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景隨
- 5140字
- 2025-01-20 14:56:04
「我們當然是最好的朋友了。」
他看著我,眼神變冷了不少,追問道:「隻是朋友嗎?」
我抬起頭笑:「好兄弟,最好的兄弟!」
他深深地看著我,抿著唇,半響道:「那你為什麼親我?」
我連忙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對不起對不起,當時我以為你要自殘,太著急了!」
「不是故意的!」
「我以後一定規範自己的行為!」
畢竟我可是聽過景隨評價男同惡心,還因為這件事和他大吵了一架,形同陌路。
「你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怎麼樣?」景隨突然道。
我呆愣愣地看著他,這個話題我覺得一直是我們之間的禁忌,沒想到景隨會再次提起。
我著急道:「兩個男人怎麼能在一起?這……不合適啊!」
景隨看著我蹙緊眉:「你之前不是說愛情不關性別嗎?怎麼現在觀點變了?」
「我這不是長大了。」
景隨沉沉地盯著我,背著書包走了。
10
夜裡我做了個很多年前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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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天氣很好的下午,隨著一對同性網紅結婚,班裡女生像是炸了鍋,吸引了很多男生的目光。
他們更多持反對態度,甚至說惡心之類的話,還有人問了景隨,我站在過道中親耳聽到了他口中吐出惡心兩個字。
我的心碎成了渣渣,年少的悸動讓我惱羞成怒,直接衝景隨喊道:「愛情不分性別,你們有什麼資格說他們惡心?」
景隨被我喊愣了,但很快他低下了頭,然後用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疏遠了我。
媽的,老子也不要喜歡他了。
我把對他的情感藏在心底最深處,每次碰上他都像是狼碰上了敵人露出獠牙。
藏在這張牙舞爪的背後是極深的怨氣。
他們都能這麼說,可景隨你為什麼也那樣?
夢境結束,我緩緩地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看,心中酸澀不已。
即使我們的觀點出現了分歧,即使我愛而不得,我也要救景隨。
他不能死!
我能看他再也不理我,能看他跟我針鋒相對,能看他獲得榮耀,成為極其優秀的人,能看他結婚生子。
唯獨不能看他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11
從那天之後景隨開始躲著我了,秋天晝夜溫差大,即便是中午特別熱的時候,他也是穿著一身長袖長褲,每次見我一過去,就躲得遠遠的,裝作很忙的樣子。
不對勁,景隨很不對勁。
體育課,解散後老師找人搬器材,我拉著胡不歸朝老師喊道:「我們和景隨一起去。」
之後,我和胡不歸一左一右架著景隨就走。
他低頭看著我,抿著唇沒說話。
我絲毫沒發覺自己的汗全滴在了他的校服袖子上。
來到器材室我把景隨推了進去衝胡不歸道:「你把東西拿了就走。」
他翻了個白眼用箱子裝羽毛球拍摔地震天響:「你這個見色忘友的!想累死你爸!」
「我走了,你倆在這裡面幹啥?」
「偷情啊?」
胡不歸這個混不吝的!
