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嘿嘿笑了聲，沒有告訴樹神，我就是因為太笨了，爸爸媽媽才不要我。

如果考得好一些，他們說不定就願意回來了。我很想他們。

我背上書包準備回家。

誰知樹神又叫住了我。

它好像難以啟齒：「你經常親別人嗎？」

「沒有。」

「這、那什麼……你、你以後別隨便親別人。」

「哦。」

好奇怪的問題。

但是樹神爺爺總有它的道理。

13

日子就這麼不溫不火地過著。

我每天放學後去和樹神聊天，坐在樹下畫畫，它會很耐心聽我說話，也會誇我畫的好看。

很神奇，我每次告訴樹神我喜歡什麼，第二天課桌上就會出現相同的東西。

即使我並沒有說想要。

樹神對此表示得意：「我可是神仙，法力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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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隻管許願，我負責實現。」

我：「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能摘一顆給我嗎？」

「姜小魚，你別太離譜。」

樹神說真的星星太大太重，送了我一顆星星項鏈，閃閃發光，像極了池臨淵的眼睛。

池臨淵……

從上次不小心親到之後，他就有點避著我。

我一想靠近他，他就躲開，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跳得離我遠遠的，好像我是什麼讓人避之不及的怪物。

我有點難過。

轉而安慰自己，他本來就是個討厭鬼，不學無術，又總欺負我。現在這樣倒好，清靜了不少。

池臨淵又恢復了之前不來學校的樣子，偶爾來，也是從外面打架回來，臉上帶著傷口。

這麼漂亮的一張臉掛彩，我心疼不已。

我就去向樹神爺爺許願：「能不能保佑池臨淵的傷早點好起來，不要留疤。」

樹神語氣詫異：「你……你怎麼替他許願？」

是啊，為什麼呢？我明明討厭池臨淵的。

可能因為我喜歡畫畫，對與漂亮的人和事物總是心生憐惜。

又或許不是。

我陷入沉思，給不出答案。

樹神反倒笑了：「你放心，我Ťûₛ答應你的願望。」

第二天再去學校。

池臨淵早早到了，他把藥箱放在我面前，好整以暇望著我。

「幫我擦藥。」

「你、你自己沒有手嗎？」

他歪著頭，很無辜地說：「我看不見，你就幫幫忙，好不好？」

這個忽冷忽熱的大壞蛋，竟然利用本姑娘的善良。

我一邊耐心給他塗抹傷口，一邊憤憤不平地瞪著他。

他輕「嘶」一聲，說痛。

我又不自主換上了關切的眼神，黑眸小心翼翼看著他：「你還好吧？」

池臨淵喉結滾動：「姜小魚，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垂眸，黑色的長睫像蝴蝶的翅膀一般輕顫，嗓音沉沉：「本來想慢慢等你長大，等你開竅。」

「可現在，你好像也對我心動而不自知。」

「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你明白嗎？」

他說完，又捏了一下我的臉蛋。

我把藥箱摔到他面前，氣呼呼說：「不幹了！我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恩將仇報！

我後悔在樹神爺爺面前給他許願了！

14

晚飯後，我窩在床上畫畫，腦子裡卻想著，池臨淵說我心動的事。

我摸摸自己的心口，確實在動，隻要還活著，都不可能不動吧。

不過面對池臨淵，它動得要比平常快些，像是裡面也有一條小魚，要躍出來。

奶奶忽然開口問我，和周塵怎麼樣了。

上了高中後，周塵是住校，而我走讀，我們已經很久沒一起回家了。

在班上，每次人多的時候我找他，他都對我愛答不理。隻有沒人的時候，他才會像從前那樣和我一起聊天。

我猜不透他，覺得他快不像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周塵了。

但我不想讓奶奶擔心，就說：「挺好的，他對我很好。」

奶奶舒了一口氣：「那就好，我準備這周和他們家說說，讓你們先訂婚，你也去問問周塵的意見。」

我很想說，不要這麼早訂婚。

可抬頭看見奶奶蒼老而渾濁的眼眸，裡面有濃得化不開的無奈與憂傷，我明白了什麼。

「好。」我乖乖答。

周塵也是班裡的風雲人物，總有男男女女圍著他。

我找不到機會和他單獨相處，隻能硬著頭皮湊過去，用極小的聲音問：

「阿塵，我們的娃娃親還作數嗎？你想不想和我訂婚呀？」

周塵愣住了。

倒是旁邊的班花聽到了，像發現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新聞，高聲道：「什麼？周塵，你真的要和這個傻子結婚嗎？」

