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太子妃固然五官豔麗,卻沒房家表妹的氣質出塵。

  其次,房氏第一次出席長安的世家宴事,就沒露任何怯態,反倒是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氣定神闲。

  也是,能拿捏住定北侯的女人,哪裡又能是個心思簡單的人呢?

  阮安沒留意到文昌伯夫人贊許的目光,更沒將對個邵氏和劉氏沁著酸澀的眼神放在眼裡,而是專心致志地品嘗著荔枝。

  活了兩世,她在今日前確實沒吃過荔枝,不過它的口感倒真是清甜彈潤,汁水充盈。

  阮安連吃了兩顆,頗有種食髓知味的感覺。

  想起今日霍羲正好回侯府住,她甚至都想將剩下的那顆讓白薇偷偷帶回去,讓兒子也嘗一嘗了。

  不過轉念又想,皇帝應當也會賞霍阆一簍,霍羲八成早就吃過荔枝了。

  那這最後一顆荔枝也歸她了。

  思及此,阮安剛要用纖指撥開它,耳畔卻忽地傳來一道略顯尖刻的女音——

  “定北侯夫人,我前陣子聽聞霍侯給一個阮姓醫姑親筆提了塊匾額,聽說這醫姑當年曾在嘉州救過霍侯一命。我府上的管事姑姑正好得了怪疾,也想去她那兒藥堂看看疾病,可那醫姑好像是個鈴醫,也不知那醫姑的醫術如何。”

  說話的人正式劉侍郎的嫡女劉氏,見阮安終於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劉氏勾了勾唇角,又問:“也不知侯夫人對那醫姑的醫術了不了解?”

  這話一落,在場諸人皆神情各異地看向了阮安。

  文昌伯夫人微微顰眉,覺得劉氏的話說得有些過分。

  定北侯既是給那阮姓醫姑開了間藥堂,那就說明這醫姑與尋常的外室並不同,旁人若想說什麼,那醫姑也大可拿救命之恩做為擋箭牌。

  不過這都贈匾了,那便更說明兩個人的關系不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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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氏當著房家表妹的人提起定北侯在外的紅粉知己,那不是刻意挑刺,讓人家不痛快嗎?

  賀馨若和邵氏也一臉看戲模樣,往阮安的方向瞥去。

  所有人都認為,這房家表妹就算再淡然,臉色起碼也會變一變,也都想看看她到底會怎麼回復劉氏。

  阮安將荔枝放回盤中,一想到霍平梟親自給她藥堂題寫得那塊牌匾,她都覺得,唇齒間殘存的荔枝汁水都更甘甜了些。

  劉氏都這麼問她了,那她可得借機好好地宣傳宣傳自己的醫館了,他們這些做主子的瞧不上小藥堂的坐診醫師,可府裡的下人若得了病,也不能都尋診費高昂的世醫看。

  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機會!

  她還得憋著笑意,不能將宣傳藥堂的事表達得更明顯。

  思及此,阮安將唇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對著劉氏溫聲回道:“我在府中倒是也聽說了那家在安仁坊新開的藥堂,這年頭做個營生不容易,那醫姑既然能將藥堂開起來,就說明醫術過得去,聽說每月初十到初十五,有好多百姓在藥堂外排隊呢。”

  劉氏和邵氏自然看見了阮安唇邊掛的那抹淡笑,這笑意過於自然,倒像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在矯飾。

  房氏莫非是在諷笑她們嗎?

  劉氏和邵氏面面相覷,都有些慌了陣腳。

  她們屬實沒想到,房家表妹的段位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有人當著她面提起丈夫在外的女人,還能如此淡然應對。

  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坐於上首的文昌伯夫人微微頷首,心中對這位房家表妹愈發佩服起來,她像阮安這般大的時候,可沒有這等的隱忍之能。

  房家表妹果然是個不容小覷的女人。

  劉氏原本想讓阮安心中不爽,可看著她笑靨如花的模樣,眼中不禁劃過一瞬黯然。

  劉氏微微垂眼,想起那個鮮衣怒馬,耀眼奪目的少年郎有了家世,甚至都做了父親,心中不禁被難言的苦澀包裹。

  她在心中寬慰著自己,房家表妹也沒什麼好得意的,畢竟霍侯在外可是有個紅顏知己在的。

  房氏一定是在強撐面子,她在侯府的日子過得,估計並不怎麼樣。

  再抬首,房氏卻見廳外進來一熟悉的面孔。

  是霍侯的近侍,魏元。

  魏元來這兒做什麼?

  劉氏正覺費解,卻見魏元朝上首的文昌伯夫人恭敬地揖了一禮,隨後便命身後的小廝往廳內抬了一簍還泛著水霧的荔枝。

  劉氏和邵氏往那兒看去,心中都倍覺疑惑。

  這時,魏元恭聲對文昌伯夫人開口道:“霍侯命小的將陛下賜的荔枝送到伯府,以供各位夫人品嘗。”

  劉氏漸漸猜出了魏元特地來此一趟的意圖,神情愈發慘然。

  魏元接下來說的話,於劉氏而言,也愈發刺耳——

  “我們夫人初來乍到,侯爺希望諸位夫人能對她多多擔待。”

  “侯爺還命小的別忘叮囑夫人,荔枝吃多了容易上火,夫人要注意身體,切莫貪食。”

第34章 誤會解開(二更)

  用晚食時, 八仙桌上也比之前多了盤荔枝。

  阮安這才得知,原來皇帝分別賜了相府和定北侯府兩簍荔枝,統共就那麼二十簍荔枝, 霍家這一門就佔了四簍, 足可見皇帝對霍家的倚重。

  霍羲吃荔枝吃得很兇,阮安怕孩子上火,便將裝著荔枝的碟子往霍平梟手旁推去。

  霍平梟眼神淡淡地往她方向看了一眼,未發一言。

  阮安溫聲問道:“羲兒在相府沒吃到荔枝嗎?”

