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不說話
- 5327字
- 2025-01-21 13:23:56
我始亂終棄了謝家太子爺。
他為了和我在一起跟家裡決裂,我卻收了錢轉頭就跑。
後來重逢,我被逼著跪在地上給他倒酒。
太子爺扯開嘴角,涼涼地笑了:
「哥哥,後悔嗎?」
01
他說這話的表情,我沒看到。
包廂裡燈光曖昧,我低著頭,沉默不語。
謝忱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我的頭發,隨後用力一抓。
酒杯碎裂在地面,液體和玻璃碴子飛濺。
我吃痛地悶哼一聲,謝忱反而更加發狠。
他咬牙切齒地問我:
「這麼多年,你後悔嗎?」
02
謝忱曾經是我的同桌。
他很受歡迎,天天都有人告白送零食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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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都沒收,轉手就給了我。
甚至還有沒拆的情書。
我秉著不要白不要的原則,默默收下,真誠道謝。
「就這一句嗎?」
這位不好惹的太子爺瞪著我,語出驚人。
「合著我追了你這麼久,你都沒看出來?」
啊?
他說這話時的表情,除了生氣,更多的是無奈。
謝忱伸出手指,抹了一下我臉上剛吃完的餅幹碎屑。
然後,含進唇齒間。
他垂著眼,有些挫敗地軟了語氣:
「我天天換著花樣給你買零食,怎麼就勾不到你呢?」
03
別人口中的謝忱,是脾氣古怪,傲氣不羈的太子爺。
一開始聽到這個時,我覺得是造謠。
因為他分明很好相處啊。
按時上課,不拖欠作業,雖然隻寫一門。
但是我每次抬頭看黑板的餘光裡,幾乎都是他撐著側臉,笑吟吟的模樣。
直到某個傍晚的小巷。
謝忱拳腳生風,狠辣又利落。
他撂倒了在場所有人,唯有自己站著,居高臨下,聲音冰冷:
「以後,不準再找葉澄的麻煩,否則——」
謝忱刻意的停頓讓其他人都紛紛求饒保證,發誓不會再犯。
我站在巷口,懵逼又震驚。
他似有察覺地回頭,那個凌厲的眼神刺得我後背一涼。
看清是我後,立即變了神色,倒不是慌亂。
而是放松和坦然。
他理了理弄亂的衣擺,問我:「嚇著你了,小同桌?」
「誰小了?」
我不服,謝忱的身份信息上寫的比我小幾個月。
「我自己能解決的。」
眼前這群被教訓的人也不冤枉,我認出來了。
他們就是先前在考試時,威脅我幫忙作弊的那群煞筆二世祖。
和謝忱的圈子完全夠不上邊,倒是會欺壓學校裡的其他學生。
比如我這個特招的年紀前三。
謝忱攔住我想上前的腳步,搭手在我腰上轉了個圈,推著我就往外走。
「好,哥哥別看,是髒東西。」
?他倒是能屈能伸,一點看不出剛才的氣勢。
我隻顧著跟他爭辯,也就忽視了他的手,貼上來後就跟粘在我身上一樣。
就像他轉丟給我的那些禮物和情書,我從來都沒有注意過。
每一封情書的背後小字,都是我的名字。
……
「所以你一封都沒看。」
謝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我有些為難。
「我能不能裝沒聽見?」
「嗯?」
謝忱立刻抬眸,眼睛微眯,表情危險,像是在說「你敢?」
我又沉默。
好歹相處了這麼久,我能不知道他剛剛那可憐樣是在演我?
我哭喪著臉:「要不你說你騙我也行。」
「我沒騙你。」
謝忱湊近過來,小聲威脅道:
「吃我的就是我的人,別想跑。」
我手裡舉著半截餅幹,進退不能,試探性回復:
「那我賠你,要不吐出來?」
剛說完我就後悔了。
他投喂我的這些零食,一開始口味種類還五花八門的,可後來的每一種都很合我的口味。
謝忱一定挑了很久。
他說:「那把你自己賠給我。」
我看著他的眼睛,嘆氣。
「我們都是男的。」
他挑了下眉。
「我知道,這個就是我不能在這裡把你親哭的唯一原因。」
???
這小子在說什麼虎狼之詞?