我連忙朝景隨看過去,器材室的光線不太好,但我還是清晰地看到他的耳朵全紅了。
「快滾吧你!」我惱羞成怒地推胡不歸。
「你倆小心點,可別動刀了,上次嘴唇都爛了,你這小子也太猛了,我們剛成年,不能往字母圈一路狂奔啊!」
我把他推到了門口,他話止不住地往外冒:「你倆快點,別耽誤下一節上課!」
「要是實在上不了課,你給我發信息,我跟你們倆請病假,就說你倆在體育課摔一起了,在醫務室……唔」
我用手捂住他的嘴推了他頭一把道:「快滾!胡說什麼?」
胡不歸走了,我反鎖了器材室的門朝景隨走去。
他著急道:「林羽生,我不是!」
不是他個大頭鬼。
我盯著景隨看,他這樣說無非是不想讓我做接下來的事,但我非做不可。
我握上他衣服拉鏈,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很疼,但我不松手。
我執拗地看著他,最終景隨嘆了口氣,緩緩松開了手。
我順利脫了他的校服外套,到處,到處都是傷。
青青紫紫,鮮血從紗布中滲出,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回來了?」
他拉好拉鏈:「沒有,他沒回來。」
「這是和校外的混混打的。」
一中門口,混混真的不多。
我不信他。
「今天跟我一起回家。」
「好。」
12
我把景隨帶到了我租的房子,把人脫得隻剩個褲衩給他上藥。
他耳朵很紅,嗓子有些啞道:「躲著你是怕你多想,嘶,咱別用碘伏按那麼用力成嗎,小祖宗。」
「哼!」我生氣地冷哼一聲,手上拿著棉籤不準備放過他。
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他剛叫了我什麼。
臉上嘭地就紅透了。
覺得自己剛剛那聲哼真是娘們唧唧的,腦袋頓時開始冒煙。
都怪景隨,怎麼突然說這麼曖昧的話!
景隨似乎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抿著唇沒再吭聲。
我幹笑了兩聲:「我要是是個女生,看你這樣估計就心動了。」
景隨身高 190,六塊腹肌,腿修長,肌肉輪廓很是漂亮,是我上輩子健身都羨慕的身材。
「男生……男生就不會心動嗎?」
我呼吸突然一窒,隨後站起身心越虛聲音越大:「我才不心動呢!嫉妒你!」
「如果是女生我不會脫這麼幹脆。」景隨道。
「要點臉吧,知道你受歡迎。」我吐槽道。
拌嘴中曖昧的氣氛煙消雲散,景隨補習完我的功課還邀請了我去他家吃晚飯。
十二點,樓梯間的聲控燈亮了起來,我連忙打起精神,揉了揉困倦不堪的眼睛,躡手躡腳地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往外看。
景隨穿了一身黑衣,戴著口罩和帽子出了門。
果然,一切都是假象。
我打開門偷偷跟了上去。
景隨他爸消失的時間有點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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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生鏽的簡易屋裡,景隨他爸抽著煙看著景隨,把煙灰盡數彈向景隨:「錢呢?」
景隨默不作聲,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一千塊錢?你打發要飯的?」他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
景隨踉跄了下,蹙緊了眉。
「看來,我得回家看看了。」
「看看對門的那個小少爺,手裡錢多不多。」
「你要是敢回去,一分錢我都不會再給你。」景隨抬眼,盯著他的眼神裡全是狠厲。
「那我要是殺了你媽呢?」
「你就算殺了我,結果也一樣。」
「嘖。」他突然笑了:「老子就知道,你喜歡他。」
「你是老子生的,跟老子一樣喜歡男人,這樣吧,你找他要二十萬塊錢,就當是你的彩禮了。」
「不行,二十萬太少了,這樣,兩百萬,你們娘倆我都不要了。」
「我說過,別打他的主意。」景隨聲音發冷。
景隨他爸突然爆起,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要是他不給,老子找人上了他。」
「你要是不想讓他染上髒病,就趕快給老子錢!」