「班級第一和倒數結婚，我都擔心會影響你們後代的智商！」

「你學習這麼好，怎麼不教一下你的傻子老婆？」

大家笑著鬧著，哄作一團，把我當作動物園的猴子圍觀。

周塵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我剛想和他道歉。

他「啪」的一聲猛拍桌子，用力站起來，吼道：「夠了！」

「我和她不熟，她這種傻子，也配和我定娃娃親？」

然後低頭，輕蔑地看我一眼，用很冷的語氣說：

「姜小魚，你以後離我遠點，我最討厭的就是蠢人。」

我沒想過周塵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周圍同學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看來是傻子纏著周塵啊，真不要臉。」

「笑死人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

惡意如尖刺，四面八方扎入我的皮膚。

我又氣又羞，簡直要哭出來。

可我又想著，不能哭，否則隻會更讓人看輕。

就紅著眼眶，倔強地站在原地。

正當我進退兩難之時。

教室後方突然飛過來一本書，直接砸到了周塵的後腦勺。

池臨淵睡眼惺忪，聲音煩躁：「吵死了，他媽的能不能讓人好好睡覺？」

嘲笑我的話語被一鍵靜音，教室裡落針可聞。

他繼續說：「嘴巴這麼臭，是用屎當牙膏尿當漱口水嗎？

「周塵是吧，真是面子給多了，你都以為自己像個人了。

「是哪個下水道沒關好，讓你爬出來了？

「哦，忘了說，學校是我家投資建的，一個個整天不學習這麼闲，幹脆都開除算了？」

沒人敢接他的話，畢竟除了權勢，池臨淵生起氣來，是會動手打人的。

「姜小魚，過來。」池臨淵隨手拍拍座位，語調慵懶。

我哆哆嗦嗦回到座位上：「對、對不起，請您不要開除我，我會好好學習的。」

他無奈地笑了：「剛才那些話，你是例外。」

「沒看出來，小爺是站在你這邊的麼？」

我木訥地搖頭。

他輕嘆，寬大溫暖的手掌輕撫我的眼下，擦掉不小心墜落的一滴淚：「還難過？」

「不難過。」

被他這麼一鬧，我全然忘了剛才的丟臉，隻剩恐懼。

現在想想，倒也沒有因為周塵的話難受，滿腦子都是，奶奶要失望了。

「那就好，」池臨淵的眼神溫柔而寵溺：「不喜歡我們小魚的，才是大傻子。

「周塵是大傻子。」

他一邊柔聲哄著，一邊觀察我的反應。

從一隻兇狠的獅子變成了一條乖巧的小狗，讓人很想摸摸他烏黑柔軟的毛發。

我「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嗯，你說的對！」

15

我再一次來到許願樹下。

這回，我許的願望和周塵有關。

「許願樹啊許願樹，能不能讓周塵不討厭我，和我訂婚？」我虔誠地祈求，訴說心底的願望。

我不想讓奶奶失望。

「為什麼？」樹神不解地問我，「你就那麼喜歡他？」

它的語氣裡有不易察覺的哀傷。

或是我聽錯了。

「沒有，」我心裡悶悶的，並不想多說，「如果可以，請您答應我的願望。」

「對不起……這個願望答應不了。」

樹神第一次拒絕了我。

「能不能換個人？」它用的竟是乞求的口吻。

「換人？」

「比如……池臨淵，你覺得他怎麼樣？」

在樹神的口中，再聽到這個名字。

我感覺心中的某個角落被戳中，渾身的血都往頭頂上湧。像是腦海中同時被畫筆刷上萬千色彩，混亂不已，卻又繽紛絢麗。

我下意識否認：「他很壞，總是欺負我。

「我很怕他，才不要和他訂婚。

「要許願，也是讓他倒霉！」

話音剛落。

「啪唧」一聲，伴隨著樹枝搖晃的聲音。

池臨淵從樹上掉了下來，四腳朝天降臨到我面前。