我瞪他,謝忱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抬起手,隔著一段空氣虛虛劃過,邊動作邊說:
「眼睛,鼻子,耳朵,還有……」
原來是在描摹我的面容。
最後停住。
「嘴巴。
「這些,我都想親。」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時光如同翻落的書本,越過後和現在重疊。
謝忱西裝革履,和之前那個少年自由無畏的樣子截然相反。
他涼薄的笑聲在我耳邊,氣息吞吐,像是吹碎一朵蒲公英。
「你知道我剛才見到你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什麼。」
我艱難地吐出兩個幹澀的字。
他指節發白。
「我在想,你怎麼還沒死。」
04
我倒是也想知道。
怎麼磋磨了這些年,我還苟著這條命。
我也不止一次這麼問過。
在我爸打我的時候,在被按在臺球桌上的時候。
在拿了錢拋下謝忱離開的時候。
但唯有現在不想。
我搖頭:「可能是我命不該絕吧。」
抖了個機靈,謝忱卻能沒笑出來。
以前上學那會,他最喜歡哄我跟他闲話。
「人不能憋,不然ṱũ̂⁼會憋出病來的。」
少年時期的謝忱枕著胳膊,側頭看我。
「咱倆說點好玩的唄。」
他不厭其煩,每天都來這麼一手,我也防不勝防,最後鬧成一團,如了他的意。
可是現在我提前給出反饋,他卻生氣了。
唇線繃直,怒火攀上眉梢。
謝忱氣極反笑,說好,行。
房間裡所有種類的酒打開,混合。
「喝。」
謝忱惜字如金。
我瞥了一眼酒體。
謝忱知道的,我雖然不會酒精過敏,但是我一杯倒。
立竿見影,瞬間失去意識那種。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把謝忱嚇得不輕。
從那以後,他說可不敢再讓我喝酒了,除非隻有我倆在場,或者,是我做錯事的懲罰。
而現在,我仰頭去看他的眼睛,卻隻能看到一片模糊。
「好。」
我撐著地板起身,往桌邊去拿酒杯。
左腿習慣性地不吃力,晃動的身影有些滑稽。
「……」
謝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面容越發冷硬。
我端起酒杯,冰塊撞到杯壁,叮零當啷地響。
他針對我的意圖明晃晃地毫不掩飾,旁邊的人也很有眼色。
這些喝下去我估計能暈到明天晚上,但是——
「夠了!」
「等等!」
兩個聲音交疊響起,一雙手比謝忱更快地搶過了我手裡的杯子。
「不好意思哈,他新來的不懂規矩,得罪了幾位,我替他賠罪。」
程青川賠著笑臉,毫不含糊地就把酒悶了下去。
然後按著我的後頸,讓我鞠躬認錯。
「快道歉,葉澄。」
「葉澄?」
旁觀的幾個人重復著我的名字,咋摸出了一絲不對勁。
對上他的臉後我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去看謝忱。
但是已經晚了。
那人眯著眼睛,說道:
「你就是那個,阿忱之前的男朋友葉澄?」
05
這次猝不及防的重逢,謝忱並沒有喊我的名字。
眾人見他對我的樣子,以為我不過是個曾經得罪他的無名小卒。
「沒想到啊葉澄,這麼久不見,過得這麼慘啊。」
對方陰陽怪氣地笑,隨口給別人科普了下我的事跡。
「想當初你為了錢不要阿忱,還以為能過上什麼好日子呢,真是報應啊。
「嘖嘖嘖,有眼無珠。
「阿忱,要不要好好關照他一ŧù₅下?」
被問到的謝忱沒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我。
程青川不著痕跡地擋在了身前,還在跟他們賠笑求情。
但是沒有用。
這些人上學時錢就以謝忱為首,如今時過境遷還做跟班,勢必要逮住空子就想賣好。
紛紛出點子刁難我。
「滾。」
「謝少?」
汙言穢語和刺耳的笑聲中,謝忱丟出一個字。
他閉了眼,狂躁之心溢於言表。
「讓他滾,惡心Ţűₐ。」
「好好,這就滾了!」
還是程青川反應快,拉了我一把,退出了包廂。
為了保險,索性提前下了班。
回去的路上,我騎著車載他。
