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個商量吧,」我嘆了口氣,「你要敘舊也好,殺了我也好,等婚禮結束行嗎?」


封冰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你難道是自願和他結婚的?」


「你是不是瘋了?你忘了自己父母是怎麼死在喪屍手下的?」


我一愣:「他們是被喪屍感染……」


封冰揪起我的衣領:「如果不是江執當年放出病毒,人類會被感染嗎?」


「如果不是江執,我們的隊友會一個個死亡嗎?」


「謝漁,你——」他沉默半晌,艱難地開口,「你是不是因為被我拒絕,打擊太大了?」


「……你想多了,」我搖頭,「我隻是需要一個結婚的儀式。」


封冰卻似乎在一瞬間思考了許多東西一般,突然緊緊地拉住我的手,說:「那我和你結婚,等和喪屍的戰爭結束,我給你這個儀式。」


「為什麼?」我訝異地看向封冰,他不是討厭我嗎?


他看著我,目光閃爍:「你以前不是想和我結婚嗎?謝漁,我……我可以娶你。」


「你為什麼要娶我?」想到曾經見到的那個我的石像,我心中突然冒出一個荒謬又可笑的想法,「莫非你喜歡我?」


封冰沉默地看著我,聲音啞然:「是。」


我更吃驚地看著他:「那你可真夠賤的。」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封冰眼睛都紅了,半晌才開口:「不是你先喜歡我的嗎?」


我說:「我變心速度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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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冰:「我們隻是半年沒見……半年時間,動物都沒有你移情別戀的速度快。」


我嘆了口氣:「封冰,整整兩年時間你都沒喜歡我,我離開了你反而喜歡上我了,你是真的喜歡嗎?」


「你就是覺得失去了一個工具人,覺得不甘心罷了。」


封冰怔怔地看著我:「你是這樣覺得的嗎?」


「不然呢?」我煩躁起來,「封冰,你現在最適合的就是帶著隊員回去,你們現在不適合在這裡。」


「不,」封冰眼神又冷了下來,「謝漁,我永遠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他的技能是精神系的操控,對視一眼,我便不受控制地閉上了眼睛。