景隨從兜中掏出一把刀直接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眼底猩紅:「再說,我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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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腳踹開了門,門裡的兩人一時之間全朝我看了過來。
我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景隨他爸道:「景叔叔,我可以給你兩百萬。」
「林羽生,快走!」景隨著急道。
「景隨,把刀放下。」
「好兒子,還不快把刀放下。」景隨他爸道。
我走進把刀奪了,扔在角落處,景隨他爸看著我的臉笑得猥瑣:「你這小子真有福氣,人長得這麼帥,還這麼有錢。」
我渾身像被毒蛇舔舐一般起了層雞皮疙瘩。
景隨把我拽到了他的身後。
「小少爺,什麼時候給錢?」
「我一時之間拿不出這麼多,得過幾天。」
「一周,我給你一周的時間,要是你騙老子,老子就把景隨和他媽打個半死。」
我握緊了拳頭:「一周,可以。」
「但在這一周之內,從我和景隨眼前徹底消失。」
țű⁺說完我拽著景隨就走。
他幾乎是被我拖著走的,出了巷口沒走幾步,他就甩開了我的手:「林羽生你走吧,別管我了,我不值得。」
他站在我的面前手控制不住地顫抖,食指把大拇指指甲扣地全是鮮血。
我牽住了他的手,擦了擦他的血道:「你值得。」
「景隨,你還記得我說我是十年後來的嗎?我隻為你而來。」
15
景隨他爸有點棘手,我當然可以用家暴,敲詐勒索等等罪名把他放進去,但這些最高最重才能判十年,十年當然不夠,我想讓他從景隨的世界徹底消失。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回了家,在我爸去上班之前把他拽到了書房,把景隨的資料交到了他的手裡。
我向他索要兩百萬資助景隨。
商人都是逐利的,我相信他能從景隨的身上看到價值。
兩百萬對於我家來說不算個大數目,我言之鑿鑿,口幹舌燥地說了一上午,下午我爸抽時間看了景隨一眼,還是搖了搖頭。
「為什麼?兩百萬可以救一條人命啊!」我著急道。
「先不說他家是個無底洞,我憑什麼選擇他?隻是因為他是全市第一?這遠遠不夠。」
「爸,咱家不是要出汽車了?車載導航和無人駕駛,他肯定能幫你,這樣,要是實在不行,這兩百萬我還,我還給你。」
我爸深深看了我一眼ṱū⁻,在我媽威懾下終於給了錢。
錢一到手,我就在貼吧上聯系了上輩子的一個同期練習生。
他家裡黑白兩道通吃,我隻是讓他們的人帶景隨他爸用兩百萬去「見見世面」。
賭徒從來不會回頭。
年關將至,景隨他爸把電話打到了我的手上,在那頭哭喊:「你救救叔叔,要是不還款,他們說要把我的腿打斷,我不想變成殘廢啊!」
「這樣吧,你再給我五百萬,就五百萬,林羽生,你救救叔叔。」
我抬頭看向景隨,他正坐在伯母的病床前給她削蘋果。
伯母和景隨他爸離婚後,就住進了療養院,如今精神一天比一天要好了。
「我救不了你啊,叔叔。」
「你不管我,我就讓他們去找景隨和他媽!反正我沒錢,讓他倆給,要是沒有,就把景隨的腿打斷。」
「你是不是忘了,你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我ẗú⁸冷冷道,隨後又扯了個笑道:「別激動叔叔,我幫你。」
「明天,我幫你出國,保證他們再也找不到你,等你到了國外,我就給你五百萬,叔叔想玩就繼續玩。」
「好,說真的?」
我笑:「當然是真的。」
第二天,我來到我家約定的地方把他順順當當地送到了船上。
船向遠方駛去,景隨他爸呲著口大黃牙笑,還朝我擺了擺手。
我也抬手揮了揮,等待他的並不是國外奢靡的生活,而是惡意生長的地方。
16
煙花在空中炸開,震耳欲聾,景隨戴著手套捂著我的耳朵喊了聲:「林羽生。」
我也跟著喊了聲:「景隨。」
我說:「恭喜重生。」
17
頭很疼,我撐著腦袋坐起來,床上全是濃鬱的酒氣。
我蹙眉打量著房間,一切都是那麼得熟悉,可我的心卻越來越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這一切難道是場夢?
是一場彌補我遺憾的夢?
我沒回到十年前,沒救了景隨,而之前的一切全都不過是場夢?
