雅有個了斷，不然她無休止的糾纏隻會讓葉芙更加患得患失。

我同意了她的邀請，但是埋頭給葉芙發了個消息：「安雅約我去吃飯，馬上就回。」

我想，這是我能給葉芙安全感的第一步。

我和安雅去了後門的川菜館。

安雅不吃辣，我卻點了許多辣菜。

她微微不虞：「我不能吃辣。」

「那你自己點幾個菜不就好了。」我說。

她眼裡閃過受傷的神色：「你以前從不會這麼和我講話。」

以往，我顧念著安雅，總是會多照顧她幾分。

我沒理她，隻說：「你去我媽那裡造葉芙的謠這筆賬我還沒和你算呢。」

安雅說：「她說是表哥你就信？你真知道她家庭情況嗎？池文彥你別又被騙了！」

我蹙眉：「我又不是傻子！」

「你還不傻？我看你腦子就是拎不清！」

我嘆了口氣：「安雅，你是不貶低我就不會說話嗎？」

安雅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

她眼神躲閃：「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不想你被騙。」

「你的擔心多餘了。」

安雅想來抓我的手，我眼疾手快躲開了。

她問我：「你為什麼選她，我們知根知底的不是更好嗎？」

我呆滯兩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你說什麼瘋話？」

「我是發瘋，我從和陸明開始談戀愛那會就後悔了！我和他在一起時，滿腦子都是你。我喜歡的就是你，隻是我當時太討厭我媽和別的人打趣，所以才發那次火的！」

在安雅的怒吼中，我終於理清了當時陸明的那條朋友圈。

原來那個「天降打不過竹馬」的竹馬真的是我。

我震驚之餘，對安雅的厭惡更上一層樓。

既然不喜歡陸明，為什麼又要和她在一起？

高中時，陸明總是和我說：「池文彥，雖然你成績好又俊朗，我真的很崇拜你！但是在追求安雅上，隻要她還沒談戀愛，我們就是公平競爭！」

我時常想起他那爽朗的笑容。

可他追求了三年的戀愛，也隻持續了兩個月。

陸明何其無辜？

安雅說：「你回來吧……她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我正想開口，身後那桌卻突然傳來鬥地主的聲音：「要不起~」

安雅臉一黑。

我說：「安雅，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就不會在爸媽都在場的情況下對我發難，你向來隻考慮自己，施舍給我你多餘的情緒，這樣的喜歡叫喜歡嗎？」

安雅眼眶一紅，還沒說話，身後又傳來那聲音：「不叫~」

她沉默片刻，開口道：「無論如何，我會等你。」

身後那人又發了一句：「快點啊，等得我花兒都謝了！」

我猛地站起身，走到後面那桌。

那窩在座位上，抱著開著鬥地主的手機，一臉委屈地望著我的人，不是葉芙是誰？

19

葉芙和我一起回了宿舍。

我問她：「你搗亂搗夠了？」

葉芙氣鼓鼓的：「誰讓她挖我牆腳！」

我氣笑了：「誰說她能挖得動的？」

她說：「教材上都說的，這種追夫火葬場很容易成功的！」

我伸手，問她：「什麼教材？」

葉芙聞言，臉紅了，忸怩半天，還是把手機拿給了我。

她打開了一個 txt，名字是《天降打敗青梅：男神的心尖寵》。

我撲哧笑出了聲：「這叫什麼教材，你敢把你這教材發給你老師嗎？」

她一把奪過手機：「別這樣！我在師兄師姐們面前還是要臉的！」

葉芙在實驗室裡，表面上是個和善卻有距離感的學妹。

實際上，她在我面前時，總是像個搖著尾巴的小狗。

隻有我知道葉芙有多黏人。

僵持片刻，葉芙才輕聲道：「我隻是害怕……這裡面說了，要使一些小把戲，讓你意識到我對你的重要性……可我怕太過了你真的跑了……」

葉芙垂著頭，做錯事的模樣：「對不起，我不應該偷聽你們談話的。」

我想伸手去摸葉芙的臉，手背上卻傳來溫熱的觸感。

是葉芙的眼淚。

我心裡的愧疚感排山倒海湧來。

我伸手把葉芙攬進懷裡，說：「你不用這些小把戲，我也會愛你的。」

葉芙的身子一僵。

我說：「葉芙，沒讓你感受到我的喜歡，真的很對不起。」

20

我學著葉芙的模樣，把朋友圈的背景換成了我們的合照，也把葉芙介紹給了我身邊的每一個人。

每個人都知道，葉芙是我摯愛的女友。

我學著葉芙愛我的模樣，將我的感情全部表達了出來，再也不羞於隱藏。

偶爾有一次，我需要用葉芙的手機注冊一個賬號。

她大方地把手機遞給我。

隔了一會，卻有人噼裡啪啦地發了一堆消息過來。

那號碼很熟悉，是安雅的手機。

我點開了消息記錄。

安雅給葉芙發了十幾張我們以前的合照。

葉芙則是給安雅回了一張她靠在我懷裡的照片。

那邊的安雅大概是氣瘋了，難聽地咒罵著葉芙。

葉芙回她：「你沒把握住文彥又不是我的錯，誰讓你總是貶低文彥，你以為是彰顯親密的寵愛，可是你知道嗎？文彥會因為你那些無意間的話語懷疑自己，因為你總是仗著青梅竹馬的感情，覺得文彥離不開你罷了，可是安雅，沒有誰離不開誰，而且，起碼在我這裡，文彥值得一切美好的事物。」