夜風和霓虹擦肩而過,程青川怕冷地鑽進我外套裡,聲音悶悶的。
「就是他嗎?」
他問我:「你那一整個鐵盒子的情書,主人就是謝忱吧?」
我「嗯」了一聲,踩著綠燈最後幾秒,加速衝過路口。
但是思緒卻向著反方向飄了回去。
飄回記憶裡最深刻的時候。
……
高考前的那幾天,謝忱向我告白。
那些話現在回想,更像是一種自虐。
他叫我回去看那些情書,看完以後給他答復。
無外乎是同意,或者不同意。
但是命運總是把選項變得復雜。
我爸掀翻了我的桌子,惡聲惡氣地質問我:
「這是什麼?」
那封信被他攥在手裡,邊緣都開始破裂。
我伸手去搶,被他暴怒地打了回來。
「情書?給你的?」
「還給我!」
「葉澄,老子讓你上學是為了掙錢,不是為了讓你談戀愛的!」
他粗魯地揉成一團摔向地面,扯著我的手臂拽起來。
然後就是慣例的毆打和辱罵,我反抗了幾個回合,但是敵不過我爸一身橫肉,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側臉火辣辣的疼痛,和耳朵裡嗡嗡的聲響。
酒氣和煙味也令我作嘔。
我爸的拳頭帶著發泄的力道,估計是輸了錢,夾著尾巴被人撵出來,隻能回家在我身上找找尊嚴。
「錢呢,給我錢。」
果不其然,他翻著我的書包。
「等……」
「哦?」
我爸從中提起一隻手表,變了態度,聲音溫柔得奇怪。
「你哪來的這個?」
是謝忱給的。
臨走之前,他從自己手上退下來硬塞給我的。
謝忱語氣中藏著期待,眼神亮亮的:
「你好好想,如果答應我,就不用還我了。」
他ṭũ⁹是這麼說的。
我爸顯然識貨,眼珠子一轉,笑了。
「哈哈哈,沒想到啊兒子,你還有這本事呢?」
他指著情書上的落款,「謝忱,是謝家那個少爺對吧?」
「他喜歡你,真好啊。
我爸揪著我的領子,極其興奮:
「你問他要錢,快!他家那麼有錢,手指縫漏點就夠了。
「不,不對,他喜歡你,你跟了他,全拿過來!」
他就像瘋了一樣地幻想,似乎已經吞下了謝家的財產。
「現在是新時代了,爸不反對,你去跟他說,去啊!」
我嫌惡地呸了他一下,想要掙脫,但是被他掐住了脖子。
他收緊手,面容猙獰地威脅道:
「你是老子生的,你就得給老子賺錢!
「要麼問他要,要麼,我把你賣了。」
我眼前的選擇就這麼被他改變。
從亮閃閃的,變成陰冷骯髒的。
如同下水道的老鼠朝我撲過來,我的掙扎杯水車薪。
最後,隻能陷入黑暗。
06
去學校的路上我走得慢了點。
一方面是疼得,一方面是猶豫。
我不知道見到謝忱後要怎麼解釋。
他說喜歡我。
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還能怎麼做呢。
我看著教室裡,坐在後排凝視著我的謝忱。
他身邊圍著幾個人,是他的朋友。
個個神色異樣,眼神不善。
謝忱直勾勾地看著我,緩聲道:
「你來了。
「你的回答呢?」
我喉頭一梗。
回答。
謝忱說:「是給我話,還是給我東西?」
我被他看得不知所措,下意識地避開對視。
謝忱笑了一聲,意味不明,但絕非開心。
他像是平常一樣地談天說地,隻是多了份刻意。
「昨天半夜,有人送來一個東西,說是別人拿來還錢的,你認識那個人嗎?」
「……」
謝忱從口袋裡摸出那隻手表,放在我手腕上。
沉甸甸,冰冰涼。
他彎了眼睛,輕聲問:
「不是你吧,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是我。」
我突然甩開了手,腦子轟鳴,但是我聽得見自己在說話。
「是我抵給人家的,這麼值錢的東西,不用白不用。」
「葉澄?」
我握緊拳,面上卻整出一副好笑的神情。
「謝少爺財大氣粗,和你搞好關系就能有這麼多好處,我當然上心了。
「就是沒想到你喜歡我,真是……」
說到這裡我頓了頓,控制住變調的聲音。
「少爺不會和我計較吧,就……」
「混蛋!」
旁邊的人衝上來給了我一拳,力道之大,我撞翻了桌椅板凳,龇牙咧嘴地喊疼。
疼得我五感都模糊。
就好像掉下高樓大廈,危機意識讓我猛地坐了起來。
「……」
原來是往事入夢。
我摸了把臉,摸到一手的湿痕。
哭什麼。
那會都忍住了。
現在倒是矯情起來。
手機鈴聲響起,是經理的消息,提醒我去上班。