「睡吧,小漁。」


封冰低下頭,語氣罕見地柔和,「我會帶你回基地。」


15


我在黑暗中猛然睜開眼。


「封冰!」


沒人應答。


片刻後,燈光亮起。


江執坐在我的床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背光,表情有些可怖。


「江執,」我很驚訝,「是你回來了。」


「你好像很失望。」他說。


「我這是慶幸,」我拍了拍胸口,「你們贏了嗎?」


江執「嗯」了一聲。


「封……那些人類哪兒去了?」


下巴一緊,是江執掐住了我的臉。


他看著我,語氣似乎很平靜:「謝漁,為什麼你總要關心那些不相關的人?」


我說:「他們是我以前的隊友,也算朋友。我關心一下也很正常吧。」


「是嗎,」江執不置可否,眼睛裡面卻沒有笑意,「我晚來一步,你就要跟所謂的朋友私奔了。」


我冤枉極了:「什麼私奔啊,那是他綁架我。」


江執的表情依然不信。


我無奈道:「你如果要不信,我當著他面和你說。」


「晚了,」江執很冷地笑了一笑,「他們已經被關押在地牢了。」


「你想做什麼?」我迅速反應過來,「你想讓他們變成你們的食物?」


「『你們』?」江執重復了一下這個詞語,突然閉上眼睛,片刻後再睜開時已經面如沉水,「從始至終,你都沒覺得應該是『我們』,對嗎?」


我無法反駁。


「你好好休息。」江執站起身,似乎不願再與我交談。


江執走後,我發現房外多了一隊守衛。


「讓我出去。」我對他們說,守衛們擋在門前,隻是沉默地看著我。


毫無疑問,我被禁足了。


被看守了兩天後,我又找來守衛,這次我讓他們給我找來另一個人。


馬博士推開門,目光復雜地看著我。


「找我什麼事?」


我問他:「外面出了什麼事?」


馬博士言簡意赅地說:「其他統領覺得你是導致這次信息泄露的間諜,聯合向王施壓要處死你。王把你關在這裡,實際也是保護。」


「你相信我嗎?」我低聲問。


馬博士沉默了一會兒:「我相信王。」


他走後,我獨自坐在房間內,呼喚系統。


系統果然毫無應答。


雖然婚禮中途被打斷,但實際上我和江執已經是名義上的夫妻。


可我依然留在這裡。


系統欺騙了我。


又或者,它也被欺騙了。


真正的通關規則,並不是結婚。


夜深時,大部分守衛都退下休息,隻剩下兩個守衛交替看管著我的房間。


我用異能凝聚成繩,勒暈了其中一個,又打暈了另一個。


憑著記憶,我找到上次被關著的漆黑房間。


封冰他們果然被關在那裡。


其他人都沒有睡,隻有封冰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滿臉是傷,身上甚至滲透出血來。


我如法炮制解決了地牢的守衛,把門打開:


「從這條路左走,拐三個彎進入電梯,三樓第二個房間,有去城外的密道。」


「趁著天黑,趕緊走吧。」


「副隊,」有曾經的隊員認出了我,問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我朝他們笑了笑:「我還有任務沒完成。」


他們估計以為我真的是在喪屍城臥底,一個個眼神瞬間變得欽佩起來。


「封隊長受傷很嚴重,是喪屍王幹的,」隊員繼續說,「喪屍王好像特別討厭他,差點就把他殺了。」


「副隊,喪屍王這樣狡猾可惡,你覺得,我們基地最後能贏嗎?」


「能,」我肯定地告訴他們,「背起你們的隊長,快走吧。」


走之前,他們鄭重地給我留下了一管熒綠色的針劑。


「喪屍王沒墮落前,曾經是京海大學化學系最有天賦的教授,他研究出了毀滅人類的病毒,也把自己的血樣留在了化學室中。」


「基地的科學家研究了幾年,才研究出這管針劑,隻需要注射進他的體內,喪屍王就會徹底死亡,」隊員們目光期盼地看著我,「副隊,你現在是唯一能接近他,並且殺掉他的人。」


「如果你願意,我們相信,基地的全體人類都會感激你的付出。」


我下意識握緊了針劑。


夜色中,它閃著瑩瑩的綠光。


16


一直看著昔日的隊友們消失在走廊深處,我才按照原路回到房內。


剛脫下黑色的衣服,燈突然亮了。


江執穿著睡衣,正坐在床外側。


「還知道回來睡覺,」他淡淡地開口,「長良心了。」


我看著江執——


也許是每日相處,我沒發現,他其實早已與初見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更成熟,更鋒利,更讓人捉摸不透。


「你早已經恢復以前的記憶了吧,」奔波了兩個來回,我有些累了,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江執,你其實一直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對嗎?」


江執卻好整以暇地反問:「你什麼目的?」


隔著一段距離,我靜靜地與他對視片刻,然後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江執,你還沒成為喪屍王的時候,做的是什麼工作?」


「科學家,」江執冷淡地說,「你不是聽過嗎,是我研究出了毀滅性的喪屍病毒,導致末日提前,人類世界成為一片廢土。」


「既然病毒是研發的,那在最初立項的時候,也同時研發了解毒的血清吧,」我反問,「血清去哪兒了?它為什麼消失了?」


「我怎麼知道,」江執明顯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我又不是救世主。」


我還想繼續問,他已經不耐煩了,「還睡不睡?」


「睡。」


我躺到床上,主動摟住江執。


他瞬間僵硬起來,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


「我們已經結婚了,」我看著江執的下颌線說,「你還要這麼規規矩矩地睡嗎?」


他不躲避了,隻是低下頭看著我,眼睛裡面似乎燃燒著幽暗的火。


「如果不規矩,你會怎麼樣?」他意有所指,「殺了我?」


綠色的針劑就在我衣服的口袋裡。


江執與它,隻隔著薄薄的一塊布片而已。


他們都讓我殺了他。


可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你既然跟蹤我,」我問,「怎麼不阻止我?」


江執沒說話,把我放在床的另一邊,蓋好被子,語氣平淡:「因為我不像你,我要睡覺。」


「放出病毒,毀滅這個世界的人真的是你嗎?」我繼續追問。


江執不理我了。


「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江執,人才不會在自己前途大好的時候,毀掉這個世界。」


「我猜,那場帶走你家人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江執的呼吸聲瞬間停止了,黑暗中,他沉默得好像一塊石頭。