他揉揉屁股，委屈控訴：「姜小魚，你個小沒良心的，就這麼對待你的守護神仙？」

我目瞪口呆，輕聲喃喃：「樹神爺爺還真靈啊，說倒霉，就真的倒霉了。」

看他的樣子，可憐巴巴的。

我決定收回剛才說的話，心裡祈禱：「拜託樹神爺爺，別讓他倒霉了，他其實……挺好的。」

「喂，」池臨淵喊我，「回答我，為什麼一定要和周塵訂婚？」

我如實道：「奶奶說的，她應該是想找個人照顧我。也不一定是周塵，隻是他最合適。」

「他不合適。」池臨淵輕嗤。

他漆黑明亮的眼睛灼灼看著我，而後又不自在偏過頭：「你看……我成嗎？

「我的壞脾氣可以改，往後也不會再欺負你，你別怕我。

「姜小魚，讓我當你男朋友怎麼樣？

「我會照顧你。」

落日餘暉映在他的臉上，目光所及，遍是緋紅色，仿佛要從他的臉頰、脖頸、耳根上滴落下來。

池臨淵等了許久，我都沒有說話，他急了。

「姜……」

我擺擺手：「別吵，我在思考。」

他陪我呆呆站在那裡半個多小時。

我終於想通了：「行！」

「你真同意了？」句尾微微上揚，一如他此刻的嘴角。

「嗯！朋友嘛！」

大家都是朋友，交朋友總比當仇人好。

池臨淵突然衝上來抱住我：「那你回去告訴奶奶，我會對你好的。」

16

我回去跟奶奶和盤託出，講明周塵的態度。

奶奶很懊悔：「沒想到小塵是這樣的孩子。」

等她聽我講完池臨淵，又笑了：「我們囡囡講這個男孩子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呢。」

我一臉忸怩：「才沒有！」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孩子，奶奶也能放心了。」

和池臨淵做朋友後，他說到做到，把我照顧得很好。

早上給我帶早飯，放學陪我值日，我去哪裡他都要陪著一起。有他在，沒人敢欺負我。

他總盯著我看，手朝我伸過來，想到什麼又悻悻收回。

我看他有點可憐，就主動湊過去，姿態大方：「捏吧捏吧，看在你表現良好，本姑娘就不跟你計較捏臉的事了。」

池臨淵卻指指自己的臉：「我想要的，可不止是這個。」

我遲疑著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臉。

「不是這個，」他垂眼，看上去無比乖巧，聲音也越來越小，「是、是……親。」

我義正嚴辭地拒絕：「不行，樹神爺爺說了，不可以隨便親人。」

他哭笑不得：「老子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伸出雙手捧住我的臉，將我擠成嘟嘟嘴，恨得牙痒痒。

「你等著，我以後遲早都會討回來的。」

17

月考很快又來臨了。

我惦記著在許願樹下的願望，信心滿滿地想，這次肯定會進步。

月考結束，池臨淵因為偷偷翻窗戶進辦公室，修改試卷答案，被處分了。

等成績下來，我突然發現池臨淵能來我們班，真是太好的一件事。

他本來是年級前幾，這次退步很Ťū́⁵多。有他墊底，我終於不是倒數第一了。

我的數學考了 50 多，離及格還差一點，但也是進步飛速了。

許願樹果然很靈。

我安慰池臨淵：「這次考得不好沒關系，下次繼續努力。

「但是千萬不要再做偷偷改成績這種事了。」

他被我氣笑了，說：「那我也拜託你，下次考試錯的少點兒吧，錯這麼多，神仙都改不完。」

我鬧了個大臉紅。

他突然問我，眼神閃躲：「這周末，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

「為什麼？」

他摸摸鼻子：「男女朋友都是要約會的。」

我有些心動，又有點猶豫：「可是我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