我是走的熟人門路,兼職進去的。
沒想到搞砸了還能讓去上班。
驚訝的半分鍾裡,經理發了話。
「今晚一定要來,雙倍工資。」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我回了句收到。
結果到了才發現,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宴席。
謝忱靜靜地坐著。
「過來。」
07
「別讓我說第三遍。」
謝忱道:「葉澄,過來。」
我聽從了。
「有什麼要吩咐的嗎?先生。」
最新上崗培訓的話術,我單膝蹲下,低眉順眼地詢問。
謝忱沉默了一下,伸手覆蓋在我膝蓋上。
我下意識抖了抖,想到了一個可能。
「您是需要我陪您嗎?」
我一邊說話,一邊換了個姿勢,貼著他坐下去。
「陪?」
謝忱手指動了動,克制不住地反手將我按在桌子上。
「你陪過?」
我以為他知道這些隱喻,是故意來羞辱我的。
會所的高層套間,一個人,特定的指名。
這些條件疊加,很難不讓人想歪。
謝忱另一隻手按在我的左腿上,我哆嗦了一下。
「腿受傷了。」
謝忱說:「是哪個粗魯的客人弄的嗎?」
我輕笑:「您猜呢?」
他掐著我的力道變重,順著衣擺的弧度向內探索。
輕浮地和我討價還價:
「多少錢能這樣?一萬,十萬?
「葉澄,你怎麼這麼賤呢?」
謝忱手指停住,用力一按。
我皺著眉頭悶哼,他變本加厲。
「說啊,比五十萬還要多嗎?」
我愣住。
這個熟悉的數字,是當初謝家讓我離開謝忱的報酬。
我還記得那個窘迫的交易場景。
謝忱是被寄予厚望的繼承人,對方開口就是百萬起步。
我笑著搖頭,說我沒見過世面,五十萬就夠了。
謝家給我開了通道,跑得飛快。
他連我的影子都抓不住。
「比我還貴啊。」
謝忱自嘲道,他拿出一張卡,順著我的脖子畫圈,像是一柄未開鋒的利刃。
「這裡面的錢,足夠一周了。」
突然落下的親吻,就如同黑手黨的死亡預告。
我及時躲避,堪堪印在嘴角。
「不。」
我擋住他的手,拒絕。
「不行。」
「不行?」
謝忱低聲重復我的話:「是我不行,還是你不行。」
「都不行。」
我盡力去忽視這話裡的隱喻,和近距離接觸著的肢體,跟他解釋真相。
「先生誤會了,我隻是來這裡兼職的服務員。」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
「昨天是第一天工作。」
不知道是哪句話正中了謝忱的下懷,他松了桎梏,氣氛漸緩。
「那你的腿是怎麼弄的?」
「我是陪男朋友來工作的。」
……
「你說什麼?」
謝忱赤紅著眼,面容扭曲。
08
我很缺錢。
這件事情眾所周知。
謝忱今天找我來,估計也是疑惑,為什麼我拿了五十萬以後仍然過得這麼悽慘。
所以我告訴他,是因為我的男朋友,程青川。
「他欠了債,我幫他還,就這麼簡單。」
「你騙我,我不信。」
我隻好拿出手機,給謝忱看。ţũⁱ
「合影視頻都有,啊,還有這個。」
我指著屏幕上的人,程青川和我中間還有個小女孩。
「你看,這是我們領養的女兒,可愛吧。
「隻是她身體不好,生病了,所以我才出來工作賺手術費的。
「先生財大氣粗,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我換了個諂媚的笑容,討好地去摸謝忱的手腕。
指尖觸及到一抹冰涼後徹底僵住。
那隻舊手表,牢牢地扣在他手腕上。
我咬住嘴唇內側,用力到血腥味蔓延。
謝忱探手過來掰開,語調溫柔。
他說:「葉澄,第幾次了?
「耍我就這麼好玩是嗎。」
手機砸到牆壁上落下去,摔得粉碎。
他最後一句話,落在我身上。
「賤的人不是你,是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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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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