我繼續思考:「能研制這種毀滅性病毒的,一般都是頂級的科研機構,你從小沒去過遊樂園,家境應該很普通,得很認真地學習,才能打敗其他人考進去。」


「發情時你說自己被注射過藥物,所以變得像怪物一樣……那個藥,就是最開始的病毒對嗎?」


「一個普通家庭的學生,畢業後進入頂級科研所,跟著導師研究保密項目時,卻發現它是能給人類帶來毀滅性傷害的生化武器。」


「他決定去阻止跟曝光,結果卻導致媽媽和弟弟都在人為制造的車禍中死去。」


「最後,自己也被注射了這種病毒,成為最開始的傳染源,和被自己厭惡的怪物。」


「所謂的沉睡一百多年,是為了控制自己,不要出去傷害人類而已。」


所有記憶點裡的細節連接在一起,終於拼湊出背後殘酷的真相。


我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他:「江執,你是不是有點傻?」


「這隻是沒有任何證據支撐的猜測而已,」江執聲音很輕,「不要把我說得那麼可憐。」


我堅持:「這一切的開始,不是你的錯。」


江執沉默了很久,啞聲說:「已經過去的事情,沒必要再回憶。」


「是嗎?」我說,「可我覺得,過去的事情如果就讓它過去了,未來隻會越來越糟。」


「我不可憐你,」我繼續說,「江執,我愛你。」


系統提示:「親愛的宿主,您已成功發掘了反派喪屍王的所有秘密。」


「喪屍王好感度提升,達成 100% 的封頂好感值。」


「宿主,本次攻略任務您已圓滿通關,請在二十四小時內迅速脫離任務世界。」


久違的機械聲音在腦內響起。


我沒猜錯,最後的 5%,是江執隱藏的真面目。


「宿主,您現在離開嗎?」系統問我。


「走,」我說,「但走之前,我要完成一些事。」


17


翌日一早,江執便匆匆趕去了前殿。


出門前,他警告似的囑咐我:「不要亂跑。」


我知道他的意思。


即使在喪屍城,也有很多人希望我死。


我偽裝自己的身份,通過密道離開了喪屍城。


到達基地後,我直接申請去見基地現在的首領——封以擎。


也是封冰的爸爸。


他五十多歲,穿著制服,已經滿頭白發,卻依然精神矍鑠。


「我知道你,」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兩年前,你救了我的兒子,自己卻掉進了喪屍堆裡,這次攻打喪屍城,似乎又是你救了他們。」


「是。」我毫不推脫自己的功勞。


「你單獨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找到了你們最需要的東西,」我告訴他,「我用這個,是來和你們做一樁交易。」


「那要看你的東西能不能打動我了。」他不動聲色。


「血清,」我告訴他,「我找到的,能對抗喪屍病毒的血清。」


封以擎的表情瞬間變了。


出現喪屍這麼多年,人與喪屍的鬥爭從未停止,反而讓悲劇越來越深。


作為基地首領,他何嘗不知道,喪屍是殺不完的。


隻有血清,才能真正讓這場災難徹底停止。


「血清在哪兒?」他難掩激動地問我。


「在我身上。」我說。


向江執表白那晚,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我咬破了他的嘴唇。


血液融合,我本來也會慢慢轉變成喪屍。


但是一天晚上,我抱怨自己皮膚開始變綠,一點也不好看時,江執雖然沒說什麼,卻連著一個星期都在喂我喝他的血。


漸漸地,我的皮膚和外表都恢復了人類時的模樣。


當時我還以為是他的血液與常人不同。


現在想來,江執被注射最初的病毒而不死,就是因為他飲用了血清。


所以無論我還是他,都已經產生了對應的抗體。


封以擎將我安排進了醫院。


「你要想好,」他告訴我,「研究提取的血液用量比較大,你也許會失血過多死在手術臺上,就算僥幸活下來,也沒有多久的壽命。」


我點點頭:「手術,我要先看見我的要求實現。」


我對封以擎的要求其實很簡單。


第一,是關於當年喪屍病毒起源的歷史重新調查,並將真相公之於眾。


第二,是研究出來的血清,要以江執的名字命名。


我要離開了,時間有限,做不了太多。


但我想,我總可以幫江執要來一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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