我握緊了床單,胸口疼地喘不上氣,嘴巴大張,淚水止不住地砸在床單上,嗓子發出痛苦的哀號。
「羽哥!你怎麼了?!」助理推開了門急忙朝我走來。
「哪裡不舒服?」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他慌亂地給經紀人打電話:「顏姐,羽哥他一直在哭,你快過來吧!」
哭到頭昏腦漲,渾身抽搐後,我經紀人粗魯地在我鼻子上按了個袋子。
緩了半天緩了過來,經紀人把袋子甩地上問我演唱會昨天才結束作什麼妖。
我經紀人是我堂姐,我抓著她的袖子哭:「我同學死了,我沒救活他!」
「同學哪個同學?」
「就昨天跳峨眉山的那個,我高中同桌。」
她疑惑地看著助理:「昨天有人跳崖嗎?」
助理搖了搖頭:「沒有吧。」
娛樂圈的人對新聞極其敏感,我助理更是每天都會刷實時熱榜。
我猛地起身拿起手機搜索峨眉山,並沒有那天看到的消息。
同學群裡也沒有任何新消息。
我顫顫巍巍點開景隨的聊天框打出一句話:【你在哪?】
半響後他回道:【林羽生,你終於回來了。】
18
景隨如我所說成了一名航ṱŭ₊天工程師。
聯系他的當天下午,他就開車到了我的樓下。
我頂著腫成核桃的眼見了他,坐在他的副駕駛上默默流淚。
「別哭了,小祖宗,再哭,粉絲都認不出來了。」
「景隨你沒事,真好。」
他給我擦了擦眼淚道:「謝謝你,羽生。」
我抬頭看他:「小祖宗是什麼意思?」
他低頭吻了下我的唇角道:「這個意思。」
景隨說春節過後我又變成了之前的那個我,跟他針鋒相對,處處不讓,他找過我幾次,每次都是被我冷臉罵走。
我那時年紀太小,怨氣又太大, 罵他也很正常。
後來他想到我說我是十年後來找他的,就不再打擾我的生活。
而我自然不會聯系一個絕交的人。
驕傲如我, 被喜歡的人說惡心, 還刻意疏遠,是做夢都能氣醒的程度,自然不會再聯系他。
即便遺憾一輩子,也絕不低頭。
聯系他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是我回來了。
我躺在床上捏他的手指聽他講, 心中酸澀一片:「林羽生那時候不懂事,你受委屈了。」
「沒有, 」他拿起我的手親了親道:「都是我的錯, 那時候我明明對你動了心, 因為我母親是同妻的緣故,我恨極了我父親, 覺得自己惡心,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也是我,對不起你。」
我愣愣地看著他道:「其實那時候我也是因為喜歡你被你這樣說還疏遠才絕交的。」
他親了親我的唇角道:「對不起。」
「謝謝你。」
「你才是, 這十年辛苦了。」
【景隨番外】
林羽生說我辛苦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辛苦。
他走了之後, 我全身心地投入了學業, 在大學的時候參與研究項目,幫助林家完成了車載導航和無人駕駛汽車構造,還了那兩百萬。
我也一直在打聽林羽生的消息,他沒談戀愛, 大學時就做了練習生。
一路披荊斬棘, 過五關斬六將,最終 c 位出道,兩年後, 限時團解散,他一躍成為當紅小生在鳥巢開了個人演唱會。
沒在研究所的日子裡,他的每一場演唱會我都去了。
我的少年耀眼明亮,在舞臺上閃閃發光。
那場演唱會後,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我不堪重負在我爸向我媽揮出拳頭地那刻, 我一刀捅進了他的肚子, 然後是一刀又一刀。
我恨他,怨他, 一直以來都想殺了他。
我媽歇斯底裡的尖叫也沒喊醒我, 我眼前一片血紅。
我進了牢,過激殺人,判了七年。
坐牢期間, 我媽死了,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待到了出獄。
出獄後,沒有學歷, 沒有錢, 我站在超市的大屏幕上看到了林羽生, 他那麼漂亮那麼優秀那麼耀眼。
我開始努力工作,參加他的每一場活動。
可我就像個陰溝裡的老鼠一樣不堪,站在峨眉山的時候我想我根本不配去看林羽生。
那白雲多白多軟啊, 一眼望不到頭,我真想躺在上面好好睡一覺。
夢醒後,我坐在床上回不過神。
林羽生說過他為我而來。
那我就等他回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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