  霍羲可憐兮兮地看著霍平梟長手旁的那碟荔枝, 連連搖起小腦袋, 唇角還掛著荔枝的汁水, 軟聲回道:“沒有~阿翁的身體又不大舒服,我擔心他, 所以沒吃。”

  阮安接過澤蘭遞過的軟帕, 神情專注地為霍羲擦了擦嘴角,又耐心地給予男孩應有的誇贊:“羲兒真孝順, 不過你今天已經吃了十顆荔枝了,再多吃的話, 明兒個唇角該起泡了。”

  聽到“起泡”兩個字,霍羲不禁張了張小嘴, 似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回憶, 男孩立即閉了下烏黑的眼睛, 邊打著激靈,邊嗡聲回道:“那我不吃了……”

  婢女們將八仙桌上的菜撤下去後,阮安撇下父子倆, 到賬房那處打理起近來落下的府務。

  霍羲還是不太習慣跟霍平梟單獨相處, 剛要邁著小短腿離開偏廳。

  霍平梟卻喚住他:“小鬼, 你回來, 我有話要問你。”

  “什麼事啊?”

  霍羲有些不情願地頓住了腳,費解地看向了坐姿挺拔的男人。

  “適才你娘不過是提了一句,若是吃多了荔枝,嘴角會起泡,你怎麼那麼害怕啊?”

  霍羲再度聽到起泡二字,小小的身體竟然又發起抖來,惹得霍平梟幽然看他的目光多了些費解。

  男孩如實回道;“我之前染過天花,渾身都長了那些東西,可難看了。”

  聽罷這話,霍平梟眉宇微動,他難以置信地問:“你還患過天花?”

  霍羲點頭,連連眨著濃長的黑睫,又道:“是啊,孫也哥哥說我很少得病,但是這一得病,就得了個最嚴重的。娘那時可心急了,我雖然昏睡著,但也總能聽見她的哭聲。”

  聽罷這話,霍平梟的神情凝重了幾分。

  像霍羲這麼大的孩子,體質尚弱,一場天花很可能就會將他的命帶走。

  阮安卻從來都沒跟他提起過獨自撫養霍羲的經歷,單憑霍羲得天花這件事,她身為獨身母親的辛勞和不易就可見一斑

  看著眼神越來越發沉黯的霍平梟,霍羲不禁撅起了小嘴。

  男孩歪起小腦袋,不解地看向他。

  本來這個自稱是他爹的男人就長得可怕,這一生起氣來,他的模樣就更嚇人了。

  覺出霍羲在歪著腦袋看他,霍平梟將眉間那抹狷色斂去,語氣盡量平靜地又問:“你的天花,是你娘治好的嗎?”

  “是我娘治好的,她還將治天花的法子寫成醫方實錄了呢。”

  話說到這處,覺出霍平梟周身散著的危險氣息散了些,霍羲便邁著小短腿,往霍平梟的身前走了幾步。

  霍平梟順勢垂眼,看向了小團子,心中忽地對阮安寫過的醫方實錄多了些好奇。

  他知道霍羲是識字的,低聲問:“那你看沒看過你娘寫的醫錄?”

  “看過啊。”

  霍羲噙著小奶音,點了點頭,又道:“孫也哥哥說過,我娘就是為了寫那醫方實錄,才將我生下來的,她還將懷我時的各種症狀都寫下來了。不過娘說那些東西都是婦人病,不許我看,所以我也不知道她那時都得了什麼病。”

  霍平梟的神情驀然變得凌厲,沉聲又問:“你娘懷你的時候,還得過病?”

  他怎麼又忽然變兇了?

  霍羲沒回他話,隻覺得這個自稱是他爹的男人,性格過於陰晴不定,也不知娘在平日跟他相處的時候,都是怎麼忍耐他的。

  看來他得再努力努力,好讓這個可怕的男人早點放妻。

  趁著霍平梟失神的時當,霍羲趕忙從他眼皮子底下逃離,讓乳娘帶著他回了自己的小院裡。

  ***

  次日,太極殿舉辦了例行的大型朝會。

  霍平梟散朝後,準備直接去軍營訓兵。

  剛一邁過禁廷的承天門,卻見黎意方站在宮門之外,朝著他方向拱手揖了一禮,淡聲道:“下官就說幾句話,還望定北侯能賞下官這個面子。”

  霍平梟穿著一品武官襕袍,身量高大峻挺,腰環梁帶雙佩。

  男人漆黑的眼裡透著桀骜,語氣不悅地問:“你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如果是為了阮醫姑的事,本侯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黎意方直起身,語氣平靜地回道:“這裡說話不方便,還請侯爺同下官移步。”

  霍平梟雖然冷幽幽地睨了黎意方一眼,卻還是按照他的提議,隨著他就近尋了處僻靜的茶肆落座。

  待小廝為二人斟好了茶水後,黎意方開口道:“隻望今日,下官能將和霍侯之間的誤會解開。”

  霍平梟緘默地睇視他看,隻抬了抬指節分明的長手,示意他接著講。

  “我沒有將阮姑娘當成外室養過,光德坊的那間宅院,是我之前備戰科考時住的地方,她幾月前獨自一人帶著孩子來到長安,犍陽郡的郡守曾受她救治,便在她來長安前給我寫了封信,託我照顧她。”

  “郡守託你照顧她?”

  霍平梟眉宇輕蹙,不解又問:“她來長安,不是來尋你的嗎?”

  黎意方無奈地嘆了口氣,果然這裡面是有誤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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