安雅沉默了很久，回了一句：「關你什麼事，我和他從小就在一起，感情總比你深。」

葉芙回：「你要是用時間長短來衡量感情，那你應該嫁給地球，畢竟你們時刻不分離呢。」

大概是被葉芙逮到了機會，她又給了對面重重一擊：「拜拜了小姑子，份子錢要多包點哦。」

安雅剛才便回了表情包罵她。

再點開安雅的資料，發現她把葉芙拉黑了。

21

我鮮少發動態，但在業那天發了一條：「六月不隻有學士服，還有我的新娘。」

配圖是我的畢業照和結婚證。

高中同學們紛紛點贊，說我一幹就幹大事。

安雅是第一個點贊的，下一秒她的頭像就黑了。

22

說起來求婚這事，鬧了點小小的烏龍。

我和葉芙大概是心有靈犀，同時在我們定情的遊樂場掏出了戒指。

她和我望著對方的戒指，愣了幾秒，突然哈哈大笑。

於是，我們都套上了對方的戒指。

我的父母和葉芙的父母一起吃了飯。

葉芙的媽媽是 C 市人，性子潑辣，但見了我就合不攏嘴，說她家葉芙就要找個溫柔知禮的男人來管才好。

席後回了酒店，媽媽把我摟在懷裡。

「這葉芙倒是個好的。」

我笑了：「你才見她一面，你又知道了？」

媽媽說：「從她爸媽就能看出來了，她爸看著她媽媽的眼神總是有愛的，她媽媽雖然性子急了點，但也還在和她爸撒嬌，兩夫妻不是假的和諧。在這種家庭裡長大的孩子，是知道如何愛人的，我看她也把你帶得很好，你現在也學會表達情緒了。」

我想起之前那些對葉芙的薄待，又生出愧疚。

這時突然響起了叩門聲。

「文彥！我買了些仙女棒！現在帶你去玩吧！」

我打開門，葉芙粲然的笑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握緊了她的手。

所幸，為時未晚。

23

再次見到安雅，是在我和葉芙的婚禮上。

彼時我正在整理禮服。

安雅卻突然出現在我身後。

我等著安雅開口。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我。

「這是份子錢……」她表情略帶期許，「或者，你也可以考慮現在和我一起走……」

我抬眼，在她炙熱的眼神下，接過了那個紅包。

我回望著她：「你可是第一個給你小侄兒紅包的人，他一定會記得你的。」

安雅倏地雙眼通紅：「葉芙懷孕了？」

我笑著點頭：「是呀，安雅，你就要當姑姑了。」

她黯然不語, 許久後開口：「你想過嗎？或許以後葉芙的心也會遊移……你真的做好了結婚的準備嗎？」

24

其實非常奇妙。

我知道葉芙那天去遊樂場是想同我求婚。

而我竟然沒有產生反感的情緒。

按照媽媽的話，像我這樣顧頭顧尾地長大, 她以為我結婚前一定會焦慮萬分。

她甚至都想好了如何安慰我。

可我隻是笑著和她說，我要向葉芙求婚。

她安慰的話語頓時沒了用處。

此刻在婚禮前，安雅問我：「你想過嗎？或許你後來也會不再愛她。」

我說：「安雅, 你錯了，愛不是一個持之以恆的過程，而是隻要是葉芙，我就會一次次地愛上她, 在她願意每天堅持陪我去圖書館的瞬間, 在她把我們的合照發在朋友圈的瞬間, 甚至隻是她望向我的那一瞬間，我都會重新愛上她。」

大概是健康的感情總會給人勇氣，我終於說出了這番話。

望著門口那露出一角的婚紗裙擺，我笑出了聲：「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都是聖誕老人送我的驚喜，所以我願意為了她, 對抗那些不確定的未來，享受我們的現在。」

我大概有些不幸, 和安雅並不能完美地磨合, 所以我們錯過。

但又有些幸運, 葉芙耐心地教會了我如何去表達我的愛意。

在門外偷聽的葉芙這才露面。

她紅著臉，向我伸出了手。

我接過葉芙手上的捧花, 放在安雅的手上：「我的聖誕老人到了，安雅, 祝你以後也幸福順遂。」

    從安雅身邊走過時，我輕聲扔下一句：「以後要學會好好說話啊，安雅。」

身後，她留下一句：「不會再有別人了。」

我沒回頭。

25

婚後, 聽媽媽說，安雅在我婚禮那天就去了國外，把安叔叔他們氣了個腳朝天。

落針可聞的沉默中，安雅媽媽開口道：「文彥談女朋友了呀。」

「「葉」都是一些日常問候，從不越界。

安雅大概是仍將自己拘囿於過去，可我沒有必要為了她的頑固買單。

我每次都會給葉芙看，葉芙猜到是誰發的, 總是氣哼哼地說自己不計較，然後窩在我懷裡撒嬌。

某一次, 我因為工作需要, 借用了葉芙的電腦，意外發現她桌面上有個文件夾。

好奇心驅使我點了進去。

裡面全是一些相片和視頻, 都是我和葉芙的。

可最開始的視頻，我沒看過。

於是我點開了。

視頻裡，葉芙抱著她的狗，一臉苦相：「祖宗, 你能完成任務嗎？」

小狗搖搖尾巴。

片刻後, 一個男生出現在了鏡頭裡。

是大二時抱著書經過花叢的我。

葉芙拍了拍狗的屁股，小狗卻退縮了。

「祖宗，看你了，你記得纏著那個哥哥一會！成功了給你開罐罐！」

小狗還是扭著屁股不肯動。

葉芙哼唧半天, 把小狗往前推了推。

「快去，你去了，以後你就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